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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房客-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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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们看你们看!他的小鸡鸡好小哦!】
【真的真的吗?我要看我要看……哇哈哈!真的诶!好小哦!】
【喂等等,你们看……这里,是什麽!?】
【啊!!!怪物!怪物!他这里有缝!他这里有缝!他这里居然还有一条缝!】
【可这不是女孩子才有的……天哪!变态啊!】
【活生生的变态啊!大家快来看!快来看啊!程诺是变态啊!】
…………
记忆里的这些声音,好像一只只淬了剧毒的锐箭,尖啸著划破长空,撕裂血肉。是孩子独有的天真烂漫──连掩饰都不屑的冷酷无情。
镜中的眉宇仿佛著了火般痛苦地揪著,不安地扭动,淡色的眉心隐隐约约有火苗跳跃,滚烫灼热,不堪忍受。
程诺用力咬著双唇,发出一声仿佛从喉咙深处用力绞出的呜咽,终於再也受不了地飞快拧开水龙头,任由哗啦啦的流水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狠狠冲洗著他酸涩胀痛的双眸。
冰凉的水流覆盖脸庞,眉间的火种挣扎熄灭,可他心中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何时才能填平。
霏霏错了。
选择和秦深在一起,将来注定要面对的种种非议白眼,算什麽?他程诺不怕,根本不怕。小时候被排挤辱骂,多年的担惊受怕,不被众人所理解的单身生活,长夜漫漫无人倾诉的孤单寂寞,他早就习惯了。
他怕的是秦深……他只是怕秦深,会不被这个社会,接纳包容。
在他眼中,秦深是那样一个优秀完美的男人啊,从来都应该站在巅峰,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程诺想不出来。也不敢去想,有一天他会被全社会唾弃嫌恶,是只因为他做出了和自己在一起的这个选择。
他自己受过的苦,他知道有多痛苦。所以他宁愿一个人抗下所有背负一生,也一分一毫都不希望让秦深尝到。
更何况,秦深现在还没有看到过他的身体。如果喜欢同性已经难以得到这个世界的大多数谅解,那麽喜欢一个真正的变态……又叫做什麽呢?
就连程诺自己也不相信,秦深的口味,会重到这种地步。
他畸形的身体让他害怕喜欢秦深。而他可悲的身份,却让他不能喜欢秦深。
虽然本质上程诺并不是一个坏人,他的确像一只真正的小白兔那样柔软无害,温顺乖巧,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天真无邪。
如今回想起来,当初决定加入“RAINBOW”,他并没有多少犹豫。
那还是读高中的时候,程诺在计算机信息方面的天赋逐渐显现,惊人展露。
改变他命运的是那一天,他在电脑课上随手设计了一个程序,然後把前几天某个刚刚极尽羞辱过他,并且一直以取笑他为乐的同班男生的电脑搞得中毒瘫痪。
看著那男生气急败坏狂躁大叫的样子,程诺心中小小消气,一回头却无比尴尬地发现,老师朴云已经不知道站在後面看了他有多久了,双手抱胸,目光深沈。
当时程诺心里就猛地咯!一下,老师高深莫测的目光让他心慌意乱,不禁生出了一丝异样微妙的情绪。结果没过几天,星期五下午放学,朴云果然在校门口把他留住,带他去了一家高级餐厅,见了一个穿著一身黑色,戴著黑色墨镜的陌生男人。
男人漫不经心地瞟了程诺瞟了一眼,抽著巴西雪茄,半晌,轻描淡写扔下一句:“来我们这里,从此再不会有人欺负你。”
他的嗓音低沈沙哑,好像一条潜伏在茂密草丛里,吐著鲜红蛇信蓄势待发的毒蛇,嗤嗤地散发出一股让人胆寒的阴冷杀气。
然而那一刻的程诺,却激动得浑身发热,心跳如狂,仿佛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好不容易终於抓住了水面上唯一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又像在黑暗的深渊里苦苦行走了好久好久,终於看到前方唯一一个可以逃生的小孔里透露出来的,那一抹希望的微光。
没有人能够体会,这句话落在当时的他的耳朵里,不啻於惊雷一道,多麽动魄惊心。不再受人欺凌──这是程诺每一次过生日都会许下,但却从未实现的愿望。
全身的血液如同融化的冰雪决堤的河流,翻滚跳跃,奔涌沸腾。
“……你们……要我做什麽?”他喉咙一紧,听见自己用几乎弱不可闻的细小声音,这样轻轻地问。
男人徐徐吐了口烟,粗黑平直的浓眉以一种奇异又诡谲的角度伸展开来,淡淡一笑:“也没什麽,就是让你查些资料,交给你的同伴。剩下的你就不用再管,全部由他来做就好。”
“哦,哦……那……”敏锐的第六感告诉程诺,也许下一秒他会听见什麽了不得的话,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捏著衣角不断翻绞,哆哆嗦嗦地开口:“那他……又要做什麽那呢?”
