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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三娘子-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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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氏满腹疑窦。
何氏正有满腹心事,无处可诉,恰这媳妇儿乖巧懂事,比闺女也不差什么,更因着婆媳妇身份,在她面前比二姐儿要体贴孝顺许多。她遂拉了包氏的手,将容妍当初如何来到林家,后来又如何离开上京,如今回来之事一一讲明。
又盯着房里这许多东西,越瞧越觉刺眼伤心:“我好生生一个闺女便换了这许多死物,有甚意思?”一头说一头哭。
包氏见她伤心,便忍不住安慰她:“阿娘这是多想了。阿姐——郡主恐无此心。她若是成心想断绝关系,只消让家中仆人送来大把银票,便算做阿娘这十几年的抚育之恩。可是她没有,巴巴的跑了来,阿娘长阿娘短,可曾因为身份高贵而对阿娘有一丝丝嫌弃,对咱家有一丝丝嫌弃?没有吧!阿娘只消放宽了心,郡主定然极忙,这才夜了抽空来。当初她就极有本事,这会儿还要打理府中,恐怕还要迎接她阿爹阿娘,还有许多事儿要忙,待得她得了空,定然是要来探望阿娘的,阿娘可别白伤心。”又瞧这屋中礼品,顿时羡慕不已:“郡主这是孝顺阿娘,这才送了许多东西来与阿娘,吃的用的玩的,若是真不想认了,也不必这么周全妥当的送东西了,阿娘只管安心。”
何氏素来柔懦,这些年哪怕在外撑起一个家来,也颇有了几分雷厉风分的样子,但是待儿女的心肠总归没变,她自小扒拉养大的孩子总想护在自己怀里,如今成了别人家孩子,且身份高贵,那一份伤心真是难以言述。这会儿听得包氏这番话,真如定海神针一般,倒让她安下心来,反将悲伤化做了喜悦。
——无论如何,三姐儿回来就是莫大的喜事。
☆、125 风光
周大娘做梦都未曾想到过;她还有出任康王府后院总管事一职的时候。不但如此,连她挂念许久的义安郡主与容绍也很快就要上京城定居。
惊喜来的太快;等她反应过来,容妍已经做了甩手掌柜,撒着欢子的奔向了外面的世界;早出晚归,想要见她都有几分难度。
周大娘在同一个时间段产生了与楚君钺同样的情绪:颇类怨妇。都觉得受到了容妍的冷落;连句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她还好一点,毕竟只是想着与慧福郡主多说几句话,共同分享一下即将与义安郡主团聚的喜悦;可惜后者压根没空。
楚君钺就可怜了;明明亲事都成了一半儿;两情相悦,就只差提亲聘娶,入洞房了,可是却被心上人给冷落了。
她还在自己追到使馆去,将人从北狄一行人之中揪出来之后,无人之处抚摸着他的脸安抚:“乖,女人忙事业的时候,男人要乖一点才可爱!”
楚君钺:“”
他忽然觉得,这小丫头就应该娶回家里去,压到床上好生收拾一回,她说不准就乖了呢。旁人家都是女子黏着男人,偏他瞧中的这一位,整日在外面跑,他反倒跟追踪嫌犯似的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知道她的行踪去向,揪心得很。
不过容妍所做的事情,乃是圣上钦点,他也无可奈何。她本来充作北狄商户前来大梁,没成想摇身一变却成了大梁郡主,家世显赫,正好方便北狄与大梁商谈边贸事宜。如今便替了萧泽旨意,与本朝官员一起协调两方贸易事宜。
大梁与北狄世代摩擦不断,只不过近几十年来才消停了下来,给了彼此喘息的时间。
因此,哪怕民间已经有行脚商来往贸易,但官方始终不曾表态。这次北狄前来大梁示好,已是两方关系改善的开端。
萧泽特意问起容妍对此事的看法。她在北狄生活了四年,其间还去过别的国家,比之朝中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北狄当年形势。
“皇兄,比起一个整日不断寻衅打架的邻居,大家一起发家致富不是更好?”
