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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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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有所牵连,却难以猜透。
“难怪晏聪要进万圣盆地,若换了一般人,如听说大劫主在万圣盆地内,定唯恐避之不及,晏聪身边的人既然是劫域的人,那自然另当别论了。”苍黍如此思忖。
既然深信晏聪身边的人是劫域所属,苍黍就必须将这事查清楚——这也是他们的此来的目的。而且,这事宜早不宜迟,苍黍甚至想到了可能会与晏聪发生冲突,如果晏聪身边的人真的是劫域人,那可不易对付。所以越早向晏聪摊牌,离木白山口越近,苍黍就越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增援。
想到这里,苍黍当机立断,他向同来的九歌城战士及六道门弟子招呼一声,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赶上了晏聪的人马。
苍黍朗声道:“前面的人请暂且留步!”他有意显示内力修为,其声以不俗的内力送出,音量不高,却响彻每一个角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苍黍希望借此能对对方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他是萧九歌的亲传弟子,也的确身手不凡,在同龄人当中可谓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他的呼喝很奏效,前面的一干人马果真慢下了脚步,并最终停了下来。苍黍倒有些意外了,不过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他继续送声道:“晏聪,苍某有事欲向你讨教!”
说是讨教,语气中却隐隐有兴师问罪的感觉。
“阁下要找我们的主人,但我们的主人却不在此。”一阵沉默后,终于有人回应了苍黍。
“怎可能不在?”苍黍立即反驳道,“他不是在马车内吗?”
这些人将晏聪称做“主人”让苍黍暗吃一惊,心忖:“照理如果这些人是劫域所属的话,他们的主人应是大劫主,而不可能是晏聪。反过来也就等于说这些人或许并不是劫域人,那自己岂非白忙了一场?”
“阁下若是不信,可以前来看个究竟,我家主人并不在马车内,他已与我们分道而行了。”
苍黍先是一惊,有些措手不及,随即有了被愚弄的感觉,一股怨气自心底升起,他意识到自己恐怕是低估了晏聪。
“他为何要与你们分道而行?”意外加上惊怒,使苍黍暂失精明,竟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可能回答。话一出口,苍黍就后悔了。
果然,没有人回答晏聪为什么要与他们分道而行,又是一阵沉默后,竟有人向苍黍反问道:“阁下找我家主人有什么事?若无他事,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苍黍几乎为之气结,在他的身后是九歌城及六道门的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与苍黍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他怎能在这种情况就此罢休?那岂非从此以后就要在六道门、九歌城都落下办事无能的印象?
当下苍黍道:“且慢!”
“阁下还有什么指教?”
“晏聪本只是六道门的一名普通弟子,并无权势,怎可能突然有这么多人拥立他为主人?”苍黍直言要害。
“这是我们与主人之间的事,阁下未免管得太多了。主人过去曾经是什么身份我们并不在意,我们在意的是今后要矢志不渝地追随主人!”
苍黍目光蓦然一跳,他哈哈笑道:“好感人肺腑的一番言辞!好,我可以不问你们与晏聪之间的事,但有一件事我却不能不问。”
“请说。”
“我想知道你们的来历。”苍黍沉声道。
空气中骤然间平添了紧张的气息,因为竹笠的遮挡,没有人能看见追随晏聪的人的脸容,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对抗。
阳光斜斜地照来。
一只云雀忽然自路旁的灌木丛中惊起,冲天飞去,直到已至高空,方发出一声惊鸣。
苍黍冷冷地笑道:“为何不回话?你们不愿说,那便由我代劳了。”他的语速放得极慢,像是担心对方会听不清:“你们来自劫域——是也不是?”
