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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苍-狼人与琴师_by_shoulder-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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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袭灭天来切断通讯,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展开他忙碌的夜生活。
  
  
  十二、各种意义上的入门
  
  周五晚上,袭灭天来照例一个人留在公司里工作,他瞄了一眼计算机屏幕上的时间,九点十一分,苍应该已经下课走人了吧!是说这关他什么事?他把目光移到上方的企划内容,用编辑软件的追踪修订功能加上标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极度想喝温牛奶,他坐在那里挣扎了几秒钟,然后离开计算机椅绕了三圈,他倏地停下来,带了门禁卡大步离开公司,从安全梯冲下楼去。
  他推开一楼安全门时似乎把警卫吓了一跳,警卫看了看他,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他懒得理会,径自从大楼门口出去,到旁边巷子里的咖啡店去。
  “欢迎光临。”是上次那个女店员。
  “温牛奶,不要太烫。”他板着脸说。
  “好的。”女店员收了钱,给了他发票,请他在旁边等一下。今天只有这个女店员一个人当班,他看着女店员从冰箱拿出鲜奶倒进不锈钢奶杯,用咖啡机的蒸气出口加热,然后再把温过的牛奶倒进黑色的马克杯。
  “先生,您的温牛奶。”
  袭灭天来拿了他的牛奶,到上次相同的位子坐下,这一次,没有一个玻Р'眼的琴师坐在他对面,在藕色杯子里转晃草本茶包。他拿起杯子,这一次,牛奶没有热得过头,他喝着并不觉得多美味的牛奶,心想下周二还是去赴约好了。这一次,他要带高灵敏度的录音笔去,叫苍再弹一次“流水”让他录下来回去跟CD的版本比较,看到底是哪里不同。
  袭灭天来一直没有打电话给苍,意思也就是说,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周二那天晚上,袭灭天来七点整关掉计算机,把摆在桌上的手机塞回口袋,门禁卡抓在手上,离开造型前卫的高级黑色计算机椅,走到专属办公室门口关掉灯。
  “老大,你要走了哦?”刚刚去吃完晚餐回来准备继续上工的冷醉跟月漩涡站在动画组工作室门口望着他。
  “嗯。”
  “那祝老大有个愉快的夜晚啦!”冷醉貌似非常开心地说。
  愉快个头!袭灭天来瞪去一眼,心想这小子在高兴什么?然后他听到进去工作室的冷醉说:
  “哈,我就说是星期二吧!等等去跟风流子大哥收赌金。”
  “无聊。”月漩涡低声说。
  不知不觉变成同事打赌标的的袭灭天来心里圈圈叉叉地像风一样离开了公司,维持一贯作风地从安全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往古琴协会方向的路上,塞车情况不算严重,可是距离实在有够远,他到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八点。
  与上次来的时候不同,庭园里停了好几辆汽车还有机车,建筑物的每间屋子都亮着灯,各自传出琴音或轻声交谈的声音,呈现一种不喧吵的热闹,生气盎然。入口照例没有人看管,他径自进去,来到上次走过的长廊。走廊尽头那间琴室跟上次一样,木头门板掩着,从糊着窗纸的古式窗户以及门缝里透出黄色的灯光。