萧泽被她这比喻逗笑:“你从何而知这个邻居没有想着发家致富之后,想法子谋夺你家财产土地?”
与北狄通商这是好事,但是让北狄国力富强,这却不是萧泽的本意。
“大家都忙着赚钱去了,打架的念头恐怕都会弱下来吧?况且互相来往贸易,还可远交北狄之外的国家,富而养兵则为强,到时候银子多了,国力富足了,还怕邻人觊觎?况且据我所知,自从北狄几十年前被打败之后,一度穷到恨不得当裤子,后来是靠着与周边各国来往贸易才渐渐缓过劲儿来的,他们也该长点脑子了。”
她说的却是事实。
几十年前康王爷将北狄打回了草原去,顺便还俘虏了他们的主帅以及若干将士,勒令北狄拿巨款来赎,将老汗王气死在了王庭,新汗王又不能不顾将帅以及其余青壮,那一仗几乎是北狄草原青壮倾巢而出。死个把将帅不要紧,可是若是整个北狄草原只剩妇人与孩子,那就不妙了。
最后新汗王咬牙拿出巨款赎回了众将士兵勇,一度令得国库告罄,新汗王不得不靠杀权臣抄家产来维护国家财政开销。
当然,借口很好找,被赎回去的将帅,在战场之上未尽全力;还有整日不做事只拿银子顿不顿叽歪劝谏的官员,回府之后却过着奢靡无度的生活。
连汗王都过的穷困潦倒,官吏怎能过的比汗王还要讲究呢?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北狄朝廷之内开始了整风运动,肃清了一大批贪官污吏以及不事生产的官员,新提拨了一批务实的官吏。
其实,令得新汗王痛下杀手的也并非只有国库告急一条理由,还有另外一个隐形的原因便是,朝中这批官员皆是老汗王留下来的,当初都是主战派,一力主张扩张版图南侵,却又抽着空子便往自己口袋里捞钱。
萧泽与容妍一席长谈,顿时若有所思。
其实他如今的形势也与当年北狄的新汗王有几分相似。比如都是新旧更替,他即位之后,也只拿孙氏一族开了刀,其余官员虽则有些冷落,但实则并未进行大刀阔斧的重新洗牌。
明春开科取士,他只盼着能够挑出一帮天子门生来,逐步代替先帝留下来的老臣子们。
如今他能做到的不过是让老臣们接纳认同了他的能力,君臣相睦,朝政平衡运营下去,而不是按着自己的理念来治理这个国家。
但凡任何一任想要有所作为的君主,都想没有掣肘的甩开膀子大干一番的想法,可是身后一帮老臣哭着喊着生怕他破坏现状,这真不是件让人痛快的事情。
容妍不知道的是,此后大梁十年革新,就是缘与她与萧泽的这场谈话。
萧泽对北狄之外的国家也很感兴趣,问了许多问题。所幸容妍自小在市井间长大,又是一个纵观历史哪怕只知皮毛,也对“丝绸之路”这一名词如雷灌耳,甚至还曾经找过相关书籍翻阅了解过的。当初她去北狄乃至其它国家,对当地的特产以及风俗文化都特意了解了一番,并且适当的考虑了一下将这些物种出产搬回大梁的可能性,因此与萧泽谈起来,往往能从细微之处触动全局,又有从他国带回来的苏合香膏一小盒进上。
各国远途贸易说到底是个互通有无的过程。又有文化经济思想相互碰撞,最终促进大家共同发展。
待得天色渐晚,萧泽欲留她在宫中用膳,容妍辞别出来,已有宫人四处燃起了宫灯,照得宫中大道亮如白昼。
出宫之后,掀起自家马车,才发现马车里坐着的人一脸怨夫模样:“阿妍,圣上会不会是对你起了意?”
容妍抚额:还未成亲,都快成醋夫一名了,若是成亲之后呢?
这实在是个问题。
她爬上马车安慰失落的楚三郎:“你觉得圣上傻不傻?”
