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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你好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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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狂欢倏地大喝一声:“小心…”
他这一声大叫未完,敌人已攻了进来。
这次的攻势远比上一会更猛烈。
人也更多。
薛剑未反身,已伤人;未拔剑,已杀人。
拔剑之后的他,更是所向披靡。
那两名活计忽的也掣出刀来,往方狂欢背上砍去。
可是朱铁儿早以留意这他们。
他的双手就似铁镌的。
十指如钢。
兵器只是杀伤敌人的肉体,这双铁手却可以粉碎敌人的意志。
这俩名“活计”立即被“粉碎”了。
朱铁儿双手的杀伤力,尤甚于任何武器。
可是他也被“粉碎”了。
被一种武器。
斧头。
没有斧柄的斧头。
斧,没有柄。
一柄沉重的大斧,由一个轻巧瘦小的人来抡使。
这就是'疯牛怒斧'。
朱铁儿敌不过,只有退。
方狂欢的'独钓江雪刀'和薛剑的'鸟鸣山幽剑'立即缠上了怒斧。
朱铁儿却没有闲下来。
'豹盟'外三堂堂主'疯牛怒斧'燕佛林既然到了,内三堂堂主萧佛妆自然也远不到那里去。
'小牛刀'只是一张薄纸般的刀。
这才是'小牛刀法的可怕处。
——据说,被小牛刀萧佛妆杀死的人,感觉还十分舒服,耳际似乎还听到仙乐,眼前还出现仙境,死的人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死了,还以为得道升仙了。
朱铁儿也险些“升仙”。
敌人突如其来,如临天降。
薛剑、方狂欢、朱铁儿都为高手所缠,其他的狙击手,有的包围住他们,有的守住大门,有两人一跃而上,一脚踹开老板,伸手便去拉老板娘的衣襟。
“好美的小娘儿”那个凶徒嘿然笑道:“你不用怕,我只…”
忽然,他的手指不见了。
给一刀削了下来。
方狂欢的刀。
方狂欢百忙中杀伤了那凶徒,可是他也着了一枪,肩上淌着血。
老板娘惊呼,刀尖映亮了她的容色。
方狂欢急攻上前,解决了一名敌人。
薛剑怒叱:“别管他们了,应敌要紧!”
方狂欢一面苦战,一面吼道:“不行!”
薛剑竭力应付燕佛林的怒斧,一面大声道:“他们来的时候,外面的狗都不吠一声,一定是同党,你别上当。”
方狂欢拼力应对像潮水般的攻势,也大叫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他一道出这句话,就猛想起当日自己在寒溪所做的事。
那件事使他终日惶然逃窜席不暇暖。
那件事使他的兄弟们永沦浩劫。
可是那件事他没有做错。
——问题是:没有做错的错事该不该再做一次?
