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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豆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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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修行,只为渡有缘人。缘字拆开,道出的却是柴米油盐、纺棉制丝的平凡日子。如今一日一日相叠,一载一载而逝,我已寻到了此中真谛。【解释:缘,拆开后左半边‘丝’字旁为意为纺织,右半边‘豕’意为猪,即日常生活。】”
“即使他如此待你?”
“如此又如何?不过是区区皮肉之痛,再者,这又非出自他本意,我又如怎怪他。”
龙灏眉头微蹙,捏了捏下颌,眼中闪起异光,三思之下缓缓问道,“你也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徐长卿点头道,“若我没猜错,景天是被种上了心魔。那魔物极其狡猾,似乎总能挑起景天的薄弱之处,每每加以控制。我怕假以时日,景天会受不住。”
说至此,龙灏忽然拍额喊道,“是魅!数年前地府里的管事老儿凑巧同我抱怨过,说是仙家闯的祸乱了地府的章法,一枚神树之果的凡胎肉体幻灭,本因就此消散于天地间,谁知神果所幻化之女心有执念,仍黑白无常如何劝说都不肯就此消失。后才发现竟有一魅栖息于她心中,待一番恶战后再不见此女。若没记错,那女子便是……”
“雪见姑娘……”
两人相对无言,心中皆是一叹。
阴阳永隔,再见背驰。
“如此说来,景天是被那女子控制住了?”
“此话……还言之过早,我相信雪见姑娘不会害景天的,即便是被魔物……”
“那你又如何解释景天愈来愈怪异的种种行径!”
“我……总之,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清楚了是何种魔物在作怪,为今之计是替景天剔除心魔。”
徐长卿揉着眉心,额间阵阵刺痛让他有些失神。
龙灏低叹一声,淡嘲道,“那也要他肯见你才行。”
徐长卿轻咦,转念又淡淡一怅,笑道,“无妨。”
龙灏耸耸肩,转身朝门外而去,临走前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道,“才几天,全渝州都晓得永安当老板将自个儿困在山里,整个人都快缩成个悔字了。”
徐长卿眉角弯弯的,露出两颗小白牙来,随即起身披上了外衫,二话不说便往山那头走去。
山外青山,薄雾吟风低唱。
万丈渊深,一眼望不到底,只听得耳边深谷回音阵阵。
这头轻叹声哀哀;那头展眉笑嗤嗤。
问一声,景兄弟如此低叹连连为哪般?
答一句,白豆腐剔透玲珑心哪会不知。
一来一去,一去一来。
崖顶青松展枝傲立,天边浮云倚枝静伫。
屏声静气,四目相望。
何须多言呢。
挫折磨难,伤害离间,早已经历无数,又如何会因此而互生间隙。
景天眨眨眼,歪着脖子瞅着徐长卿,问道,“你不怪我?”
徐长卿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反问道,“你也不怪我了?”
景天指了指心口,倦倦笑道,“可还是很疼。这条命,欠你太多了。”
徐长卿一怔,轻叹,“如果是十年前,你会说这条命,不配要那么多。如今,你是真的懂我了。”
“白豆腐。”
景天唤了声,又懒懒一笑,“听那条自称是你旧友的臭龙说,原来在天庭的时候你我就已相识了,如此算来,我岂不比紫萱还要早遇见你。”
徐长卿靠到他身边坐下,眯起眼眺望着远山,淡淡笑道,“千年前的飞蓬遗世独立,对谁都冷冷清清的。那时我不过是个小仙,哪里能与飞蓬这般的人物相交,更别谈深交了。”
“我只记得有一次,该是在三十三层离恨天外,我奉太上老君之命护送天元圣丹,途中遇上了魔界妖孽。我与众妖拼战多时眼见不敌,忽然飞蓬手持神剑飞身而至,我与他一同奋战击退了妖物。”
“哦?”
景天眉尾一剔,含笑道,“你这块傻豆腐,就这么迷上本大爷了?”
