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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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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问一怔,愕然道:“就在片刻之前,你还说要与我一道在禅都相呼相应,揭开双城之战的真相!我相信你所说的皆属实,所谓的你背逆大冥王朝一说,只是诬陷之语!”

这一路来,单问与殒惊天皆是同乘一辆马车,两人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份上。在交谈中,单问越来越感到殒惊天与自己的城主落木四一样,都是磊磊落落、顶天立地的汉子。

城主落木四已遭了毒手,单问不愿殒惊天也赴落木四的后尘。单问十分尊重落木四,他为落木四被害而自己却未能加以阻止,且至今尚未能查出真凶感到甚是自责、遗憾。

而单问这份自责、遗憾不知不觉中已转变为一种信念,那就是全力帮助殒惊天的信念!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将殒惊天视作另一个落木四。

殒惊天一直信念坚定,欲借天审之机还他自己以清白,这自然需要他人相助,其中来自卜城的相助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双城之战对阵的卜城与坐忘城,如果连卜城都有人支持殒惊天,其作用不言而喻,而单问也有了这种打算。

所以当殒惊天忽然改变主意时,单问感到很是吃惊。

殒惊天笑了笑道:“单兄弟的心意殒某心领了,只是,殒某一人的清白,与整个乐土的安宁相比,又何足道哉?”

单问微微动容,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忽闻前方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因为节奏整齐,以至于卜城四百余人的车马脚步声都未能将其掩盖,仅凭这马蹄声,就隐隐透出了一种气势。

随后,殒惊天所在的马车微微一震晃,竟放慢了速度,直至停下。

“禀单尉,前方出现百余名禅战士挡住去路!”

单问与殒惊天相视一眼,皆看出对方心绪复杂。

单问对车外的人吩咐道:“停止前进,静观其变!”

“是!”外面的人领命而去。他刚离去,单问便听得有人振声高呼:“本禅将奉命押送逆贼殒惊天前去‘黑狱’!卜城统领者何人?速将逆贼交付与本禅将,即刻返回卜城!”

单问皱了皱眉,心道:“居然不让我等有进入禅都的机会,看来冥皇对卜城人也起了戒心!”随即又忖道,“左知己乃冥皇亲信,他定早已把一切告之冥皇,冥皇对我起戒心自是情理中事。”

禅将地位不低,乃禅都数万禅战士的将领,禅都共有四员禅将,这是在禅都南郊外,来者应是镇守禅都南向的禅将离天阙。

单问不能不下车应话。

正如单问所料,来者乃禅都四大禅将中的南禅将离天阙。

离天阙年约四旬,满脸风霜,让人感到他必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双目藏神,却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他的身材并不十分高大,却极为匀称,予人以精力无穷之感。背插双矛,矛身幽黑发亮,气势不凡。

此时,离天阙端坐于一铁青色的高头大马上,在他的身后,百余名禅战士呈人雁队形分列开来,个个装备精良。

单问视线的余光四向一扫,但见这两日来一直如影子般不离卜城人马左右的不二法门黑衣骑士已集合成一个小小的方阵,远远地陈列于西北角,看样子,殒惊天若没有被押送进禅都,这三十六名黑衣骑士是不会离去的。

单问的目光重新落在离天阙身上。

两人之间,虽有十余丈的距离以及一众卜城战士的间隔,但双方的目光却迅速在虚空接实、碰撞。

离天阙的目光中不带有丝毫的情感,仿若在他眼中,单问并不存在,或者离天阙所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没有思想的物什,这让单问心头不由泛起不适之感。

定了定神,他大步向离天阙迎去,卜城战士主动为他闪开了一条道。

见单问下车向自己走来,离天阙却依旧稳坐马背。论权位,离天阙的地位应比殒惊天、落木四略低一些,比单问略高一些,虽然只是略高少许,但因为禅战士是大冥王朝的基石,离天阙身为统领万余禅战士的禅将,自是比单问风光得多。单问对离天阙早已有所了解,而离天阙对单问恐怕是一无所知。

单问一向喜着轻装,今日也不例外,加上他形貌文弱,看上去予人以谦谦君子之感。这与离天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单问越走越近,离天阙却既无笑容,亦未招呼,更勿论下马相迎。众卜城战士看在眼里,心头大为不平,有几人愤愤之色已溢于言表。

但单问对部属一向约束严谨,乃卜城铁腕人物,若无他的允许,即使有天大的不平,众人也只能将之强压心头。

而众禅战士自恃身在禅都,为大冥王朝之精锐,对王朝其余兵马多少都有些轻视。既有禅将离天阙在前,他们亦是一脸倨傲地端坐鞍上。

单问虽然心中不忿,但他知道禅都“黑狱”也是由禅战士看守,如果今日与离天阙弄僵,那么殒惊天被禁押在“黑狱”之后,恐怕会由此而受牵累,备受欺凌,故他只是强作笑容,假作对离天阙的冷漠无礼视而不见,很恭敬地向离天阙施了一礼,朗声道:“卜城单问受我城主之托,已将殒惊天带至此地,此后的事宜,还要有劳离禅将了。”

他所说的“城主”已不再是落木四,而是新登卜城城主宝座不久的左知己。让左知己替代落木四是冥皇的旨意,而左知己已是冥皇的亲信之臣,单问这么说,自是为了缓和离天阙敌对的态度。

但单问实是不愿称殒惊天为“逆贼”,同时他亦知不宜称其为“城主”,故取了折中之选。

离天阙微微点头,没有还礼,而是直接道:“将囚押殒惊天的囚车留下,你们可以立即退出十里之外,明日起程返回卜城。”

单问心道:“这一招釜底抽薪颇为毒辣,一旦所有可能会助殒惊天一臂之力的力量都被拒之于禅都之外,独留殒惊天一人被带入宫中,那岂非就唯有听任宰割的份了?”