一个人一个伤口
薛剑显然也同样想到这件事。
“你的祸还闯的不够吗?”他大呼,已着了一斧,他一受守伤,攻势反而越是急烈。
老板娘又给两名凶徒堵住了。
方狂欢一时不知要先救薛剑还是老板娘。
就在这时,一声惨号。
朱铁儿左手,给'小牛刀'斩了下来。
不过朱铁儿也一拳就击碎了萧佛妆的头。
朱铁儿整个人就像是团血浆似的,也像疯虎一般,杀出一条血路。
方狂欢乍见挚友重创,战志大盛。
局面越是危艰,形势越是恶劣,越能激发方狂欢的斗志。
他手中的刀芒大盛。
刀芒随着他的战志,锋芒暴长。
他的脸完全白了。
像雪一般。
刀却发红。
烧红。
刀猝然碎了。
碎成千万片。
这一霎间,至少有四名敌人立即身亡,三名敌人重伤,另两名敌人也负了伤,其余七名敌人只有速退。
方狂欢长身掩护老板娘。
这'刀花'一开,他也无法控制:到底是伤人还是伤己。
他也为刀碎所溅,褂了彩。
然后他拔出腰刀。
这一把长而细的刀,只有指粗,迎风一扬便长了一倍,越战越长,长得像鱼丝一样:这才是他的'独钓江雪刀'。
薛剑的剑,也战出了'剑火'。
他的剑本身就是软的,而今急剧挥动,剑尖有的碰着了剑身,剑锷擦着了剑锋,发出了剑之星火。
而且还发出了啸声。
——一种千山鸟鸣的尖啸。
薛剑的'剑火'和方狂欢的'刀花',本就是刀剑二绝。
燕佛林眼见取之不下,只有速退。
如燕拂林。
他身法灵动,一拔而起。
可是他拔空的时侯才发现,他的一双脚并没有跟着上来。
因为他的脚已被削断。
被一把得几乎看不见的刀削断。
他人一落地,就着了剑。
他明明已用巨斧格着这把剑,可是这把剑仍然是绕了过来刺着了他。
他被一把几乎不能去格的软剑所杀。
燕佛林一死,剩下的八九名狙击手只有逃命。
——当不能要敌人性命的时侯,最低限度的要求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朱铁儿、薛剑、方狂欢都没有追。
因为他们都负了伤。
伤的都很不轻。
三个人都在喘息。
然后,方狂欢离开了老板娘,为朱铁儿裹伤。
薛剑微吁了一口气,提剑,站了起来,走向老板娘。
方狂欢警觉:“怎么”
薛剑道:“我杀了她”
方狂欢吃了一惊:“为什么”
薛剑道:“她就算不是跟那般人一伙,也逃不掉,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落在他们手里,不如让我杀了干净。”
“不可以。”方狂欢道。
“…那你怎么处治她?”
“”方狂欢沉吟,最后毅然道:“最多带着一起走。”
“你!”薛剑忍无可忍:“你这种性情!累事!”
“再怎么也不能杀无辜的人。”
“好,你…”
“别吵了,这儿不能留了,”朱铁儿强撑着道:“快走吧。”
“走不了了。”忽听一人温和地说。
然后就有人'进来'。
倒退着“进来”。
“退”进来的有八人。
都是死人。
——不是额上一个洞,就是喉上一个洞的死人。
出手的人击中这些人的要害,立刻收手,所以连血也没多流一滴。
一个人一个伤口。
每个伤口仅足以令他们断气。
立时气绝。
第三次攻击来了。
一次比一次快。
一次比一次猛烈。
方狂欢等几乎完全绝望。
——不是不图挣扎,而是没有指望了。
因为他们已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一针见血'、'一击必杀':
——'衣冠帮'的正副掌门:钟擒和钟授,都来了。
两个和气的人。
无论他们俩怎么和气,都显得不调和,那不仅是因这不是个和气的时分,主要是他们两个的长相,一个脸肉横生,一个相貌狰狞,都不可是和颜悦色的人物。
可是偏偏他们一副和颜悦色和气生财的表情。
“不可能有逃兵”钟擒一团和气的说:“这会败坏门风。”
“所以只有杀了,”钟授和睦的说:“你们认为好不好呢?”
他们当然不必问。
因为已经做了。
人都死了。
——他们杀“自己人”尚且如此干净利落,更何况杀的是敌人!
钟擒问钟授:“你说好不好?”
钟授问钟擒:“有什么好不好?”
