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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房客-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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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听哥哥你弹琴了,还是那麽美。”他淡淡一笑,“不过,听了这麽久,现在,我也听够了。”
翻飞的手指未曾停下,从那十只莹白如玉的优美指尖下,依然涓涓流淌出令人心旌摇曳的隽永音乐声。
“是麽,可你听够了,我还没有弹够。”
秦深微仰著头,闭著眼,神情陶醉,仿佛完全沈浸在音乐中,半晌──
“哦,对了,你是不是在想,我现在不是应该躺在卧室里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省才对吗,怎麽会有力气跑下来弹钢琴呢,嗯?是这样吗,真真?”
秦真沈默了几秒:“……哥哥你说什麽呢,做弟弟的这是关心你啊。”
他抬起手,不经意地摆弄其胸前舌的红宝石,轻声说:“哥哥你忙了以年,都累糊涂了。”
第七遍终於落下帷幕。
秦深收了手站起身,睁开眼睛,将刚才因为弹琴而往上挽了几寸的袖口放下至手腕处,系好袖扣。动作斯文优雅,贵不可言,简直能成为一本礼仪教科书。
“到底是谁糊涂,真真,你废了一条腿不要紧,秦家养得起你,护得了你,而我也还和以前一样疼你,宠你,关心你……自然,还有更加无微不至地照顾你。”
他莞尔一笑。那笑容和小时候无数次对著闯了祸跑到他面前来撒娇求饶的弟弟时一样,是秦深所特有的,温润俊美,包容宠溺的微笑。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连脑子,也一起废掉了才好。”
!!!如同晴天霹雳,秦真霎时愣在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废了一条腿,废了一条腿,废了一条腿……
废了一条腿!!!
这句话像疯了一样在秦真的脑子里反复循环不断重播──让秦真为之疯狂了。
他听到了什麽!他刚刚听到了什麽!
他从小最敬爱也从来最疼宠他的哥哥,刚刚对他说了什麽!
那是他的哥哥……那可是和他一母同胞最最亲密的孪生兄长啊!是他从小到大最依恋,最喜欢的家人啊!
很难说清楚这究竟是为什麽。这一份没来由的笃定,这一份高过天的信任,这一份无底洞的依赖──到底,是一种什麽样的感情。
从小到大,秦深和秦真的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家里边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上学在一起,训练在一起,洗澡在一起,甚至大多时候,连上厕所,他们都要黏在一起,频率和次数奇迹般地相差无几。
他们无话不说,分享秘密,他们的口味,审美,兴趣以及喜好也几乎相同,无论是对食物,对时尚,对武器,对书籍,还有对人……
他们简直就像是一个人,高到逆天的变态契合度曾让沈若水和秦绵开玩笑说,你们干脆来一段兄弟爱算了。
这样异想天开的荒唐玩笑,两位女士在过去二十几年开得可不少。然而多少年过去了,秦深和秦真每听一次,都只是耸耸肩膀,谁都没有当真。
如果他们中真的有谁对这个想法动了一点点念头,对对方产生了哪怕千分之一秒锺的动心,双胞胎之间神奇的血缘联系,也会让他们有所察觉。
但他们的心跳频率永远是一样的千篇一律,波澜不惊。
秦真很清楚,他过去没有,并且也永远不会,对他的哥哥产生像对陆宝贝那只小野猫一样,一摸,一看,甚至哪怕一想,就能涨得他胯下发疼直至勃起的强烈欲望。
那太可怕了。从小到大他们看过对方无数次裸体,对於那个地方,他们除了出自男人的本能和自尊,偶尔会互相比比,说说情色笑话以外,连看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拿它来捅对方的屁股了。
不是觉得恶心,就是压根儿不会产生那种想法。
可是有时候秦真又会想,总有一天,他的哥哥会拥有属於他自己的伴侣。那个人,无论男女,将成为他们秦家新的家人,站在自己曾经站过的离哥哥最靠近的位置,代替自己曾经才是的与哥哥最亲近的身份……
还有最难以接受不能饶恕的,是他还会分享自己曾经享受过也只有自己才能享受到的,那原本只独属於自己的,来自哥哥独一无二的宠爱呵护,关心疼惜……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秦真又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难以形容的暴躁和不爽。
哥哥那样的男人,从来不属於任何一个人──包括他,可是有那麽一天,他的身和心,都将会完完全全地属於另一个人,一个外人──不是他。
秦真为此而遗憾,一种本来只属於自己的东西,终於,也必将,属於别人的惆怅和感伤。
至纯的亲情里混杂了成人式的霸道和孩子气般无理取闹的微妙独占欲,但那又不是那唯一能对此作出解释的爱情。
大概血缘本来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而双胞胎之间的联系,就更是千折百转,一言难尽。
是的,他们原本,是这样一对互为至亲,举世无双的兄弟。
可是就在刚刚,就在刚刚……秦深竟然口口声声,对他说出【废、了、一、条、腿、】──这一句话!这五个字!
