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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by兰道先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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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全是视觉死角。”卡斯尔突然开口。
“什么意思?”
“那些巡逻的吸血鬼被杀死的地方,在庄园里是看不到的。即便庄园里有人监视,他们也不会发现文森特和塞缪尔。”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文森特是个合格的暗杀者。”
说完,卡斯尔指着花园,对我比划着:“按照这个路线,是视觉死角。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和他一前一后飞速穿过既定路线来到了庄园主建筑的门前。
大理石阶梯上一点灰尘都没有,看上去经常有人到访,但这里却是一片死寂般了无生气。
卡斯尔走到大门前,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是在辨别什么声音,但我什么也没听到。他对我摇了摇头:“你能直接跳到二楼那座窗户吗?”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扇紧闭的窗户,厚重的红色窗帘挡住了房间内的景象。
“你不和我一起?”我反问。
“听着,我们要分开行动。进入庄园内部以后所有安排都是临时决定的,我们不知道莱安在哪间屋子,两个人找比较快。而且,万一有危险,可以保证另一个人的安全。”
我没有反驳他,瞄了一眼二楼的那个窗台,我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自从被卡斯尔二次转化后,我的体能,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有了大幅提升。初次见面时我不堪一击的身体状况,不禁令我失笑。
我冲着楼下的卡斯尔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没问题。他对我点点头,一跃跳上了三楼的另一个窗台。
我悄悄打开窗子,轻盈地跳了进去。扫了一眼花园内的情景,我居然没有发现文森特和塞缪尔。卡斯尔说得对,他们善于隐蔽,这些视觉死角让屋子里的人根本看不到他们。
我转身回到房间。四周仿佛泼洒了瓶墨水一般黑暗,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书页的味道。即使没有夜视能力,我也猜得出这是一间书房。
桌上落满了灰尘。我走过去,发现桌上摊开摆放着一本《圣经》,我用手指轻轻拂去书页上粘着的灰尘,泛黄的纸页便暴露在眼前。
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
为什么远离不救我,不听我唉哼的言语?
我的神啊,我白日呼求,你不应允;
夜间呼求,并不住声。
是《诗篇》。但此刻我脑中响起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他对我说:“去乞求你的神吧,求他的宽恕。只有他能给你救赎,然而他却不应声,也并未垂怜。”
我的头又开始抽痛起来。我合上书,打开了房门。
一把冰冷的刀贴上我的脖子。与刀口接触的地方灼烧般地疼痛起来。门外的人对我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表情就凝固了——在他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时,我已经把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他的尸体在我脚下化成一团黑色的灰。我在黑暗里向走廊望去,只能看到很多门,一扇连着一扇。周围很安静,一丝呼吸声都没有。但吸血鬼不需要呼吸。
我握着银色的匕首一路向前,越过墙上挂着的那些精美画作,仿佛穿过米诺斯的迷宫一样打开手边的一扇扇门。它们后面空空如也,或者会突然窜出来那些吸血鬼。但我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将它安静地挥向他们的脖子或者心脏,然后造就一团又一团的尘埃。
我的手上沾满了血。但转眼随着那些吸血鬼的消失,血迹也蒸发了。
一切都很安静、有序。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多了。脚下满是焦黑的尘埃,我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我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银色的月光照在我的脸上,微风吹动着窗帘微微飘动着。这间屋子的窗户居然是打开的。我走了进去,但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面镜子和一座衣柜以外,并没有其他。
整个二楼,没有棺材。没有吸血鬼。
我失望地准备离开这间屋子。却听见头顶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我以为听错了,因为整座庄园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加上遍布的地毯,安静得就像死神的住所。那么头顶的响声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在屋里又走了一圈,确定了声音来自衣柜。我握紧了匕首,打开了衣柜门。
里面竟是一架梯子。
我钻进衣柜,顺着梯子向上爬了两步,伸手摸了摸上面,触到了一块木板。我小心翼翼地将木板掀起,尽量不发出声音。将上半身探出去,视线所及是一片黑暗,我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向前摸了摸。
似乎又是一块木板。随后我将整个手掌覆上去,摸到了一条缝隙,但是没有光从这里漏出来。我猜这架梯子通向了楼上的另一个衣柜。
正当我打算爬下梯子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起来,使得我身体都开始发僵,那是卡斯尔——
“好久不见,艾尔默。”
然后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离卡斯尔很近。他在笑:“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开场,卡斯尔。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卡斯尔冷淡地回答,他的声音很疲惫,但他在极力掩饰。
“哦,老样子。我来猜猜,每天像只老鼠一样躲着吗?逃上你那艘该死的‘月食号’,跨过大洋往返于欧洲和美洲。我们为什么不打开灯呢,我不喜欢这样说话,老朋友叙旧别这么压抑。”
“啪”地一声,一道强烈的光从衣柜的缝隙里刺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本能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从那道缝隙里看到了两个身影。
卡斯尔身体僵硬地站在窗户旁边,而那个叫艾尔默的金发男人欺身向前,离卡斯尔非常近。他抬起一只手捏起卡斯尔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眼睛:“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卡斯尔。加洛维死了,你很难过吗?他追了你那么多年,最后却死在了一个驱魔人手里。”
我在脑中迅速反应着他们的对话。加洛维,月食号,逃亡。
艾尔默是个执法者。
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方吸血鬼的庄园里,难道说他们已经联手了?
