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竹断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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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让人带些粮食过去。”夏炎烬说道。

“你不去？”卫珞问道。

“我也会去。”夏炎烬说道。

“那明天就一起去吧！”单熏站起来笑着说。

夏炎烬没有反对的点点头。

“可是，王爷”小言插了一句道：“朝廷不发救灾的款项，我们要怎么去赈灾？”

“这个你不用担心。”夏炎烬说道。

处理完这些事，一个人回到房里的夏炎烬疲惫地坐在桌前，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方颜今天突然跑来内院找他，一脸苍白的方颜恳求着要和他谈谈，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唯一庆幸的是单熏已经出去了，他不想让她们再有所接触。

夏炎烬独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爷，一个人喝闷酒呢！”

一个黑影从窗口跳了进来。

夏炎烬连头也没抬，又把空杯满上了。

“窗户不是用来走路的。”他淡淡开口。

“没办法，习惯了。”唐初不在乎地耸耸肩，自然地坐在夏炎烬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有事么？”

“有啊，特地来陪你喝酒的。”唐初转着酒杯说道。

夏炎烬完全不信地瞥了他一眼。

“其实是刚刚又偷了一票，路过这里。”唐初笑道。

“是吗，待会不要顺手牵羊。”夏炎烬又倒了一杯酒。

唐初一脸难受地说：“我是那种人吗？”

“明天我们要去无丰县。”夏炎烬突然说道。

“哦？那里我很熟。”唐初说道，“我几乎每晚都会去一次。”

“要是我再不去，恐怕你就该把我府上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吧。”

唐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原本我以为只要给他们一些钱物就好了，可是”唐初一杯酒下肚说道：“那里的惨状根本无法想象。钱财珠宝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最后还会被那些官兵抢走。”

夏炎烬沉默地喝着酒。

“他们被关在县城之中，进去了就不要再想出来。每个路口都有成批的官兵把守，没有食源，根本就是要把他们逼死在里面。”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夏炎烬问道。

“一来是里面死了很多人，产生了瘟疫，怕会传染。二来是当地的衙门为了巴结广陵城的豪门贵族，不愿让这些人出现在市井要饭。”唐初无奈地说。

难怪刚进广陵的时候就觉得和其它地方有些不同，似乎太过热闹和谐了。现在想想，广陵城里竟没有一个乞丐，原来是有原因的。

“不过我想，你烦恼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吧？”唐初拿过酒壶说道。

夏炎烬没有说话，沉默的从他手中把酒壶拿过，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第二天，喝醉了的两人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夏炎烬！”单熏不顾小言的阻拦，用力地敲着夏炎烬的房门，“快点出来啦！”

明明说好一起去的，居然睡到这么迟。害的她还被卫珞冷嘲一番。

“天呐，我怎么会在这儿啊！”清醒过来的唐初吓了一跳。

夏炎烬也站了起来，揉着酸痛的胳膊。

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下惨了，我要迟到了！”唐初惊恐地说。

“迟到？”夏炎烬不解地问道。

“老夫子一定会活活吞了我的！”还穿着夜行服的唐初急得在夏炎烬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夏炎烬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衣服出来，说道：“你先换套衣服吧，这样是出不去的。”

“夏炎烬，你再不出来，我要踹门了！”单熏在门外喊着。

门猛然从里面被打开，没有准备的单熏差点一头栽进去。

“唐初！？”

唐初风风火火地从房内跑出来。

“别踹门了，我先走一步！”

说完唐初就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之中，跃墙消失了。

第一卷　胭脂泪　四十三章　点滴情　杯水车薪

“他，他怎么会”看着随后出来的夏炎烬，单熏诧异得连说话都有些不顺畅。

夏炎烬无奈的说：“说来话长，准备出发吧。”

单熏只好愣愣的跟在他后面。

“王爷，你还没用早膳呢！”小言也跟在后面说道。

卫珞早就在门口的马车上等着了，一看到他们出来就连忙招呼：“快点啦！又该饿死多少人了！”

“来了，来了！”单熏抱着一包自己的首饰小跑出来。

“我们还是先去一趟早市街吧！”夏炎烬说道。

卫珞一听就急了，“你还要去吃早餐？”

单熏也不解地看着他。

夏炎烬不慌不忙的解释道：“那里被完全隔离，一点粮食也没有，就算我们给他们每人发一箱金子也没有用啊。”

大家赞同地点点头。

夏炎烬一行都是穿着便装出行，可是到了早市街，出众的外表和非凡的气质还是引得不少百姓驻足围观。将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让一让！”小言带着几个穿便装的侍卫在前面开出一条道来。

