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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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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的盯着阿迟看了会儿,笑咪咪问道:“女娃娃,书好看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写的很慢,我有种感觉,仿佛我跟徐家人不熟似的,真要命。
☆、第9章
阿迟正津津有味看着本游记,随口答道:“好看。”并没抬头。过了会儿才觉着不对劲,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四目相对良久,阿迟静静说道:“倒挂着头会晕的,老伯伯,您还是下来吧。”
老者眉花眼笑,“女娃娃心肠很好啊。”还担心我会头晕呢,真是好孩子。这女娃娃很不坏,长的好看,琴弹的好听,很合我老人家的心意。
阿迟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的紫檀圈椅上已坐着位鹤发童颜、宽袍大袖的老者。看不出究竟多大年纪,他头发、胡须皆白,脸色却红润光洁,一双眼睛更是带着笑意,灵动有神。
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阿迟向来只是敷衍应付而已。他根本不是按礼数来的,让人如何按礼数对待他?不过眼前这位白胡子一大把,笑的又很和悦,阿迟大力发扬中华民族尊老敬老的美德,客气的倒了杯热茶奉上,“老伯伯,请用茶。”
“女娃娃,辈份错了。”白发老者且不忙着喝茶,先澄清重要事项,“我怎么会是老伯伯呢,该是老爷爷才对。”徒孙叫我师公,女娃娃叫我伯伯,如何使得。
阿迟从善如流,立即改了口,“老爷爷,请用茶。”白发老者笑咪咪赞道:“女娃娃有眼色,识实务。”这丫头机灵的,快能跟京城那对母女相媲美了。
阿迟若不出门做客,衣饰便以舒适为主,并不追求华贵。此时她漆黑的长发只用只镂空雕花掐银檀木簪松松簪住,仿佛绸缎一般光可鉴人,柔顺飘逸。清新雅致的藕荷色宫花锦束腰小袄,斜襟,左衽,衣领中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她仪态娴雅,面对不速之客,毫无惊慌之色,轻松的和白发老者说着家常,“我喜欢一个人看书,便将侍女都打发出去了。老爷爷您呢?也爱一个人独来独往么?”
白发老者一身青袍,须发皆白,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笑起来却像个大孩子一般,“很久很久以前,我是爱独来独往的。后来我收了徒弟,再后来我有了徒孙,有了徒孙女,便爱跟他们一起玩了。我,我徒弟,我徒弟的小媳妇儿,还有两个徒孙,一个孙女,我们一家人玩的可高兴了。”
阿迟眨眨大眼睛,“老爷爷,你们都玩什么呀?”白发老者大为得意,“什么都玩,有时候打架,有时候下棋,有时候野炊,偶尔也弹弹琴、吟吟诗、作幅画,附庸风雅。”捉迷藏什么的,我们当然也玩。不过,不足为外人道也。
阿迟笑道:“听起来很有趣。老爷爷,我猜您抚琴定是意态闲适,手势优美,琴声曼妙悦耳,清雅脱俗。”白发老者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啦,没有没有。我向来是不笑话人的,不笑话人的。”笑话人多没风度呀,会被我乖徒孙数落的。
阿迟微微一笑,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托起桌上的细瓷茶盏,慢慢喝着茶。她的手掌纤细白皙,比手中的瓷器更细腻匀净,看在人眼中,颇为赏心悦目。白发老者笑咪咪坐在她对面,心里乐开了花,老子来对了!这女娃娃抚过琴曲,我乖徒孙出了好半天神,臭小子若是知道女娃娃不只会弹琴,人还长的这么美,不是更该发痴了么?
阿迟微笑吹捧,“老爷爷您功夫无下无双,羡慕死人了。您教出来的徒弟、徒孙,一定也是人中龙凤,功夫卓绝。老爷爷,您的功夫定是天下第一了,对不对?”白发老者本是眉开眼笑的,闻言板起脸,气咻咻的,“谁说我的功夫天下第一了?”