徐长卿摇头淡笑,“才不是。激战后飞蓬收起剑,却用剑柄对着我,冷冷道,‘永远别等着别人来救,除非你想永远这么狼狈。’那时我道行尚浅,被他这么说后自然心有不服,便把头转向一边赌气不出声。等到再回头,飞蓬早已离开了。”
手托着下颌,景天长嗯一声,软软喃道,“这话,没说错。”
“的确没错。”
徐长卿点点头,“自那以后我便日夜发奋修行,全为了他一句话。也不知过了几百年,等到我自信满满想向飞蓬去挑战之时,他却已经被贬凡间。”
景天见他有些失落,便嬉笑道,“要是当初飞蓬知道神界还有你这么个傻神仙,大抵就不会犯仙规找重楼挑战了。不过要是那样,人间岂不就少了我这么个绝世美男子了。不亏不亏,怎么算都是本大爷强一点点。”
“你……”
低低轻叹,徐长卿面色一正,起身负手而立,“你的心已被魔物所栖,随时都可能失去本性,伤及无辜。此魔物名魅,原本附在雪见姑娘身上,只可惜她红颜谢早,便带着此魅踏上黄泉之路了。雪见姑娘原本就是神果所化,故而她的魂魄并不归地府所管。只是此魅不甘就此消散,趁机逃离了冥界,并四处吸食魂魄壮大自己。如今,已经很难被除掉了……”
“雪见?魔物?难道,我会伤你是因为……”
“没错,那时你被魔物夺了心智,根本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
“……究竟,我会变成什么样?”
“你会……成魔。”
徐长卿咬牙闭目,隐忍着满心揪痛。
景天愣了片刻,却很是平静,只淡淡问了句,“真的……没办法了?”
徐长卿见到他如此模样,却只觉得心惊肉跳,一把扣住他的肩定定道,“你想都别想!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白豆腐,我什么也没说呢……”
景天苦笑,反扣住他微颤的双肩,却被忽然被徐长卿狠狠推开,下一刻却是迎面一记响亮耳光。
“不准说!”
景天揉了揉发麻的侧颊,抬起眼,一字一句淡淡笑道,“杀,了,我。”
“啪!”
另一侧的脸颊又被扇得通红,停在半空的手颤抖得更为厉害。
“白豆腐,你明白的。这么做,没有错。”
“错!大错特错!简直是混账至极!”
景天从没见过这样的白豆腐,浑身冒着烈火,眼底却寒冷如冰,似乎随时都可能再给自己一巴掌。
“长卿,你……这不像你。”
“……难道非要我说,杀了你,才像是真正的徐长卿……”
“长卿……”
“别逼我……”
“徐长卿!你是蜀山掌门!明知有魔将会毒害世人,又怎能放任不顾!这不是我认识的徐长卿!”
景天狠狠拽住徐长卿的手腕,不容他挣脱。
徐长卿垂下眼,许久不语,却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下大义众生芸芸……我救得了世人,却注定救不了你!这算什么?算什么!要早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牵扯不清!还不如喝了那忘情水,将你从心中骨间剔去,忘个干净!也好过现在逼我亲手杀你!”
