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之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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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准备着了。”
　　“嗯，回头也叫兰馨进宫来一趟，她弟弟出了这么个事，也该来看看。”那拉的声音有些不咸不淡，虽然兰馨是她养女，平素也是照着亲生女儿般教养疼爱，可到底是有些怨的。上一回，永璂落水了她就没来，这一回她没来问个消息，她是知道她婚后日子不算好，可还是不能不有些在意。

　　第二十章

　　马车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无声息的进了城。等到第二天，宫里的人们起来后才发现，他们等待的人已经回来了。
　　乾隆坐在养心殿里，翻看着奏折，同时听着下首自家弟弟的汇报。
　　西藏土司一行已经安排在驿馆住下了，只是这西藏土司巴勒奔还带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塞娅来，看样子是要和大清联姻。可是西藏和大清风俗不同，在那边女子地位较高，许多地位较高的女子都娶了几个丈夫。
　　“巴勒奔是什么意思？”乾隆喝了一口茶，问道。永璂被他送回阿哥所养病了，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身边，猛的离开了还真不习惯。
　　“听负责那边的大臣说，塞娅是被当成继承人养大的。”弘昼有些不安好意的看着乾隆。
　　“巴勒奔倒是看重这个小女儿。”乾隆转了转眼睛，假装没有看见弘昼眼里的失望，道：“皇额娘不是说这几天要回来了吗？迎接的事宜准备的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你根本就没提好吧？弘昼瞪着龙椅上的某人，没好气的说道：“这可不归弟弟我管。”
　　“怎么会？”乾隆笑眯眯的回答道：“朕可是说了‘着和亲王弘昼全权负责迎接事宜，四阿哥永珹从旁协助’，你可别告诉朕你不知道皇额娘什么时候回来哦！”
　　弘昼一闭眼，索性就耍无赖了：“啊，臣弟这也不是才听皇兄你说呢吗？”
　　“呵呵，弘昼啊，你不要忘了，内务府可是你负责的啊。”
　　弘昼噎了一下，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办一场丧礼转转运？肯定是他那个小心眼的四哥看他最近太闲了非得找点事给他做！他翻了翻白眼，转而问起最近宫里宫外都在关注的事情：“小十二和四哥你一起出去怎么就伤成这样回来了？”这宫里流出的说法也多的很，有说是十二阿哥英勇救驾的；又有说是刺客顺手干的，还有人说是皇上遇刺时顺手拿十二阿哥挡了，也有人说是遇刺这件事本身是五阿哥安排的，来演个救驾的戏码加重份量，如果干掉了十二阿哥就更好，没看他这次轻轻松松就抓了一大堆的叛党？
　　乾隆漫不经心的在手里的奏折上写了一个飘逸的“准”字：“怎么，觉得应该躺那的是朕？”他知道他不该这么说，但他自己也是这么疑惑着并且认定着的。
　　“哪能呢？”弘昼嬉笑着，他当然知道乾隆没有真的在生气，“只是我那可怜的小侄子哦，该去庙里拜拜了，真是流年不利！”
　　乾隆瞪了他一眼，这话真是越说越不像样了：“你派去济南的人手回来了吗？”
　　阿哥所里，永璂侧着身子躺在院里里的躺椅上，因为后背和前胸都有伤口，这些天他都是侧着身体睡的，动都不能动一下，早上醒来，肩膀、脖颈总是酸疼的厉害，可又不能活动一下关节，只好让小林子给他轻轻的揉。
