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风暴-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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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可以比文娴政治上成熟，她将文娴引发的兑换新钞拔高提炼，结合其他方面取得的成绩，洋洋洒洒地写出了好长一份年度工作总结。
　　这份工作总结写得很有水平，一是站得高，哪怕兑换新钞这样的小事，她都站在增强银行竞争力角度极力渲染；二是特别突出主观努力，她将很多自发的行为，总结成领导正确、职工努力的结果。
　　正是应验了老百姓一句话：“成绩不是干出来的，而是总结出来的。”一见这份总结，光震行长乐开了花，他大加赞赏，于是开发区支行当之无愧地被评选为当年的先进集体。
　　贵先生也忙得不得了。枝春姑娘盘了账，古集饭店开业至今不到一年，净赚将近一百万。贵先生惊骇不已，怎么会赚了这么多钱？可以想象，这当中枝春姑娘付出了多少辛劳，贵先生便奖励她十万元。
　　枝春姑娘说，她每月的薪水足够花了，她想把这十万元入股古集饭店。贵先生又让出十万干股给她，枝春姑娘便拥有二十万股份，也是个小老板了。
　　加仁又打来电话，把贵先生请去，说他弟弟公司一年来承蒙保元和贵先生、元子照顾，获利颇丰，他要酬谢贵先生、元子各五十万。
　　贵先生说，他和元子没有作出多大贡献。加仁说，由于提前预付资金给他弟弟公司，一年来仅贷款利息就省下三百多万，酬谢他和元子各五十万实在应该。
第二十一章　各得其所（2）
贵先生担心元子不会收受。加仁说他只管将礼情送到，便将一麻袋现金塞给贵先生，元子的一份也让他代为收下。
　　贵先生见加仁做事很讲规矩，不由得想，他的饭店也是承蒙各方照应，于是他给加仁、保元各送去五万现金。他俩嫌多，欢笑着也收下了。
　　由此又想到开发区各机关的头头脑脑和十个村的主要干部，他们对古集饭店也是有贡献的。贵先生拿出十万现金，安排枝春姑娘逐一打点酬谢。
　　再想到自己的今天，是靠分行关键人物帮助的结果，贵先生不像往年那样买礼去送，正好加仁送给他这么多现金，他便将现金分装好，赶去汤谷。
　　在光震行长家，他怕挨骂，没敢多说，他只是临走时悄悄将装了钱的大信封落下。在甘茹副行长家亦是如法炮制，居然没有被退回。
　　曾如仪副行长则是大笑着夸赞贵先生，说贵先生越来越成熟。她一定要留贵先生吃顿饭，她十分关心贵先生在古集的工作和生活，嘱咐贵先生，凡有困难就开口讲，不要一个人硬撑着，透着对贵先生的喜爱。
　　上官智、颜兆信等关键人物，都是笑容满面，感慨贵先生出手大方，工作上又是成绩突出，必定前途无量。
　　客户方面因为害怕贵先生和元子，怕贵先生和元子像收拾杜家兄妹一样收拾他们，他们一向不敢送礼来。贵先生主动放出话说，由支行统一收下也是可以的，客户就纷纷送礼上门。
　　贵先生安排桑可以统一收下，然后均匀地分配给各位股长和信贷员，博得大家一致称赞，认为这样做最好，免得内部因为收礼不均而叽叽咕咕。
　　文娴又替职工要求，虽然每人发了一万元已经心满意足，但是如能再发点实物，一个年就过得十分圆满了。贵先生觉得不是过分要求，一口答应，安排桑可以去张罗，给职工发些福利。
　　下班后职工手中大包小袋地拎着鸡鸭鱼肉，都欢天喜地。却没想到把管委会那些人激怒了，他们纷纷抱怨：既然财务统一，为什么福利不统一？
　　加仁赶紧来找贵先生说，管委会那么多干部，也该有点说法。农民盼收成，干部盼年底，如果年底一样都没有，这年过得就很郁闷了。
　　宛秀说，反正已经赤字千万了，也不在乎更多一点。贵先生当即安排宛秀通过可以开支的途径，提出一百万现金，让加仁去做好人，分发给管委会那些干部。
　　加仁没想到贵先生会送他这么大一个人情，喜笑颜开。其实贵先生是想，加仁也送给他和元子一百万，正好互不亏欠。这时候的他们，公家、私人已经混淆不清了。