“我没想到你们会在这里。”卡斯尔将头侧到一边,拍掉了艾尔默的手。
“你知道的,亲爱的卡斯尔。不抓到你我们是不会罢休的。”艾尔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卡斯尔,“不止我们,莱安也在这里。”
我的视线随着他们移动到房间的角落里。
那是一口纯黑的棺材,靠近底部的地方用金色勾画了繁琐的花纹。
“这棺材真美,很适合他,对不对?”艾尔默蹲弯腰打开了棺材,但我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卡斯尔默默攥紧了拳头。
“来吧,卡斯尔,你想带走他吗?他就在这里。”艾尔默拍了拍卡斯尔的肩膀,金色的头发有几缕从耳侧滑落,“但你带不走,你们谁都走不了。”
卡斯尔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用它对准了艾尔默的额头。对方只是笑了笑,同样掏出了一把枪,但是却指着我所在的衣柜方向。
“我忘了,衣柜里有个好奇的人正在偷听。如果我朝那里开一枪会怎么样?”
说完,一颗子弹呼啸着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我勉强躲过,面前突然“吱呀”一声,耀眼的光亮一下子全都照了进来,艾尔默举着一把枪出现在我面前,他蹲□体打量着我,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手默默伸向了衣袋里的那把手枪。
“别打坏主意,纳撒内尔。”
他知道我的名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得不可救药。”艾尔默叹了口气,“看到你那张脸,我就想起了当年的那些事。你还相信你的上帝吗?”
他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嘲讽。墨绿色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他一把抓起我的衣领:“出来吧,年轻的天使。死亡并不能使你觉悟。看看这次你的上帝是否会来救你。”
“别碰他。”卡斯尔怒斥道。
艾尔默真的松开了手。他回头看了一眼卡斯尔,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畏惧。而卡斯尔双眼通红,面色苍白,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我爬出了柜子。
“卡斯尔,我真想不到你会拿以诺基石去做这种蠢事。”艾尔默凑过来,手指从我额头抚摸到下巴,“我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他,他却自己送上门来。”
“这件事和他没关系。”卡斯尔站在那里平静地开口,“你不能逮捕他。”
“当然,当然。我想找他只是因为好奇,以诺基石真的有那样的力量吗?不可思议。”
艾尔默突然凑近我,深湖一样幽邃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像是在欣赏一件稀奇的物品。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你们在说什么?”
Chapter 24
艾尔默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卡斯尔,看看他,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总会想起来的。”
“是吗?但他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只精美的玩具,和你那个死去的纳撒内尔拥有一样的外表,空洞的蓝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知道纳撒内尔看见我会怎么做吗?”艾尔默一把抓起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按在衣柜上,“他会用一把刀贯穿我的心脏,一点情面都不留。也难怪他会放走一群驱魔人,他从来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他的上帝那么早就召唤他回去了。”
一声枪响。
卡斯尔的枪口冒着烟。
艾尔默松开了我,几乎本能反应般地对着卡斯尔的方向打了几枪,瞬间整座庄园的灯全都亮了起来,和刚刚不同,这座死气沉沉的建筑突然有了生命,灯火通明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你生气了吗,卡斯尔?你也觉得为了这样一个人付出那么多不值得?”艾尔默把玩着手里的枪,一步一步走向卡斯尔,从容不迫。他似乎天生就是狩猎者,喜欢看着他的猎物挣扎、愤怒,无能为力地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的眼睛都要烧着了,卡斯尔。”艾尔默推开一半窗户,“看吧,你们那些所谓的北方废奴主义者,正在我们布下的网里挣扎。”
花园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文森特和塞缪尔被困其中,动弹不得。我们的增援有一些被抓住了,另外一些则变成了飘散在空中的粉末。
“我们确实在和南方人合作。他们想要杀掉莱安换取北方血族的投降。不过我们这么做无关立场。你知道,执法者不会在人类社会里表达立场,我们奉行的是血族古老的律法。罪犯的合作伙伴,就是我们的敌人。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想要救走莱安,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卡斯尔的双眼通红,艾尔默将枪口抵上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我喜欢看你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也很好奇你当年是如何说服莱安,协助你偷了那块以诺基石,这毕竟是重罪。这个人情你是无论如何都要还的,哪怕最后被我们抓住也在所不惜。留下来吧,卡斯尔,我可以放了那些人。”
“卡斯尔会和我一起回去。”艾尔默不疾不徐的声音让我发狂,仿佛我们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这种无力感让我烦躁起来,“他不会留在这里。莱安我们也会带走。”
艾尔默斜睨了我一眼,把手枪向上推了推,紧压着卡斯尔的皮肤,“你的纳撒内尔似乎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真令人感动。”
就是现在!