　　当然，这些事他是不会告诉乾隆的，或许只是因为乾隆自己也是一副很累的样子？永璂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永璂？”永璋从门口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衣服景象，惊诧过后略略思索便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落枕了？”这却是有些好笑的意味在里面了。
　　“三哥？”永璂眼睛一亮。这一大早的，各宫嫔妃都送了礼来慰问，几个兄弟除了三哥五哥也都跑了来一趟，这迎来送往的，偏偏他还只能端着笑脸。啧，那些人绝对是看他不顺眼，想要趁机折腾他吧？还是三哥好，没有通报，就不用起身迎接，没有随从，他说什么小林子都不会念叨了。
　　“奴才见过三阿哥，三阿哥吉祥！”小林子停了手，朝永璋行礼道。
　　“起吧，给我端个凳来。”永璋接手了小林子的活在永璂的肩颈处轻轻揉按。
　　“三哥不是生病了吗？”
　　“病好了。永璂忘了，那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
　　“哦。”永璂偏转着头想去看永璋，“可是三哥身上还是有药味！”
　　抚摸抚摸永璂的小脑袋，永璋笑的温柔：“三哥身体不好，总是要喝药，所以身上染了药味去不掉了。
　　“好辛苦啊！“永璂同情的看着永璋……吃力的点了点头，又把脑袋挪了回去。
　　永璋在小林子搬来的雕花木凳上坐下，取过永璂抓在手里的书：“《论语》？永璂很用功。”
　　永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声带动胸前的伤口，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怎么了？”永璋紧张的站起来问道。
　　“没事。”永璂喘了口气，道：“只是扯到伤口了。”说到这，永璂又是眼泪汪汪的样子了：“三哥，永璂这里好大到难看的，睡觉都不能动的。”
　　“永璂乖啊，好好养着身体才能好的快。伤口的话，太医那边有去疤的方子，不会留疤的。”心里却想着去纯妃和章佳氏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祛疤的秘方。章佳氏，是永璋的嫡福晋，成亲有几年了，可惜还没有子嗣。
　　“真的？永璂不会变得很难看的哦？”
　　“不会，相信三哥，永璂很可爱。”永璋继续抚摸。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哄儿子，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自己的儿子呢？
　　“三哥，你在想什么？”永璂很不满，怎么一个两个在他面前都要走神？阿玛他是没办法啦，不过三哥他才不允许！
　　“没有什么。”永璋心头闪过一丝疑虑，“永璂，告诉三哥，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纪师傅他们说是被采莲刺的，她还想杀阿玛呢！”
　　“采莲是谁？”
　　“采莲啊，就是那个卖身葬父被五哥英雄救美然后和他孝期失贞的那个。”永璂直接套用了从纪晓岚他们谈话里听来的词，怎么三哥的表情那么奇怪？
　　永璋觉得自己脸上的笑一定僵硬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不会真的是永琪和那个采莲合谋的吧？不过永琪好歹在宫里长了那么多年，这手段怎么那么拿不出手呢？还‘孝期失贞’？他该庆幸发生行刺事件让这件事被忽略过去了吗？

