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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故人作者:如鱼饮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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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正一步上前,对着白狐主的后脖子劈下一掌。刹那间血红色尽褪,朱华也消失不见。
三人出了山河社稷图,正是月悬中天。白狐主昏倒在地。
熊正匆匆卷起图,对朱卯道:“你照看好白狐主,我去碧游宫找通天教主。”
言罢化作一股黑风,朝北而去。
☆、第十二回 夜访客暗道玄机
碧游宫中,元始天尊道:“用相柳换朱华,你肯不肯?”
通天教主看似斟酌道:“让我考虑考虑。”
元始天尊道:“怎么,你不是很在乎那小蛟么?”
通天教主道:“我只怕交出相柳后师兄你又变了卦。”
元始天尊一笑,“师弟你又何必拐弯抹角,你就是想看看我的诚意么,”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日月珠我带来了,知道师弟你定要向我讨。”
通天教主收了起来,微笑道:“明日便派人将相柳押去。”
通天教主送走了元始天尊,过了不多时,狰与穷奇回来了。
通天教主打量了他们一番,问:“没受伤吧?”
穷奇回答:“教主放心。”
通天教主这时才问:“得手了吗?”
狰道:“让狐狸和朱华的部下捷足先登了。”
通天教主不由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安抚道:“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二兽走后,通天教主已是疲惫难当,胃痛偏偏又搅得他难以成眠。辗转反侧了许久,正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得水火童子叫他起来。若非要紧事,水火童子绝不会扰他睡眠。通天教主强睁开酸困的眼皮,撑身而起。
水火童子道:“邙山君的部下熊正求见。”
通天教主一下子坐直了,连忙道:“快让他进来!”
熊正从未进过通天教主的寝宫,更未私下里得到过通天教主的召见。他捧着山河社稷图进来,看见了青玉床上的道人,眼睛有些发直。
通天教主虽鬓发凌乱,宽衣缓带,但那举手投足,神情眸色中却自是有股风流仪态。可惜他家主公却愣是看不到,熊正心里暗暗叹息。有些时候听白狐主一口一个“老东西”的叫他,熊正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熊正将盗图始末向通天教主说了一番。
通天教主接过卷轴时,手指却微微一滞。他脸上突然变色,遽然将卷轴打开。
看着山河社稷图,通天教主猛地一捶墙。
熊正连忙问:“教主,出了何事?”
通天教主无奈叹道:“朱华已不在图中了。”
熊正大惊失色:“不可能啊,我朱卯和白狐主分明在图中看到了主公!”
通天教主道:“你们看到的朱华不过是幻象,这是山河社稷图的功能之一,观图之人心里想看什么,图便可显现什么。只要是这世间发生过的事,无论巨细可一一呈现。只是若看久了容易迷失在幻象中。你三人能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熊正听了这话,想起白狐主在虚境中的种种痴迷执着,不禁一头冷汗。若不是自己打晕了他,他或许真的要留在虚境中了。
熊正仍是不解,问:“我们三人看到的都是同样的东西,这又是为何呢,还望教主明示。”
通天教主道:“同一时间图中只能显示出一种幻象。谁的愿望强烈,谁便可看到所愿。
熊正道:“原来还有这等宝物……教主说主公不在图中了,那他在何处呢?”
通天教主脸上难掩失意之色,“定是我师兄料到你们会去盗图,提前将朱华关在别处了。”
“这事因我而起,我定会把朱华带回来的。”通天教主收起沮丧道。
熊正听出他话中有送客之意,便再拜离去了。
刚要睡便被叫醒,通天教主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胃疼又被激惹起来。又发现朱华已被元始天尊藏起,他的胃更是拧在了一起。熊正在他还能勉强隐忍,熊正一走他就再难压抑胸口的恶心,低头便呕起来。此时青铜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了几支,房间里有些昏暗。通天教主本以为只是呕出了些秽物,不料喉中却一股子甜腥。他心里咯噔一下,借着幽暗的烛光细看,才发现呕出的竟全都是鲜红的血。
他突然觉的浑身冒上股寒意。第一次呕血是几日前和朱华吃饭时,他那时只以为是被朱华那几句话逼得急火攻心呕了血,也并未怎么上心。后来他又开始喝相柳的鸩酒,以往也没什么了不得,最多胃疼上几日,发个火邪病一场罢了。他没想到居然又呕了血。自他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修成了大罗金仙之体,他便没有再考虑过生死之事。可是,即使是神仙也不是永生不灭的。通天教主默默瞥着地上那片红得刺目的血迹,心中暗暗想,如果他死了,朱华会不会有点伤心?会不会想起他曾经的好,不再讨厌他了呢?
通天教主突然一笑,他不能死,因为以死相逼,正是朱华最不齿的行为。看来,以后不能再喝相柳的酒了。
通天教主掏出一方帕子,擦去了地上的血迹,又作了了法,将染血的手帕烧了个干净。
他抹去额上的冷汗,裹着薄衾再次躺倒在床上。长时间缺乏睡眠,他的头隐隐作痛。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他思忖还是睡一下为好。
谁料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屋前有人争执。通天教主揉着太阳穴,慢慢又坐起身。他支着额头在床边坐了片刻,把水火童子叫进来问:“你和谁在吵?”