  琴室里传出零落的琴音,还有说话的声音,袭灭天来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继续迈步走过去。他来到门前,敲了一下。
  “请进。”
  他推门进去,苍显然正在指导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弹琴。
  “老师,今天先到这里?”少年看看他,又看看苍,恭谨地这么问。
  “嗯。”
  少年连忙站起身来,对苍鞠了个躬,然后抱起自己的古琴离开琴室,顺道带上门,走时也对袭灭天来点头为礼。
  “我到得太早?”袭灭天来问。
  苍摇摇头,说:“坐。你要不要喝茶?”
  “我不喝那种东西。”
  苍抬眼看了他一下,说:“怕睡不着?还是我给你倒杯白开水?”
  “免了。”
  “可是我想喝茶,你等我一下。”苍说着,把他一个人丢在琴室,自己推门出去了。
  袭灭天来以为苍一下子就回来,没想到过了两三分钟还不见人。他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靠近过去仔细观察摆在苍琴桌上的古琴,好像跟他上次看到的不是同一张,这张琴看起来是非常有年头的东西,整张琴颜色很沉,上面的漆呈现出规律美丽的裂纹,琴头琴尾都有磨损的痕迹,琴身有些地方看起来比较鲜亮,显然经过修补。琴面上的十三个徽是清透的玉片精雕镶嵌上去的,在灯光下反映微微的冷采,七根弦看起来不像是尼龙,也不是钢线,可能是真丝。琴上系着已经变了颜色的绳结装饰,上面穿了几颗看起来很古老的琉璃珠。
  据他从书上得到的知识,有些古琴具有相当的历史,现在流传在琴师手中的仍然有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琴。苍这张琴怎么看都应该是真正的古董。
  木门被推开,苍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带盖有耳的手拉坏茶杯。
  “这不是上次那张琴?”
  苍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打开杯盖、把盛着茶叶的陶制筛杯拿出来,说:
  “这张琴我很少带出来。”
  苍手里的茶杯飘散出清香的气味,苍慢慢喝着茶,好似很满意。
  “我上次回去又听了几遍《流水》。”
  “然后?”
  “我怎么听就是觉得不一样。”
  “这很正常。像有一首短曲《良宵引》,有的流派弹起来只有一分多钟,可有的流派弹同样的曲子则要花三分多钟,几乎是两倍时间。尽管古琴琴谱上对于弹奏的位置以及指法都有明确的规定,可是速度、轻重还是各家不同,更别说每个琴人的心思,虽是无形,也会造成差异。”
  “这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弹的《流水》跟我买的CD上收录的《流水》差别不是那么明显,何况我只能凭记忆判断。”
  “所以?”
  “我带了录音笔,我想录下来回去比较看看。”袭灭天来把录音笔拿出来放在空凳子上。
  “唔。”
  “你不同意?还是你担心我会拿去做别的用途?”袭灭天来挑眉。
  苍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没有意义。”
  “就算真是如此,也要我试过之后自己去体会这有没有意义,而不是你告诉我这没有意义。”袭灭天来执拗地说。
  苍轻声笑了起来:“好吧!你就试试看,然后再告诉我你的感想。”
  苍把茶杯盖上,轻轻放在一张空的凳子上。然后坐好,凝神调息,慢慢把手摆在琴弦上,奏起袭灭天来已经很熟悉的“流水”。
  琴音甫起,袭灭天来敏锐的听觉神经就被收服了,这张琴的音色简直是难以形容的美,而且具有力量。那不仅仅是悦耳可以形容,似乎可以钻入心底,与灵魂中无形的弦产生共鸣。有种不那么明确的感受,觉得苍与这张琴似乎更合,彷佛苍就是该弹奏此琴,而这张琴就是该由苍来弹。琴不同,琴曲听起来又不同了。