　　一风顺茶馆的生意也是十分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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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喜上眉梢地说，为了答谢各方，每碗茶由五毛降为四毛五分，过正月十五再扳回原价。
　　有五分钱的便宜，乡下人自然不肯错过，以至于说书人大发感慨：官不扰民，民不惊官，各得其所，尽善尽美。
　　然而贵先生并没有太多的喜悦。随着春节一天一天临近，他的惆怅一天比一天浓厚，他对元子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沉重。
　　他一次又一次地拨打元子的手机，手机通了但是元子不肯接听。他想跟元子说说话，哪怕是听听元子声音，心中也能增添不少慰藉。既然电话也不接，必定是伤心透了。
　　春节回家，贵先生沉默寡言。有时坐在客厅琴台前，眺望远处幽深的峡谷和连绵起伏的群山，一坐就是半天；有时爬上那道山岗，仰卧在枯黄的草地上看白云悠悠，看宿鸟归林，他悲伤得不能自已……
第二十一章　各得其所（3）
父母继续诲人不倦地推销他们的正确想法，犹如挽救失足的孩子。贵恕知道儿子喜欢听《阳关三叠》，就一遍又一遍地弹奏：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进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他希望琴声冲淡儿子的孤寂落寞，希望儿子明白，人生就是孤独的旅行，没人可以永远相伴。除非其中一个甘愿牺牲，甘心做另外一个的仆从，或者双方都心如死灰。余宫榴则以温暖的情怀抚慰一脸哀伤的儿子，期盼儿子恢复从前的欢乐。
　　但这些努力并不能让贵先生平静下来，贵先生在家坐立不安。
　　正月初五贵先生就离家了。他想去工作，想通过工作刺激，排遣他对元子的无尽思念和满怀的愁绪。他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他一定不能空闲，一有空闲他就伤情感怀。
　　支行储蓄柜节假日更加繁忙，贵先生去跟他们说几句闲话，仍是郁郁寡欢。
　　他又去汤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去汤谷，也许有些自暴自弃，他潜意识里想找旷君打发寂寞。近来他不断冒出这样灰暗的念头，他的心仿佛突然被掏空了，迫切需要填补空虚的情感。
　　好在他还能时而惊醒，当他觉悟到自己准备自暴自弃时，他还能悬崖勒马。
　　因此到了汤谷后，他又不想找旷君厮混了。他仍旧回到半岛公园，仍旧不由自主地先去元子宿舍门口，怅然一声叹息。
　　隐约听见房间里有响声，他急忙侧耳细听。当他确认里面有人时，他失声惊叫：有贼！便“嘭嘭嘭”使劲敲门。
　　门开了，竟然是元子。贵先生眼圈一红，赶紧别过脸。感觉到有人拉他，回头看，元子已是泪流满面。
　　正在这时，楼下汽车喇叭声响，元子强忍着咽回眼泪，呜咽着说：再见吧。贵先生一把拉住她问：还要走吗？元子的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她点着头说：我要出国了。贵先生惊得呆若木鸡：怎么就出国了？
　　元子不回答，她推开贵先生，进屋拎上小包行李，啜泣着锁了门。贵先生赶紧拖住她，她挣脱出来，怒容满面地斥责一声：你把我的感情撕得粉碎！便几步冲下楼去。
　　贵先生回过神来，紧追下去说：是我糊涂……元子涨红了脸怒斥一声：当你的乖儿子去吧！然后钻进那辆×B00002号车，一溜烟就消失了……
　　贵先生不知道自己怎么返回宿舍的。他和衣躺在床上，就这么躺着，天黑又天亮。
　　再睁开眼睛时，他感到天旋地转，一头虚汗，像是被抽筋剥皮了，四肢软弱无力。他挣扎了几下，头一歪又昏睡过去。
　　正月初六上班，照例要相互拜个年。
