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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园田居 赵灵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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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去是王爷,但如今早就不是了,说什么啊?他向来不以真容示人,几乎没怎么瞧见他的模样,老奴只听说宫亲王艳倾六宫,远不是这般平凡的面孔。心中虽有惊疑,但也不敢妄加猜测,更何况猜中他是宫亲王又如何?京中谁不知道宫亲王他”说到这里骆伯忽而一顿,缄默其口,转过话锋到,“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只管安分守己的做好底下人的活,等这阵子过去了,我再去趟福都,托大少爷往上面使点儿劲,咱们早日把那山庄的事儿解开好。到底那个人毕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普通的小百姓,还是少同朝堂沾染的好。”
骆尘鸢一直以为商人都重利轻别离,倘若家底子一厚实,最渴望的事情便是捐些银钱,谋得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宗耀祖的第一件事。要知道真正的大商贾,倘若没有官家的庇护和照应,想谋利发财,生意兴隆,那绝对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能够攀上宫明这样的贵人,一般商人那是巴不得的,为何骆伯偏偏像躲避瘟神一般,宁愿自己提早与他解除合约,也不愿意同朝堂有所沾染?
见骆尘鸢狐疑的看着他,骆伯脸色一肃,冷然道,“姑娘久居闺阁,不懂外面的局势,宫王爷不是一般的皇子,他的身份一直都倍受怀疑,而且与皇宫众多皇子的关系极为不明,既然能被贬为百姓,那必定是永世不得翻身的了,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兴许还没个普通人那般清净自在。。这其中丘壑太多,是咱们这一老一小难能琢磨透的,大凡他们来,多半都是冲着骆家最后的那点子家私来的,姑娘心里明白就好,老奴也不多说了,赶早收拾过去,省的麻烦再自找啦来。”
骆伯不再多说,扭头走向院子外,另挂起一副笑脸去应对出去散步的宫明。
骆伯的话她听得半知半解,为了不引起骆伯对她身份的怀疑,她最好还是少问多听,至于骆伯口中骆家最后的家私一事,骆尘鸢下意识的呆了一下,难道骆家并没有像众人说的那般,随着骆如海的死去而被众子孙瓜分?而这些冲她们骆家家私来的“他们”又指的哪一个呢?
骆尘鸢苦笑了一声,不管是冲谁,想必大伙都找错了目标,冲她一个庶出的孤女来,别说觊觎骆家最后的宝贝了,恐怕连同真正的骆家人说个话都会成问题。
唉想那么多实在费神,骆尘鸢小心的从床上爬起来,据说自己不仅是颈椎被摔到,而且脖颈处还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一个大口子。现在正值夏季,能够下床多走动,尽量就多走走,去山庄那边也好,省的自己在村子里胡乱弄,把伤口弄发炎就不好了。
缓缓移到梳妆台的铜镜前,骆尘鸢瞧见镜中的人,险些吓得一个踉跄坐在地上,自己本来原貌就不好看,现在套上个像木质相框做的颈椎固定器,再配上一副青白的虚弱模样,简直是绝丑无比
泪啊!于是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个破旧的青布襟,鼓弄了半响才兜住自己的脸和脖子,刚弄好,才发现者青布襟是刚来时的那个四方包裹布,曾经当过包裹,裹过美玉,破旧镯子,如今又用来兜头
简直比她的命运还坎坷万分
更坎坷的还在后面,正当骆尘鸢万分悲剧,对自己自毁形象的做法万分鄙夷时,身后竟传来推门的声音。
她想扭头制止,可惜没那本事,只好顶着包裹着青布的相框子缓缓的将身体惊悚无比的转过来。
“阿鸢”张阿四推门而入,因为心急,来的时候走的又快,清秀的面容红扑扑的,见没人回应,抬头的一刹那,正对上骆尘鸢刚回转过来的模样,大骇得“啊——”了一声,跳将起来,险些把整个人都贴到身后的门板上。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拎着什么锄头、铁锨之类的器物进来,否则极度惊悚之下,难保不会先砸东西过来,然后再遁走逃之。
骆尘鸢郁闷无比的开口,“你不在地里芒种,跑这里来干什么?吓死我了!”