当这里的小商贩知道他们是要买吃的送到无丰县的时候，好多人都吵着不收他们的钱，只要他们能把这些口粮带到就好。

很多商贩的妻儿老小都住在无丰县，可是无丰县整整被隔离了一年的时间，留在广陵城里的人没有一天不想念家中的亲人。知道他们可以进到县里，自然都争着要把粮食交给他们托他们捎带进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各家各户送来的粮食都已堆满了十几辆运粮车，单熏甚至腾出轿子来装运粮食。自己和卫珞共乘一匹马。

虽说大家都不肯收他们的银子，但小言还是趁他们不注意时把相应的银两都放进了他们的家中或是摊位上。

“站住！”

驿道上把守的官兵，远远看到他们过来，就举起长矛喝令他们一行人停下。

“这条路不通，你们回去吧！”为首的军官口气傲慢地说。

“我们要去无丰县，这路不就是进县的路么？”小言说道。

“无丰县已经被封死了！你们就别凑热闹了！”为首的官爷不耐烦地说着，还用长矛去打他们的马腿。

便衣侍卫见这情形一下就把刀拔了出来。

“你，你们想干嘛？”为首的官爷举着长矛退后了几步，“这可是知府大人下的命令，违令者斩！”

“放肆！王爷面前岂容你作威作福？”小言把剑一挥，架在了那官爷的脖子上。

为首的军官看到脖子上的剑吓得腿都软了，直跪在地上求饶。

其他的官兵一听是王爷来了，也都吓傻了，齐刷刷的都跪下了。

“你们知府的脑袋已经在城门上悬了好几天了！”骑在马上的卫珞得意地对他们说。

“回头再处置你们！”

夏炎烬留下一句话就带着几十个人的队伍进了无丰县。

才刚从那扇被贴了封条的门进到无丰县，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放眼望去一片荒芜，街道上萧条不堪，没有一座像样的房子，甚至看不到一棵青草。远方没有树林，只有一棵棵光秃秃的树丫，它们已经枯死在干裂的土地上。

干冷的天气，在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老百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百里师兄！”单熏和卫珞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夏炎烬的脸色微沉。

百里笑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淡漠。他拿出几条面纱，说道：“这里瘟疫很严重，这些面纱都用药水泡过了，你们最好是用这个蒙着口鼻。”

单熏接过面纱，笑着问道：“百里师兄，原来你失踪这么久都在这儿救人吖！”

“差不多吧。”百里笑和平常不太一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情绪高涨的单熏有些尴尬。

卫珞却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她蒙好了面纱就追着百里笑打着。

“师兄！我可让你害惨了。”

“我哪敢害你啊？”百里笑边躲边说着。

“我好不容易碰上了麻花婆婆，本想让她收我为徒，可是”卫珞一路追着一路喊：“反正，让你害惨了啦！”

单熏看着两个人跑远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

当他们把粮食拿出来的时候，一群的灾民都蜂拥而至。

“慢慢来，慢慢来！”小言负责把带来的十几车粮食都卸下来，再分发给了灾民。

单熏默默拿了一袋，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不重么？”夏炎烬接过她手中的食袋说道。

“看到他们这样，再重，我也想把全部粮食都给带来。”

越往县里走，灾情就越严重，随处可见几个人围着地上已经不能动的人痛哭不止。

还有的母亲甚至因为没有奶水，只好将自己的手指咬破，一点一点地喂给怀中的孩子吃，真是惨不忍睹。单熏蹲下身将夏炎烬在早市买的一壶豆浆到了一碗，递到她的面前。

那位妇人抬起眼，不敢相信地望了他们好久，也不敢接。

“拿着吧。”单熏又把杯子朝她递近了一点，一只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柔声说：“快点让孩子吃点东西吧！”

妇人这才相信这不是幻觉，不住地弯腰道谢。

“能帮助他们真好！”单熏站起身，对着夏炎烬感慨地说。

夏炎烬赞同地点点头。

再往前走，有几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动作缓慢地在一个大坑里挖着。

“他们在做什么？”单熏问道。

“不知道。”夏炎烬也看不出来，“去看看吧！”

第一卷　胭脂泪　四十四章　亲于民　被困井下

“老人家，你们在做什么呢！”单熏在坑上问道。

“我们在找水。”一个老人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在干裂的土地里找水？单熏和夏炎烬诧异地对视一眼，并略施轻功，跃身跳入深坑里。

“这里怎么会有水？”夏炎烬俯身查看了一下地里的土质。

“这原来是口井，也许挖挖能有点水。”

说话的老人家嘴唇和手都干裂了，脚上深深的裂沟里还积着干涸的血印和厚厚的沙土。

单熏解下身上唯一的水袋递给他们，“大家先喝点水吧，我们来帮你们挖！”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几个老人家跪在地上不停地道谢。

“老人家快起来吧，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害你们吃了这么多苦，我们才觉得愧疚呢！”单熏连忙扶起地上的老人。

