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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到同居尽鬼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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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沉默了一阵,唐宁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回铺位去睡了,由于魁铖身体不好,爬到上铺有些困难,唐宁便与他换了铺位,车厢里很安静,只有乘客均匀的呼吸声和车辆行驶的单调声响,唐宁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这些日子的事情一件件一幕幕在他脑中回放,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关键的一节。
他闭上了眼,反复地对着心底道:“石七,赶紧想啊,和我一起想,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着想着,模模糊糊人就睡了过去。
手上黏糊糊的,身体也越发冰冷沉重,耳边有什么人在吵闹着,好吵,为什么这么吵,真是烦死了。
“别吵了……嗯?”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就感到有热乎乎的东西从额角流到了眼里,整个视野霎时变得一片血红——阳光射入眼帘,当真残阳似血。
他低下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把脑袋搁在自己的心口上,他伸手去抚摩男人的头发,像温情地抚弄着一条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老狗,男人的脑袋在他抚弄下艰难地动了动,最后抬起脸来看向他。
他终于第一次把男人的五官看得明明白白了,高鼻阔目,金褐色的双瞳,右眼下有一个青黑色的刺青,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就算到了这种垂死的境地,依旧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那一双眼——若没有这满脸的血污,可就更好了。
他的手滑到他的面上,用下颚往上,最后停驻在男人右眼下的刺青处,吃力地慢慢地揉搓着那里的血污,终于把那一小块皮肤擦拭得干干净净,他也终于看清楚了那刺青其实是一个字,那是一个横躺着的变体“巖 ”字,那山字的部首犹如鹰隼张开的翅膀,斜飞到男人眼角,似是在昭示主人的所有权。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
好似捕捉到什么,男人死灰般的双眼霎时显出回光返照的异彩,他嘴角微微勾起,笑了出来,随着他的笑,一口血涌了出来,他执着着看过来,等着这一口血吐完,才道:“魁岩,我不再是……是你的……狗了——你看,你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都被我改啦哈哈哈……我终于和你……平起平坐了……”
“你个废物……和我谈什么平起平坐!”他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抽手就往男人连上刮去,却生生在男人孩童般得意的眼神下停了下来,“到了这份上……”
“我恨你……现在终于可以羞辱到你了……我才是……第一转命师……”男人笑着又吐了一口血。
他看着眼前那张越发灰败的脸,伸出双手,把男人的脸捧起,与他四目相对:“到了这份上,何必再撒谎呢?老七……”
“你这人……太霸道了……我……一辈子没跟你说过一句谎话……你就不能让我……说这一回么?你就不能……信这一回么——我不是你的了,你……放手……”
“你赢了,你不用做我的狗了。”他看着男人渐渐阖上的双眼,低下头,侧过脸,在男人耳边咬着牙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我魁岩从来就不喜欢让别人遂心所愿……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让我欠了你的,就想和我再无瓜葛一笑泯仇怨么?”
男人闭着眼,喉咙中发出了厚重的回应,像是枭鸟的低鸣。
接着他将额头与男人相抵,就在这一瞬,男人全身的咒文似有相应,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男人,就在这时,他双手浮起了重明阴鸟咒文,然后咒文龟裂,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如有生命一般,向他怀中人蜿蜒而去。
“你是我的……我的,就算是被千刀万剐,血肉成泥,挫骨扬灰,你的每一块肉每一滴血每一粒灰都给我记得——你是魁岩的,只能是魁岩的!”
怀中的身体忽然抽动了一下,然后发出痛苦的声响:“不要……魁岩……”
“我这辈子没跟你说过一句实话,但这句,你要记得……你是我这辈子唯一……”
好痛苦,好痛苦,全身如同千刀万剐,血肉骨髓霎时间如同被外力抽离一般,尽数融化……简直痛不欲生!