阿四犹自冷汗涔涔,意识到那怪物正是丑八怪时,才抹了汗,拍着胸口无辜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虎子他们说你今天要跟着他回绛雪山庄”
骆尘鸢见是张阿四,早就心平气和,很淡定了,真不知道刚才为啥那么紧张,扁着嘴,费力的转过身子,对着铜镜继续整理这青布襟,闷哼着,“嗯!”银子都预支了,不去就是白痴。一想起自己被逼掏腰包雇人照顾的事情,她就觉得肉疼。
第四十三章 表白未果
“能不去吗?”张阿四紧张道,他向来对她那副尊容抗击打能力就强,很快就稳下心神,小心的凑过来问道。
“为啥不去?”骆尘鸢翻了个白眼,唉,胳膊太短,肩膀又被固定住一半,头顶那部分总是遮不严密,而伤口又在后面,天气又不好,万一这一路上被风吹到,得个破伤风怎么办?
她正想叫书呆子过来帮忙一下,手里的一角布襟就被人轻轻给扯开,连带着先前费心费力系好的,一并都给拿了下来。
骆尘鸢的小宇宙正要爆发,却在下一秒看着铜镜发起呆来。
朦胧模糊的铜镜里,只见张阿四小心的将那布襟扯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女子常用的裹发的崭新巾子,带着简单的红绿丝绦,四四方方甚至还有些半透明。
他红着脸从梳妆台上取过木梳,尽可能小心的替她散落在肩上的发丝挽成个简单的发髻,再细心的将那彩色巾子重新将她的脸和脖子包好。弄完后,脸红脖子粗的站在一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清秀而刚毅的脸上,显现着从来没有过的决心和肃穆,“阿鸢,能不去吗?其实我也能照顾你。”
骆尘鸢表情一滞,随即大咧咧的“哈哈”一笑,“这头巾挺好看的呢,没想到死书呆还有开窍的时候,嘻嘻,送给我的?挺会讨好上司的哈。”
骆尘鸢的闪躲让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眉宇间淡淡的落寞让人忍不住为他心痛,固执而倔强的重复,“尘鸢,其实我也能照顾你。”
骆尘鸢再次怔忡,不能低下头,无法的躲闪的目光,不得不迎上,低敛的眉眼,闪烁着说不出的光芒,任谁都难以猜出那光芒里掩映的到底是何情愫,她只是轻叹一口气,淡淡的引出一个不着边际的话题,“阿四,假如冯迎再来落雁山,欺侮村民,你当何以处之?我当何以处之?村民当何以处之?”
漠然如冰的空气,冷到骨子里的沉寂。
他忍着内心那抹让他将要窒息的压抑,紧靠在墙壁上,紧抿着唇不说一句话。
时间渐渐地流逝,仿佛将窗棂外的淅沥沥的冷雨,一起卷入原本就要窒息沉寂中。
良久。
他那虚弱无力的声音,带着挣扎与嘶哑的难受,才再次响起,“你在这里等着,我替你去套马车”
音色嘶哑如锣,渗着让人心疼的绝望、隐忍、挣扎
不仅仅因为拒绝。
沉闷而小心翼翼的关门声,让有什么东西轻扑入骆尘鸢的心门。
就像是在旷野空地中,听见有什么东西“噗”地一声,跌落到地面上一样,激起的黄尘,漫天飞扬,将原本清晰的场景,人面,迷茫的面目全非。
她无话可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细胞都充满着无力与疲乏。
铜镜中,崭新而漂亮的头巾,让那原本丑陋木械变得很好看,就像古代贵族女人头上特地用作修饰的头器,周遭布满各色的精致手工纹饰,将她原本惨白难堪的小脸,衬托出一丝难以比拟的妖艳。
她唇角勾勒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悢悢然的手指,似有似无的摩挲着那垂落至肩上的彩色流苏,喃喃自语道,“书呆子的眼光真不错。好像一直都不错哈,除了这一次例外而已。”
例外
有时候一个不小心的例外,就能改变一个人一生的轨迹,就比如她。
