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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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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人觉得很不中听,对他说:〃我从来不掉眼泪,所以从来没丢失过眼泪。对于我来说,眼泪毫无用处。我不愿意跟着你去干这种毫无益处的事儿。再见吧,我要唱歌去了,跳舞去了,我要寻找的是快活!〃
快活人转过身去走了,留下一串笑声,笑他愚蠢,笑他固执。
看着快活人越去越远,他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他来到一条马路边上。汽车呜呜地叫着,跑得比风还快。行路的人看前顾后,非常惊惶,只怕被汽车撞倒。运煤的大车慢吞吞的,拉车的骡子瘦得只剩下包在骨头上的一层皮,又脏又黑的毛全让汗水给沾湿了。它们好像就要跌倒了,还半闭着眼睛,一步挨一步地向前走。赶车的人脸上沾满了煤屑,眼睛仿佛睁不开似的,只露出红得可怕的嘴唇。人力车夫的胳膊像翅膀一般张开着,双手使劲按住车把,两条腿飞一样地奔跑,脚跟几乎踢着自己的屁股。风刮起一阵阵灰沙,扑向他们的鼻孔里嘴里。他们呼呼地喘着气,好像拉风箱似的;浑身的汗哪有工夫揩,只好由它洒在路上。
他站在路边想,这里应当有同情的眼泪了。他仔细寻找,竟一滴也没找着。看那些行路的人,赶车的人,拉车的人,还有那骡子,他们的眼眶都不像掉过眼泪,甚至不像会掉眼泪似的。他失望了,离开了马路边上。
他来到一座会场门E1。成千上万的人挨挨挤挤的,在那里等候一个人。他听旁边有人在谈论那个人的历史:那个人打过几回大仗,指挥他的军队杀死了无数敌兵,草地上,壕沟里,到处都是仰着的趴着的尸体。房屋毁坏了,花园荒废了,学校里没有读书声了,工厂里没有机器声了,因为都遭到了那个人的炮火的轰击。男人们少了胳膊断了腿;女人们有的伏在丈夫的坟上呼号,有的捧着儿子的照片哭泣:受的都是那个人的恩赐。现在仗打完了,那个人得胜归来,要从这里经过。
他站在门口想,这里应当有同情的眼泪了。正在这时候,那个人到了,所有的脸都现出异常敬慕的表情。大家跳跃起来,仿佛一群青蛙。欢呼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抛起来的帽子在空中飞舞。所有的人都如醉似狂,把那个人拥进会场。欢迎会就要开始,大家的脸上只有笑,只有兴奋,都不像掉过眼泪,甚至不像会掉眼泪似的。他失望了,离开了会场门口。
他来到一所大工厂里。无数男工女工在这里工作。机器的声音把他们的耳朵都震聋了,机油的气味塞满了他们的鼻孔。他们强打起精神,努力使自己的动作跟上机器的转动。他们的脸又白又瘦,跟死人差不了多少;有的趴在机器旁边,吃自己带来的粗劣的食物。几个女工对着食物发呆,她们正在想孩子留在家里不知哭成什么样儿了,忽然像从梦中惊觉似的,把食物草草吃完,又去做她们的工作。直到黄昏时分,工厂才放工。大街上很热闹,幸福的人正要去寻找各种娱乐。从工厂出来的工人杂在他们中间,显得很不调和。
他跟着工人一路走一路想,这里应当有同情的眼泪了。大街上的人正同河水一样,一个人就像一滴水,加了进去就一同向前流,谁也顾不上谁,彼此并未察觉。他们的眼眶都像一向干涸的枯井,从来不曾掉过眼泪,也很难预料今后会不会掉眼泪。他又失望了,离开了灯火辉煌的大街。