　　可是不见贵先生，光震行长生了好大的气。也许还不仅仅是生气，最近他已经听说，杜家兄妹可能被处以极刑。光震行长不能不担心，杜家兄妹死到临头会不会张口乱咬？会不会咬住点贵先生什么事？会不会贵先生被秘密传讯了？不然怎么会都不知道贵先生的去向？桑可以打元子手机，想从她那里打听点消息，可元子已经关机。
　　还是殷雄忽然想到，去汤谷看看，贵先生是不是在宿舍。
　　防盗门没有关，房门却是紧闭。擂一阵没人响应，殷雄预感到不妙，他慌忙从车上拿来工具，硬生生地撬开房门，见贵先生像个沉疴不起的危重病人。
　　医生说，贵先生是在故意折磨自己，他一天多没进食了，幸好他体质好，很快就可以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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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恕把儿子接回清溪调养，终日弹奏悲沉低回的曲调，家中弥散着凄恻、怨尤和无可奈何的叹息。应该说父母在后悔，他们完全没想到，因为他们的干预，差点断送儿子性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一章　各得其所（4）
香香从沿滩飞回来，见贵先生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打电话给高点，请高点央求元子回个电话。
　　高点却是愤恨不已，厉声责怪贵先生差点送了元子的命。因为贵先生的绝情，害得元子在昌明大病了一场。现在家里人好不容易说动元子去海参崴，高点决不肯再让贵先生打扰她。
　　贵先生稍微好转就要去工作，如果不是工作还能唤起他一点激｜情，他可能万念俱灰。
　　香香跟随他去古集。见了桑可以收留的支支，香香欢喜得不行，一定要带在身边，支支欢快的笑声冲淡了阴霾沉沉的气氛。
　　贵先生从甘茹副行长口中打听到，元子是被省分行借调，派往海参崴参加一个长期的银团合作项目。甘茹副行长嘱咐贵先生，不要急于联系元子，非要去联系未必有结果。
　　贵先生却一定要给元子写信，寄出一封又一封，没有只言片语回音，他仍然不停地写。有时一天写两封，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写上，也不斟词酌句，任由那支笔将感情一泻千里。
　　香香总是陪伴在他旁边，无论他写到夜深几许，香香也不落下他孤单一人。有时香香也提笔写上几段话，多半是责怪元子缺乏宽容精神。
　　公孙主任、苏欣老师也从沿滩回来了。贵先生和香香请他们夫妇来古集，住在支行客房。
　　公孙蒙名义上还是营业部主任，但分行不安排他上班，明显地是把他排挤了。也许还不仅仅是排挤，他十分郁闷，一脸憔悴，头发也花白了。似乎还相当恐慌，神情惶惶，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威风八面。
　　苏欣老师动了肝脏移植手术，术后效果还好。
　　苏欣老师详细听了贵先生和元子的事，她十分平静地劝慰贵先生：以我对元子的观察，她这样的人一旦动了真情，不会轻易移情别恋。她不接你电话也不给你回信，更加证明了这点。
　　公孙主任更多的是关心贵先生的工作，他十分担心，建议贵先生激流勇退。贵先生很不明白，既不见激流何以言勇退？
　　公孙主任耐心分析：光震为什么授予你和纪元子这么大权力？既管支行又管南北一级公路的投资，连开发区管委会的资金也给你们统管，权力太大啦，拥有这么大权力很不正常。
　　贵先生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公孙主任叹口气说：当初派你和纪元子来开发区，我就替你们想了好几天。两个根本没有工作经验的人，由副股级跳到副科级，而且独掌一方天地，为什么？我也是现在才明白。维坤市长要把开发区送给束空，光震却把开发区交给你和纪元子。你只是个替罪羊，如果纪元子不肯被利用，她顺手把开发区送给束空，光震必定拿你问罪；如果纪元子帮助你，跟你一起抱住开发区不放，光震就好跟维坤市长讨价还价：如果维坤市长放弃金瓯银行，光震就把开发区送给束空，然后把你们调走。否则就要你们一直驻守开发区，继续对抗束空。维坤市长肯定认为，纪元子不会跟束空对抗，她不知道纪元子已经女生外心，在纪元子心头只有你，为了帮助你占领开发区，纪元子根本不会在意束空。趁现在纪元子走了，你应该赶快脱身，靠你怎么能对抗束空。我对束空非常了解，这狗东西为人极其阴毒，手段极其残忍，你可别不知天高地厚！
