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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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真的很聪明，小时候奖状、奖牌就从没间断地一直拿回来，现在还能带领孩子们去比赛……我……」小昭妈妈讲着讲着便欣慰地掉出眼泪，但一想到自己儿子的近况竟是从他人口中得知，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掉得更凶了些。

　　　　　　　　「诶——阿姨……不是说小昭有得很多奖杯奖状吗？可以让我看看吗？」见小昭妈眼泪越掉越多，万永齐连忙转移话题。

　　　　　　　　然后他就被带去小昭的房间，里面看起来冷冷清清，简单的一张木制单人床、当年那台电钢琴、一只衣柜和一个玻璃书柜，如此而已。

　　　　　　　　冷清却是因为房里被整理得乾干净竟一丝不苟，没有留下半点私人用品的房间。

　　　　　　　　「这玻璃柜是我后来替小昭整理的，他从小到大得过的奖全让我收在里面。」小昭妈将玻璃橱窗打开，从里面开始拿出一叠大小不一的奖状，全被保存得完好无缺，「这是他第一次去考检定十二级的证书，当时才六岁，还小不隆冬的……」

　　　　　　　　一级一张证书，看着逐渐长大的脸孔，照片上的人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他听着小昭妈说着这张奖状是从哪得来，还有这奖杯是参加哪个钢琴大赛拿到的……万永齐整个心思却是在那一张张失去笑容的大头照上。

　　　　　　　　「……还有这个，这是小昭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毕业后的毕业证书，然后你再看看这张，这是他回台后在国家音乐厅办演奏会在后台的合照，当时好多女孩献花给小昭呢……呵呵……可惜他爸爸从不关心这些……」小昭妈一边看着一边回味，最后有些感叹地怨道。

　　　　　　　　万永齐打断她的话，试探性地问道：「阿姨，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其实并不是小昭想要的？」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可以告诉我这个妈啊！我不会反对他想做的事……永齐……你能不能替阿姨转告小昭，帮我告诉他——我想他。」

　　　　　　　　「我会的阿姨，时间不早我也该离开了，阿姨请多保重身体。」万永齐发觉心里顿时变得空空的，他说不出为什么，但看过小昭妈拿给他看的那些辉煌荣耀，他更能深刻体会小昭那些年的寂寞。

　　　　　　　　「永齐谢谢你，请你……一定要帮我转达……」

　　　　　　　　第三十章

　　　　　　　　回到家已经晚了，小昭坐在客厅等他，一见他进门便笑着开口：「怎么这么晚？被阿姨留下来吃晚饭吗？」

　　　　　　　　「我还没吃，肚子饿扁了。」万永齐慢慢走向沙发，像孩子一样将手环上昭的腰际，头就贴在他的大腿上撒娇。

　　　　　　　　「那我去帮你热菜……」正打算起身，万永齐却死搂着他的腰身不放，害得他只能伸手揉了揉那一头粗糙的发问：「怎么了？」

　　　　　　　　万永齐慢慢向上滑动，并使了点力将人往沙发推倒，他将头埋进小昭胸口，闷闷地说：「先别忙，我要告诉你件事，但你听了别生气好吗？」

　　　　　　　　昭笑着又揉了他的发丝一把，虽然摸起来手感粗糙，但摸着摸着也就习惯了，「什么事让你烦恼成这样？」

　　　　　　　　「先答应我你不生气我才说。」万永齐任性地轻咬小昭胸部一口。

　　　　　　　　周孟昭则是叹了口气，将下巴抵在永齐头顶后才点头。

　　　　　　　　「我今天……去见阿姨了。」感觉到身上的人微微一颤，万永齐继续道：「她说她想你，你能不能、可不可以去看看她？你不知道阿姨她看起来变好多……」

　　　　　　　　「你又做鸡婆事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干什么揽起来做？」再次一叹，虽然明白不鸡婆就不是万永齐，但这家伙巴成不懂隐私权这种东西吧！