如果没有例外,她想必还在原有的轨道中,过着自己废柴到死的日子;如果没有例外,她想必就不会如此纠结而彷徨在一个未知的异界。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命本如此,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尽人事而有天命,毋庸置疑。
张阿四仔细的套好马车,将她的行李和必用的衣着什物都细心准备好,看着骆尘鸢在骆伯和绛雪山庄小厮扶上他套好的马车,别人的马车。
他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漫步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透明的眼眸中,只有那个又固执又难看的丑八怪,淡淡的微笑,“阿鸢,好好养伤。等忙完了,我就用牛车把你载回来。”
骆尘鸢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怔,原本会以为他会再次斥责自己不能与陌生男子同坐在一辆马车,或者说一些关于刚才那个令人压抑的话题,没想到人家比她释怀的更快,继而心情也好了许多,像往常一样,不耐的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好好关照着大伙,好好读书,明年打春的时候就要考试了,可别让柳先生失望。”
张阿四哑然失笑,垂下车帘的同时,清逸的面容上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疼痛。
没有回答,不是因为他回答不了。只是因为答案在心中,回答与否,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有些答案不是说出口,就能叫答案的。
来到绛雪山庄,骆尘鸢和骆伯被安排在外院的一个僻静的小院落里,因为她受伤的缘故,宫明半个月内许她暂时休养着,半个月后,获得医师廖伯的同意,方可出门整理农事。
她出不出门似乎也不是太重要,因为骆伯第二日便走马上阵,雷厉风行的手段再加上山庄那几位精干管家的帮忙,千亩良田芒种一事,做的极好,这让骆尘鸢不得不打心眼儿里佩服,也打心眼里承认,宫明任人唯贤,收敛能人异世的手段非常之厉害。
从而也认识到,世界之大,知识之浩瀚,她一个来自异界的穿越者,好比是个三岁孩童一般,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而原来拥有的那些知识,也在每天的更新和学习中,渐渐消退。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姑娘,公子回来了。”名唤翠儿的美婢,头梳着规矩的丫鬟髻,推开小院的门扉,笑靥如花的走进来。
骆尘鸢为了不想在床上闷着,又怕行走太累,所以前几日画了个草图,托人回竹桥村让鲁木匠给她做了个木质轮椅,鲁木匠的手艺一向很可以,再加上除了对木头有兴趣,他的手艺愈发的精益求精,轮椅做的更是无可挑剔。可惜做生意的不是只有手艺才行的。
翠儿推开门扉,见到的就是骆尘鸢裹着头巾,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纸卷,她似乎酷爱这种线订的书籍,而对实现主流的竹简只报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她一手扶着轮椅,一手勉强的俯下前身,轮椅左侧是一小园圃,花圃本是荒了已久的,如今却被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苗子,栽的这一片,那一片的。
听见翠儿的声音,骆尘鸢扁着嘴巴,支起身子来,翠儿一身青纱罗衫,穿着打扮都比她好许多倍,这就是她高薪聘来的护理啊!