在城市里,他找来找去没找着同情的眼泪,心里又忧愁又烦闷,也就没有了主意,随着两条腿来到了乡间。有一所草屋,前面一片空地,长着四五棵杨树。明亮的阳光照在杨树上,使绿叶显得格外鲜嫩。这家农户大概有什么喜事,正在准备酒席。一个妇人正在杨树底下宰鸡。竹笼子里关着十来只鸡,妇人从竹笼中取出一只,左手握住鸡的翅膀和冠子,右手拔去它脖子上的羽毛,拿起一把刀就把鸡的脖子割破了。那鸡两只脚挺了挺,想挣脱,可是怎么挣得脱呢?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流在一个碗里。等血流完,妇人就把它扔在一旁,它略微扭了几扭,就不再动弹了。妇人已经从竹笼中取出了第二只鸡,拔去了脖子上的羽毛。
正在这时候,草屋里冲出一个孩子来,红红的面庞,转动着一双乌黑的眼珠。他跑到妇人身旁,看看地上刚被杀死的鸡,看看竹笼里受惊的鸡,再看妇人手里,那把刀已经挨着鸡的脖子。孩子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拉住妇人拿着刀的右手,喉间迸出哭声,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就像泉水一个样。
寻找眼泪的人如同得到了宝贝一样,他高声喊起来:〃我找着了,没想到竟在这里找着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在梦中。可是这明明是真的眼泪,一颗一颗,仿佛明亮的珍珠。他走上前去,捧着双手,凑到孩子的眼睛跟前。不多一会儿,他的双手捧满了珍珠一般的眼泪。他想:〃许多人丢失的东西,现在让我给找着了。把这同情的眼泪送还给他们是我的责任。〃
他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快活人,因为快活人不相信自己
丢失了这样宝贵的一件东西,所以要先给快活人送去。他还要走遍各处,把这件宝贵的礼物把同情的眼泪送给所有的人。他大概就要来到读者跟前了,请你们做好准备,受领他的礼物吧。
画 眉
一个黄金的鸟笼里,养着一只画眉。明亮的阳光照在笼栏上,放出耀眼的光辉,赛过国王的宫殿。盛水的罐儿是碧玉做的,把里边的清水照得像雨后的荷塘。鸟食罐儿是玛瑙做的,颜色跟粟子一模一样。还有架在笼里的三根横棍,预备画眉站在上面的,是象牙做的。盖在顶上的笼罩,预备晚上罩在笼子外边的,是最细的丝织成的缎子做的。
那画眉,全身的羽毛油光光的,一根不缺,也没一根不顺溜。这是因为它吃得讲究,每天还要洗两回澡。它舒服极了,每逢吃饱了,洗干净了,就在笼子里跳来跳去。跳累了,就站在象牙的横棍上歇一会儿,或者这一根,或者那一根。这时候,它用嘴刷刷这根羽毛,刷刷那根羽毛,接着,抖一抖身子,拍一拍翅膀,很灵敏地四外看一看,就又跳来跳去了。
它叫的声音温柔,宛转,花样多,能让听的人听得出了神,像喝酒喝到半醉的样子。养它的是个阔公子哥儿,爱它简直爱得要命。它喝的水,哥儿要亲自到山泉那儿去取,并且要过滤。吃的粟子,哥儿要亲手拣,粒粒要肥要圆,并且要用水洗过。哥儿为什么要这样费心呢?为什么要给画眉预备这样华丽的笼子呢?因为哥儿爱听画眉唱歌,只要画眉一唱,哥儿就快活得没法说。
说到画眉呢,它也知道哥儿待它好,最爱听它唱歌,它就接连不断地唱歌给哥儿听,哪怕唱累了,还是唱。它不明白张开嘴叫几声有什么好听,猜不透哥儿是什么心。可是它知道,哥儿确是最爱听它唱,那就为哥儿唱吧。哥儿又常跟同伴的姊妹兄弟们说:〃我的画眉好极了,唱得太好听,你们来听听。〃姊妹兄弟们来了,围着看,围着听,都很高兴,都说了很多赞美的话。画眉想:〃我实在觉不出来自己的叫声有什么好听,为什么他们也一样地爱听呢?但是这些人是哥儿约来的,应酬不好,哥儿就要伤心,那就为哥儿唱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它的生活总是照常,样样都很好。它接连不断地唱,为哥儿,为哥儿的姊妹兄弟们,不过始终不明白自己唱的有什么意义,有什么趣味。
