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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天使2-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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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庭不同于普通的家庭,从小我就知道。
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尽管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他们应该是幸福美满的一对。而表象往往最能欺骗人的眼睛。
母亲是方家的长女,温文尔雅,贤良淑德,虽然称不上拥有绝世美貌,但是与世无争的性格让她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看起来更像是一朵纯洁的百合。母亲是个内向沉静的女人,自我懂事以来便没有见过她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更不用说会像普通女子一样歇斯底里的和丈夫撒娇或是撒泼。母亲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捧着一本厚厚的诗集,偶尔还会拿出针线来编织毛衣。
方家是书香门第,外公是K大著名的物理学教授,外婆则是重点高校的一名资深特级教师。老夫妇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他们热爱教育,热爱自己的学生,如同疼惜自己的孩子一般。所以母亲传承了二老的善良与美德,所以母亲在白家是备受敬重的德行典范。她温柔,她高雅,她与世无争,她疼爱孩子却不溺爱,她体贴丈夫却不刻意造作,她孝敬长辈却不刻意逢迎。即便是挑剔的眼高于顶的白琴姑姑也对母亲没有二话,对待母亲总是和和气气,尊敬有佳。长嫂如母,对于失去了母亲的姑姑来说,我的母亲有时候在她眼里就像她的母亲,所以她处处体贴她,照顾她,只要父亲有一点对不住母亲让她受委屈的地方姑姑就会凶狠的指责父亲,当然这些都不会当着母亲的面。
母亲与父亲的关系淡的就像一杯透明无味的水,丝毫品不出任何韵味和激情来。有时候我看着他们在应酬场合双双出席时勉强的挽着彼此的胳膊勉强的应付着众人投来的艳羡赞美的目光,我不禁在心底疑惑。父亲与母亲究竟是不是爱着对方?每每望着他们我除了相敬如宾四个字以外完全体会不出一对夫妻应有的感情交流。他们的眼睛很少会注视着对方,父亲也从不主动体贴母亲。自从有了我之后自从我记事以来,他们在同一张床上盖着两床被子过着同床异梦的生活。幼年时一次半夜解手我悄悄的推开父母的卧室大门,看见的却是夫妇两人背对着背借着两旁的床头灯互不相干的看着彼此的书籍。父亲喜欢政治,母亲喜欢诗集。偌大的床铺,他们二人睡在各自的被窝里,中间隔着一条鸿沟,无法跨越,他们看起来也无意去跨越。幽幽岁月,他们始终保持着无形的距离平淡安稳的度过每一天。
父亲与我并不亲昵,从小到大无论我多努力多刻苦的获得优秀的成绩,父亲总是一脸漠然。即使偶尔当着家人的面夸奖我也是口不由心的样子。曾经一段时间内我甚至怀疑过我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
母亲对我的关怀与体贴总是不轻易流露在表面。年幼时身体不好,经常会发烧感冒,母亲总是静静的守候在床边,温暖的掌心轻柔的抚摸着我的额头我的脸颊。视线朦胧之间我仿佛看见了母亲的眼泪。柳眉轻颦,一双如水的眼眸里浸淫着化不开的哀愁。母亲并不快乐,即使她嫁入豪门,即使她备受敬重,即使她有个市委书记的丈夫,即使她有一个值得她骄傲的儿子,但是她仍旧不快乐。相敬如宾的夫妻生活,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那一个个春夏秋冬。
父亲和母亲都是性欲淡薄的人,父亲忙于政事鲜少回家,越来越多的时间都是在办公厅里度过,母亲独自一人留守在白家。偌大的白公馆有时候寂静的就像一座坟墓,埋葬了母亲的青春也断送了她的爱情。母亲是爱着父亲的,否则她也不会嫁给他。嫁给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这是我成长起来之后才发现的事实。原来父亲不爱母亲,对她仅仅是一种责任和尊重。父亲的心里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还牵扯到一个人,白琴姑姑。
姑姑是个冷漠的女人。虽然第一眼很多人都会被她温柔的笑容所欺骗。她站在白氏金融的权力至高点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因为长兄从政,二叔又不是把心思放在商场上的人,整日里游手好闲,爷爷虽然看不惯他也没横加阻拦,或许是觉得心里有愧任他在一个度内自我放逐算是一个补偿。因为白家毁了二叔的幸福逼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二叔把他最爱的女人永远留在了白公馆门口的汉白玉喷泉中,流着眼泪带着甜美笑容的人鱼,她是二叔心中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伤痛和遗憾。不过二婶对此视而不见,那个仿佛埃及艳后般高傲的女人不需要廉价的爱情,所以她不在乎也不稀罕自己的丈夫是否爱着她。对她而言结婚不过是一种让利益最大化的手段和途径而已。