景天拉过他,笑了笑,“我们还真是……一对傻瓜……”
徐长卿怔了怔,闭目道,“去诛塔,寻舜死石。地冥王一日不除,我对蜀山的重责就一日不可卸。待此战之后,是生是死,随天去。若到时你我皆活,再论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吾儿
五月初五,端阳。
景天自浅梦中醒来,未及睁眼就已闻到一股扑鼻荷香。
原本取瞬死石之事,景天打算只与长卿同去,却没料到龙灏与金小楼知晓始末后,也执意要同行。
如此,四人便沿着书中所提路线,一路往北而行。
直至昨夜天降大雨,御剑之术难以驾驭,才投宿于街边客栈。
这几日一直牵挂着取石之事,早忘了人间又到了满口糯香的节日。
景天伸了伸懒腰,仰头喝了几大口茶水,就见金小楼将几个香喷喷的大粽子搁在桌上。
“景大哥,你总算是醒了,瞧瞧外头,日头都照屁股了。”
金小楼伸手剥下一只粽子皮,露出里头白如玉的糯米来,几颗甜枣儿镶在里头,格外惹人喜爱。
景天嬉笑了两声,摸了摸脑袋,“这么热闹的日子,你怎么不去逛逛。”
金小楼小啃了一口,不在意的答道,“早在京城看腻了,再热闹也只觉得吵杂。”
景天见他吃得享受,忍不住也伸手摸了一只,但还没等扯开线,就被金小楼给换了一只。
“你拿的是蛋黄馅儿的。”
景天微微一怔,笑问道,“那这个呢?”
金小楼想也没多想道,“白粽。”
景天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边剥起了粽子。
金小楼吃完了一只,犹觉不够,又伸手取了只。
“哟,都吃上了。”
龙灏窜了进来,见两人都吃得欢,便把手里的酒给斟上了。
尝尝,藏了五百年的女儿红。”
景天品了口,剔眉惊呼道,“普通人家的女儿红藏了三十年已算是珍品,这五百年的女儿红简直是人间极品了。”
金小楼只尝了一小点,就已蹙紧了眉,连连喊冲。
龙灏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连口酒都受不住。”
金小楼不在意得推开酒杯,继续吃起了粽子,回道,“我不爱喝,喝多了嗓子疼。”
景天笑道,“也是,唱戏的嗓子得好好顾着,万一伤了可就是罪过了。”
正说着,就见金小楼正打算拿过第三只粽子,景天却按住了他的手,道,“好吃也不见你这吃法的,吃多了会撑。”
金小楼鼓鼓嘴,盯着粽子一脸舍不得,还是放了手。
景天见他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忍心,便安慰道,“粽子是别吃了,但今日街上定有许多不常见的小吃,不如去尝尝鲜。”
金小楼听了立马面露喜色,竟有几分稚气。
龙灏见状,大笑道,“景天,你这哪里像他大哥,压根儿是他爹。”
谁知,此话一出,金小楼脸色大变,一声不吭得冲出了房门。
“我……说错什么了?”
龙灏与景天都被震在原处,却都不知他为何而恼怒。
正纳闷着,长卿刚巧进门,手里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粽子。
“小楼怎么了,我刚才见他一脸恍惚,满是心事的样子。”
“这……”
景天为难得挠挠头,却也难说出个所以然。
“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店小二冲了进来,对着三人大喊道,“和客官一道的那位小公子,落水了!”
三人俱是大惊,瞬得便往河边而去。
待他们离开了屋子,那店小二却转瞬化作了黑烟散去。
待三人赶至河边,果然看见已经被救上岸的金小楼,只是他面色泛青,已然断气。
三人中龙灏最先冲上前,查探了片刻后,惊讶道,“他阳寿未尽,怎就被硬生生掐断了命脉!这哪里是溺水,明明是被抽取了魂儿。若十二个时辰内寻不回,可就真完了。”
长卿闻言立即施法,在金小楼四周布下阵,顿时金光四起。
景天在一旁急得冒火,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神色凝重。
忽然,原本在四周围观的百姓都僵直在了原地,一阵风过,竟纷纷如细沙般风化散尽,只留下一件件寻常衣衫散乱于地。
天地,顿时一片寂静。
明明前一刻还人声鼎沸,此时的小镇却如同废墟,荒凉得让人骨子里渗得慌。
一切就如同古时流传下的荒诞鬼事,被施了法的草草木木化作人形,荒废的破屋点成了金屋,就等着该来的人栽进这场黄粱梦里头。
事已至此,除了眼前的的确确没了气的金小楼,别的都已是散场的戏。
长卿闭目凝神,并未对转瞬间突变之事有丝毫惊诧,一心只想替金小楼保住最后一点魂魄。
龙灏隐忍多时,终于忍不住踢飞了脚下一枚倒霉的石头,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不过几百年的道行,居然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待老子逮到你,非将你剥皮拆骨不可!”