两人整整衣冠,礼仪周周的笑了。
方狂欢大喝一声:“你们走!”细刀一抖,一刀连斩钟擒钟授两人。
这一刀砍出时,敌人就在眼前。
刀砍去后,人还在那里。
眼看刀就要砍着,两人突然不见了。
然后他就听到“卜卜”二声闷响。
他霍然回身,就看到一个怵目惊心的情景:
钟擒已扭断了薛剑的颈骨。
钟授已扼断了朱铁儿的背脊。
两人都未曾死去。
——未曾死去可是必死的痛楚还比已经死去痛苦。
钟擒和钟授看起来挺满意的样子。
就想他们捏制了一个陶瓷艺术品的样子。
唯一不满意的大概他们只嫌弄脏了手。
——由于薛剑和朱铁儿衣上和身上都染着血,钟擒和钟授手上难免都沾了些血污。
方狂欢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到他兄弟的眼神。
眼神里有的不是痛楚,
而是悲哀。
方狂欢雷也似的喝了一声,出刀。
一刀砍向两人。
——不过不是钟擒和钟授。
而是他的两名忠心耿耿的兄弟。
他一刀杀了朱铁儿和薛剑。
——杀了长随他身边的两名手足,现刻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
方狂欢的第二次出击,不是攻向他们,而是先杀朱,薛二人不免令钟氏兄弟也有些诧异。
钟擒脸上已抑不住赞佩之意:“好,反正他们已活不下去,你就让他们少受些苦”
钟授眼里也流露着警惕之色:“可惜的是,他们少受些苦,你得要替他们多受些苦”
方狂欢没有答话。
他横着刀,一脸都是置生死于度外之意。
“你不要自尽。”钟擒也叮嘱似的道:“我们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
“你很有用。”钟授也叮嘱似的道:“我们抓了你,张傲爷一定会非常高兴,豹盟和衣冠帮结盟的大局必定…谁让你竟敢杀了豹盟盟主张傲爷的独生儿子呢!”
钟擒钟授相顾一笑,各自襟内拔出一口长针。
一枚金针。
一支银针。
却在这时侯,忽听有个清悦的女声道:“等一等。”
紧接着,钟氏兄弟霍然回身。
他们回身之际,双针以急绣出数十度针网…整个人就象天茧似的,为乱针劲气所裹住。
可是没有用。
茧里还是开了花。
血花。
——“花”就开在钟擒的胸膛上!
遇上寂寞就说快乐
钟擒大叫一声。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恐惧。
一个人的胸前突然多了一个洞:血洞,他自己会有什么感觉?
钟授也惊惧莫已,戟指着眼前那老板娘,颤声道:“你!”
老板娘的样子,完全变了。
她自黯处缓步行了出来。
她一张雪也似的脸靥,隐隐的燃着两朵酡红。
钟授怒道:“谢豹花,你竟对我们下毒手?”
老板娘说话的时侯,是笑着的,可是她说话的神情,却是冷俏的,她说的话,也似是一支支冷飒飒的箭,攻到敌人的要害:“要抓杀方狂欢,是我们豹盟的事,要清理门户,也是我们豹盟的事,用不着两位多管闲事。”
她还伸手挽了挽髻,那白皙的藕臂象黝里的一段传奇,微乱的云鬓似是一个惊艳过后的迷梦,谁看上了都要付出后果。
钟授惨笑道:“罢了,就算我们兄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钟擒忽然大吼一声。
他扑向谢豹花。
和着血。
还有针。
钟授却在此刻做了一件事。
他飞身而起,一掠丈余,稍沉又起,足不沾地,已掠出数丈:因为他知道,谢豹花既然出了手,就不会留下活口…。
而他跟任何人都一样:要活命。
——要活命就得逃命。
钟授没命似的逃,置他的兄弟不顾。
钟擒濒死一击,攻势凌厉。
金针发出尖啸,人发出怒吼。
谢豹花只是轻巧的一闪,抄起地上一把剑。
薛剑的剑。
钟擒一记击空,砰地摔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然后方狂欢就看见谢豹花手中的剑,忽然锐芒暴展。
方狂欢跟薛剑多年,他自然知道薛剑使用的剑是名剑,可是也从未见过:这把剑的剑芒可以厉烈得一至于斯。
谢豹花轻描淡写得拿起剑,剑芒就长。
她随意地以双指一拗,又自剑芒切了一截来。
然后她随手弹了出去。
那“剑芒”竟成了实体,“嗖”的一声,直追十一丈三,“噗”地没入了疾驰中的钟授,再自胸前“嗖”地飞了出来,再飞往远处的浮暮里不见。
一切都静了下来。
不是没有人。
而是都是死人。
活人只有两个。
方狂欢是活着的。
另一个当然就是谢豹花。
“这对禽兽都死了。”谢豹花展开花一般的笑颜,“夜晚也来了”。
谢豹花燃灯的手势极美。
美得就似一个古典的梦。
灯晕映在她的下颌和两颊,柔和得似每一分肌肤都有一声轻呼。
红颜弹指老,可是在灯畔的风姿,却似是足以绝代,成了经典。
在这样一个乡间的暮夜里,方狂欢独自面对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极有名声地位权势的女人,还有地上的一堆死人,他心里是什么样感觉呢?