单问委实不甘,但若冲撞了离天阙,则更为不妙,当下单问只有赔着笑脸道:“离禅将,我手下的弟兄奔波数日,十分劳顿,欲在禅都歇息一阵子,补充一些粮草,望离禅将能体恤我这些手下兄弟。”话已说得甚是低声下气。

离天阙淡漠地道:“此乃冥皇之令,你不必再多言,逆贼殒惊天何在?!”

单问顿知无望,要想入禅都,还得另觅他途,而且决不可能领着这几百人进入禅都了。虽不情愿,但他还是不得不为离天阙指引殒惊天所在。

离天阙轻轻地哼了一声,略略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禅战士心领神会,立即有十二名禅战士策马冲出,向殒惊天所在的马车冲去。

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敲打在单问的心坎上,隐隐作痛,心头暗自长叹。

禅都南郊外的一高处,战传说、爻意、小夭三人默默地遥望殒惊天被押入禅都的全过程。

出乎战传说意料的是自始至终,小夭都未出一言,只是无声地望着,这反而让战传说有些担心。

这时,爻意道:“卜城的人马没有进禅都,而是沿原路返回了。”

战传说一看,果然如此,而不二法门黑衣骑士则已由南向北绕过禅都疾驰而去。

沉吟片刻,战传说道:“我们不妨设法向卜城的人打听殒城主的情况。”对于卜城人愿否如实相告,战传说心中没底。

他们三人迎着卜城的队伍立于道上,待卜城人马走近了,战传说向行走于队列最前面的几名卜城战士大声招呼道:“在下欲见你们的头领,不知诸位大哥愿否为我引见?”

战传说对自己这一方式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他招呼的几名卜城战士中有人在战传说与千岛盟大盟司一战时见过他,一眼便识出了战传说,既惊且喜地大叫了一声:“是救过单尉的少侠!”

此人如此一呼喊,又有几人识出了战传说,当下全都停住了,若不是单问约束严明,只怕有热心的卜城战士就要上前寒暄了。

战传说见此情景,心头一宽,对身侧的爻意、小夭低声道:“看来事情应该很顺利了。”

小夭道:“想不到战大哥无论是在坐忘城,还是在卜城,都如此受欢迎。”她的言行举止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并没有因为石岩避雨发生的一幕而对战传说有所回避,依旧落落大方,毫不避嫌,像是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倒是战传说多少有些不自在。

战传说听不出她的话是否有调侃的意味,笑了笑,道:“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早有卜城战士飞速将遇见战传说的事报与单问,单问正自苦闷,听得此讯,大有眼前一亮的感觉,立即一把掀起车帘,下得马车,径自向战传说这边大步流星地赶来。众卜城战士先前见单问还郁郁不乐,此时却脚步轻快了不少,都猜知这是因为战传说的缘故。

战传说见来者是单问,也是心头暗喜,卜城中与他最熟悉的就是落木四与单问二人了,他对单问有救命之恩,而且看得出单问也是个正直之士,自己找他探听殒惊天的情况,最合适不过了。

战传说遥遥施礼道:“单尉,没想到你我会在此碰面!”

自落木四被杀害而左知己成了卜城城主之后,单问忽然间大有孤军奋战的感觉,甚是迷茫,这卜城公认的铁腕人物平生第一次感到茫然——若到卜城,左知己明知单问是忠于落木四的,以左知己的性情,恐怕少不了与单问的明争暗斗,直至左知己觉得单问不再能对他构成威胁为止;欲在禅都作逗留却为冥皇所排斥

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战传说的出现可谓十分及时,虽然单问心目中视战传说为坐忘城的人,但至少在援助殒惊天这一点上,两人有共同的立场。

单问抢上前几步,双手用力抓住战传说的双臂,面带笑容地激动道:“你是为殒城主而来的吗?”

只此一句话,小夭心头暗藏的顾忌就立时烟消云散了。在此之前,她很难相信曾以重兵围困坐忘城的卜城人会真心相助坐忘城——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天性,爱即爱,恨即恨,很难调和二者。但这一次,单问向战传说问那句话时眼中的期待与兴奋还是改变了小夭原有的想法。她暗忖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显得有些文弱的卜城人如此关切我爹?”