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这种沉默本身似乎就有着某种惊人的压力。
忽然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苍黍听得对方人群中有人道:“你看出了本不该看破的事情,说出了本不该说出的事实。既然你知道我们是来自劫域,就应该想到一旦我们的身份被揭破,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番话,等若一道指令,所有的头戴竹笠者皆在同一刻揭下了他们的竹笠,隐于竹笠后的一张张显得有些冷酷的容颜出现在了苍黍等人的面前。
阳光似乎在这一刻暗淡了不少。
正如那名九歌城战士所言,这些人的确是劫域人,是归顺晏聪的鬼卒。他们虽然归顺了晏聪,但只要尚在乐土境内,他们仍会感到紧张,感到处处充满了仇视和敌意——这种感觉,实在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为了守护天瑞,这些鬼卒随同鬼将潜伏于玄天武帝庙四周,虽然这些年来一直未出什么差错,但这并不等于他们不担惊受怕。毕竟这是深入乐土腹地,一旦身份暴露,就将面临灭顶之灾,鬼将的修为再如何高明,也决不可能与整个乐土的力量相抗衡。
所以,对这些鬼卒而言,他们几乎已形成了心理定式:身份一旦暴露,就唯有殊死一战!
这种思维的定式,即使到现在,也难以改变。苍黍指明了他们的身份,就等于一下子将他们迫至不得不战的绝路。
现在,唯一有可能继续掩饰他们的身份的就是将苍黍及他所带来的人全部除去!这些鬼卒自从屈服于晏聪之后,在下意识中,他们已认定大劫主决不可能原谅他们的背叛,他们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唯有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在乐土潜伏下来,一直到完全融入乐土。
“铮”
终于有一名九歌城战士在巨大的压力驱使下,倏然抽出兵器。
短暂的沉默与相峙的平衡因此被完全打破!
“锵,锵,锵”
兵刃脱鞘声响成一片,锋刃的寒芒使周遭的空气似乎在骤然间冷却不少。
借着“混沌妙鉴”的指引,花犯、风浅舞、凡伽三人迂回前进,不断地向大劫主所在的方位接近。
倏地,走在最前面的花犯突然止步,低声惊呼道:“听,有打斗声!”
凡伽、风浅舞齐齐止步,倾耳细听,果然听到了金铁交鸣声。
凡伽正待说什么,忽然道路两侧的杂草灌木倏然分开,几道黑影若鬼魅般掠起,自几个不同的方向直取凡伽三人,来势奇快,更出其不意,利刃破空之声惊心动魄。
袭击突如其来,极具威胁,但被袭击的三人是四大圣地的传人,绝非一般的年轻高手可比,三人皆遇惊而不乱,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三团剑芒蓦然乍现,并互为掎角,形成了严密有效的防范。三个年轻人之间的配合可谓是丝丝入扣,天衣无缝。
一轮袭击被花犯三人悉数瓦解。
人影闪动,转眼间,三人已处于重重包围之中。花犯目光四下一扫,发现曾在苦木集与他一战的美艳女子——劫域乐将赫然在其列。
与乐将并肩而立的还有牙夭及高大如铁塔的殃去。将花犯三人团团围住的皆是劫域人。
乐将笑吟吟地望着花犯道:“小兄弟,看来你我真的有缘,竟又在这儿相遇了。”
花犯怒目相视,道:“你们劫域人在乐土大肆杀戮,今天被我们四大圣地的人撞见,定要为死难者讨还血债!”
“小兄弟,你口气未免太大了,苦木集一战,你又何尝能胜过我?其实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我们并不想与你们为难,只要你们不走此道,我们之间就自然相安无事。”
风浅舞冷笑一声道:“如果方才的袭击你们能有所收获,恐怕就不是这么说了吧?现在想知难而退已迟了。”
她见乐将对花犯说话时笑容嫣然,妩媚入骨,心头不由老大地不快,立即抢白了乐将一句,而她的话也的确说中了乐将的心思。方才的偷袭没有得逞,反而让乐将看出花犯、凡伽、风浅舞的修为皆在伯仲之间,仅一个花犯就已可与她一较高下了,若再加上风浅舞、凡伽,乐将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能胜,恐怕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与大劫主会合之前,乐将不愿经历任何残酷厮杀。她被晏聪击伤后,伤势尚未痊愈,这也是她一开始就对花犯三人采取偷袭手段的原因之一。
自己的心思被风浅舞说破,乐将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而是向牙夭道:“牙夭,据说你也曾是劫域最出色的高手,为何这么多年来,我却从未见你出手?更未见你杀过一人?”