阿迟露出些许诧异,“您的功夫已入化境,世上居然还有人强过您?”白发老者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仰头向天吹胡子,并不肯答话。
远处传来清亮的啸声,这啸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波高过一波,连绵不绝。阿迟凝神听了会儿,很善解人意的询问道:“老爷爷,这人功夫好似不弱,不过跟您比,还差远了吧?”
啸声由清亮转为高亢,隐隐有相威逼之意。白发老者吹了几回胡子,终于拍案而起,“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大鸟一般飞出了屋子,翩然远去。他人虽去的远了,阿迟耳中却还回响着他的怒骂声。
阿迟安安静静坐着,一动不动。虽说自从经历过穿越重生这样的奇事,她的涵养功夫已大有长进,很能做到处变不惊,可白发老者方才的举动还是骇住了她。这太颠覆常识了,有地球引力在,人怎么可能会飞呢?
佩阿、知白盈盈走了进来,“大小姐,天色不早,太太还等着您呢。”阿迟徐徐起身,笑道:“是该回了。”带着两名侍女,缓缓出了藏书阁。走在幽静的小路上,阿迟忍不住往西园的方向看了一眼,凤凰台徐府,添了位很有意思的邻居呢。
次日,西园主人,魏国公张劢亲自来拜访。徐郴带着三个儿子接待的,虽然主人是文官,客人是武职,不过宾主之间,相谈甚欢。送走客人后,徐郴、徐逊不过是夸了句“吐属文雅,举止斯文”,徐述、徐逸小哥儿俩兴奋的两眼放光,“他个子很高,很英俊,很彬彬有礼,一点也不凶!”徐逸兴奋过后,颇为懊悔,“没求他舞剑!”初次见面,没好意思提,可惜可惜。
陆芸这当家主母本是微笑听夫婿、儿子说话的,待到打开礼盒,看到一把浑厚古朴、刻着篆书“九霄环佩”的古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九霄环佩?琴中仙品的九霄环佩?
徐郴觉察妻子神色有异,缓缓踱步过来。看到古琴,徐郴也是呆了一呆,这琴梧桐为面,峨眉松为底,扁圆形,伏羲式,竟是一把唐代雷琴。
儿女们围了过来。徐逊微笑,“雷琴‘其声清越,如击金石’,音韵定然极美。”阿迟点头,“雷琴声宽大复兼湿润,不同凡品。”徐述、徐逸快活的询问父母,“今晚能否听听天籁之音?”
徐郴也是怦然心动,点头应了。是晚,徐郴沐浴更衣,焚香操琴,曲罢,艳惊四座。九霄环佩的琴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美妙的乐曲如流水般倾泄而出,令人沉醉。
阿迟侧耳倾听,心中感动。不愧是曾在唐肃宗登基大典上演奏过的琴,鼎鼎唐物,清雄沉细,琴声出于两池间,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余韵袅袅。
徐述羡慕的推推她,“姐,真好听。”徐逸不经意问道:“姐,你在想什么?”阿迟微笑,“九霄环佩琴体庄重浑厚,气势伟岸高大,声音尽善尽美,确是琴中仙品,盛唐气象。今夜能聆听这天籁之音,何其有幸。”
儿女们艳羡的情态自然全部映入徐郴、陆芸夫妇眼中。“这把雷琴,给咱闺女。”儿女们散了之后,徐郴微笑说道:“看她那小眼神,定是爱的很了。”女儿不像儿子,儿子们可以有很多爱好,可以时常出门玩耍,女儿还是闷在家里的时候多,偏疼些也不为过。
“好啊,给阿迟。”陆芸听了这话,自是欢喜,“阿迟爱读书,爱抚琴,送部雷琴给她,还不高兴坏了。”读书、抚琴,都是极雅的事。
邻舍西园,树林之中,一青一白两个身影迅疾无伦的来来往往,打的正激烈。穿青袍的是位老者,年纪虽大,身手敏捷,招式凌厉。穿白衣的是位青年男子,掌法精奇,洒脱飘逸。两人愈打愈酣,虎虎生风,青袍老者纵声长笑,“痛快痛快!”白衣青年脸上浮上出笑意,渐渐不敌,败下阵来,“师公,您赢了!”