　　　　　　　　只会一个劲地往前冲……

　　　　　　　　「才不会吃力不讨好，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解开心结。」

　　　　　　　　「心结……哈……」万永齐的话几乎狠狠刺进他心脏，忍不住让他激动起来，他推开万永齐坐起身，对着跌落在毯子上的他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懂我成长在那种家庭的感受？」

　　　　　　　　「我是不懂，但你不能抹煞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心情？

　　　　　　　　他缓缓起身蹲到万永齐身旁，然后一脸阴郁的摊开左掌到他面前，在见到万永齐皱起眉头后，扯起嘴角冷笑的告诉他：「看到没？她关心的永远只有这双身为钢琴家的手，再多的关心都是虚伪的，我就是再也受不了她的管控，所以拿起小刀在她面前亲手毁去这只手，如今手已不再灵活，对她来说我这儿子早就失去利用价值，她所重视的手已经没用处了，她还想要怎么样？」

　　　　　　　　听到这震撼的结果万永齐傻住了，他怎么想就是没想到小昭的手竟是自残伤的？心疼的拉过那只满目疮痍的手，那只从小到大都被极尽呵护宝贝的手，垂下头，深深对着中间那数道难看的伤疤落下一吻，然后猛然将人抱在胸口，愤慨的骂道：「白痴、白痴、白痴——有人像你这样伤害自己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傻？」

　　　　　　　　怀中的人一僵，没有说半句话，却与他紧紧相搂在一块。

　　　　　　　　「你说啊，为什么这么伤害自己？」生气地捏了小昭侧腹一把，人吃痛的往里缩躲了下，最后再次逼迫地道：「快回答。」

　　　　　　　　虽然不懂这有什么好生气，但感受到万永齐怒气的他于是缓缓开口：「半年前应她要求再次回国办公演，结束后却开始要求我寻找合适的对象，我对她表明自己是个同性恋，早在高中毕业那年她就应该知道，但她却假装不知情而一步一步操控我的人生，我已经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处处听她的话，我只想自由的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她却百般阻拦，所以我就当着她的面拿起小刀狠割了数十下，因为我知道自己这么一划便将母亲的希望全毁去了。」

　　　　　　　　闭上双眼，当时母亲看见他拿刀割手掌后的尖叫声犹如在耳，手虽毁了，可他一点也不后悔。

　　　　　　　　万永齐推开了这个拥抱，对上周孟昭的双眼欲言又止的，这时周孟昭反作一副轻松模样打趣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正要问我这伤痛不痛，千万别那么做，感觉那是时下言情小说还是少女漫画才会出现的对白。」

　　　　　　　　「谁……谁要啊。」倏地脸红的万永齐就算真有此打算也不敢问出口了，他吱吱唔唔地硬拗：「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会痛，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恶烂的话？我是要说，不管怎样还是回去看看阿姨吧，她真的老了好多……」

　　　　　　　　「你是真的希望我回去？」周孟昭认真的盯着万永齐，直到万永齐点头后他才道：「那我会找一天回去看看的。」

　　　　　　　　「谢谢。」

　　　　　　　　「谢什么啊笨蛋，那是我妈，轮的着你来谢吗？为什么你总是拥有我所渴望的一切？从小到大便是如此，明明知道接近你会危险，但是……」但是他还是陷下去了。

　　　　　　　　万永齐像旋风，总是又急又快的来、匆匆的去，破坏力十足；也像使飞蛾一个劲往前扑去的烈火，既危险又让人措手不及。

　　　　　　　　万永齐反驳：「我才烦，」他抓了抓一头乱发，「从小欧巴桑总拿你刺激我，她总在我面前夸奖你的好，当年我虽不讨厌你，可是被大人拿来比较还是很让人不爽，所以我才故意不理你，但是我现在后悔的要命……」当初若有拉小昭一把，那小昭现在也不会那么不快乐，若当时能将他当朋友替他分担烦恼，那他们的关系是否又会不一样？

　　　　　　　　「后悔什么呢？」小昭笑得温柔，「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后悔什么他是绝不会跟小昭说出口的，就如小昭说的，现在这样就好，他会好好珍惜现在俩人的关系。

