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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扣连环-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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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几人惊得可不能言,贾环却是真真儿地被戳起了逆鳞,如画眉眼锋锐无俦,竟似将要出鞘之兵刃,寒光泠泠,削薄嘴皮子上下一搭,言语犀利:“这位。。。。。。林老先生,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小子不才忝为老师座下首徒,复为半子。更有表姐黛玉私交甚好,以手足待,心中万分感念。您且只说要老师享天伦,孙绕膝,想来由我代行也并无不可。”
林熠正细瞧了瞧这个轮廓清丽的男孩儿,江南水土一贯养人,贾环来扬州不过半载,竟是生得越发清谪美好起来,身上更有一股子书生柔倦,触目便是风景,十分宜人。他此刻却全不在意这些,林熠正倒是听闻过林海收徒消息的,只是当时他端着架子,林海发了帖子来说是要收贾家庶子为徒,他心中有些不耻,故而不曾前去。如今看着,竟果然不是甚好胚子,小小年纪如此顶撞长辈,真真儿没有家教!
“果然不过庶子耳,墨玉如你这般年岁,已是六艺通晓,知书识礼,那像你这泼皮猴子少了如来佛管教!”林熠正厉声斥道,“若我林氏宗族子弟,有你半分骄纵,理当跪在长辈跟前认错!你既言明乃如海半子,也须得知道知道家规训诫!”
贾环挑了挑眉,这老不休的意思竟是要他跪下认错?当真儿可笑至极,莫说贾政此流,便是见了皇亲贵胄,他贾环也不曾折过膝下千两黄金,区区一半截身子将要入土的老东西,何德何能!
贾环林海尚未如何,彭索骥已是听得火起三丈,大喝道:“哪来的刁民!我家哥儿乃是正正经经的秀才案首,你可是知府不是?你可是巡抚不是?你可是首辅不是?要他跪,你算哪个茅坑里的葱,可白笑没了彭爷的大牙!”
“你、你、你——”林熠正指着彭索骥的手指不住哆嗦着,被这蛮汉子的气势吓得有些腿软,又强撑着,模样极为难看。
彭索骥的黑脸朝前凑了凑,雪白牙口险些咬上老头儿的手指:“怎么着?你骂啊,有种倒是接着骂啊!彭爷我撑死也不是你林家九族内的,今儿便是拆了你下酒也不过亡命天涯罢了,且看谁敢拦我!倒是你上来劈头盖脸一顿话,废了我家哥儿千金调制的速效救心丸,赔得起吗你!”
林熠正总算把气撸顺了,抬眼瞧着周围全是看笑话的,心中羞恼愤恨,眼中不由有些怨毒:“一个刁奴,我当年过童子试时你还不知在哪里吃奶!真是狗肖主人形,上下没一个好货!”
贾环抿了抿唇,这可是真真儿胆肥!天下最具权势的赫连扣与刑十五一并囊括了,也算不白活一遭!这若是十五那木头脸在此处,恐早一个巴掌扇得他不识南北了!
“啪——”
一声清脆爆响,彭索骥不痛不痒地揉捏着手指,皮笑肉不笑地鼓动着脸皮,阴冷道:“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狗肖主人形!换头儿在这儿,剥了你一身人皮做灯笼算是轻的!”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周衍与欧阳徇讷讷不成言,林海眸光微闪,低声道:“环儿,老彭他。。。。。。”
贾环淡笑道:“老师放心便是,做他们这般行当的,手底下最是有分寸。”
林海见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心中也明白一二,瞧了一眼在座或惊或怒的林氏族人,竟觉一丝悲凉苦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贾环话是那么说,彭索骥含怒而发,又是故意为之,一巴掌竟是扇掉了林熠正半拉牙齿,血糊了一脸,端的是狼狈不堪。
“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林熠正乃是爱惜了一辈子羽毛的老秀才,哪里经得住这个,当下便发了狂,挥动着老胳膊老腿就要扑将上来。
林氏族人连忙去拉,他们具是心思通透之辈,一错眼间哪看不出彭索骥是不好惹的,便是要使招子也得日后徐徐图之,如此明晃晃的冲上去,可不是找揍呢吗,还别真把自个儿玩坟墓里去了!