牙夭叹了一口气,笑道:“我一直在主公的身边,任何人只要目睹了主公的不世气概,就绝对没有出手的勇气,所以,牙夭我只能清闲无为了。”
“那今日主公不在,你倒可以再展身手了,这三个年轻人都是不错的对手,我也可借机见识见识你的修为。”
牙夭怪笑一声,道:“既然你有此雅兴,我牙夭就为你助助兴吧!”
话音未落,蓦然毫无征兆地闪电般掠起,向离他最近的花犯欺进,身法快如鬼魅,一双枯瘦的手直取花犯咽喉要害。
花犯早有防备,他可谓是应牙夭之动而动,没有丝毫滞缓,朴实无刃的“守一剑”于第一时间翻飞而出,若鸟翔鱼落,极为流畅,浑然天成。剑式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点变化,旁人都可历历在目,却无法道尽其中的玄奥。
守一剑挥出,已然封住了牙夭可能攻击的每一条线路,甚至连牙夭每一种可能的变化都已被完全控制,无论牙夭如何更易变幻,都难以突破花犯的封挡。
而花犯剑式最独到之处就在于:看起来虽然他已牢牢地控制了一切,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借机反噬的意图,好像他最终的目标就只是挡下牙夭的一击,而不必追求最后的胜败。他的剑法甚至让人感到即使牙夭的攻势被完全瓦解、冻结,他也决不会顺势反击,予牙夭以致命一击。
这一点,让旁观的劫域人无不感到匪夷所思。但乐将曾与花犯交过手,对此早有所了解,她知道这正是花犯的剑法最与众不同之处。事实上,这也正是花犯剑法的精蕴所在,即花犯的师祖乙弗弘礼所言——是非难分,彼此无别。
他的剑法似乎愿意宽宥一切对手,并不以最大程度挫败对手为目的,而宽宥对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是在最大限度地为自己保留生存的空间。
牙夭一声轻啸,枯瘦的双手倏然回缩,避过了守一剑。
而守一剑在封阻了牙夭的攻击之后,亦没有趁势而进,幻出一片剑影,团旋如盾,竟然仍是采取守势。
凡伽不由暗自皱了皱眉。
就在同一瞬间,牙夭双爪甫收即伸,如毒蛇般自宽大衣袍中蓦然伸出,竟有金属般的寒光闪现。
牙夭左手出人意料地向守一剑抓去,仿佛根本不顾忌那是兵器而自己乃血肉之躯。
但旁观的风浅舞却突然发现此时出击的已并非牙夭的双手,而是一对由精铁铸造而成的铁爪,形状与人的双手酷似,连色泽也几近一致,连旁观的风浅舞也只能是依稀辨认出来。对花犯来说,在毫无思想准备又近在咫尺的情况下,留给他作出反应的时间近乎于无。
未等风浅舞提醒,一只铁爪已搭在了守一剑上,“当”的一声,铁爪即刻扣住了守一剑,而另一只铁爪挟尖锐的啸声,径直抓向花犯的面门!
如果花犯放弃守一剑,脱险的机会自会大增,但守一剑是师祖乙弗弘礼亲手交给他的,他又怎可能放弃?