水火童子还未答话,就见一青袍道人走了进来,笑道:“教主,我要见你,你家童儿偏要拦我。”
水火童子见相柳先告起状,恼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有什么话不能明日再说!你也来我也来的,想把教主累死不成!”
相柳眉毛一抖,道:“哟,言下之意今夜教主有不少访客啊。”
“不过在下的事还真就得今晚说。”相柳又道。
水火童子还欲阻拦,通天教主道:“童儿你退下吧,贫道已醒了,就让他说吧。”
待水火童子不甘心地合上门后,相柳在屋里踱了几圈,道:“我以为您今夜一定想见我呢。”
通天教主好笑道:“贫道大半夜见你作甚?”
相柳踱到了床边,瞅着他嘴角的一点血迹,又踱到烛台前,“怕我趁夜跑了呀。怎么,元始天尊深夜造访,难道不是要你抓我给他?”
“那又如何?”通天教主道。
相柳道:“你不把我交给他,如何换得邙山君?”
通天教主道:“我自会想办法。当初贫道既然收留了你,便不会随便让人拿你。”
相柳浅浅一笑,“可是我主人共工已经复活,我是一定会重投他麾下的。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天庭复仇。如此一来,免不了是一场天地浩劫。通天教主,你放虎归山,良心能安么?”
通天教主道:“共工与天庭开战,不过是争权夺势,贫道本也没兴趣管。只是若祸害了下界生灵,贫道不会袖手旁观。相柳,你如果助纣为虐,我们免不了战场上相见,到那时贫道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相柳停止了踱步,定定看着通天教主道:“我没有祸乱生灵的意思,可是有人有。”
通天教主听出他话外有话,静待后文。
相柳朝他走了过去,低声道:“我已见过了共工,你知道他和我说,是谁让他复活的么?”
通天教主问:“是谁?”
相柳搂住了通天教主的脖子,嘴唇贴在他耳边,吹拂道:“一只龟。”
通天教主先是一怔,随即猛然醒悟,瞳孔倏然缩紧。
相柳走后,天色透出了些光亮。通天教主已睡意全无,他穿好了衣服,梳洗一番走出屋子,天已蒙蒙亮了。
他将穷奇唤出,道:“陪我去一趟邙山。”
穷奇看了看道人苍白的脸色,道:“教主可是去还日月珠中的水族魂魄?那也相当耗体力,教主一夜未眠,不如明日再去。”
通天教主道:“那些水族没了魂魄,肉身撑不了多久。这事是我不对,还是早日替它们还魂好。”
他们刚走到云海上,就听见狰的怒吼,须臾见它炸了毛地跳到二人面前,。
通天教主休息不好,本来就有些头晕,被它这么一吓,脑袋里更是一跳一跳地疼。
“出了什么事?”通天教主叹道。
狰气冲冲道:“相柳那厮竟趁夜跑了!果然是共工的狗腿子!”
穷奇扭头瞅瞅自己毛茸茸的狗腿,低声道:“狗腿怎么了?”
通天教主沉默了一会儿,道:“穷奇,我们先去邙山。”
通天教主驾青色莲花到了邙山,见两军仍在对峙。他方落在大帅的行辕前,就见敖灵跑出来扑住他。
“道人!”她高声叫道。
通天教主微笑着揉弄她的头发。此时敖顺亦走了出来,两人拱手相揖。
通天教主取出日月珠释放了水族魂魄,离开了邙山。
路上穷奇不由问:“教主,如今敖顺又增了三千人马,邙山君却不在,邙山岂不要被龙王荡平?我们不管吗?”
通天教主道:“敖顺不会再攻邙山了,一两日内天庭就会下令他回北海捉拿共工,他应该也听到些消息了。他打下邙山却无兵驻守又有何用,况且朱华也不在。”
通天教主回了碧游宫,刚进入寝宫,床上的小猫便一下子窜进他怀中,道:“教主,那个相柳他……”
“他怎么了?”通天教主捂着上腹,坐在青玉床上。
“他自己去了昆仑山……”狰道。
通天教主有些惊讶,随即又想到,相柳既然和共工通了气,定然有人营救。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倒了云海上面如死灰的青袍男子,心里叹道:真是个喜欢逞强的人啊,相柳。
水火童子已奔了进来,禀道:“教主!元始天尊让白鹤童子把邙山君送来了!”
通天教主霍然起身,“朱华在哪?!”