即使这世上有亿万级的地震,恐怕都不足以形容秦真这一刻的心情。
不敢置信,难以置信!哥哥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恨那一个字!那个事实!
他明明知道那个字哪怕只是说说都会让自己歇斯底里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几欲发疯!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
他亲眼见过自己的绝望和发疯,脆弱和无助,痛苦和难过,哭泣和眼泪!那时候日日夜夜分分秒秒,他陪在自己的身边,也只有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因为秦真不要其他任何人,不想见其他任何人,哪怕是早已哭成泪人儿的妈妈和姐姐!
……那个时候,哥哥是怎麽安慰自己,鼓励自己的?
对了,对了,他说……
他紧紧抱住拼命蜷缩泣不成声的自己──那是多麽狼狈不堪,惨不忍睹,这一生从未如此手足无措惊惶失控的自己──可是哥哥却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将自己整个儿拥进怀里,宽大温暖的手掌一遍遍抚摸过自己根本控制不住瑟瑟发抖的背脊,声音很轻很轻,那麽温柔,仿佛拥有全世界最安定人心的力量,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无比坚定地说著:
”真真,乖,乖,不要哭,不要怕,不要伤心,哥哥会帮你的,哥哥一定会让那个害你如此的叛徒血债血偿,生不如死的。”
是的,是的……他说,他会让那个贱人──
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他说过的,他这麽说过的!
但秦真更记得,永远记得,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很久没回家的哥哥突然回了家,神情严肃而认真,将除了晴晴以外的所有人都召集到客厅里,面无表情的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异样的庄重。
秦真以为是哥哥终於玩够,总算要按照约定所说的那样,把那个贱人交出来让自己折磨了,兴冲冲地迎上去,结果不仅没能得到他期待已久的东西,反而被告知晴天霹雳的一句:
“对不起,我舍不得。”
哥哥说他舍不得。
哥哥说他真的爱上了那个贱人。
他说他真的,爱、上、了,那个贱人!
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太可笑了!
一开始秦真愣了,怎麽会信,怎麽可能会信!那个时候他还天真地以为眼前的哥哥仍然是过去那个最疼他最宠他的哥哥,还以为这是哥哥在跟他们开玩笑,开玩笑呢……
对啊,哥哥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游戏,长於欺骗的坏人啊。
“哥哥,你是开玩笑……开玩笑的吧?哈哈,真好笑,真好笑……”
秦真呵呵地笑,然而在秦深始终无动於衷的反应和四周逐渐鸦雀无声的安静里,他的笑声终於坚持不下去。
然後哥哥说什麽?对,他说,他居然说……
“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是,他是帮了萧岚,背叛了我们,他还间接伤害了真真你没错──但是,我爱他。”
…………
他爱他。
他、爱、他。
秦真当时就疯了。脑子里轰得一声,所有的神经都崩断了。
他爱他!他说他爱他!哥哥说他爱……他爱!那个害得自己断了条腿毁了一生的男人!
这一句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表白,比一生残疾成为废人的事实,更让秦真天旋地转摇摇欲坠,几乎站不起来。
发狠般死命捏攥著胸前的宝石,秦真此刻脸上的表情,比那一颗凶狠阴鸷的蛇头,还要更加扭曲狰狞。
对於哥哥来说,程诺已经成为等於家人……不,超越家人的存在了吗?
不……不……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这件事情,他绝不能忍受,更不可能接受!
两人久久对峙,房间里的气氛紧张凝重,如冰又似火,是一片冻结一切的寒冰,亦是一条呲呲燃烧即将到头的导火索,极度危险的预兆,前所未有的危机。
动物的第六感永远比人类敏锐,脚边的NONO早就嗅出不对劲,这时候更是瑟缩著往後倒退了半步,呜咽著低低叫唤了一声,忽然转身撒开肉爪子,往门外没命地跑远了。
秦真是真的气疯了,气得浑身冰凉手指尖都在发抖,恍惚地喃喃自语:“你竟然这样说我……哥哥,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这样说我……就为了那个贱人……就为了那个贱人……”
秦深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然而这一抹不著痕迹的心疼,很快就因为贱人那两个字,变成了淡淡的不悦。
“我已经很温柔了,真真,等以後我知道了你今晚对他做了什麽……呵,我真希望我永远都不知道,更希望你最好什麽都没有做。否则,我以後还会对你做什麽,我就更不能保证了。”秦深心平气和,语气里不带丝毫情绪地说
秦真瞬间睁大了眼睛,表情愈发震惊,艰难地消化著秦深的话:“你还会对我做什麽,你还会对我做什麽……”
“你他妈的还要对我做什麽!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他妈的还想对我做什麽!?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哥哥?威胁!?我没理解错?哈哈哈!”
他的音量骤然拔高,沙哑凄厉,绝望疯狂,大笑三声後霍地沈下脸去,一双溢满恨意的黑眸猛烈迸射两道熊熊燃烧的怒火。
“秦深!你是不是已经爱程诺爱得脑子不清醒忘记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了!你姓秦不是姓程!秦家的人最重视什麽你不知道!?你看看你现在到底在做什麽!你居然在为了一个外人而威胁你自己的亲弟弟!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对你自己的亲弟弟做什麽!秦深!你他妈还是秦家人,是秦家的男人吗!?”