　　第二十一章

　　西藏公主在御花园的比武招亲听说格外热闹，可惜永璂只能窝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修养。还好，他也没有去。永璂的伤口结疤了好些日子，已经可以靠坐在榻上的他虽然还不能动手起身活动什么的，也是比之前的日子好过多了。他偏头看着正在练字的永璋，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来。
　　永璋写下最后一个字，搁了笔，在一旁的盆里净了手，坐到了永璂的对面：“怎么不看书了？”
　　“没意思透了！”永璂撅着嘴，他似乎能听见御花园那传来的热闹喧哗声。好吧，他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了，可是三哥会顺着他的，对吧？
　　“永璂！”永璋不赞成的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劝，而是引开话题道：“今天西藏公主在御花园招亲，听说兰馨公主也会进宫，她也是养在皇后娘娘跟前，和你关系向来不错。只是这阿哥所，女眷不方便进出。”
　　说起这个，他也不甚明白皇阿玛到底是怎么想的，喜欢永璂吧，把他一个人扔阿哥所，也不让暂居坤宁宫，由皇额娘照看；要说不喜欢吧，这些日子来给永璂诊脉的可是一向只听皇阿玛吩咐的胡太医。听永瑢说，礼部好像还在议着给他的封号，可永璂明明不是救驾吧，皇阿玛也不像是会因为这点事愧疚到送爵位的人啊？
　　“兰馨姐姐？倒是听额娘额娘提过。说她嫁了个王爷的大儿子。不过她都没来看过我，所以我觉得我们关系一定不怎么样！”
　　“是吗？”永璋顿了顿，他倒是在宫外听到了一些传闻，兰馨公主怕不是不想进宫，而是进不了宫，可这事怎么和永璂说清楚呢？“永璂。”他斟酌道，“你要知道，兰馨公主成亲了，额驸是很重要的。”
　　“嗯，我知道。”永璂有些恹恹的，“阿玛也是成了亲的，所以这个妃那个妃的都很重要。”
　　想到令妃和昔日的慧妃，永璋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么，三哥成亲了没有？”
　　“三哥成亲了。”永璋觉得这回答真是生硬。
　　“所以，对三哥来说，也是福晋最重要了。”永璂彻底郁闷了，他怎么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可怜呢？
　　“不。那不一样的，像兰馨，额驸对她很重要是因为她爱他，额驸对她不好，她就过的不开心。而我，并不是这样。”
　　“爱？”永璂迷惑了，“那和喜欢是一个意思的吗？”
　　“差不多吧，当你很喜欢很喜欢某个人喜欢到离开他活不了，那么就是爱了。”
　　“哦，所以我喜欢阿玛，但是我不爱他？”不知怎么的，永璂觉得有些失望，或许是因为乾隆在他心里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重要，或许只是因为失落，因为他知道，没有人离开他活不了，没有人爱他。
　　“嗯？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拿乾隆做例子，但永璋还是给与了肯定。在他看来，即使永璂喜欢乾隆已经到了爱的程度，也是不能认的，能打消掉永璂对乾隆的慕犊之情那是最好！虽然他也在敬慕着他的父亲，但生为活生生的例子，他可不想自己的弟弟步了他的后尘，伤了身不够还要伤心。毕竟就永璂这身体，大位是没他份了，可他偏偏又是嫡子，以后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那，如果我想要一个人爱我，是不是就要和他成亲？”
　　这么理解，似乎也没错？永璋点头。
　　永璂想了想，微微笑了，啊，那么好像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胡太医最近很纠结，偏偏他纠结的问题还不能和其他人说。
　　他很清楚虽然十二阿哥是与大位无缘了，可是皇上也确实是对他上心了，要不然也不会叫他去给十二阿哥诊治，隔三差五的叫他去了解一下十二阿哥的回复情况。可是问题是十二阿哥恢复的太好了一点！
　　皇上不知道，他学医的能不知道吗？穿胸而过的伤口，虽说偏了几分，可这样的伤口放一般健壮的成年人身上也不一定活的下来，可十二阿哥偏偏在失血那么多的情况下只是小小的发了个烧就没事了。真是奇哉怪哉！
　　眼下里，十二阿哥伤口愈合的速度也是常人的几倍，若不是身体还是虚弱的厉害，他真的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被人捅了？可也因为这，他才更纠结。一般来说，不是身体越虚弱，伤口愈合越慢吗？怎么到十二阿哥这里就反着来了呢？这人一扯动伤口十之八九就会使伤口裂开，然后就要重新止血上药。可是一动不动着，伤口结痂的速度又真的很快。
　　他不能理解啊，或许这是什么特殊体质？