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门外鸣锣三声,一抹尖利嗓音渐行渐近。
“圣旨到,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及其女黛玉——接旨!”
林如海不及多想,忙使人前去后院接来黛玉,又急急地跑进院中迎头跪下,一乌帽蓝衫的中年太监不动声色地冲贾环点了点头,扯开手中明黄条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心性高洁,才华横溢,恪尽职守。。。。。。封文渊阁大学士,特诏入阁,上京复命,即日启程,不容有误。朕感念其专情纯然,特立碑一座,以示天下,另追封荣国府嫡女林贾氏一品诰命夫人,赐鸾锦、玉轴。如海之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有东安郡王世子水泾年已弱冠,当择贤女而配,值黛玉待字闺中,愿成佳人之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林大人,还不快快接旨?”
林如海被一个又一个金光灿灿的烧饼砸昏了头,还是贾环扶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慌忙接了那似有万钧之重的明黄锦缎,哆嗦着嘴唇连叫了几声“谢主隆恩”,方进屋去了。
贾环从袖中掏出一枚荷包交予那太监,宦官也并不与他客气,乃恭恭敬敬地接了,低声道:“哥儿,我是李总管的徒弟,名唤毕宏的。那位有一句话使我带给您,日子到了也该回去看看,扬州虽清静,却实不如一道看戏来得有趣。”
贾环翘起唇角,润泽黑眸浮起一丝念想:“多谢公公,只请代传一句,我并不想着看戏,倒是十分牵挂着那一同看戏之人,只待来日再叙
正文 第46章 回京
“姑娘回来了?”洒扫的婆子放下手中铜盆;急急端上杯子已出了色的君山银针;又递上一块拧干了的布巾子;这乃是在冰盆中浸过的;带着丝丝凉气;阴的久曝在日光中的肌肤十分舒适。
平儿因感念她的贴心,倒要从袖中拿出刚打的银馃子送她,那婆子忙推了,道:“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如今奶奶不管事儿;竟一心只好待着大姐儿,前回替我那不争气的两个儿子求活计,少不了姑娘在其中周旋。如今不过做些分内的;哪里敢讨甚么赏头!”
平儿硬把馃子塞进她手中;抿嘴笑了:“妈妈这说的可是见外;您是我家爷们儿的奶嬷嬷,院里一贯敬重着,奶奶也时常叮嘱我断不可怠慢的。如今两个哥哥爷们儿使起来也极其得力,写了信来夸了几回,可知妈妈俱是好的,如今怎生说这样的糊涂话?”
赵嬷嬷叹了口气,也不矫情,只道:“如今琏哥儿看着是出息了,我心中也宽慰。日前与我那老姐们儿扯话,却是叫二爷狠狠地骂了,说是要撵将出去,可怜她哭得将要半死,只叫我心中十分发凉。”
平儿劝慰道:“妈妈净多想,二爷那不是还小么?咱家爷们儿奶奶可不是那起子忘恩负义的,还差了那享不尽的福呢?”
见赵嬷嬷面上神色轻松不少,平儿又与她闲话几句,听闻里间略有动静,乃告罪匆匆进去。厢房中置着三四个冰盆,十分爽利,直叫人为之一清,榻上斜倚着一着鹅黄襦裙的俏丽妇人,许是天热,广袖却是拢在肘间,故而露出两截白腻藕臂,其间环着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孩儿,一时显得又是温馨又是旖旎。
“回来了?桌上倒还有碗饕楼来的酸汤子,你且小心饮下,莫伤了脾胃。”那妇人在女孩儿背上轻拍了拍,女孩儿在她颈间略蹭了蹭,碎发下的面目已初初有些娇美艳丽的轮廓。
平儿搬了脚踏在她跟前儿坐下,笑道:“才灌了杯茶,可是喝不下了。况姐儿起来指定要的,我不与她抢。哥儿与林姑娘已到了城门,我与他说了会子话,此次乃是姑老爷回京述职,一时又是加官进爵,圣上十分看重,连宅子都是现成了的,恐进不得咱府里来。”
王熙凤冷嗤道:“你当这贾府有甚好?环儿那般通透的性子,往外摘还来不及呢,竟会巴巴儿地回来找不自在吗?这府里明白人儿没几个,大姑娘封了妃,省亲别墅眼见着是落成了,听闻二老爷隔两日便要写折子请她回来,到时盛景哪是你我主仆曾见过的?只我替那慈善人算算账目,没了那黑心钱,贾府如今青菜萝卜也供销不起,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气数撑不了三两日了!”