老者大喜,“臭小子,知道厉害了吧?服不服气?”面上虽佯装怒色,眼睛里已是满满的笑意。白衣青年笑道:“师公厉害,孙儿服气,服气的很。”师公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儿,不哄不行。从昨天硬逼他回来开始,他老人家生气生了一整天,非要陪他好好打上一架,打输了,他老人家才会转怒为喜。老小孩,没法子。
老者哈哈大笑,大鸟一般跃起,在树梢间跳来跳去的玩耍,自得其乐。白衣青年负手站立,微笑看着快活的老人家。白衣青年风度翩翩,如玉树临风,皎洁的月光洒下,平素带着几分威严的面孔异常柔和,更显俊美。
老者高高兴兴玩了一会儿,笑嘻嘻落到地面,笑嘻嘻指指树梢。白衣青年会意,纵身跃到树上,取下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老者拧开葫芦盖,笑咪咪喝了两口酒,“阿劢啊,师公替你相了个小媳妇儿,一个好看的小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天朝传统观点,人好,是会惠及子孙的。
☆、第10章
白衣青年自然是西园主人、魏国公张劢了,这白发老者,是他父亲平北侯张并的师父,华山老叟。华山老叟本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张劢两岁多的那年,华山老叟一时心血来潮,到平北侯府看徒弟,这一看可好,走不了了。两个徒孙张勍、张劢都是骨骼清奇的习武天才,华山老叟当即决定留在平北侯府教导两个孙子。这回张劢离开京城到南京任佥书,华山老叟舍不得徒孙孤身一人赴任,也跟着过来了。
华山老叟童心未泯,张劢身边仿佛多了位玩伴似的,倒也颇不寂寞。这时听见师公说“替你相了个小媳妇儿”,张劢不由微笑,师公又调皮了,您老人家上哪相小媳妇儿去?
张劢忽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滞。昨儿个邻舍的小姑娘随手乱弹琴,被师公给嘲笑了一番。后来自己以琴致意,这场小纠纷已是给化解了。之后师公亲身去过邻舍!虽被自己用啸声逼了回来,他老人家生着气不理人,直到这会子才好了。难道师公昨儿个是去 ?
华山老叟神情得意,张劢很是无语。邻舍这户人家姓徐好不好,是徐次辅的长子,这样的人家,敬而远之好了,惹她作甚?这些年来,内阁次辅和首辅大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必要斗个你死我活。次辅要么把首辅斗倒,要么被首辅踢的远远的,为了那个首辅的位子,清高自许的文官们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师公替你相的这小媳妇儿,不只长的好看,还很有眼色,很有趣。”华山老叟笑咪咪,“阿劢啊,等你娶了小媳妇儿,生了孩儿,还归师公教,好不好?师公教他功夫,带他玩耍,跟教你一样。”
张劢微笑答应,“好啊,都归您教。”师公他老人家最喜欢教小孩子了,可惜大哥还没娶妻,自己尚未定亲,要等小孩子生下来,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
华山老叟大喜,“便是这么说定了!阿劢,孩子归我,不许你外公指手划脚。”平北侯府的长辈,除了华山老叟之外,还有张并的岳父孟赉。华山老叟是武林高手,孟赉是文人雅士,怎么教养孙子孙女,两人常常意见不同。
张劢自小就会哄华山老叟开心,越大越纯熟,“孩子只学功夫也不成,总要读书写字的对不对?师公您教导大哥和我两兄弟,外公外婆合起来才看一个阿橦,师公是能者多劳。”
平北侯张并和妻子孟悠然共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张勍,次子张劢,最小的是位女儿,芳名阿橦。张勍、张劢自幼跟着师公华山老叟练功、玩耍,感情深厚。阿橦么,则是跟着外公外婆的时候多,性子养的很娇。