　　　　　　　　「小昭，答应我一件事。」

　　　　　　　　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把烟戒了吧！」虽明白昭总在烦闷时才抽，但现在有他在了，小昭是不需要了，不是他自大，而是他有自信能让小昭快乐，不会再让他躲在暗处抽那种不健康有害身心的烟。

　　　　　　　　「嗯。」

　　　　　　　　「还有小昭，我饿了……」

　　　　　　　　第三十一章

　　　　　　　　被万永齐告白后的日子还算过得甜蜜，尤其在知道手伤是自己割的后，永齐每天出门前都要迫着他替他上护手霜，拉过他的手时还总是一副心疼的表情，虽然他不喜欢别人的同情，但万永齐最直接的情绪还是温暖了他。

　　　　　　　　不过最近因为选出合唱团后有诸多事要忙，加上永齐也兼任了学校巧固球校队的指导，因此两人几乎是各忙各的，下了班回住处也仅是一块吃顿饭、看个电视节目，聊的尽是些学校里的事，而一日就这么结束，周孟昭总觉得日子似乎过得太平淡了些。

　　　　　　　　这天午后，和弹伴奏的老师敲定两首曲子当比赛的歌后，一连数日的忙碌总算告一段落，学生每日早晨的开嗓训练也逐渐纯熟，不必他再多费心思，这下他终于能空出半天时间偷闲。

　　　　　　　　于是他打算离开学校后在附近餐厅订个位，平常都是在家吃，偶尔他也想放松一下，只是他还没收拾完手边工作手机便传来震动，看了萤幕上的显示是万永齐打来的，想也不想就接起。

　　　　　　　　人都还没出声，电话那头已经急惊风似的劈头就道：

　　　　　　　　（小昭小昭，晚上没事吧？欧巴桑叫我们去吃饭。）

　　　　　　　　周孟昭摇了摇头，明明人长这么大块头，说话却要连续讲两次，就像小朋友一个样，带着笑意，他回：「嗯，晚上没事。你呢，什么时候下课？」

　　　　　　　　（我让他们练习比赛一回就结束。）

　　　　　　　　「那我在家等你。」

　　　　　　　　切断电话后他慢慢离开学校，原本打算订的餐厅当然就不去了，想到阿姨那圆润可爱的身材及幽默风趣忍不住就弯起了嘴角，猛然之际又想起阿姨已经知道他和永齐的关系，内心瞬间又变得忐忑。

　　　　　　　　脑袋涌现许多想法的他没注意自己已越走越偏离住处方向，脚步在弯进一条大巷子后带领着他走向熟悉的建筑。

　　　　　　　　突然一顿，他才惊觉自己不自觉地走往回家的路，怔怔望着远方那栋从国中到高中住了六年的家，他不知该前进还后退地愣在原地。

　　　　　　　　怎么会走到这？

　　　　　　　　等他抓顺了思绪连忙转身离开，一抬头就见到一名苍苍白发的妇人提着许多塑胶袋站在他前方盯着他。

　　　　　　　　表情一如他，那般的吃惊、讶异。

　　　　　　　　也不知道彼此相望了多久时间，最先动作的是妇人，她阴郁的脸庞带着一丝犹豫来到昭的身旁，似乎想拢络他地扯出一抹尴尬微笑，「小……小昭，你回来看妈妈吗？我们进屋里聊好吗？」

　　　　　　　　周孟昭面无表情地点了头，随后跟着妇人脚步回家。

　　　　　　　　望着自己母亲的背影，原本像黑缎般的长发布满丝丝银白，发丝变得枯燥不堪已不再柔顺，扎绑在颈后的马尾显得相当随意。

　　　　　　　　进到屋里，周孟昭看着母亲兴冲冲地拿出他爱喝的阿华田巧克力出来冲泡，他很想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不爱喝那么甜的饮料了，但见到她那脸欢欣又说不出口。