平儿垂了眼,不敢接她话头,只岔开话题道:“奶奶慎言。那林姑娘身边的紫鹃姑娘与我说了两句,姑老爷如今是风光进京的,贾府却不过备了薄薄的贺礼送上门去,可见是不会做人。如今奶奶任担着管家的名头,可须我添上一二?”
王熙凤抚了抚大姐乌黑的发鬓,沉吟道:“哥儿心里必然不会介怀这些,我们也没白的拿私库给贾府长了脸面儿。另挑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并稀奇书册给哥儿送去,只说乃是过了乡试的贺仪。我那儿还有匹子大红的西洋布并一些红绿宝石的簪子,不值几个钱,只给林姑娘淘弄着玩玩儿便是。你不必张扬,偷偷地来去,只请姑老爷记着情分也就是了。”
平儿点头应下不提。
赫连扣给林家安置的乃是一座极清幽安静的大宅子,乃是当年从周文清手下抄落来的,故而内里点缀精细,楼阁大气,他又添了许多物件儿,早早地便好住了。那宅子不过出了北静王府两条街,其中心思,不言而喻。
在外人眼里看来,这林海自然是极得圣意的,这两年龚家越发势大,林海这一来,京城一滩子浑水却是越发深不可测起来。
可当事二人心中却没有那有的没的。一路舟车劳顿,贾环刚到了京城地界儿,却也是半点不得闲,先安排着龙鳞卫偷摸儿且稳当的把赫连千疆送进了宫,又亲跑了趟饕楼,点算各项账目细则。
饕楼在赫连扣和龙鳞卫的庇护下发展势头凶猛,另在应天府苏州府等处起了好几家分店,如今倒成了贾环与赫连扣手中颇为厉害的一张底牌。未免出现尾大不掉等问题,贾环却是丝毫不敢松懈的,一应账册看下来,竟是连入了夜也不曾察觉。
少年摸了摸僵硬的脖颈子,低缓地吐了口气,唤道:“莲香。”
许久却不曾有人应答,贾环苦笑一声,却是自己沉迷了,忘了那丫头白日间整理洒扫十分忙碌,如今恐也睡下了的。
“劳什子君子远庖厨,今儿爷说不得得给自己弄碗子面吃了。”贾环嘟囔了一句,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腿脚,一路朝着小厨房摸去。
“主子,小心脚下。”
贾环拿走了房内唯一一盏烛火,今夜又无甚月光,赫连扣到的时候险险让一物绊了脚,刑十五忙拿出火折子点燃四角灯笼,才瞧得此间一地狼藉。
“环儿呢?”赫连扣环视一周,略略蹙起了眉,屋内冰冰冷未有人气儿,心心念念了半年的少年连个影子也不曾有,眼见着他的面色竟是十分黑沉了。
刑十五摸了摸摊了一桌的账册,木着脸道:“这墨迹还不曾干,主母恐是刚走的,想来不过有事罢了。”
赫连扣随意拎起一本在手中翻着,上头奇特的记账法子颇为引人,他虽不十分通晓,一时倒也看出了兴趣。刑十五贴着墙角静静守着,心中盘算起贾环那丫头精熟的手艺来。
待贾环端着一碗面回到房内时,瞅见满室灯火略怔了怔,待瞧清楚了那披着一身儿昏黄火光的男子时,眼里又透出实实在在的笑来。
“几时来的?可饿了?”贾环放下碗筷,口中闲闲询问,仿佛他二人之间并未隔着那相离的半年时光。
赫连扣放下书卷,抬眼望去,少年的面孔掩映在烛光里,分外迷离干净,唇角的笑一如他时时回想的那般温润宁静,一眼瞧见的,就是思念蜿蜒、情意静好。
贾环俯身亲了亲帝王的额头,用茶碗分了一些面条,另加了一勺子切好的鸡肉笋丁哨子递给巴巴儿凑在一边的刑十五:“一时没有别的,吃夜食并没有好处,你也不过尝个鲜儿,喜欢的话明儿白日我再齐备了材料给你做得。”