男人无声一笑,从口中拿下雪茄放在烟灰缸边轻弹,静静坐著,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程诺心的陡然提到嗓子眼。
只见男人十分耐心而细致地,旋转著烟头将雪茄悄无声息地摁灭在烟缸中,才不疾不徐地抬起头,凌厉逼人的视线瞬间穿透镜片,精光暴射,飞雪冰霜。
“这个嘛,你就要去地下问问才知道了。”
“……”程诺霍然一呆,张开嘴,露出一副没听清楚的白痴表情。
下一秒,他狼狈转身,仓皇迈步,夺门狂逃。
後来这麽多年,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程诺总是在想,那一个转身的动作,那一个逃跑的瞬间,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真心的善良。
一个星期後,在一个雷电交加,狂风暴雨的黑夜,程诺拖著一身被班上男生殴打凌辱,惨不忍睹的累累伤痕,去到那个老师的家门前,一边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一边像不怕痛不要命似拼命地敲。
“我後悔了……我同意了!我要去你们那里……请再给我次机会,我要去你们那里!”
凄厉嘶哑的控诉一遍一遍,高高回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深处。长夜深邃,世界漆黑,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又寸断心扉。
朴云依然双手抱胸,沈默地站在房里。但终此一生,他没有再听过比这更绝望的哀求。好像门外是一缕无根流浪的魂灵,世界那麽大,却没有容纳他的地方,天地宏阔,他只能寂寞如雪地飘荡。
分不清布满的究竟是雨还是泪的濡湿的脸,紧紧贴在同样冰冷坚硬的铁门上,双腿无力支撑,少年身体慢慢往下滑落。
终於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双膝下骤然袭来的厚实沈重的支撑感无比清楚地告诉程诺,他把他的良心与良知,也一并跪下去了。而这一夜仿佛永远都流不尽的眼泪和下不完的雨水,则将它们永远,永远地淹没。
他再也没有资格,配得起“好人”这两个字了。
可能他其实从来都并非一个真正的好人。面对命运强加给他,与生俱来的悲剧和不公,程诺依然会怨,会恨,会忍不住想要报复……报复那些曾经欺负羞辱过他的人,报复这个如此残忍地对待他的冷酷的世界。
第一次在新闻上看到不久前他刚调查过的某一位政府高官,竟在出国访问途中意外死亡的消息时,程诺愣在电视机前三秒,然後狂奔冲进卫生间,吐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他连续做了一个多月的噩梦,每晚睡觉不敢关灯,洗脸不敢闭眼,半夜不敢起夜,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近乎精神衰弱。
那段日子过得真是生不如死。他不是没想过逃,可【RAINBOW】开的是一言堂,做的是霸王生意。明明他什麽都还没开始做,源源不断如雪片儿般的威胁与恐吓就已经送到了他在MIT的宿舍床上。
它们凌乱无章地散成一片,摊开来的形状却仿佛多年前记忆中那个墨镜男人的脸一一重叠。粗眉厚唇,冷若冰霜,警告著他的无知大胆,也放肆嘲笑著他的软弱无能。
那一天,程诺发疯一样徒手撕碎这些可怕的纸片,整个房间下起凄美绝伦的漫天飞雪。而他又哭又笑,晶莹的泪滴摇摇欲坠在弧度绝望的嘴角。
再後来……後来,时间久了,次数多了,程诺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渐渐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变得淡然,习惯,到最後,便成麻木了。
