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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飘落水自流-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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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本来咱们就不是忘恩负义那种人,结果到头来跳进黄河也是忘恩负义!你说叶雨一直瞒着,一直没跟你说,靠,谁信!还有那个蒋军,柳仲都在电话里告诉我了,我跟柳仲说,你们才认识多久呀,总不能捡进筐里就当作菜吧……
等等,等等,刘星,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忘恩负义?
我说你呗,就你妈那手术费,那手术费是季晏他们家动迁的钱,当初把钱都拿给你妈动手术,他们家是生活不下去才搬走的!
刘星望着我完全呆掉的表情,眨巴眨巴眼皮儿说,就那十六万,小阳你不知道?你怎么,你和季晏没见面呐?那,那你不知道怎么还知道季晏结婚的事儿呀?还知道……
季晏她在哪儿?她在哪儿?我隔着一张咖啡桌抓着刘星的胳膊追问,我说,刘星告诉我吧,季晏在哪儿?季晏她到底在哪儿了?
刘星也抓着我胳膊,她说,小阳,你别这样,小阳别这样好不好?你看,好多人看你呢,你别这么样,季晏,季晏她都结婚了,你现在找她,你们又能怎么样呢?她肯定不希望再见你,她现在,反正她不会乐意见你,大家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你就好好过不行吗?就不行吗?
我哭得失去理智,完全忘了身在公众场所,我泣不成声地说,不,不要这么对我,刘星,刘星我怎么办啊,我不想……这么样……也想……能……好……好好的,可我过不好,我太想她,太想……她……了,她……为了我……走到那份儿上,我什么……还……还都……不知道,我怎么办,我……要找着她,你们让我见她一面吧!
刘星解开我抓着她胳膊的手,她的胳膊这才活动自如,她用手推着我肩膀,将我的身体慢慢靠回椅背。然后拿出一张面巾纸给我,又拿一张面巾纸边给自己擦着眼泪边跟我说,小阳,没关系,你又不是真忘恩负义,你本来就不知道嘛,别怨自个儿,季晏她也肯定不怨你,我保证她不怨你。其实,当初叶雨也为你们好,这不用我说你肯定全明白,可事到如今,你和季晏都分开这么多年,就算再见,又有什么好处呢?再说干嘛非要去找她,要你们有缘分,谁也拦不住,早晚哪天自然就见到了。现在,你非找她去,你不想想叶雨处心积虑好不容易瞒这么久,她能告诉你吗?你让我说,我也知道你心里头苦,可,可我怎么说啊?
你什么都不用说,刘星你就告诉我季晏她现在到底在哪儿了,就告诉我这个!我就想知道这个!
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告诉你这个的,你别逼我啊小阳。
我逼你?我早该知道你跟叶雨她们一样,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儿,你们算什么朋友,坐这儿干嘛,看我笑话?
小阳,别这么说好不好,其实我跟叶雨……
把嘴闭上!
我站起来,那时候的我流泪成河,全身都在打颤,但仍坚持着跟刘星说,我告儿你刘星,我这趟回来就是回来找季晏的,我没她不能过,要这么过下去还不如五年前一枪打死我!你们觉得自个儿都挺伟大吧?你们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有多痛苦!这五年来,我活着,我活着吗?你说,刘星你说,我让你们特丢人,特丢人现眼是不是?我错了?我不要脸吗?我就不要脸也不用你们管啊,你们有什么权力这么干,那感情它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小阳啊……
你慢慢喝。
你去哪儿?小阳!小阳!你去哪儿呀你?小阳!
“上岛”这条街,我闭着眼都能走出去,再过一个月,这里会像五年前一样喜庆,好多拉花,好多气球、圣诞老人,还有圣诞树,你还记得这儿吗,你跟我说,要是下雪就好了,现在下雪呢,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呢?
我记得小晏跟我说过,如果将来结婚就回丹东农村盖间房子,她希望和她的爱人能在农村生活,她真的太喜欢那片明净的天。刘星说季晏为了救我妈把他们家那点钱全搭上了,他们是倾家荡产搬走的,会不会,去农村奶奶家呢?