战传说对单问也毫不回避,他点了点头道:“正是。”转而将身边的爻意、小夭介绍给了单问。

小夭因曾假扮成车夫牛二,一身既破烂又滑稽的衣衫掩盖了她的部分丽质倒也罢了,爻意的风华绝代而着实让单问惊为天人,暗忖战传说年纪轻轻就能力敌大盟司,环视乐土能出其右的年轻人恐怕难寻,又仗义热肠,这样的少年俊杰,也只有眼前这位女子方能匹配了。

至于小夭,则让单问感到大惑不解,不知她何以要作如此古怪装束。与殒惊天共处几日,他对殒惊天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也从殒惊天口中听说他有一女儿,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殒惊天的女儿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这与殒惊天的性情习惯委实相去太远。

虽然心头诧异,但单问决不会显露出来,面对眼前三个年轻人,他觉得有必要消除他们过度的担忧,于是对小夭道:“殒姑娘请放心,这一路上我卜城已尽可能照应殒城主,眼下殒城主已入禅都,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危险的。”

他只说是卜城尽力照应着殒惊天,而不说是自己所为,这让战传说更添对单问的好感。

战传说问了一句小夭想问的话:“单尉如何知道殒城主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单问的答复十分简单:“因为不二法门。”

但对战传说来说,这样的回答已足够,因为在此之前他就已有想法,听单问这么回答,他知道自己与单问的想法已不谋而合。

战传说道:“看来,单尉与在下想到一处了。”

单问面有喜色道:“如此一来,这种看法应有七八成把握了!”

其实在这件事上,战传说比单问想得更远。但他感到此时还不便将自己的更多顾虑告诉单问,于是转了话题,向单问询问前来禅都途中殒惊天的情形如何,单问如实告之。

战传说想起了另一件事,压低声音道:“单尉,关于落城主被害一事,在下已查知一些线索。”

单问身躯剧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能让卜城上下敬服的单问如此震动的事实是少之又少!对单问而言,落木四既是其城主,亦是兄长、朋友他对落木四的敬重超越他人想象,在他心目中,再也没有比追查杀害落木四真凶更重要的事!只是苦于没有丝毫线索,才不得不暂且按捺下心头的愤怒、焦虑。

战传说的话则一下子将他对凶手之恨重新挑起,过度的激动反倒让他一时无法开口。

战传说轻叹一声,道:“此事竟牵涉劫域,恐怕谁也不会料到”

“劫域?!”单问大吃一惊,脱口打断了战传说所说的话。同时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战传说在卜城大营中曾对他及落木四所说的一番话,当时战传说声称冥皇之所以让卜城长途奔波进入坐忘城,其根源是因为他杀了劫域哀将。当时,无论是单问,还是落木四,对战传说这一说法都是持怀疑态度,毕竟他们皆是以效忠冥皇为自身使命的人,如何能接受这一近乎荒诞的说法?

没想到事隔不久,连城主落木四的被杀也与劫域有了牵连,这如何不让单问惊愕欲绝?

战传说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正是!”

单问用力地双手互搓,沉吟片刻,道:“此地是在禅都郊外,冥皇对我们卜城人似乎也不信任了,如我等在此逗留过久,有人将此事禀报冥皇,恐怕于我等不利,不如边走边谈,如何?”

战传说道:“也好。”

当下,单问立即让人牵来两匹马,又将自己所乘的马车让与爻意、小夭。他与战传说则骑马并行,并有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战传说这才将在苦木集发生的事向单问叙说了一遍。

当战传说说到劫域恨将亲口承认重山河、落木四都是为他所杀时,单问恨得咬牙切齿,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某处,眼中有骇人杀机!

而当战传说说到他亲手毙杀了恨将时,单问眼中先是闪过万分惊喜之色,击掌叫了一声:“好!”但这份激动只是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旋即单问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他的眼神为战传说捕捉到了。

战传说声音低缓地道:“单尉,你是否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恨将杀害落城主之后可以在卜城千军万马从容进退,但与在下决战时反而败亡?”

单问看了战传说一眼,略作沉默,道:“我的确对此有所怀疑,不过我所以怀疑不是你的武道修为能击败恨将。既然你能使千岛盟大盟司受伤,那么挫败恨将也就并非不可能。我所想的是落城主的修为纵然与战公子相比有所不及,但却也绝对不低,而且城主的对敌经验丰富,更是常人所无法企及,但为何在卜城的大营中,有千军万马守护,结果结果非但城主遭受不幸,凶手从容脱身,而且连凶手的真面目也未看清”

说这番话时,他想到了更多值得怀疑的细节,其神情也因此而显得更为痛苦、愤怒:“还有,从城主被杀地点武备营传来混乱声,到有人向我禀报城主遭遇不幸的消息,中间间隔的时间极为短暂,这也不符情理”单问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责之情,似乎是在为自己曾有的疏忽大意而自责。但在当时的情况下,突然听说落木四的死讯,无论换了谁都会乱了分寸,心神大乱,从而有所疏忽,何况是与落木四情义很深的单问?

单问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最后道:“我所怀疑的是会不会在卜城内有人出卖了城主!”

这正是战传说已有的猜测,与单问一样,他也是由恨将的武道修为作出这一判断的。恨将的修为的确在落木四之上,但却不可能在杀害落木四的同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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