有这么一个很时尚,又很精巧懂事,品位又高的下人,骆尘鸢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反正这丫头在眼前那么一晃,她就会觉得又扎眼,又刺耳的,所以没事儿她常把她支出去,自己借着轮椅在小院子里乱转悠,乐的自在呢。
“你家公子不是自打我那日来了,就有事出庄子了吗?怎么回来那么早?”骆尘鸢眼皮不安的直跳,今早上就听乌鸦在房檐上呱呱乱叫,合着今天真有坏事发生啊。但愿骆伯的表现让他满意到忘记自己的存在。
余光扫向园圃那一片刚发出牙儿的小东西,骆尘鸢墨眼轻眯,没想到这玩意儿这里竟然有,嗯如果他真闲的没事干,非找自己开刷,不防拿它来挡一挡,也不枉她辛苦栽培了那么久。
第四十四章 突击检查
翠儿笑吟吟的回道,“这翠儿哪里知道?现在还好呢,往年这庄子除了几个老管家守着,主子三年五载的都不过来一趟。只有这两年才经常来看一看,庄子里的几位管事都赶去正厅里,向公子陈述近几日的事务和要公子定夺的一些事情,骆伯也去了,让翠儿来问姑娘,姑娘是不是也应该去请安。”
“恩,骆伯负责的最多,他去去就好了。我行动什么都不方便,过去除了碍眼就是碍事,实在不行,等公子不是那么忙了,我再去问候一下也成。”骆尘鸢一边耍着太极腔,一边俩眼猫儿一样,眯成一条线,懒懒的望天,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午饭了,转悠这么一会儿也乏了,趁着宫明没腾出手来收拾她的功夫,赶紧回去闭目养神,随时准备披甲上阵。
善战者,总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宫明将随行的几个人阻隔在门外,自己放轻脚步,脚步如蜻蜓点水,几个交错之间,便近到骆尘鸢的床前,长身玉立,如葱白般的修长指头拂开那层葱绿色的薄纱帐,不敢有丝毫犹疑,指尖轻点过她颈项的睡穴,方才轻吐一口气,“廖伯,她伤势如何?”
沙哑如锣的声音,低迷回道,“此女天资不凡,伤势恢复极快,常人颈项受此创伤,起码需要一百余天,方能无大碍,她则只是用了十几天就脱离险境,早已无妨。倒是殿下臂弯的伤,她坠地时的重压全负到您臂膀上,那些矸石尖锐无比,又极为不洁净,应当好好的包扎,让老夫仔细观察一段时日才行。”
“无妨,不过一小伤。”宫明漫声回道,如繁花一样的眸子,雪霁一般,冷丽而绚烂,如风如月,清淡无痕的口气,“天资不凡?嗤,倒真是世间唯一剩下的活宝。”
纤长的手指,一遍遍抚mo那稍有清秀的面颊,柔软而滑腻,指尖的触觉完美如丝缎。
微风中,她睡意酣浓,罗帐中弥漫着令人迷离的甜香,脸颊感到呵气一般的轻痒,不耐的挥了挥手指,像猫儿一样,转了个身,面朝里,不悦的蹙起小眉头,蜷缩着睡去。
见她如此,宫明脸色变了一变,薄唇紧抿,低垂的眉睫颤了一颤,现出一双乌黑清亮,带着疑惑与惊异的瞳眸。
他没有再去拨弄她,只是转身带着廖伯迅速退出屋子,掩上门。方才回头,看着廖伯,神色凛然,“如何解释?”明明点了睡穴,却像没点一样,竟还能感觉到他的抚mo与挑弄。
廖伯青蓝色旧布袍,满脸深入沟壑的皱纹,驼背高耸,身形低矮,宫明的问话同样让他蚕眉高蹙,喃喃低语,“老夫不知,从未见过这般奇女子。那个族类自古就十分古怪的很,而且内部规矩十分严密,即便是后来的叛军,对他们天赋异禀之事都缄默其口,这丫头天资过人,想非凡品。”
宫明墨眸深入寒潭,冷冽如冬雪,淡淡的余光,斜睥着身后紧掩的房门,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那扇门,落在那酣睡中的脸上,“非凡品?廖伯言重了。”他不屑道。
冷哼一声,冰丝玄袖不耐的一拂,光影绰约间,他凌然转身,将要走出院门时,身形忽然顿住,冷冷吩咐,“来人!把几个管事的都给我叫到议事堂,包括农执事!”语罢,长袖一挥,面无表情的向议事堂行去。
乌云一般罩在小院的巨大低气压,随着某人的离去,渐渐多云转晴。
满院子人(翠儿一个),“呼”地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想扭头找个人说话,缓和一下因压迫还喘不过起来的小心肝,却不想院子里人影全无,呆愣了一下,忽而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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