他再也不傻到去主动搜索那些他负责调查的人的消息,资料一交接完就算完事,而至於人死没死,那不关他的事。
他把他的鸵鸟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也终於意识到自己过去有多天真。原来那些新闻上报到说是天灾的意外,百分之九十,都是精心设计的人祸。
【RAINBOW】的工作机制非常奇特,相当严密。程诺进入组织快十年,没见过他的搭档,任何一个,一次。所有任务都听从指令。也许他的搭档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但也可能每一次,都换了一个人。
【彩虹】的势力究竟有多大程诺至今没搞清楚,但他唯一知道并确信的是,他可以选择进来这里,而想要出去,他需要拿命去搏。
洗完一个艰难漫长的澡,再次回到床上,程诺将身体完全包裹进被子里。十一点锺,程诺准时收到秦深这几天来雷打不动的晚安短信。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熊熊燃烧的炉火,瞬间温暖了程诺冰冻僵冷的心。
他想和秦深在一起。
喜欢的心情就像春天疯长的野草,一路绵延交错到天地相接的尽头。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用力地喜欢过一个人。以後也不会再有。
叮──
忽然手机又一次震动。程诺有些纳闷地点开,一看,是霏霏的短信:
【诺诺,别放弃,我支持你!】
感动霎时如潮水将程诺整个儿淹没。
这一晚程诺一直失眠到凌晨六点。当远方天际隐隐露出鱼肚白的颜色,他猛地一下弹起来坐直身子,一夜没睡的疲惫双眼瞬间焕发出一抹奇异的光晕。
秦深,你知道吗。程诺这个傻瓜,他也喜欢你。
第十九章
二月十四,情人节。
整座S市眨眼变成了一片玫瑰红的浓郁花海,A大更是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年轻情侣们的人间天堂。处处洋溢著青春逼人热烈张扬的爱情气息,芬芳阵阵,似乎连春寒料峭的冷空气都飘满了温暖浪漫的粉红色泡泡。
傍晚,向来穿著随意休闲的秦深,竟破天荒地穿上了一身雪白色的西装,剪裁出众,熨帖挺括,更衬得他身形挺拔修长,姿态翩翩卓然,模样俊逸非凡。再加上手中紧握的那一捧娇豔欲滴的玫瑰花束,从A大校门一路走出,不知吸引了多少人或惊奇或豔羡的驻足流连的依依目光。
人人都在猜:哇,到底是哪个女人这麽有福,竟能赢得如此一位超级大帅哥的深情青睐?
穿越重重注视,秦深快步走进楼道,在楼口处稍顿了顿,忽然抬起右手,麽指食指交错一捻,捏了捏其中一朵玫瑰花的娇嫩花瓣。
虽只轻轻一碰,可那花瓣却仿佛承受不住这重重一击那般,晶莹剔透的水珠顺著饱满圆润的弧线簌簌往下滚动,跌碎在包裹的花纸里,竟惹得这整整一捧都那麽惹人怜爱地抖动轻颤。
玫瑰就是这点麻烦,脆弱而羞涩,骄矜又娇蛮。可也正是因为此,备受人的喜爱。
某种程度上,像极了某人。
秦深低头,深深凝视著手中这一捧旖旎曼妙的娇花,悠长的香气仿佛幻化出形状的星光,辗转泻入他狭长清亮的眼眸,於浓重的漆黑中幽幽闪烁。
再抬起头,秦深眉间一哂,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轻笑,然後潇洒地一弹衣袖,意气风发,迈步往上走。
他以为今晚他会狠花一番功夫,才能完全收服程诺。
然而没想到,刚绕过一楼拐角,转身,仰头,秦深就脚步顿住,神色讶然。
程诺正一脸紧张地站在门边,身後的房门微微打开,从下往上远远地望,像是一个深邃狭长的黑洞。
秦深不由失笑。原本是他要为别人下一场措手不及的狂风暴雨,却不料竟被对方掀起了万丈惊涛骇浪。