我那个时候一心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在边儿的,没谱儿的,真是什么道儿全都想尽,于是就跑丹东去了。
结果,事情根本不是我所期望的那样,去到丹东,叫人更沉重,那个曾经让我前所未有地感到安宁的地方,曾经觉着好看的夹桃花,睡过的奶奶家,曾经满山头撒丫子跑的小村庄,五年的时过境迁,全变了。
不知何年何月,这儿被开发成了温泉度假村,这儿再也不是我记忆里那个穷乡僻壤且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好多村民都靠“温泉”致富,没人再住稻草房。但这村庄从本质上已经毫无色彩,再也没有梯田没有牛羊,从前随处可见兔子的山头被修了台阶和亭子,从前用来播种的土地几乎都被征用掉,建筑游泳馆、停车场、宾馆旅店、农家院,特色火炕,等等等等。然后那些城里人就一茬儿接着一茬儿驱车前来,来享受这百般装潢失掉味道的小村庄。
小晏她怎么可能在这儿,就连奶奶家也离开这儿了,这儿的一切,难见当初模样,只有苍凉大雪,满坑满谷。——突然就想到有个词语叫作物是人非,忘了谁说过,这是世上最狠毒的词语。
离开的时候,我徒步走到一个没有站牌却停车的三叉路口,那路口距离度假村足有五里地,如小晏所愿,这儿建了大楼,像模像样的一所学校矗在道旁,门口两块白色木匾好似对联一般挂在操场大门的左右墙上,左侧白底黑字写着“丹东市度假村临志小学”,右侧写着“丹东市温泉度假村慈善募建”。我抬眼望向操场,旗杆伫立,红旗飘扬,这些一直是小晏渴望看到的。
当回大连的车停稳在我背后的时候,我还是哭了,我使劲瞪眼,尽量让眼球向上翻滚,缓解情绪,以避免泪水流成两行。后来,在车上我接了蒋军一个电话,蒋军说,Sun啊,还好吗?找到她了吗?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我天天坐在办公室等你回来,你明天能回来吗,我今天买了好多花儿呢。
啊,谢谢你蒋军。
Sun,那明天你能回来吗?
嗯。
好吧,赶快回来,几点飞机,我去接你,那个监狱还有人打电话找你呢!
找我?
对呀,我听二叔说是你爸急着找你,要跟你见面。
那我姐呢,我姐这两天去了吗?
没,她没来,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去哪儿的。
告诉也没关系。
你不信任我?
不是。
那明天见。
好。
〈7〉
当初我爸是在南京被拘捕的,现在服刑也在南京。我妈去世的时候异常艰难地跟我说话,她说,阳啊,你不要怨你爸爸,不要恨他……我妈努力地张着嘴,她一着急口涎就流出来,叶雨赶紧阻止她说下去,叶雨把我拉在我妈床边,我们都很清楚我妈心里在想什么,只能帮她说出来,然后答应下来。
这五年来,最初我去看过我爸两回,好像他当年对我和我妈那样,逢年过节的时候见见面,买些东西,纵使心里深仇大恨,表面上也大体过去。后来我认识老豆,我看见他的儿女陪在他身边,体贴入微地孝敬他,就觉得我爸特可怜,心就软了,每个月都去看看他,尽管我们之间的陌生和隔阂让我和他都无话可说。
所以,那天蒋军说我爸打电话找我去监狱见面,我真是挺吃惊的,因为这几年来我们每次见面他都特不情愿的样子。每次都说,别来看我,忙你自己的吧,这不是什么好地儿,别沾了晦……我猜我爸对我妈去世可能心里有愧,所以见到我总是逃避。按理说,人家亲属探视本来应该恋恋不舍,可我爸却面无表情,一副既冷漠又手足无措的模样,每次说不上几句话就撵着我走。其实我看得出来,我爸是鸭子下锅肉烂嘴不烂,他知道错在自己,只是他不说而已,这一点,我挺像我爸的。
以前每次去看我爸都是文文开车送我去的,这次要怎么去呢?我左右想了想,之前骂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呢?可从我的感觉角度上讲,也没什么了不得,但为什么她们都没打电话过来?
我这些天跑回大连是去找小晏了,这事儿我姐就是再迷糊也会想得到,就算蒋军他没说,不是还有刘星那个奸细吗?刘星在“上岛”光喊不追,那一准儿是立马往叶雨手机上顶电话,可叶雨这边儿却跟没事儿似的,自我回来根本没照面,问都不问呢,还有柳仲,她来上海口口声声说要“大展前途”,我怎么就没发现有实际表现呢?总关机总关机,不会是文文家豪华的别墅和恭敬的佣人把她享受得忘乎所以了吧?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事过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叶雨之所以没问我,那是她不想明知故问,而柳仲和文文她们那更是顾不上我,她们那个时候焦头烂额,可谓倾财的倾财,倾力的倾力,哪还有闲心管我!只是这个时候我并不知情,前前后后想了想,还以为是那通电话的恶语中伤把她们惹气了。现在回忆一下自己当时的诅咒,好像真的大不应该,我握着电话,犹豫过来,犹豫过去,最后终于没忍住,在手机上拨出文文的电话号码,假装打错的那种。
喂。文文声音。
怎么是你?打错了!
小阳小阳你别挂断!
有话快讲!
你还好吗?
你会在乎我好不好吗?
别这么说行吗?
那你告诉我怎么说?你以为保持沉默就算是跟我认错,我就会原谅你吗?
小阳小阳,你别生气,我最近太忙,就没顾得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呀?
想借你车去南京。
你来南京干什么?干嘛来南京呀?
紧张什么!什么来南京,还“来”呢,是去好不好?怎么你在南京?
没没,我怎么会在那儿呀!小阳,你去南京有什么事吗?
废话,我去看我爸!
哦,这样啊。
不这样要么怎么样!柳仲呢?
柳仲,柳仲她去听课了,那讲座那个。
啊。
小阳啊,我,我现在在去深圳的航班上,那个,公司临时办一个签售会,出了点状况,刚刚接到通知。
你最近怎么啦?去夏威夷拍MV生病,弄得延期,那状况这状况,怎么了你?