画眉很纳闷,总想找个机会弄明白。有一天,哥儿给它加食添水,忘记关笼门,就走开了。画眉走到笼门,往外望一望,一跳,就跳到外边,又一飞,就飞到屋顶上。它四外看看,新奇,美丽。深蓝的天空,飘着小白帆似的云。葱绿的柳梢摇摇摆摆,不知谁家的院里,杏花开得像一团火。往远处看,山腰围着淡淡的烟,好像一个刚醒的人,还在睡眼嚎胧。它越看越高兴,由这边跳到那边,又由那边跳到这边,然后站住,又看了老半天。
它的心飘起来了,忘了鸟笼,也忘了以前的生活,一兴奋,就飞起来,开始它也不知道是往哪里的远方飞。它飞过绿的草原,飞过满盖黄沙的旷野,飞过波浪拍天的长江,飞过浊流滚滚的黄河,才想休息一会儿。它收拢翅膀,往下落,正好落在一个大城市的城楼上。下边是街市,行人,车马,拥拥挤挤,看得十分清楚。
希奇的景象由远处过来了。街道上,一个人半躺在一个左右有两个轮子的木槽子里,另一个人在前边拉着飞跑。还不只一个,这_=个刚过去,后边又过来一长串。画眉想:〃那些半躺在木槽子里的人大概没有腿吧?要不,为什么一定要旁人拉着才能走呢?〃它就仔细看半躺在上边的人,原来下半身蒙着很精致的花毛毯,就在毛毯下边,露出擦得放光的最时兴的黑皮鞋。〃那么,可见也是有腿了。为什么要别人拉着走呢?这样,一百个人里不就有五十个是废物了吗?〃它越想越不明白。
〃或者那些拉着别人跑的人以为这件事很有意思吧?〃可是细看看又不对。那些人脸涨得通红,汗直往下滴,背上热气腾腾的,像刚揭开盖的蒸笼。身子斜向前,迈着大步,像正在逃命的鸵鸟,这只脚还没完全着地,那只脚早扔了出去。〃为什么这样急呢?这是到哪里去呢?〃画眉想不明白。这时候,它看见半躺在上边的人用手往左一指,前边跑的人就立刻一顿,接着身子一扭,轮子,槽子,连上边半躺着的人,就一齐往左一转,又一直往前跑。它明白了,〃原来飞跑的人是为别人跑。难怪他们没有笑容,也
不唱赞美跑的歌,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跑是有意义有趣味的。〃
它很烦闷,想起一个人当了别人的两条腿,心里不痛快,就很感慨地唱起来。它用歌声可怜那些不幸的人,可怜他们的劳力只为了一个别人,他们做的事没有一些儿意义,没有一些儿趣味。
它不忍再看那些不幸的人,想换个地方歇一会儿,一飞就飞到一座楼房的绿漆栏杆上。栏杆对面是一个大房间,隔着窗户往里看,许多阔气的人正围着桌子吃饭。桌上铺的布自得像雪。刀子,叉子,玻璃酒杯,大大小小的花瓷盘子,都放出晃眼的光。中间是一个大花瓶,里边插着各种颜色的鲜花。围着桌子的人呢,个个红光满面,眼眯着,正在品评酒的滋味。楼下传来声音。它赶紧往楼下看,情形完全变了;一条长木板上,刀旁边,一条没头没尾的鱼,一小堆切成丝的肉,几只去了壳的大虾,还有一些切得七零八碎的鸡鸭。木板旁边,水缸,脏水桶,盘、碗、碟、匙,各种瓶子,煤,劈柴,堆得乱七八槽,遍地都是。屋里有几个人,上身光着,满身油腻,正在弥漫的油烟和蒸气里忙忙碌碌。一个人脸冲着火,用锅炒什么。油一下锅,锅边上就冒起一团火,把他的脸和胳膊烤得通红。菜炒好了,倒在花瓷盘子里,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接过去,上楼去了。不一会儿,就由楼上传出欢笑的声音,刀子和叉子的光又在桌面上闪晃起来。
画眉就想:〃楼下那些人大概是有病吧?要不,为什么一天到晚在火旁边烤着呢。他们站在那里忙忙碌碌,是因 为觉得很有意义很有趣味吗?〃可是细看看,都不大对。〃要是受了寒,为什么不到家里蒙上被躺着?要是觉得有意义,有趣味,为什么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菜做熟了为什么不自己吃?对了,他们是听了穿白衣服的人的吩咐,才皱着眉,慌手慌脚地洗这个炒那个的。他们忙碌,不是自己要这样,是因为别人要吃才这样。〃
它很烦闷,想起一个人成了别人的做菜机器,心里不痛快,就很感慨地唱起来。它用歌声可怜那些不幸的人,可怜他们的劳力只为一些别人,他们做的事没有一些儿意义,没有一些儿趣味。