水火童子把昏迷中的朱华送到了青玉床上。
“他怎么了?”通天教主急问。
“没事,应该只是睡过去了。”水火童子回答。
通天教主屏退了水火童子和狰,惊喜又惶然地上下看着朱华。也只有在朱华睡时,他才敢这样无遮无拦地端详他。
浓浓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有时候冷峻慑人,有时候却又温暖如春……
通天教主突然欢喜地想要流泪,这种守候至爱之人沉睡的幸福,让他欢喜地心痛……
如果当时没有说就好了,把那罪恶的念头深藏在心底,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爱着他……至少那样,朱华不会恨他……
而如今无论通天教主再说什么,朱华都已不会相信他了……最敬爱的师尊,每次看他时,原来都是用“那种”眼神,可他却一直以为师尊是慈爱的……母亲离开了他,父亲不要他,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师尊……
可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也背叛了他!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人,他终于懂得了这个道理。
那一晚,那一剑狠狠地劈了下去。刺中了他的右肩,鲜血淋漓。他的哀嚎和鲜血终于让通天教主清醒了过来,青萍剑落在了地上。通天教主如梦方醒地看着他,他忍痛借机显出原形逃出了碧游宫。
那之后,他常常做一个梦,梦里师尊对他很温柔,然后突然间,变成一只吃人的魔鬼。
此时朱华正是被这个噩梦纠缠,眉头紧紧拧起。他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他挣扎着,挣扎着睁开眼睛……
而他的眼前,正是那个魔鬼。
通天教主忧虑地问:“朱华,你做恶梦了么?”
朱华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通天教主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自顾自地笑笑,柔声道:“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害你被元始抓去。”
朱华道:“你既然也知道,就不要再逢人就摆出一副没我就活不了的样子,这样才能少给我带来灾祸。”
通天教主胸口一滞,紧接着胃就突突地跳起来。他脸蓦地血色尽褪,不由自主用力按住了上腹。
朱华瞥了他一眼,鄙夷道:“别在我面前玩西子捧心这招,你也一大把年纪了,看了只觉得恶心。”
通天教主一怔,喉头猛地涌上股温热的甜腥。下意识地,他拼命地往下咽。他一直以为,毕竟两人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朱华虽然不喜欢他,但看他受苦多少也会有些不忍。但他却万没想到,原来每一次他的病痛不适,都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或许在朱华眼中,他一直就是个心怀龌龊让人恶心的老东西吧。
以前是他太自作多情了……
通天教主微垂着眼,好久都没吭声。
朱华看着他紧抿的双唇,暗暗叹息,话说到这份上,你也该死心了吧。
他站起了身,刚迈开一步,不料就被道人抓住了手腕。
“朱华,你记不记得,五百年前你就是这样抓住了我的手,求我不要离开。”通天教主轻轻道。
朱华没有回头,然而他的手却无法克制地微微一颤。他怎么会忘记,在他一无所有之时,这个人为他驻足,温暖地呵护了他,给了他一个家。
“通天教主,我朱华不是没良心的人。我感激你,可感激不是情爱。这五百年来我也尝试过……可是,”朱华轻轻扯出了自己的手,“我无法爱上你。”
通天教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朱华这般平静清楚的话一字一字凿进他的心里。如果说他的轻慢和讽刺让他心碎,那他的理智却会让他绝望。
朱华,你说五百年都没能爱上我。可是,我恐怕已经没有第二个五百年可以等了……
通天教主看不到朱华的背影,却能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倏然站起,却只觉浑身一软,一口温热的鲜血呛了出来。
朱华突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他扭头便看到通天教主倒在地上,他本能地吼道:“师尊!”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
他抱起通天教主,看到了他衣上地上的鲜血,心竟也一下子绞紧。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师尊已经病到了呕血的地步。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回来,就永远可以看到师尊在碧游宫等他……
“朱华,我没事,你不要怕……”
“我不会死的,你别担心……”
朱华看着通天教主一边虚弱地安慰他一边慌乱地用手擦抹着嘴角的血,然而那血却越涌越多。
朱华拉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
“脏……”通天教主低弱地说。
明明不爱他,可是发现他会死后,却感到恐惧和悲伤。得知他为了救自己出卖了相柳,他本已下定决心让他死心,结束这段孽缘,却因为他病入膏肓再次拉住他的手。
师尊,你让我如何是好?朱华搂住神识涣散的道人,心中矛盾重重。
☆、第十三回 黄岩门人聚洛阳
深秋的曙光透过苍白的窗纸,将窗上古拙的木雕花纹投射在大理石地板上。朱华坐在床边,抬头望了望白茫茫的窗口,又低头看了看依旧昏迷的道人,轻轻叹了口气。
你让我如何是好,你要的我给不了,你却总是用你的温柔逼迫我,如今更是以死相逼了。你分明就是在以死相逼。
高高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一只虎皮小猫从挤开的门缝中钻了进来。它浑身的毛竖起,呲着一口小白牙,朝朱华扑咬过来。待它扑到膝前,朱华面无表情地把它拎起,那四只小爪子就只能在半空中蹬挠,却怎么也碰不到朱华了。
“死朱华,你又把道人气吐血了!我咬死你!”狰乱叫道。
“又?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呕血的?”朱华心一沉,问道。
“上一次他和你在六角亭吃完饭回来,身体就急转陡下,还把相柳那厮招来了!”狰的前爪抱住朱华的手腕,嘴巴贴上去吭哧吭哧地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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