他气得失去理智,怒火攻心,却看到秦深仍然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地静静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雕像。
什麽时候,那个对著他从来都是一脸笑容,包容宠溺的好哥哥,竟然会变成了这样一座虽然完美到极点,却也冷漠到极致的,没有感情的雕像。
好像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亲人,他的弟弟,而是一个素昧平生,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这让秦真想哭。想像过去那一天,那一次一样,一头扑进哥哥的怀里,无所顾忌,放声大哭。
但哥哥再也不会抱他了。
秦深冷冷打断秦真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一字一句,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缓缓道:“我当然是秦家人,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真,从今天,现在,此时此刻开始,诺诺也是我们秦家的人,不是外人。他是我的伴侣,今生今世唯一认定的伴侣,也就是我的家人,你的嫂子了。”
“……”
犹如当头一棒,秦真登时眼前发黑血往上涌,头重脚轻近乎晕眩,身子亦跟著猛烈摇晃了两下。
他张张嘴巴,觉得喉咙嘶哑干渴得厉害,竟一时没能发出声儿来。
不用看。他也能够想象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定是既可怜又可笑,糟糕透顶,狼狈极了。
比上次受了伤倒在哥哥怀里嚎啕大哭的样子还要糟糕,还要狼狈。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的哥哥,还是最疼他,最宠他,最在乎他的,还是完完全全站在他这一边,帮著他,护著他,想著他的。
他秦真骄纵一世,高傲如斯,不愿在任何人面前丢人现眼示弱流泪,哥哥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肆无忌惮流露真情,放下骄傲,剖白心迹的人。虽然他失去了健康健全的左腿,毁掉了本该完美的一生,再也没有了天之骄子的资格……但是,他还有哥哥。
是的,他还有哥哥。所以尽管他痛苦,他绝望,他闹,他哭,然而他不怕,不畏,不惧,不悔,更不会懦夫地去选择自杀轻生。因为他有深深舍不得,也被他们所深深不舍的,至亲的家人。
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最无可动摇的虔诚的信仰:纵然他失去一切,也不会失去他的兄长。无论如何,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世界末日地球毁灭……哥哥,也总是陪在他身边的。
可是现在,现在……
现在,他不能再在哥哥的面前哭了。因为哥哥最在乎的人,已经不是他了。再撒娇也得不到想要,而再软弱,那就是真的软弱了。
即使秦真早就做好了哥哥终有一天会拥有携手一生的伴侣,自己必须退後一步让出位置的准备,却也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曾经努力说服过自己,无论哥哥未来的伴侣是谁,只要哥哥是真的喜欢了认定了下定决心了,那麽哪怕自己再不开心再不喜欢,但是为了让哥哥没有困扰得偿所愿,他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将那个人当做自己的嫂子,当做他们秦家的家人看待,像对哥哥一样地敬重爱戴。
他曾经如此发过誓,是真心的。哪里预料得到,命运竟跟他们开了这样大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秦真可以接受任何人做他哥哥的伴侣,做他的嫂子,做他们秦家的家人,但只有这一个人不行,绝对不行,永不可以。
这一个人,他憎恨至此,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要他接受──
除、非、他、死。
伴侣,家人,嫂子……这些原本温暖温馨的词语,这个时候,就像是一柄柄尖锐冷硬还淬了恶毒的利刃,一刀刀戳中剜在了秦真看似凶悍实则软弱的逆鳞上。
他呆呆地眨了下眼,惊恐地发觉那儿竟早已热得发湿,又酸又涨。
他又一次在哥哥的面前有泪,可他知道,哥哥已不会再予他想要的安慰。
他还是过去那个弟弟,但哥哥已不是从前那个兄长。
秦真死死咬著下唇,浓稠的血腥一点点弥漫至整个口腔。
他忽然觉得疼。好疼。比那一天被萧岚一枪击中脚踝,血肉横飞骨头粉碎的剧痛还要疼,全身上下,成千上万倍的疼。
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似乎连肠子都打结了,身体里仿佛有一只粗粝滚烫的巨手,正在天翻地覆地翻滚搅动,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肉模糊,不知是碾的还是烧的,反正没一块再是好的,不遗余力地揉搓挤压著他的器官内脏。
他的心在抽搐,胃在痉挛,肝脾剧颤,肺快爆炸,眼前阵阵发黑,恶心得几欲呕吐,无法呼吸,快要窒息,全身发抖,两股瑟瑟,四肢无力,简直站都快站不稳了。
他受不了,他再也受不了了……想要骂人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恨不得一张口就用上世界上最恶毒最下流的脏话来发泄他此时此刻心中汹涌咆哮的暴烈。
“你、放、屁!我永远不会承认的!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要我承认那个贱人是我的嫂子,除非你现在就打断我的另一条腿,从我的断腿上踩过去!”
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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