它不忍再看那些不幸的人,想换个地方歇一会儿,一展翅就飞起来。飞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僻静的胡同,从那里悠悠荡荡地传出三弦和一个女孩子歌唱的声音。它收拢翅膀,落在一个屋顶上。屋顶上有个玻璃天窗,它从那里往下看,一把椅子,上边坐着个黑大汉,弹着三弦,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站在旁边唱。它就想:〃这回可看到幸福的人了!他们正奏乐唱歌,当然知道音乐的趣味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快乐到什么样子。〃它就一面听,一面仔细看。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它又想错了。那个女孩子唱,越唱越紧,越唱越高,脸涨红了,拔那个顶高的声音的时候,眉皱了好几回,额上的青筋也胀粗了,胸一起一伏,几乎接不上气。调门好容易一点点地溜下来,可是唱词太繁杂,字像流水一样往外滚,连喘口气也为难,后来嗓子都有点儿哑了。三弦和歌唱的声音停住,那个黑大汉眉一皱,眼一瞪,大声说:〃唱成这样,凭什么跟人家要钱!再唱一遍!〃女孩子低着头,眼里水汪汪的,又随着三弦的声音唱起来。这回像是更小心了,声音有些颤。画眉这才明白了,〃原来她唱也是为别人。要是她可以自己作主张,她早就到房里去休息了。可是办不到,为了别人爱听,为了挣别人的钱,她不能不硬着头皮练习。那个弹三弦的人呢,也一样是为别人才弹,才逼着女孩子随着唱。什么意义,什么趣味,他们真是连做梦也没想到。〃
它很烦闷,想起一个人成了别人的乐器,心里很不痛快,就感慨地唱起来。.它用歌声可怜那些不幸的人,可怜他们的劳力只为一些别人,他们做的事没有一些儿意义,没有一些儿趣味。
画眉决定不回去了,虽然那个鸟笼华丽得像宫殿,它也不愿意再住在里边了。它觉悟了,因为见了许多不幸的人,知道自己以前的生活也是很可怜的。没意义的唱歌,没趣味的唱歌,本来是不必唱的。为什么要为哥儿唱,为哥儿的姊妹兄弟们唱呢?当初糊里糊涂的,以为这种生活还可以,现在见了那些跟自己一样可怜的人,就越想越伤心。它忍不住,哭了,眼泪滴滴嗒嗒的,简直成了特别爱感伤的杜鹃了。
它开始飞,往荒凉空旷的地方飞。晚上,它住在乱树林子里;白天,它高兴飞就飞,高兴唱就唱。饿了,就随便找些野草的果实吃。脏了,就到溪水里去洗澡。四外不再有笼子的栏杆围住它,它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有时候,它也遇见一些不幸的东西,它伤心,它就用歌声来破除愁闷。说也奇怪,这么一唱,心里就痛快了,愁闷像清晨的烟雾,一下子就散了。要是不唱,就憋得难受。从这以后,它知道什么是歌唱的意义和趣味。
世界上,到处有不幸的东西,不幸的事儿都市,山野,小屋子里,高楼大厦里。画眉有时候遇见,就免不了伤一回心,也就免不了很感慨地唱一回歌。它唱,是为自己,是为值得自己关心的一切不幸的东西,不幸的事儿。它永远不再为某一个人或某几个人的高兴而唱了。画眉唱,它的歌声穿过云层,随着微风,在各处飘荡。工厂里的工人,田地上的农夫,织布的女人,奔跑的车夫,掉了牙的老牛,皮包骨的瘦马,场上表演的猴子,空中传信的鸽子。。。。。。听见画眉的歌声,都心满意足,忘了身上的劳累,忘了心里的愁苦,一齐仰起头,嘴角上挂着错肇谱..〃歌声真好听!画眉真可爱!〃
玫瑰和金鱼
含苞的玫瑰开放工,仿佛从睡梦中醒过来。她张开眼睛看自己,鲜红的衣服,嫩黄的胸饰,多么美丽。再看看周围,金色的暖和的阳光照出了一切东西的喜悦。柳枝迎风摇摆,是女郎在舞蹈。白云在蓝天里飘浮,是仙人的轻舟。黄莺哥在唱,唱春天的快乐。桃花妹在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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