谁来救救我……让我离开这个梦境!好痛苦好痛苦……
就在这时,眼前绽开了一点微光,微光中射出了无数条细线,将被撕裂被抽离被融化的身体密密缝合在一起,他的身体就这么随着细线飘向那点微光,他低头,只看见悲痛欲绝的男人瘫坐在血泊中,紧紧搂着一团不成人形的东西。
心口就这么痛了起来,他抚上心口,那里已没有脉动,如同一块死肉。
奇怪,那为什么还会痛呢?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仰起了脸,冲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男人的嘴唇翕动,反反复复。
但他竟看明白了,男人口中不停歇念叨着的,不知是誓言还是诅咒。
血肉成泥……
挫骨扬灰……
六道轮回……
生生世世……
此念此意……
万劫不灭……
他看着男人的身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模糊,最后眼中什么也不剩,只剩下了一片昏惑不明,他在昏暗中听到了列车的刹车的声响,睁开了眼,他抬起手,抚上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满脸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
☆、贵友
他坐了起来,发现已经是清晨,再一听报站,还差两站就到C市了,他擦了擦脸,抬起眼来,忽然发现行李架上魁铖的画板没了踪影。
情急之下,他抓了包爬下床,下铺果然没了人,掀开被子伸手一摸,被窝却还是热的,他一回身,跑到车门口,只见远远有个熟悉的身影背着那画板,匆匆往出站口而去。
还没有到C市就下车,难道他出了什么事情?这样想着,唐宁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魁铖!魁铖!”他大喊着追过去。
那人却在听到他的呼喊后拔腿快步就逃,唐宁心下一惊,立刻追了上去。
“魁铖……别跑!”他越追越快,几乎快要滚下地下道,才终于在出站口前一手搭上了那人的肩膀。
“小弟,你找错人了。”一个陌生的民工大叔转过脸来。
唐宁愣了一下,怒得跳脚道:“那我叫魁铖你跑什么!你还穿着他的衣服背着他的画板……”
“刚才有个老爷子给我五百块让我这样干的,嗯,他还让我把这画板交给你。”民工大叔说着把画板塞到了唐宁手上。
这时候,唐宁听到了开车的笛声,他抓了画板死命往站台上冲去,待他冲到站台上,火车已徐徐开动,他一路追着开动的火车狂奔,在方才他的铺位那个窗口看到了魁铖,他站在窗口边上冲着唐宁摇了摇手,是在说再见,然后还使劲指着他背后的画板。
“活下去!”唐宁看着他的口型,那是他最后的话。
唐宁一边跑一边大喊,却没有人理会他,站台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这模样,纷纷奔过来拉住了他,在被三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拦住后,魁铖已随列车飞速离去。
唐宁呆呆站在站台上,目送列车离开,直到它消失在他视野里,这时候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魁铖要死了。边上工作人员紧张地看着他,唐宁回过神来,冲他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把旅行包和画板甩到身后,转身往出站口走去。
出站口与站台间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地下道,他的眼泪就在地下道无声地流了下来,他自觉悲伤来得很莫名——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为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真是可叹。他擦了擦眼泪,昂首挺胸往出站口走去。
出了站,唐宁走到边上一个人少的角落,放下了画板,这时只见张小纸片从画板中掉了下来。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第一行是一个地址,第二行解释牛皮纸上的地址除了丰都其他都是不对的,第三行告诉唐宁他不会在丰都下车,他会把跟踪的人引到别的地方去,唐宁下车后自己去丰都找傀小明,不要坐需要身份证件买票的交通工具。 第四行三个字——活下去。
唐宁沉默地把小字条放到裤袋里,往大街上走去,就在他刚走到街边,只见一辆长安天语直直开过来挡住了他的路,司机是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探出头来冲着他道:“是唐宁吧?”
唐宁第一个反应就是跑,但那汉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止住了脚步:“傀小明让我来接你。”
唐宁还在犹豫,这时后车窗露出一条缝,里面飘出个熟悉的声音:“是我。”后车门就在这时候开了,曹小明冲他勾了勾手指。
唐宁刚坐进车,出租车便逃也似的拐到了边上的一条岔路上。
唐宁很诧异,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才恍然大悟道,“傀小明……曹小明!你是傀小明!”
曹小明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去青城山了?你知道我回来找你,是不是魁铖事先告诉你的?”唐宁又问。
“接下来去哪儿?”前面开车的汉子插上一句。
“丰都。”曹小明道。
“两百多公里啊,打表还是一口价包车啊?”那汉子又道。
“打表吧。”曹小明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看着价格一点点跳你爽点儿。”
前面爆发出一阵笑声:“他娘的说的你好像真会给钱一样!”
曹小明斜眼看向旁边的唐宁:“你有带钱吧?”
唐宁瞅了瞅前面的汉子问道:“你朋友?”
“我奸夫。”曹小明拉长了声音道。
“是姐夫。”前面的汉子丝毫不为所动。
“有啥区别啊?”曹小明眯着眼道。
“操!”前面的汉子骂了句。
“你看,还有人能比他答得更好?”曹小明大笑,笑完看向唐宁道,“他是魏哥,信得过。”
唐宁点了点头,然后迫切地问出了口:“你知道石七在哪儿么?”
曹小明默不作声地伸出一个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往下,最后手指停留在他的心口:“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唐宁怔了一下:“果然和魁铖说的一样,那你能把他唤出来吗?”