华山老叟眼睛咪成了一条线,是呢,我一个人教两个孙子,阿劢外公外婆两个人才看一个阿橦,还是我厉害啊。张劢趁热打铁,“天不早了,师公回房歇着好不好?我得把您服侍好了,不然,爹爹准会狠狠打我一顿。”
两名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少年侍立在不远处,闻言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皆是小厮打扮,他俩是张劢的书僮,年纪稍大、显着老成可靠的名叫即墨,年纪略小、一脸机灵伶俐的名叫元光。
元光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满脸陪笑,“老爷子,天都这么晚了,要不您老跟二公子回房说话?”他是打小服侍张劢的,叫惯“二公子”。虽然如今张劢已是魏国公了,他还是照旧的称呼,并没跟着改。
即墨的步伐就稳重多了,表情也严肃,“老爷子,侯爷和夫人交待过,要好生照看您的饮食起居。”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仔细看了看,“老爷子,这个时辰,您该沐浴就寝了。”
华山老叟这十几年来已被悠然这么照顾惯了,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高兴的跟着张劢回了房,洗漱沐浴,上床歇息。张劢服侍他躺下才要走,临出门又被叫了回来,华山老叟笑咪咪告诉他,“天作之合呀,你的小厮叫即墨、元光,她的侍女叫佩阿、知白。”她的是笔和纸,你这儿是墨和砚,合在一起,多么齐全。
张劢笑了笑,回身替华山老叟掖掖被角,“师公,好生歇息。”交待好了,起身出门,信步走到庭院中。夜凉如水,夜色无边无际,张劢缓步走着,心中思绪起伏。
除自己这一支外,魏国公府嫡支没有出色的子弟能够支撑门户。这魏国公,自己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堂兄弟们尽有坐享安逸的,自己却万万不可。先祖季野公历尽多少血雨腥风才创下的基业,子孙要世世代代传下去,不能愧对祖宗。
眼神不经意间投向邻舍的方向,张劢微微一笑。魏国公府在南京的别院有十几处,自己怎么偏偏挑了西园?邻舍这位不只是徐次辅的长子,还是南京礼部右侍郎。都说南京礼部右侍郎是闲职,却不想想,如今的首辅严冬,正是从南京礼部右侍郎这职位升上去的。一个人若是有心,闲职也能做出成就。南京,也不是只会出“养鸟尚书”“莳花御史”的。
次日徐逊、徐述、徐逸三兄弟到西园回拜,徐逸觉着张劢很和蔼可亲,可还是没好意思开口提舞剑的事。不熟啊,才见两回面而已,不能太过冒昧。
徐氏兄弟告辞后,张劢缓缓展开卷轴,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千里江山图》。《千里江山图》描绘岗峦起伏的群山和烟波浩淼的江湖,画面雄浑壮阔,气势磅礴,是山水画的巨制杰作。
《千里江山图》是北宋王希孟所作,王希孟工山水,作品罕见,是位仅以一幅画作名垂千古的天才少年。画这幅传世之作《千里江山图》时,王希孟年仅十八岁。
是赞美自己少年英豪,还是褒奖自己横刀立马,守卫这大好山河?不拘怎样,徐家都是一片好意吧。张劢凝视良久,慢慢卷起卷轴。自己只是想补偿抚琴少女,却换来徐家以名画相赠,实属意外。
张劢出门在外,远在京城的父母、大哥、小妹自是牵挂,常有书信过来问候。张劢为人周到,每日写了平安家信,信鸽送至京城。如果清闲,就多写几行,如果很忙碌,大概就只有“平安,勿念”等廖廖数字。
张劢的父亲平北侯张并向来寡言少语,写的信也简练至极。他母亲孟悠然为人活泼,话可就多了,张劢常常捧着她的来信,看着她独有的“悠然体”,忍不住笑了出来。外公他老人家琴棋书画皆精,怎么就教了娘亲这样的闺女出来?这笔字,实在太过“悠然”。
阿橦来信常问,“二哥,南京好玩不?秦淮河一定是风情无限了,有没有去开开眼界?莫愁湖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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