　　贵先生知道，公孙主任深恨光震行长，而他对光震行长深怀感激，因此他怀疑公孙主任在挑拨离间。他一脸不高兴，甚至有些厌烦。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一章　各得其所（5）
他自信能掌控局面，不想再听人以长者姿态对他谆谆教诲。正是他对父母的话一向言听计从，才把元子气跑了，一念及此他就愤恨，觉得长者的经验和智慧愚不可及，他决不再盲目听从，他要自主自立。
　　见贵先生不仅不听劝谏，反而十分反感，公孙夫妇第二天就喟叹着回汤谷了。
　　香香责备贵先生，怪贵先生对公孙夫妇太冷淡：他们对我们恩重如山，如今落难了，你不该厌弃他们。
　　我哪里表露出厌弃他们了，你没事净胡扯！贵先生心情很糟，连香香的话也惹得他恼羞成怒。
　　香香争辩：人家好言相劝，你听不进也说两句宽心话呀。冷冰冰一张脸对待人家，多伤人心呀，我看你是得意忘形。
　　贵先生咆哮起来：我哪点得意了？落到今天这步都是听了你们的话。你还说跟元子他们家有什么滑坡，都是你们这些人百般阻挠！
　　香香伤心得说不出话来，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这是她最有效的武器，她只要哭贵先生就垂头丧气。
　　果然贵先生就蔫耷下头，怒气也随之消散了。他开始责怪自己，不能全怪父母和香香。尤其香香，并没有阻拦，不过是安慰他。父母虽然阻拦，如果他坚定不移，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他给香香道歉，香香不理睬他，他动手胳肢，香香禁不住痛痒，一边含着泪一边格格欢笑躲避。贵先生抱着她扭成一团，香香又笑逐颜开了。
　　贵先生给香香讲，他跟元子做过那种事了。香香听得羞红了脸，偎依在贵先生怀里，她红着脸问：元子快乐吗？贵先生说：快乐得忘乎所以。香香突然默不作声，只是把头埋在贵先生胸膛。
　　贵先生知道，香香非常健康，香香经常需要贵先生把她搂得很紧很紧，但她又决不轻易接触异性。贵先生轻轻抚弄她长长的秀发问：高点不是喜欢你吗？香香低声哭起来。贵先生鼓励她：你不能不跟人接近。多接触年轻人，一定会遇上个你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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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香一把推开他，十分生气地说：这还用你来教吗，我就是不喜欢。现在这样好好的，为什么要找个不相干的男人，难道我也让你讨厌了？
　　贵先生见她又要哭，只好闭嘴，再不敢规劝她了。
　　自此以后，贵先生继续给元子写信，仍然每天把元子的办公室打扫干净，仍然每天去元子客房静静地待一会儿。
　　香香则是一如从前，全身心投进她的古琴谱中。闲时她就逗支支玩，或者拉上贵先生，三个人满山遍野疯闹，倒也过得心满意足。
　　五朵金花和枝春姑娘等人，都难以相信香香是贵先生姐姐。她的任性比元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无忧无虑接近支支的心态，然而她的美貌和漠视一切的高傲，又是那么强烈地震撼着每一个人。
　　桑可以感慨：见到她，觉得自己又老又丑。
　　不过大家都愿意跟香香一起玩，都自觉不自觉地模仿香香的举止和装束。
　　香香从沿滩买回的佛珠样佩饰，每粒珠子都是个小人儿，色彩鲜艳生动可爱，挂在脖子上胸前便垂下一朵乱针绣莲花，莲座隐藏个钥匙圈，挂两把丁丁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