我迅速跑到莱安的棺材旁,甚至都没看清里面人的样貌,一把抱起莱安准备逃跑,就在我转身的刹那,一颗银弹擦着我的肩膀飞进了我身后的墙壁。
撕裂般的疼痛伴随着飞溅的血花,我的手臂一抖,差点将怀里的莱安摔在地上。但我紧紧抱着他,仿佛这就是我的使命,这就是卡斯尔不惜一切也要带回去的朋友。
与此同时,卡斯尔迅速抽身,夺过了艾尔默手里的枪,和他扭打起来。卡斯尔将他按在墙面上,露出了獠牙,而艾尔默只是笑着:“你认为他能从这里逃出去?你们谁都走不掉。”说着,他抓住卡斯尔遏制住自己的手,慢慢拉开:“你变弱了,卡斯尔,不再像以前那样强大,牵绊你的东西太多。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沉睡期就要到了吧?”
他一点点推开卡斯尔,好像对面的人并没有使出力气,然后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胸口:“换作十年前,我可能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但这些年你的精力消耗太多,我为你感到可惜。”
卡斯尔躺在地上,艰难地望向我的方向,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然后突然爆发一般吼道:“纳撒内尔!”
我背对着窗户,心脏像是被撕扯一样疼痛。我对着他点点头,护住怀里的莱安,倒退着冲出了窗户——
头顶是一轮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柔和的光晕扩散开,地上一片惨白。我的后背撞碎了没有完全打开的窗户。碎屑散落在夜空里,就像童年和尤金一起看过的星星。视线能看到卡斯尔的最后一眼,是他的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他的嘴动了动——
“原谅我。纳撒内尔。”
我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就被扯断了,眼泪不受抑制地涌了出来。这一幕被无限拉长,我的耳畔仿佛一直重复着他呼唤着我名字时的声音:纳撒内尔。
这个名字就是我的诅咒,无论我死去还是重生,它是我永远无法逃离的羁绊。
我的名字不再是米洛,我叫纳撒内尔斯特林。
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单手抱着莱安,我掏出了衣袋里的那把手枪。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我,随后齐刷刷地对我举起了枪。
我抬起手,没有停顿地,机械地扣动扳机,一连串流畅的枪声从响起,那些戴着黑面具的人随着枪声一个个倒下,而我也躲开了他们向我射来的子弹。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中可以这样快,我想这正是那个叫纳撒内尔的人在我身体里复活了,他控制着我的一切。
但我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刀。银色的刀刃自上而下,向我怀里的莱安砍下来,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攻击。血喷溅到地上,像是油画浓墨重彩的最后几笔。
身后是一片黑色尘埃。
塞缪尔紧跟着我,他看着我怀里抱着的莱安,露出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笑容:“是法雷尔先生!我们不用向南方佬屈服了,您知道——”
庄园里又传来一声枪响。文森特大叫了一声“小心!”,我回头,看见塞缪尔站在我身后,笑容有些僵硬,他笑了笑,催着我快点走:“看到法雷尔先生安全我就放心了,我要把您送到船上去。”
“塞缪尔,你……我听到枪声……”
月光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退,他耸耸肩:“那颗子弹射偏了。我们快走吧。”
我们离开了拉森庄园。文森特在我们后面断后,而卡斯尔,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机会见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听见身后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我转身,看见来的路上洒满了红色的点点血迹。我惊愕地看着塞缪尔。
“斯特林先生的事情……您不要难过,我相信你们会再次见面的,鲜血……必将指引你们重逢。”塞缪尔停下了脚步,嘴里开始溢出鲜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快走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不知道他在中了一颗银弹之后是如何撑到这里的,我伸出手想扶住他,但他的身体在我触摸到的一瞬间就化作了一团黑色尘埃,沾满了我的手。我似乎又听见了他清晨在旅馆里的宣言:“为自由和平等而战。”
“我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也是在这里被转化。我爱着这片土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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