先这样吧,我再打给你。
说完,匆匆挂断。
我悻悻收起电话,突然就想怎么文文坐飞机没关手机吗?她人在飞机上,手机竟然打得通?那她去深圳,车不去吧?以前她有事儿,她们家司机照样指哪儿开哪儿,而且我又不是没驾照,撂过去文文肯定会让我自个儿开车去看我爸的,怎么回事呢?
我这么犯了一会儿迷糊,不过并没多想,买了很多日常用品和营养品就直奔南京去了。
南京监狱在南京市雨花台区的宁双路,我和我爸上一次见面是十月末的时候,也就一个月时间,他在这儿竟然瘦得已经脱相。
我把东西给他,我说,你怎么瘦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儿呀?
我爸马上眼睛湿润,他低头使劲搓眼,然后特激动地跟我说,阳啊,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你以后不用来看我,去看看你弟弟吧,帮帮他,现在只有你能帮他,只有你能帮他了。
我真是一点儿也没想到我爸急着见我是因为那个孩子,我听了之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反正特难受,二十三年来,我应得的父爱都被他夺去,我一想到我妈孤苦临终的一辈子血管都疼,我怎么可能答应!
我爸用哀伤的那种眼神儿看我,他自言自语地说,你不帮他,没人帮他,我入狱那年他妈就死了,就剩下他姥姥照顾他,老太太七十几岁,自个儿都得将就活,哪顾得上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我心凉一下,冷得身体跟着颤抖,我突然觉得自己可怜,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爸这样为我心疼过吗?
我忍着难受,我说,他在哪儿,那你想我怎么帮他。
我爸脸上的皱纹顿时全部打开,他激动地说,你,你答应了?他现在就在南京,他明年就要高考了,这孩子肯学,成绩一直特别好,不能让他因为困难半道儿下来,老太太跟我讲他想出去打工,他才十七岁,能干什么活儿啊!
你想让我供他念书是吗?
帮帮他吧,有些事儿跟他没关系,不管怎么说,他,他——也是你弟弟啊!
行,如果你只是想让我供他念书,我可以供他,就算他跟我无亲无故。
我爸一听,两行泪水“唰”地流下来,腮帮子上的肉不由自主地乱跳,激动得想说什么,但没说出。
那好,我先回去了。
我背起包要走,因为我不想看见双鬓斑白的父亲在我面前哭,尽管时至今天,他是活该。
我爸见我要走,赶紧站起来,他用夹着哭腔的声音既感激又低沉地说,阳啊,爸,爸对不起你,是我把咱们家毁了,你恨我,我不怨你,但你一定要帮帮这孩子,这孩子命苦。
我回过头,我知道我爸不会听懂但还是跟他说,你知道吗,你毁的不光是咱们家,你毁了三个家。
然后我说,你放心,我答应你会供他念书就一定供他!
恍惚之间,我的余光仿佛看到有很多疼爱在我爸望过来的眼里闪闪烁烁,我走出来,眼泪也流出来。
按照我爸说的地址,当天,我见到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南京汽车站附近的居民房里,他和他的姥姥在家,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大半个月没去上学了。
敲门的时候,我就想,我为什么要答应我爸呢,因为看见我爸那么忧虑哀伤的眼神我心软了吗?还是因为就算无亲无故我也真的会帮?
我觉得我的人格人品在这五年里变了很多,我继承了我妈善良宽容的品格,如今的我像我妈一样善良,像小晏一样俭朴达观,这两个在我人生中最重要最珍贵的女人把她们最良好的内涵和最优秀的情操言传身教给我,受她们的影响,在突如其来的困境里,我活下来,然后我努力地活得更好,渴望等到再见面的时候让她们打心眼儿里地疼我夸我。
我在门外敲了好一会儿,屋里终于有人应声,一个捆着围裙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出来,她两只手半开半合着大门,用警惕的目光边打量着我边问道,你,你找谁呀?
我礼貌问好。我说,这儿是吴兴达的家吗?
老太太点点头,搭在大门旁边的厦子棚把她遮住,她整个人很暗,迟迟说,是啊,你是?
我一时想不出应该怎么介绍自己,干脆说,吴景祥是我爸,我今天去看他,他让我过来的。
老太太显然吃了一惊,她慢慢把门让开,连连说,哦哦,那,快进来吧,快进来。
我走进去,这时候屋里出来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理着平头,穿着一件带条的线衣,站在屋门口不动,神色倔强。在他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大小的婴儿,他一边有意识无意识地掂着孩子一边朝老太太说,姥姥,谁来了?
老太太佝偻着腰和我走过去,她说,你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你把她冻坏了怎么办?快抱屋里去。
老太太等到男孩转身进屋,然后望着我说,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叫我小阳吧。
老太太指指空无人影的屋门口,边走边说,刚刚那个,就是兴达。进屋坐吧!
我说,不用不用,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他上学的事儿,我爸不放心他这么早就下学打工,他现在到底多久没去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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