他身边的兄弟都死了,他会有什么感触?
“为什么要点灯?”
“灯很漂亮,”她剔着眉而笑着说,“火也很美,你不觉得吗?”
“何况,人死了,魂儿摸黑出不去,”谢豹花笑起来就像宁定的灯花,“我点灯照亮他们的去路。”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我并没有打算救你。”
“那你动手吧。”
“杀了你吗?”谢豹花低下头来笑了,就像芭蕉把嫩青卷在窝心。
方狂欢浩然长叹:“枉我方某人纵横半辈子”
“你方某人怎么样?”谢豹花凛然道:“是人物就不要一天到晚的说:枉我什么什么一世!”
谢豹花像焰锋的语言毫不留情,也不留余地:“第一:你算什么!第二:你经历过什么!第三:你这就算过了一世?是条好汉就不要唉声叹气!人感到寂寞就说快乐,人在失意的时侯就当是快活!这你都不懂,还学人家逞什么英雄!”
方狂欢为之瞠目。
“灯什么时侯点,就看你几时感到暗冷。不管什么时侯,你起床就是天亮。”谢豹花的脸好像刚升起的皎洁月亮,“人还没死,不许叹气。要是死了,还叹什么气!”
“你不杀我?”
“杀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救我?”
谢豹花嘻地一笑。
“唉,没想到”方狂欢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我竟为你所救”
“你是想说:枉我方狂欢铁铮铮六尺男儿汉,却为黑道上的女流之辈谢豹花所救,是不是?迂腐!”谢豹花在夜里看去,就像花在黑暗里失了颜色,可是在灯下的她,却美得令人不可或忘。方狂欢无由地想起那个阵雨的黑夜里,他和她的体温,他和她的欢梦,还有她的轻喘“告诉你,我不是因那一晚的事而救你,也不是舍不得你死而救你…”
她幽幽地接道:“我不是好女人,可我也不是乱来的女人。”
“可你是为什么而救我?”
“因为你杀了张傲爷的独子张戚亲,”谢豹花的神情像一口干尽的烈酒,“杀,得,好!”
“你你跟张戚亲有仇?”
“没有。”谢豹花一笑:“我是他老爷手下的红人,他还不敢跟我有仇。”
“你跟那受凌辱的女子有亲?”
“不是,”谢豹花截道:“你在寒溪杀张戚亲的时侯,他正强暴民女。又一个女子受害。我也想杀他,但总因为碍着他的老爹,后果太严重,下不了手。你明知道张戚亲是张傲爷的儿子,你还敢杀,因此,我觉得,你是做了一件好事那便没有理由使你为了这件事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断然接道:“所以我今天救你,就是为了不许有这点不公平。”
方狂欢蓦然抬头。
谢豹花盈盈地笑着,并没有逃避他的目光。
“你就止为了这一点?”
“还有,我曾失身给张傲爷,我恨透了豹盟;不过,我是个女人,女人最大的本领就是能够忍耐。一旦忍耐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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