　　第二十二章

　　当还珠格格在养心殿当着众大臣和西藏土司的面吼出那句“我不是格格，紫薇才是！”时，太后的銮驾已经到了京城外。
　　太后十分不明白，自己就跑去五台山还不到一年，宫里怎么就出了那么多事？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清楚，那是让人随便糊弄的人吗？还有可怜的小十二，皇帝这是彻底把他放弃了还是怎么的，要不哪里会让这些事发生？先帝爷留下的粘杆处和血滴子和不像那些大臣以为的那样搁置不用了。
　　一个皇帝要讲“仁”，能讲到哪里去？真如汉景帝那样责问吕太后，那反而是个笑话！
　　太后本人就是和她丈夫一样吃斋念佛，道声“罪孽”，却是下手从不手软的人。人家说太后是府邸格格出身，不够硬气。那是人家不计较！到底已经是太后，出身什么的有几个来和她较真？再说，府邸格格的出身和正室往往也就一个嫡出与庶出的差异罢了，又不是哪家的女儿都可以嫁给一个皇帝的儿子的。
　　至于说太后喜欢规矩的女孩子什么的，那年代，她还能喜欢不规矩的不成？作为婆婆奶奶，盼着自家儿媳妇，孙女拈花惹草，红杏出墙，她有那么没脑子不要脸皮吗？
　　想到着，她偏头看了一眼正担忧的看着她的晴儿。安慰的在她葱白的手指上拍了拍。不愧是从小养在跟前的，贴心！只是……她皱了皱眉，想起了年前关于晴儿和福尔康“雪夜谈心”的事来。虽说，满家儿女不拘小节，可现在入关多年，汉人们还不定怎么看皇家格格呢！
　　听皇帝说，较之八旗子弟，福尔康也算是个好的了，出身低些倒是不怎么打紧，有能耐有功劳害怕抬不了旗吗？而且晴儿身后算是没有母族帮衬的了，太复杂的家庭她怕是也撑不起来。
　　伴随着老太监一路的唱名，太后一行到了宫门外。扶着晴儿的手下了銮驾，看着各个神色有异的大臣，或幸灾乐祸或是担忧惊恐表情的宫妃，还有脸上明显是硬撑起的笑的宗室成员们，太后很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乾隆上前接过晴儿扶着太后道：“皇额娘，儿子没有亲自出城迎接真是不孝极了。”
　　“皇帝说的哪里话，你国事已经够忙的了，哀家有这么多人服侍着，不碍的。”
　　跟乾隆说了几句，太后往前走了几步，“都起来吧。”
　　“谢太后。”百官在后面，前面的是后妃。太后看了看最前面的皇后和令妃，把另一只手伸给了皇后，“好些日子不见，皇后倒是清减了。”皇后惊喜的上前扶住太后，太后看了眼令妃凸起的小腹，眼中划过一抹喜色：“令妃有好消息了？怎么没让人通知哀家啊？”
　　令妃屈了屈膝，风情万种的瞟了一眼乾隆道：“不敢惊扰太后清修！”
　　“这是好消息，怎么是‘惊扰’呢？”高位者敏感，太后可没忘记那个闹出了一大堆笑话的还珠格格可是在延禧宫里被认下的，要说和令妃偶一点关系它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太后没有再看，只扶着乾隆和那拉的手进去了。令妃死死的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太后突然就不高兴了。她委委屈屈的含着泪看向了乾隆，可惜，只看到了乾隆的背影。听到身后嫔妃们不屑的嬉笑声，她咬着着牙，扶着腰，一步一步跟在纯贵妃身后离开了。笑，你们尽管笑。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看谁还笑得出来！

　　第二十三章

　　“所以，小燕子其实不是我姐姐，紫薇才是？”永璂皱了皱眉，他觉得紫薇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永璋点了点头，他和永璂两个在人流的末端慢悠悠的走着。其实主要是因为永璂不能走的很快。他们得到的消息也是滞后了再滞后的。
　　高无庸在匆匆从大殿里走出来，张望着：“十二阿哥，十二阿哥！”
　　永璂转过身，看着他，他记得这个人一直都是跟在阿玛身边的，不过上回出门没带他。
　　高无庸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了一眼周围停住脚步想要探听些隐秘的大臣宗室们，说道：“皇上命奴才带您去慈宁宫觐见太后娘娘，另外，若是三阿哥也在，也可一同去。”
　　“走吧！”永璋笑了笑，牵住永璂的手示意高无庸带路。
　　周围还未走的大臣则是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了。
　　永璂兄弟俩进慈宁宫里时，太后坐在正中，乾隆和那拉一右一左坐在她两边，令妃扶着肚子站在乾隆的下首。两人端端正正向在场的诸位行了礼，刚被叫起，还没等站直，太后就一脸心疼的朝永璂招招手：“来，永璂过来，到皇玛嬷这里来！”
　　永璂偏头看了永璋一眼，永璋点了点头。他就慢慢走向太后，被太后一把搂在怀里，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才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