“自然不傻。”楚三郎与之君臣相处四年,也见识过了萧泽的勤敏好学,克谨自持,有着向一代明君发展的极大潜力。
“那怎么会看上我?”
楚三郎深深的瞧她一眼,“这么说是我傻了?”
容妍坐在他对面笑的几乎趴到他怀里去,笑完了才摸摸他的脸,小心安慰他:“其实我挺喜欢傻一点的男子,傻点儿好,没什么心眼儿。”
早将康王府车夫赶走,自行充当车夫的十一郎在马车外面无声的咧嘴笑——假如慧福郡主见过了他家少将军打仗之时的精明果感,恐怕就不敢说他家少将军傻了。
不过,似乎是初见她之时,他家少将军还是那个精明果感的少将军。
这几年还真不好说。
十一郎听着马车里隐约传出来的降低了音量的窃窃私语声,还夹杂着女子低低的笑声,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在对待慧福郡主这件事情上,他家少将军似乎越来越少的用到兵法奇谋,越来越多的随心所欲,由着自己的性子去与之相处,这就导致慧福郡主眼中的少将军,越来越带着傻气了。
——真不是个好现象。
但愿在成亲以前,慧福郡主别改变了主意,嫌弃他家少将军的智商直线下降。
十一郎的担心到底也没有实现,一个多月之后,容绍与义安郡主带着幼子幼女回到了上京城,同行的还有韦裘洛三家人。
今上对此十分开怀,大肆封赏,又在宫中设宴款待,屡次向朝中诸臣提起这几年当年在四合的伴驾之功,言谈之中不无感念当年岁月,更有机灵的臣子多次拍马,夸赞萧泽乃是仁君。
朝中诸臣早知今上对当年一起被贬往四合的诸人的情谊,这些人乃是先太子萧和的嫡系心腹,又看着今上长大,回归朝堂之后,势必要影响朝中众臣的地位,但这却又是无可奈何之事,唯有想法子与这些人交好。
韦裘洛三家原来的府邸早被抄没,又分给了其余臣子,这些臣子已经住了有十几年,自然不好再挪动,今上便又选了合适的宅子新赐,唯容绍与义安郡主入住的还是康王府,只不过如今康王府改做了国公府。
容绍任加封为正一品的太师,赐国公爵,入枢密院,官拜枢密使。枢密院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出纳密命,以佐邦治。凡侍卫诸班直、内外禁兵招募、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皆掌之。以升拣、废置揭帖兵籍;有调发更戍,则遣使给降兵符。
原来的枢密使降为副使,协同容绍理事。
义安郡主加封为义安公主,连容谦以及三岁的容秀亦有封赏,恩遇之隆,令人侧目。
一时之间,容国公府上车马盈门,求见者无数。
☆、126 姐妹
萧慎曾在容绍被流放之后;颇为惋惜的向虞传雄评价他这位连襟:耿介愚忠,不留余地。
他的意思是;容绍虽然耿介,但有些愚忠,不知择明主而侍;凡事又不留余地,才落到了被流放的地步。
事实上;萧慎的话一定程度程度上算得上中肯。
国公府门口求见者盈门,但是容绍却吩咐府中厮仆,礼物不许收;留下帖子;通通拒见;又通令门子不许收取一文钱。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下级官员去上官府门口求见,随手放赏是正常现象,但到了国公府却行不通了。
门子是宫中下赐,对容绍并不了解,收了两名官员的赏银之后,旁的仆人看到,报到容绍那里,被押下去打了五十大板,还将所有银子没收,狠狠震慑了其余心思动摇的仆从。
本来那门子想着,国公与义安公主很得圣上恩遇,枢密使又是实权派重臣,此后巴结容国公的只怕要排着长队来,他这会可算是时来运转,财源滚滚了,哪知道一顿板子打下来,差点丢了半条命去,扔到房里将养了近二十天才将将爬起来——执刑的并不是府中同僚,而是国公爷不知道从哪里扒拉来的兵勇糙汉,力气大的出奇,看那走路的姿势,倒像是从军中历练出来的。