而程诺早就傻眼地看著下方盛装出现的秦深,以及他手中那捧鲜豔怒放的玫瑰,目光呆滞,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秦深仰头看看程诺,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花,莞尔一笑。
他径直上楼来到程诺的面前,一抬手稳稳撑住身後那一扇来来回回不断轻晃的房门,目光温柔缱绻堪比玫瑰瓣上那一团团冉冉晕开的水花。但却始终并不说话。
可程诺懂秦深的意思。懂在四目交汇的那一刹那。
他终於认命地垂下眼睛,慢慢侧过身子,像一只傻乎乎的小怪兽,准备交出他的家,掏出他的心,卸下他身上所有可能伤到对方的一切。
挪动过程中,程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激烈,颤抖沈重。一呼一吸中全是不敢过分的期许,难以置信的惊喜,以及苦苦压抑的狂热。
只是天真的小怪兽并不知道,此刻他不顾一切盛情邀请的,其实才是一只真真正正,会吃人的怪兽。
“这扇门……我为你打开了。”程诺的声音微弱,细如蚊蝇,低垂的小脸隐在半明半暗的橙色阴影中,竟比今夜娇媚的玫瑰更豔更红。
他为他打开这扇门,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第一人,也是最後一人。
而程诺多麽希望,无论以後发生什麽事情,秦深都能永远,永远,不後悔他此时此刻的抉择。
可他为他打开的哪里才止这一扇房门呢。还有他的心门,他的灵魂,他的希望和期许,他的光明和勇气──
他的全部的,好的自我。
好的都给这一个人,他深爱的人。而坏的,请让他一人来受。
除了答应加入“RAINBOW”的那一个狂乱雨夜,程诺再没有像现在这样仓皇紧张过。胸腔里仿佛揣了一只奔跑不停的小鹿,咚咚咚咚,如雷似鼓,剧烈地跳动,不安地起伏。
秦深将玫瑰放进程诺怀里,倾身往前俯在他的耳边。
属於这个男人独一无二的湿热气息立刻在程诺毫无防备的敏感後颈下起了一场缠绵悱恻的斜风细雨。
被刺激得浑身一个激灵哆嗦,就听见耳中飘进一个温柔低沈的声音。
“看来今天这束花没有买错。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说,祝我们,节日快乐。”
胸中小鹿猛烈地跳跃奔腾。雪白的耳尖爆满绯红,害羞的小怪兽忍不住小小地滚动了下喉咙。
他用力咬了咬牙,全身僵直,动弹不得。然而谁也不知道他薄薄皮肉的那一腔热血却正在怎样翻天覆地地翻涌沸腾。
他感到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从喉咙里小声挤出六个字,生硬又脆弱,带著颤抖的沙哑:“……只要你不後悔。”
秦深挑了挑眉,没想到温顺乖巧如程诺,竟然也会说出这种带有几分赌气甚至威胁意味的话来,惊讶之余不禁也有一点好笑,唇梢一扬,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似笑非笑:“後悔?你这麽好,我为什麽要後悔?”
……好?
程诺微愣,旋即惨然一笑。
呵,真希望当秦深看到他身体的那一刻,还能像此时此刻这样,云淡风轻地说他好。
程诺沈默著将秦深领进屋,关上门。
屋里干净整洁,一直如此,并不是他专门为迎接秦深而临时抱佛脚才打扫的。厚重深色的窗帘紧紧拉著,遮住了窗外所有的光,只剩下屋顶天花板上那一盏来回摇曳温柔晃动的老旧昏黄。
整个房间空气缓慢流淌著一股微妙诡异,难以言喻的暧昧水香。
程诺背对秦深站在几步开外,瘦小的身体整个儿笼罩在摇摇晃晃的模糊光晕里,单薄纤细的轮廓从後看去,像极了一片浸淫在秋日夕阳中的浮萍落叶,孤独,无助,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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