话音未落,只见河中缓缓升起一朵莲,却是朵红如血的赤莲。
莲中坐着一人,或者该称之为半浮在莲上,发长过脚踝,却是纯若初雪的银白,一串金铃系在发尾,铃音阵阵。
景天打从刚才起心中便憋了一股子气,此刻早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抽过宝剑便朝眼前之人飞奔而去。
那人似乎早料到,只缓缓睁开双目,不紧不慢道,“魂魄在我手中,你可想害他魂飞魄散。”
龙灏拉住景天,朝那人骂喊道,“哪里来的妖孽,本太子这就收了你!”
“哦?收我?”
那人眉目一潋,竟有带着七分妖娆,发尾金铃微摇,不屑道,“三百年前你便说灭了我,时至今日,你怎还是此话,好没意思。”
龙灏听言微微一愣,脱口道,“我见过你?”
那人没答话,眸色忽而一黯,却又猛得怒瞪向龙灏,嘲讽道,“区区小妖哪里入得了三太子法眼,多说无益,还是想想怎么救那小戏子的好。”
龙灏冷笑道,“就凭你?就算再加十个,本太子也照样能将你打回原形。”
那人哼笑,缓缓起身挽衣,眉目清亮道,“小妖郁涟,早想会会三太子高招。”
“郁涟……”
龙灏瞪着眼前人,却觉得这名字万分熟悉,但又记不得何时听过。
郁涟见他此番模样,一记冷笑,忽而飞身而来,身形凌厉至极。
龙灏不敢怠慢,瞬即出手相迎,两股气息狠狠冲撞,河面顿时下陷数尺,水光四溅。
郁涟出手灵敏,花样百出,直叫龙灏应接不暇。
虽妖气横生,却也始终被龙灏的仙气压至着,得不了半分便宜。
人间但凡溪河江海,哪一件不是归龙族所管治,如此本因是龙灏占尽天时地利,但交战后他却越发觉得后劲不足,这条河就好似吸着他的龙气,助长郁涟之势。
再观郁涟,虽激战连连,却仍一副傲气十足的模样,似乎与龙灏之战志在必得。
忽然,龙灏一记掌印狠狠劈在郁涟左肩,连带着注入了三分煞气,那滋味便好比是被三味真火烤着,巨疼无比。
果然,郁涟一记闷哼撤回掌势,连退数丈才停下,暗暗压下心口翻腾血气,抬头怒视。
龙灏被他那么一瞪,不知怎的只觉得心悸,没由来得喊道,“你如此强行压制反噬更重。”
喊完却连自己都觉得莫名,也不知为何看不得他自伤。
郁涟倒也没怀疑,于是内息一松,几大口血随即喷涌而出。
龙灏不自觉松了口气,叹道,“我们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必以死相搏。人的魂魄乃精元之本,离体久了终会有损阳寿。我看你也非十恶不赦之徒,何不就此放手?”
郁涟拭去嘴角血痕,冷笑道,“妖在你们这些仙人眼里从来就是贱物,就算我们修炼千年,若你们一时看不顺眼,还不是说灭即灭!如今竟然还想让我放手,凭什么!”
龙灏被他如此一说,竟也一时语塞,脑中却隐隐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这些话也似曾相闻。
郁涟眼色一绝,身影瞬间移至龙灏眼前,伸手便要出掌,却只见他神情一恍,喃喃道,“涟涟……”
郁涟手一颤,掌风划过了龙灏脸侧,留下一道红痕。
这两人忽然像被定了型,竟站在河中央久久不曾动弹。
景天被弄得晕头转向,只隐约察觉这两人间定不寻常,回头望向长卿,却只见他微微摇头,颇有些无奈。
正当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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