容绍才从边陲异国回来,乍然身居高位,也知今上念旧,这原是好事。可是君臣之义,历来不是因着臣子替君王付出了多少,还要得了补偿回来,才算正理的。若是求了图报,万一君王是个小心眼的,清算起来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来。本来君重臣微,他自认为君尽忠乃是本份,不图回报,因此对萧泽的封赏便更为理智清醒。
又容家是新近回归,得了封赏之后,除了择日拜祭康王爷与王妃,还要知会亲朋旧友,诸事繁杂,竟然是忙乱了近一月,他这才走马上任。
在那之前,义成郡主听闻萧怡回京,新近封了公主,也不管对方品级比自己大,立刻杀到了国公府去,将萧怡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末了哭的伤心断肠,倒好像骂人的是萧怡,挨骂的是她一般。
萧怡哭笑不得,只拉着她劝慰,被她狠狠在肩上拍了数下,边哭边数落:“我还当你死在边陲不回来了呢?你怎么不死在边陲呢?也省得我这么些年”牵肠挂肚。
她素来不惯说软话,姐妹分离十几年,无数次咒骂萧怡,可是再见到她,见得她比之自己还要苍老憔悴,心中大痛,哭了半晌,见得旁边容秀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盯着她,胆儿倒大,没被她吓哭,还蹬蹬蹬跑过来推搡她:“坏人!不许打我阿娘!”
萧怡也在抹泪,容秀回身拿自己的小帕子给她拭泪:“阿娘不哭让阿姐来”打这位又哭又骂的疯妇?
容秀衡量了一下长姐的武力值,觉得大约不会输,便又安慰萧怡:“让阿姐打她——”小肉手指一指萧锦,一点也不惧怕。
萧锦本来哭着的人,都被她这小模样儿给逗笑了。
容秀是四合怀上的,逃亡路上才发现义安公主有了,全家人都很担心,生怕路上颠簸,这孩子留不住,哪知道路上经过许多事情,后来生活环境也不是很平稳,义安公主不但生下了她,这孩子还特别好养活。
她从小就胃口好,喂什么吃什么,不哭不闹,后来家境好点了之后,她便有点儿小胖了。
本来小女孩儿最崇拜兄长,她家中也有兄长一枚,奈何容谦被容妍压的死死的,逃亡路上将当初容妍带出去在野外生存训练过的通通体验了一遍,从最初的哭着鼻子吃草根到后来面不改色的吃烤虫子,真算得上进步极大。
容妍大了弟妹许多岁,素常便有威严,教训起容谦来比义安郡主还要严厉,但欺负起他来也不遗余力,可是她又有许多好玩的主意,最合小孩子脾胃,对于容谦来说,长姐真是个令人痛苦又不忍舍弃的存在。
容秀从稍微明白一点,每见长姐与阿兄相处,阿兄被压的死死的,被批评教育捉弄欺负心里无端端便觉得阿姐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稍微犯难一点的事情,她不是跑去求助阿兄,而是向阿姐求助。
——阿姐还会讲好听的睡前故事,会做好吃的东西,神奇到近乎万能。
近乎万能的阿姐当然能够解决眼前的妇人了。
萧锦拭了泪,将容秀拉到身边来细细端详,但见她模样儿清秀,年纪还太小,未曾长开,若是长大之后瘦点儿,大约也算得小美人一枚,只千万别吃的太过圆滚滚了。
义成郡主过来之时,并未带一双儿女。过了两日,便将虞世兰与虞小郎都带了过来与义安公主见面,彼时容妍也才从外面回来,被咬牙切齿的虞世兰揪着差点又是一顿好打。
“知道咱们的慧福郡主忙,身肩大任,来了这许多时候,不是去往宫中就是在外面忙碌,最不济也要陪着楚三郎,哪里还记得我这个阿姐?”
容妍谄媚的求原谅:“我这不是想着等阿爹阿娘一起回来之后,府里的事情交待清爽了,亲自上阿姐府上去求见吗?这不是还要带上阿弟阿妹嘛?”
“少来了!难道不是身价高涨,瞧不上我这阿姐了吗?”
“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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