刑十五点头,顿了顿又道:“你不在,饕楼的东西难吃,回头要补上的。”
贾环笑着摇头:“我可没那闲功夫,回头找莲香讨要去,她的手艺可比我好上十倍不止。”
刑十五得了承诺,十分满意,捧着茶碗吸溜着汤水出去了。
“只得一双筷子,你我分食可好?”贾环侧头,帝王的眼神一直顿在他身上,灼热而定然,他抿着唇轻笑,那目光陡然一沉,竟十足十地危险起来。
赫连扣静静地瞧着小少年举箸食面,柔滑细白的面条儿在两瓣削薄的嘴唇间进出,略沾了些子油花儿,在光下有一抹亮眼,赫连扣轻轻开口,声音沙哑难明:“我饿了。。。。。。”
贾环那勺子舀了一点鸡汤,吹了吹递到他唇边,笑道:“喝呢!莲香白日就炖上了,十足的功夫,我不过借了个现成。”
赫连扣就着他手饮下,却一把捉了那细弱的腕子轻轻摩挲,垂下的睫羽覆在眼下,鸦鸦如墨,平添几分惑人:“你去了半年。”
贾环顿了顿,帝王的声音暗藏一丝委屈酸楚,想来虽有龙鳞卫时时回报自己的境况,对于自个儿不能在眼皮子底下养着心中还是不无怨愤的。
又想到这人再如何威仪贵重,也不过才二十四五罢了,还不如自己前世大些。一时心中柔软,神情便越发温和亲昵起来。
另一空着的手略略蹭了蹭赫连扣的脸颊,贾环温声道:“我知道这回是我对不住你。等过了科举,我便不走了。考得好也罢差也罢,你随意许我一官半职的,也过些清闲的日子可好?”
赫连扣敛着的双目更形幽深,偏过头去,声线却似隐隐不稳:“环儿回回都走得那般干脆利落,我心中实在难受得很。你今日许我一个,明儿可许我一筐,哪日你走了,我也不过只能跟个傻子似的等着,哪里有半点心安?”
要说贾环在别处那断断是人精儿没跑的,可遇上感情这回事儿他还真没什么经验可言。前世给李淮追着跑,茫然地爱上了,被动地出柜了,他不是付出的那一方,所以李淮说那是爱,他便以为是。直至落得举枪自尽的下场,想来也怨不得别人。
如今却不同,他是立意要站在赫连扣身侧的,说不得要投入进去,本就是生手,如今更是看不清,帝王使得那些小心计是一踩一个准儿,忙赌咒发誓恨不得签了卖身契才完事儿。
刑十五蹲在屋顶上听着底下的动静,估摸聊着聊着就该啃到床上去了,嘴上幽幽感叹了一句:“当腹黑攻遇上小白受,主母,您自求多福罢。”
正文 第47章 元春省亲
农历七月初七;是钦天监为元春定下的省亲之日。
那日乃是乞巧节;竟十分赶巧的。赫连扣另赐鸾驾半副;着半里外荣迎;却是大观园环绕非清出三五里地不可;又兼了贾府惯来骄奢跋扈,十分不忌这些,此个好日子,竟是空了半城。
京中天热;林黛玉身子羸弱,半点经不起折腾,竟是连天气变化也万般敏感;故林府内冰盆取用却是一贯紧着她来;林如海贾环却也不是那般奢侈之人;时常在她的流荇阁歇脚,府内人少且口严,多是扬州携来的亲信,并未有多的留言传出。
这日晚间,林黛玉正用过晚膳,贾环却拎了一壶梅子酒并一篮鲜杏儿来了。
“恁热的日子,你竟巴巴儿地往这赶,若是莲香那蹄子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编排我两句。”黛玉见了他,嘴上倒是埋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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