姑姑是个崇尚完美的女人,她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对于有瑕疵的东西她一向不屑一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是个强悍到令人战栗的女人。这样的她才有足够的实力领导着白氏在金融风暴中岿然不动屹立不倒。集团内臣服于她脚下的杰出俊才不计其数,仰慕她的男人更是车载斗量。然而她的择偶眼光却让大批出色的男人跌破了眼镜。姑姑嫁了一个其貌不扬,留学澳洲的MBA。他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雄厚的家资。在四兄妹中除去父亲的取得是书香门第的女子以外,就只有姑姑嫁的丈夫是一个毫无背景也没有半点利益可图的小男人。二叔的妻子是香港地产大王的女儿有着几亿身家,而林美惜的家族在加拿大有油田在南美有矿场。一向把利字摆在中间的姑姑居然委身下嫁了一个默默无闻的MBA,着实让许多人大呼不解。然而姑姑决定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拦的住,即使是爷爷也不行。她倔强的本性也是遗传自白家的基因吧。一发狠起来几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个小男人入赘到白家,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人都指着脊梁骨讥笑他是个倒贴吃软饭的家伙。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是个有能力有报复有理想的男人。从最初进入白氏时担任的部门副经理,他一路靠着业绩升迁到了如今的总经理席位上。他不卑不亢,从来也没有对谁奴颜婢膝,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任劳任怨,默默无闻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即便被顶头上司抢功的时候他也没有主动提出控诉,而那个将别人的功劳揽到自己怀里的男人却被姑姑无情的开除了。一个不诚信喜欢弄虚作假的人不是白氏需要的人才。
姑姑是个没有爱的女人,所以她不爱她的丈夫,尽管他深深的爱着她,仰慕她,敬重她,同时也畏惧她。姑姑的心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去了远方再也回不来。所以姑姑从那一天开始就把她的心抛弃了。这是二叔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在白家许多话都是禁忌,许多真相都尘封在厚重的尘埃下。无人探究。或许是怕回首往事的时候揭开伤口的疼痛吧。即便生在白家长在白家,有很多事也不是我能了解的。
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领域中自我保护自我防御着。
当我终于有能力自立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搬出了白公馆。花尽了十几年来的所有积蓄还背负了一身的债务购置了一套近郊的豪华别墅。一个人虽然会寂寞,然而白家的每一个人都习惯了寂寞。仿佛它是与生俱来的,像影子一样缠绕在白家的子孙身上。
直到我生命中出现了他,我才开始觉得自己体内冰冷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骆依夏,我认识他并非在高一的新生入学典礼上。而是在更早之前的童年。他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抹鲜明的色彩,纯净美丽,纤尘不染,可惜,当我再次遇到16岁的他时,他已经背离了我的梦乡,甚至让我觉得愤怒。
他不认识我,应该说他早就忘记了我,对他而言或许当年的我不过是他记忆中一闪而逝的过客,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仅仅这一点就足够让我心里熊熊的燃烧起一把火。
16岁的他更加成熟也越发美丽。我知道用美丽漂亮之类的词汇去形容一个男性是不太得体的。然而骆依夏给我的感觉恰恰就是美丽二字。
曾经无数次我透过教室的窗户偷偷的遥望着他们上体育课的情景。的
白皙的少年,一头薄茶色的头发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眉目清秀,仿佛古画中描摹的工笔仕女图。一双修长明亮的眼睛隐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魔魅。深邃的眼线,温润的眼神,他喜欢轻轻的弯起嘴角,妩媚的笑。他或许不知道仅仅是他这么明媚的一笑就足以令青春懵懂的少年们心跳加速。夏日里穿着雪白的衬衫,半透明的衣料将他背部纤细动人的曲线展露在澄澈的天空下。雪白的肤色,细腻光泽,无论是阳光灿烂的白日还是傍晚夕阳漫天的绯红下,他看起总是洋溢着别样的光彩。仿佛一株滴着晶莹露水的兰花,幽幽的飘着清香。走近了闻不到,离远了却会慢慢的抚过鼻翼。
闷热的午后,学校图书馆里,他趴在书桌上慢慢的沉入梦乡。白皙修长的后颈裸露在衬衫领口之外。背脊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着,均匀而有规律。那一刻,寂静的室内只听的见窗外树枝上蝉的鸣叫,那一刻,我的眼睛停留在他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我不知道自己的脚步是何时走到他的身边,他的身上传来衣服清洗过后残留的肥皂清香。白皙的后颈上能看见些许白色的茸毛。他的双臂纤细的裸露出青葱般的经脉,十指修长,指甲圆润而漂亮,凝脂一般的肌肤没有一丝伤痕。他不喜欢激烈的体育运动,除了体育课我从来没看见过他在篮球场上或者足球场上挥洒汗水。
我将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俯下身,嗅着属于他的气息,那种感觉仿佛我已经将他拥抱在怀里。他睡得很熟,一点防备也没有。直到下午的预备铃打响的时候,他才乏力的撑起脑袋,粉嫩的脸颊边落下垫着书本的红印。一双眼睛朦胧的泛着水光,两颊边的头发衬着他的肤色格外动人。当他的视线恢复清明,焦距落在我的身上时,他却露出了受惊小动物一般的脸色,谨慎的窥视着我的表情,缩起肩膀,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那时候我才感觉到原来他有点怕我。一阵不悦的情绪盘踞在胸口。我不喜欢他充满畏惧的眼神。我喜欢他的笑容。然而,自从高中重逢以来他从不曾对我笑过。如果今生无法再看见他真心的笑容我想那将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吧。
相遇时,他是我的天使,我记忆中明媚的绿色。
而后,我们的故事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行越远。我像一只苍白的幽魂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间恍惚的飘荡着。
“没有人要的野孩子!”