曹小明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阵,直到唐宁感到有些儿尴尬:“你有话就说吧。”
“要让他出来,方法我不是交给你了么?”曹小明微微一笑,“我之前给你的那个耳钉你还带在身上吧。”
唐宁想了想,忙从包里把那暗红色石头的耳钉翻了出来,就在他要把耳钉交给曹小明的时候,那人推开了他的手:“看你面相,这段时间又碰到其他更麻烦的东西了对吧?你应该知道的,即使是生灵,和你在一起久了也会带衰你啊——何况你本来就那么衰了,为什么还不像我说的那样,和石七断开联系呢——难道你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唐宁坚定地摇了摇头:“如果石七会因为我不管他真正死掉,那我一定会后悔。”
曹小明像是看出了什么:“你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唐宁红着脸,坦率地点了点头,不等他开口,曹小明又道:“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可你有没有想过,他那么聪明,说不定早就算计着让你喜欢上他了呢?然后你这小笨蛋就一头热把自己赔进去了。”
唐宁坚定地摇了摇头:“石七不是这种人。”
曹小明的笑就在这一瞬消失了,他冷冷道:“很好,你们真是彼此信任啊——这种信任到底是怎么来的呢?明明都没有认识多少天……”
“我希望你能帮帮石七,我现在对怎么帮助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唐宁无可奈何地道。
“只要你把血滴在这个暗红色的石头上,切断了他和你的联系,他就能从你这‘灵棺’之躯中出来。”曹小明指着唐宁手中的耳钉道,“但之前我说可以断开一段时间联系,是骗你的,只要你把血滴在这上面,你们两个就彻彻底底断掉了,永远也看不见摸不著,感受不到。”
唐宁一惊:“那石七岂不是又回到从前在十七路车牌附近徘徊的状态?”
“但这样做,你的运势会转好。”曹小明打断了他的话。
唐宁一愣:“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会被人跟踪,为什么魁铖也被人跟踪,还有就是为什么魁铖一定要和你分开走,你就没有想过?”曹小明眼神凝重地看了过来。
唐宁低着脑袋,反复想着魁铖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为了……活下去!”
“死命就像利剑,高悬在你、石七、雷云新头上,要想安全,总有一个人要死,或者……保险起见,如果另外两个人都死了……”曹小明顿了一下,“死命再也转不出他们两个,那剩下的不就安全了么?”
唐宁安静地听他说完,出人意料没有露出任何惊恐的神色,他镇定地回道:“所以,你让我断开与石七的联系,就大大降低了与雷云新产生牵连的可能性,死命原本就是从雷云新身上转出来,现在又被石七从我身上转出去,找不到我的情况下,雷云新会抓住魁铖让他把死命转到石七身上,等人死了,我就安全了,对不对?”
“大抵不差。”
“这也就说明,石七的身体其实被雷云新藏起来了,而且因为某些原因,雷云新必须让他活着,只要找上雷云新,就能让石七魂灵回归身体。”唐宁双眼发出兴奋的光芒。
“你就这么不拿自己的命当事儿……一点儿也不怕死吗?”曹小明忍无可忍地冲他道。
“怕,很害怕,我从小到大,送走过很多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妹妹……看过白发人送黑发人,黑发人再送白发人,到最后是黑发人送黑发人,到了送我小妹妹的时候,我发现这世上好像就剩了我一个了——当时就在想,他们中谁都好,只要能让他们再活过来,就算让我去死也行啊!”说到这儿,唐宁微微笑了,“曹小明,我现在明白了,魁铖的‘活下去’不是让我好好活下去,而是不该死的人就一定要‘活下去’,我来找你,不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正好相反。”
这次轮到曹小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唐宁把耳钉放到他手心:“我从前因为太衰,所以一直都对自己说,要稳妥要保险,不能太贪婪,不能冒险,因为你很衰,所以冒险也好勇敢也好,都抵不过命运不济,但遇见了石七以后,我做了很多明明会让自己更衰的事情,已经慢慢变得不那么安分守己四平八稳了——我要和雷云新……不,和这衰命……也许是死命争这一争,我要我们两个都活下去。所以,来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别的办法。”
“把石七弄出来,我和他一起去争。”唐宁的眼中带笑,还有骄傲与无畏。
“你要是死……肯定就是蠢死的!”曹小明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唐宁感受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顶在了自己胸口上,他低下眼,那是一把乌黑的手枪。
“别瞅了,是真货。”曹小明笑了,然后扣动了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
☆、鬼友回归
唐宁看见一只乌黑的手枪盯着自己的心口,枪身上安装着一截长长的消声管——与电影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然后他当机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掠过一句熟悉的台词“那声音不会超过一个啤酒瓶盖……”接着他看到握枪的手扣动了扳机。
前排十分应景地爆发出一声吼:“喂——别在我车里干这个!”
唐宁看着鲜红的血色在胸口扩散开来,脑子中闪过一句“要死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就炸开来,两眼一黑,往后倒下。
“唐宁!傻瓜,醒醒!”朦朦胧胧中,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声音那么熟悉……
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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