  苍版的“流水”温润又清冷,相互矛盾的情调却又融合得天衣无缝。
  曲终,袭灭天来停止录音,把录音笔收起来。他说录这首就是这首,并没有打算额外追加。
  “这张琴,名叫《怒沧》。”
  “以你们专业琴师的观点,这琴的音色算是激烈吗?”
  苍看了他一眼,说:“你是说那个《怒》字吗?我跟人讨论过这问题,觉得这有可能是指地名。例如说,以带有怒字地方的江海水势为代表。”
  “我对琴的命名没有研究。”
  苍轻轻摇头,笑了:“你算很有概念了。”苍拿起茶杯,掀开盖子喝了几口。
  九点之前陆续几次有人来找苍,见苍有客人,于是很客气地打打招呼就离开了。
  “下次我晚点来。”第三次有人来敲门找苍时,袭灭天来板着脸这么说,心里盘算着以后改九点到好了,跟上次一样。苍不置可否,似乎觉得他早来晚来都没关系。
  后来苍弹了其他曲子,像是教学生一样告诉他曲子的特点,有什么故事,还夹杂些闲聊。
  “我看你们那栋大楼的楼层牌上面十七楼写的是《异度科技》,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计算机游戏。”他简单扼要地答。
  “唔,相当陌生的行业。”苍说。
  原本古琴师也是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好不好……
  苍问他工作内容,似乎对没接触过的这行业很有了解的兴趣。问是什么样的游戏,听他提到有介绍游戏整个故事以及各种操作系统的所谓攻略本,还说下次是不是可以借一本来看看。
  “你真想看?你会有兴趣?”袭灭天来相当怀疑,在他看来,苍这个人类基本上跟现代流行的许多东西似乎都不太沾得上边。
  “有没有兴趣要我看过之后自己决定不是吗?”苍隐笑着套用他的话堵他。
  他轻哼一声。
  “你今天还没弹《天波》。”别给他忘了,他可是很想听听苍用这张古琴弹这首最初煞到他的琴曲会是什么味道。
  苍抿嘴一笑,说:“等等。”他看着苍不慌不忙地喝着应该已经温掉的茶水,觉得苍根本就是生活在古书里的人。
  琴室外的琴声人声渐渐稀疏,看来人是陆陆续续离开了。苍放下茶杯,没有特别的准备动作,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弹起“天波”。琴曲里是飘游的云、是翻涌的海,是山崖上遥望的海天一色,“天波”与“怒沧”是完美的结合,恨不得现在能解放他的狼形,痛痛快快、自由自在毫无束缚地浸淫在琴音之中。
  尽管打从心底喜爱到不行,曲终之后,袭灭天来却没有说什么赞美之词,只说:
  “你又改了。”
  “就是啊!”苍淡淡回应着,俯身从琴袋里拿出笔记本跟铅笔,翻开本子,写了些东西。
  “你在干嘛?”
  “临时改的,把谱记下来。”
  袭灭天来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苍所谓的琴谱完全是画着外星文字、他看不懂的天书。
  “这是啥鬼?”
  “这叫减字谱,古琴曲谱专用的特殊记号。”苍淡淡说:“简单来说,这种琴谱是记在哪根弦的哪个位置用什么方式去弹,跟一般的乐谱不太一样。我常常只是改某个音的指法,这在减字谱也能够很明确地记载下来。”
  这么一说,袭灭天来想起来某本书里好像介绍过,但他当时跳过去没看内容,因为那时他觉得对他找到“天波”没啥用处。
  “你有兴趣的话,下次我教你怎么认。”
  “免了,我又不弹古琴。”
  “只听是吗?”苍笑。
  这回他们离开古琴协会时还不到十点,庄院里还有人。
  “那么下周二见了。”苍说着,背着琴就要往山路走。
  “喂!”袭灭天来挣扎了两秒钟,还是叫住了苍。
  “嗯?”
  “我送你去捷运站。”袭灭天来稍微别扭地说,所谓有一就有二,就是这种状况。
  “好。”毫不别扭的苍点了点头,落落大方地上了他的车。
  “下次跟我说你比较的结果。”
  “什么?”
  “流水啊。”
  袭灭天来咋了一下舌,熟门熟路地把车子开往最近的捷运站。
  