“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不要靠近他。”
“偷了东西还敢狡赖,果然是只有你们这种没人管教的野小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依夏好可怜哦。”
“孤儿的话一个人生活不会觉得很可怜吗?”
“没有父母才会欠缺教养吧!”
“听说了么,原来住在楼上的那个孩子是孤儿呢。”
“难怪一直都没有看见过他的父母。”
“父母都死了?”
“离婚了吧。”
“什么呀,他是从小就被父母扔掉的啦。”
“哦,原来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呀。”
“没有人要的孩子……”
“被扔掉的……”
脑海中仿佛走马灯一般浮现出过往的画面。那一双双充满鄙意目光的眼睛,恶意的中伤,故作姿态的同情怜悯,以及楼道内的三姑六婆翻动着嘴皮子将别人辛酸的身世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得眉飞色舞的模样,每每回想起来就像一根坚硬的刺狠狠的扎在我的心上。这些难道是我应得的吗?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我是否注定了就是一个不被需要的存在,一个多余的生命?!
孤儿院就像一家看似体面的流浪动物收容所,里面所有的孤儿都好比一只只被人遗弃的小猫或小狗,有些孩子因为天生畸形所以被抛弃,而大部分女孩子则是因为父母超生又负担不起所以一出生就被扔在厕所里、地下旅馆里,情况好一点的可能是在医院里。至于四肢健全相貌又不差的男孩子被抛弃的理由各有各的不同。或许是父母弃置不顾,或许是父母双双罹难,又或许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孤儿院对于我们的责任只到我们长大成人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为止。国内的福利制度还没有宽裕到可以供养我们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所以成人之后我们都要离开孤儿院,自己养活自己,以后的道路以后的人生都是属于自己的,要一个人走下去。即便孤儿院里的确有善心的老师和院长也不可能拿出更多的积蓄去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他们能力有限,但他们的心意却真实的温暖过我们这群受伤的孩子们。
就像许多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我也很想亲口问问自己的父母,既然生下我为什么又要抛弃我,如果有父母在身旁的话,依夏一定会做个很乖很听话的好孩子,即使家里不富裕过着节俭清贫的生活,只要一家人心连心共同努力一定也会很觉得快乐幸福。小小的屋檐下,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和乐融融的景象是我梦想了千百遍的,如果人生可以回头重新来过,我想选择做一个最普通的孩子,有爸爸有妈妈,有一个家。
然而这个心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永远成为了一种奢望。
坐在广场公园内的长椅上,尽管身旁人来人往,喧哗声嬉闹声此起彼伏,我依然觉得寒冷觉得孤独。仿佛身旁的这个世界不属于我,这里的欢笑和快乐也不属于我。我被困在一个无形的障蔽之中,孤独和寒冷像两把坚不可摧的锁链紧紧的束缚着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广场上的音乐喷泉不断歌唱着那首耳熟能详的圣诞乐曲。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
一尊仿真比例的圣诞老人塑胶像立在公园的中央,背着红色大口袋的圣诞老人有一张慈爱的祖父般的脸庞,浓密雪白的须发在冬季的寒风里呼呼飘扬。与圣诞老人形影不离的仿真麋鹿吸引了不少孩子的目光,好奇的围着麋鹿上下打量有的还忍不住要攀上它的背脊。
今天广场上贩卖气球和圣诞帽的小贩们生意十分兴隆。几乎不分男女老幼都情不自禁的感染着圣诞夜的气氛,每个孩子手里也都牵着一只气球,色彩缤纷形状各异,有的像星星有的像太阳,捏在小手心里,脸上绽放出愉悦的笑容。而大部分的情侣都选择了红色看起来暖融融的圣诞帽,像情侣帽一般一人一顶戴在头上挽着胳膊亲昵的依偎在一起,脸上飞扬着幸福的神采。
今晚白敬修是不是也会和尉迟家的小姐如此快乐的度过呢。昨晚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会赶回来陪我。果然是骗我的吧。虽然当时只在包厢内看见了他们二人的身影,但是奔出彩蝶轩大门的时候我也的确看见了盛装前来的尉迟兰心的父母,以及白敬修的母亲方如韵。“亲家”双方有说有笑,不亦乐乎。幸而他们没有看见我,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白琴有心骗我到现场无非就是想警告我白敬修已经名草有主,要我自己离开他,不要再死皮赖脸的纠缠他。可惜,主动权并不在我手里。
以前被他狠狠折腾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这一刻的来临。然而,两年的时光似乎在潜移默化间改变了我们彼此的感觉。除去最初的恨意、恐惧,现在留存在心底的似乎还有一些眷恋。强行否认自己的感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正如书上说得那样,你可以愚弄别人却无法愚弄自己的心。白敬修的改变我一直看在眼里也放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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