花犯右手奋力回夺,并于同一时间以剑鞘及时封住另一只铁爪的攻击。
双方顿时陷于短时间的胶着状态,花犯的守一剑的被钳,便以鞘为剑,两人近在咫尺之间,攻守之间极为凶险,在极短的瞬间,双方极尽变化之能,让人目眩神迷。
在如此近的距离贴身搏杀,稍有差错便可能引来致命的后果。正因为如此,贴身搏杀对双方的心理就有极高的要求,越能在这种生死悬于一线间的时刻保持冷静者,就越能占据有利的一面。
正如乐将所言,牙夭的确已有多年未曾出手,对生死厮杀的感觉已有些陌生了,这使得他在不容有丝毫差错的绵绵不绝的贴身相搏中,有透不过气来之感,所有的神经都绷得极紧,心灵所承受的压力之大,难以想象。
与他相反,花犯心头却一片清明,镇定无比,其原因倒不是花犯久经厮杀,而是因为他曾习练“空明心诀”,心中自有朗朗正气,元神泰然,明察秋毫,其心境之修为,实非同龄人可比,连乐将的笛声都难以扰乱他的心智,由此可见一斑。
在这一点上,花犯已然处于有利的境地。
双方斗转星移般互易攻守,其实仅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但因为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牙夭却感到这一过程无比的漫长。终于,久攻不下的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一声低啸,主动舍弃对守一剑的挟制,抽身而退。
乐将脸上顿时浮现了阴影。
她知道接下来牙夭再也没有取胜的机会了,花犯的剑法锋芒内敛,隐而不露,就如同平静的大海,并无先声夺人之气势,但却深不可测。牙夭的铁爪是其奇兵,如此出其不意的攻击都没能奏效,那么久战下去更不可能有取胜的机会了,乐将难免失望。
尚未痊愈的伤势使乐将不敢贸然出手,权衡了双方力量的对比,乐将对能否胜过花犯、风浅舞、凡伽三人越来越没有把握。
这是萧九歌一生中最艰辛的一战,甚至超越了四年前与千异的那一战。
虽然千异的刀道修为同样已高至出神入化之境,甚至仅以刀法之精妙而言犹在大劫主之上,但大劫主却拥有烈阳罡甲,这让其在疯狂出击时,几乎可以不用顾及防守,无形之中便平添了攻势的犀利与狂霸。萧九歌、地司危的刀剑如雨点般倾洒向大劫主,却无法撼动他可怕的烈阳罡甲。
如此一来,大劫主便等若立于不败之地,可以毫无顾忌地全力进攻。对萧九歌、地司危来说,这实在是一种要命的处境。
大劫主似欲将心中无限怨怒借这一战发泄得淋漓尽致,其攻势绵绵不绝,似乎永无止境,直到对手倒下之时,方才会罢休。
黑暗刀急速下插,轻易地插入青石铺成的路面。没入地下后倏然暴卷而起,碎石漫天飞扬,被狂野刀势所卷袭,刹那间如风起云涌,悍然无匹的一刀挟着灭绝天地万物的气势,向萧九歌狂袭而至。
萧九歌骤然承受着来自虚空中的惊人压力。
——来自每一个方向。
——来自每一个角度。
甚至,来自于萧九歌内心深处。
这种感觉,只有在与千异的那一战中,萧九歌才有过。
飞翼刀疾迎而出,萧九歌身形暴旋,借旋身之机,飞翼刀在无形气劲中划过一连串不可捉摸的轨迹,看似杂乱无章、无迹可寻,却在黑暗刀无情刀势中顽强进退拒守。在空前强大的压力下,萧九歌自身修为被全面激发至无以复加的极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飞翼刀划过对方浩然气劲时的轻颤、扭曲,更能听到与空气摩擦时的“哧哧”声。
整个过程其实只有极短的刹那间完成,但在萧九歌的感觉中却像是有千百年那么漫长。
“当”一声暴响,飞翼刀终于穿过重重刀气,与黑暗刀接实。
那种感觉,竟让萧九歌感到像是经历了漫漫长夜,终迎来第一抹曙光,毫无着落的感觉总算过去了。
强大的气劲借着这短暂的实质性的相接,排山倒海般沿着飞翼刀向萧九歌手臂漫卷过来,大有摧毁一切之势。
萧九歌奋力与之相抗衡,手中飞翼刀发出惊人的震鸣声,像是不堪承受两大绝顶高手的浩然内力同时加诸于其上。
脚下的青石顷刻间崩裂,且碎裂的范围以萧九歌立足处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刹那间,方圆数丈之内皆已破裂不堪,混乱至极,在这一刻,坚硬的青石竟显得如此脆弱。
尘埃漫天,碎石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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