  
  十三、许是知音
  
  袭灭天来反复听了苍版“流水”的录音档以及CD上收录的“流水”。他喜欢人类的音乐,常常也会针对同一首作品收集不同的版本。他当然也知道不管是哪种音乐,不同人或不同团体演奏出来味道就是不同,可是那种差异通常很大,可以很明确地感觉出来是怎样的不同。但是他觉得这两个版本的“流水”在表现手法上其实很接近,听了很多遍之后他更确定这点,两版的总长趋近相等,可见速度几乎是一样的,而且他还特别比对过某些段落,觉得弹法应该也是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撇开录音效果的问题,他就是觉得两者的差异很大。干脆下次把CD带去给苍听,让苍自己说说是这是什么情形。
  那天夜里,他化成狼形入睡时,梦到很久很久以前、他曾以为他早就忘透的过去。那是寒冷的早春,灰色幼狼蜷成一团,偎在褐色老狼旁边取暖,微动的狼耳听到冰冻的河川融化流动。
  他醒来之后,在晨光下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头英伟漂亮的巨大灰狼,狼形的外表,包藏着更接近人类的灵魂。他化成人形,镜中的自己那对暗红色双眸的眼神与躯壳下的心灵,是唯二没有改变的东西。
  他是硕果仅存的狼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同类。
  星期三下午,袭灭天来与公司企划组成员开讨论会,新游戏的故事走向大势底定,现在开始要讨论角色、关键物品诸如此类的细节。
  “这里需要一个类似法师之类的人物,能解读通往秘地的谜语。首要的问题是,这个谜语要藏在什么样的东西里?一本书?一首诗?一张地图?决定了这样东西,才能设定解读者的身份。”风流子提出这个需要大家提供意见的问题。
  “可是上次我们就已经采用过在书里面藏秘密了欸,那本《戒神书》不是吗?”冷醉说:“地图不好吧……难画得要命……”
  黄泉吊命无聊地往窗外望,觉得这种谜不谜语的跟他完全没关系。
  “预言诗这种感觉很老掉牙。”月漩涡说。
  
  “一首歌怎么样?”原本不是企划组却硬要来参与讨论的麝姬小姐说:“由妖艳美丽的歌姬来唱,歌姬设定如果要我来当模特儿的话,只要你们老大请我吃顿饭就行,要进一步、进两步我也都是很乐意的哟!”
  “哎哟,麝姬大姐……”
  袭灭天来睨过去一眼,没有吭气。一干人扯来扯去愈扯愈远,从电视影集说到便利商店的新款便当还有冷饮店的打工妹妹,始终都没什么出色的提案出现。
  “老大,你的意思呢?”
  袭灭天来闷了一会儿,丢出一句:“琴谱。”
  “嗄?”
  “古琴的减字谱,解读者是古琴师。”袭灭天来视线落在某个不存在的地方,沉声这么说。
  “减字谱?那是什么?”在座众皆茫然。
  “黄泉大哥,你知道吗?”冷醉问,除了他们老大,黄泉吊命也是公司里数一数二的怪人,也许怪人比较能理解怪人的想法。
  “不知道。”黄泉吊命闷闷说。见鬼了,什么古琴减字谱?那是什么鬼东西?听都没听过。
  “风流子大哥,你知道吗?”
  一向被认为不只在女人方面见多识广的风流子也摇头表示不知。
  “欸……老大啊……”
  “不知道给我去查!就这么决定了,古琴师与古琴谱。”袭灭天来猛地站起来,转身大步离开会议室。
  这个决定一下,整个公司里人仰马翻,好在上网找得到不少资料,稍加研究一下,众人觉得古琴谱里的奇异文字确实满像密码文的。过了几天,冷醉跑来跟袭灭天来报告:
  “老大,我们查到了,不过要搞懂那个减字谱得花点时间,风流子大哥说,建立一个学习系统可能也会增添游戏趣味,他再研究看看。呃……那个……他说如果老大有认识懂这个的美女,麻烦介绍给他认识一下,他可以去讨教讨教。”
  袭灭天来狠狠瞪去一眼。
  冷醉连忙摇手:“这是他说的不是我哦!我只是负责传话而已,谁叫我是老大的杂工。”
  “没有!叫他自己想办法。”
  “哦。”冷醉吐了吐舌头告退,不过估计这个答案,风流子是不会相信的。
  
  ☆
  
  隔周二袭灭天来九点到古琴协会时,跟上次一样,苍正在教学生,这回是个女孩子。跟那名少年同样,一见袭灭天来进来就有礼地告退离开。一句话都还没说,袭灭天来把带来的CD递过去。
  “嗯?”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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