　　　　　　　　小昭妈将不烫口的热饮摆到他面前，见他肯踏进家后也开始打破那份隔阂，忍不住便拼命打开话夹匣子，从他爸爸最近如何到晚饭的菜色，通通一个劲地朝小昭丢，就怕话题止了人也要走了。

　　　　　　　　周孟昭则是无法做任何表情地聆听，就像从前那样，面对这样的母亲一向使他充满着无力感。

　　　　　　　　此时，母亲的话题从小昭爸爸公司同事儿子结婚，一路转换到最近他一个表兄刚生下头一胎。

　　　　　　　　这个瞬间，周孟昭临头劈下了不好的预感——

　　　　　　　　「……小昭，妈想通了，你不喜欢弹琴妈也不逼你，我再也不会要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变成同性恋？」她一把捉住了昭的手腕恳求。

　　　　　　　　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女人，本由然而生的怜悯之心却因她一席话而心寒，她一直都不明白，小时候顺应她，做她喜欢的事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他并不真的讨厌弹琴，只是她关注的永远是他身为钢琴家的双手后，他也跟着死心。

　　　　　　　　今天不是她让他做他喜欢的事就可以摆脱他是同性恋的事实，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周孟昭用力闭上眼，忍住想哭的冲动，他又再一次的失望了。

　　　　　　　　抽出被紧抓住的手，垂下的发丝让人看不清面容，他只轻吐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便离开。

　　　　　　　　「小昭——」

　　　　　　　　叫喊在身后响起，但心里的凹洞早被撞击得不成形，他脆弱的快要倒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那个地方崩溃，逃出名为『家』的屋子，他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静一静，他需要躲起来痛哭一场，谁能带他离开？

　　　　　　　　举步坚难地踏出家里，一抬头却看到那人就站在巷子对面。

　　　　　　　　为什么？

　　　　　　　　他激动的不能自己，已经哽咽地说不出任何话了。

　　　　　　　　万永齐过了巷子慢慢走向小昭，原带着阳光般笑脸的他，在见小昭少有波动的脸庞充满难过的神情后也严肃了起来。来到人身边后，轻轻伸手揽住昭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膛，并喃喃开口：「我打给你时就已经结束比赛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一直偷偷跟在你后面，现在却很庆幸我有来。」

　　　　　　　　万永齐只说了这么几句，被压在他胸口的周孟昭已慢慢恢复平静，然后才想起他们的身份与地点，连忙用力将他推开，这个人怎么总顾前不顾后？

　　　　　　　　「你疯了，这是在马路上。」比起刚刚的难过，他现在却是气得满脸通红。竟然在住宅区就抱住他，被附近居民看到会怎么说？也许其中还掺杂了学生家长也说不定。

　　　　　　　　「但附近又没人，而且你刚刚看起来糟透了，除了把你抓到胸前，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安慰你。你不知道你刚刚就像快死掉一样，不但一脸失魂落魄，表情还快哭了的模样，我看了有多心疼。」

　　　　　　　　听着万永齐不经大脑所讲出来的甜言蜜语，周孟昭不自觉地红了脸，只能不知所措地大骂他：「你这个笨蛋。」

　　　　　　　　「和阿姨……谈不好吗？」万永齐有些怯懦地问。

　　　　　　　　「嗯。」

　　　　　　　　见小昭又垂下眼，显然不愿碰触这个话题，永齐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他说：「还有机会的，找一天我和你再去拜访她吧！」

　　　　　　　　「小时候她总说，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因为父亲常不在家，教育孩子的责任落在她肩上，她怕教不好会被人说话，所以从小就带我去学琴，可是她不知道并不是学琴的孩子就一定是好孩子，他们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生下我这么个同性恋小孩，为此他们不停争吵，好好一个家也因我而弄得支离破碎。」

　　　　　　　　「同性恋又不是错，跟学坏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看看我，小时候野成那样，不但让父母烦恼、老师也头疼，我没走偏差我妈都感动得要哭了，我觉得是你父母脑袋有问题，你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我最不会安慰人了，总之，你一点错也没有！」

　　　　　　　　「和我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