夏炎烬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歉疚表情。

“我们是给当今圣上害惨了！”一个老人喝了一口水，痛心地坐在一旁说道，另一个人连忙用手肘撞了撞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当今圣上怎么了？”夏炎烬问道。

那个老人也不管其他人的阻拦，说道：“皇帝都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了，我还怕什么！”

他对着夏炎烬继续说着：“皇上想要游江南，一年前便派人改修河道。结果河流改道，原来流向无丰县的水源被断绝了，导致无丰县闹起了干旱，土地里颗粒无收，家里储蓄的粮食也很快吃完了。好多人都想到广陵城讨口饭吃，结果广陵城的知府知道了，就派兵隔离我们一个县”

老人家气愤地一时语塞。

“老人家不用担心，那个狗官已经被砍掉了脑袋。”单熏看着夏炎烬笑着说道。

“真的吗？！”几个老人惊喜地站了起来，他们可给那个狗官剥削惨了！

夏炎烬肯定地点点头。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单熏，做起事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累么？”夏炎烬握着短短的铲子问道。

单熏用手背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微微一笑：“有点，你呢？”

“我还好。”夏炎烬怀疑地看着脚下的土地，这里真的能挖出水么？

“弄到脸上了！”单熏看着他的脸忍不住笑道。

“什么？”

“这里。”单熏用手抹去被汗水粘到夏炎烬额间的土渍。

她不抹还好，原本就沾满土的手往夏炎烬的额上一抹，洁白的额间就多了一道泥痕。

“噗嗤！”夏炎烬这个样子极象江湖上的大侠士，蒙着个脸，额头上还故意弄个刀疤什么的。

“你故意的啊！”夏炎烬看她笑的不可开交，也把脏脏的手蹭到了单熏的脸上。

“啊！”单熏笑着躲开他的手，趁机又往他的额上抹了一道，还得意地说：“让我来帮你画个老虎吧！”

一个白色的身影高高的站在一棵枯树后，沉默地看着在小小的深坑中打闹的两个人。

两个人边闹边挖，幸苦了一下午。越往下挖，土质还真出现了变化。

“吖，这土有点潮啊！”单熏激动地跳起来。

夏炎烬也用手指捻了一点土，的确这里的土和上面几乎沙化的土有很大的差别。

单熏开心地欢呼着，沾满泥的手弄得夏炎烬的身上到处都是黑手印。

夏炎烬伸出两个手指，将这双黑不溜秋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满心欢喜的单熏，本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上面的老人家，结果一抬头才发现，在他们不懈的努力下，这个原本只有半人深的土坑，现在已经有三四米深了。

“糟糕，我们要怎么出去吖？”

他们只顾着把泥土用力往上铲，却忘了这个洞下面这么狭窄，轻功根本使不出来，现在的感觉就象可怜的井底之蛙。

单熏一扫刚才的喜悦，一脸焦虑地看着夏炎烬。

“不用担心，我们找绳子拉你们上来！”一个老人对着井口喊道。

“我们这儿哪有绳子，那些绳子早就被吃光了！”另一个人无奈地说道。

“天呐，干脆我们挖个地洞出去好了！”单熏沮丧地说。

“我们又不是老鼠！”夏炎烬说着还不忘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分离出去。

夏炎烬对着上面的人说道：“你们去前面看看，那里会有我们的人，让他们想办法拉我们出去。”

“好，我们这就去！”

“等等，别都去了啊！要是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单熏在下面喊着，可惜已经没有回音了。

这里的人为了找水，到处都挖了地坑，万一他们找不到了怎么办。

“我的肚子好饿！”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经过这里，单熏撑着铲子有气无力地说。

夏炎烬扯下面纱，背靠着土壁。

他一只手拿着铲子，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窝窝头。

单熏一看眼睛都亮了，“你居然还偷偷藏了一个啊！”

“不是藏，是准备。”夏炎烬白了她一眼，说道：“既然来了就不可能那么快回去，你把东西全都给他们，都不考虑自己怎么办啊！”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单熏现在眼里只有那个窝窝头了，“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吧。”

“都给你。”夏炎烬把那唯一的窝窝头递给她。

单熏没有接，“一人一半。”

她知道夏炎烬今天连早餐都没吃，现在已经是日近黄昏了。

“我不饿。”夏炎烬淡淡地说。

“那我也不吃了。”单熏坚决地说着，原地坐了下来。

夏炎烬坳不过她，只好隔着外包纸将窝窝头分成了两半。

“这下可以了吧。”夏炎烬蹲下身把其中更大的一半递给她。

单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第一卷　胭脂泪　四十五章　繁星现　如此真相

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再抬头天上已经有几个闪亮的星星了。

单熏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人来救他们。

“难道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单熏说着都觉得脊梁骨发凉了，“这里好像坟墓哦！”

“那我们也算是合葬了。”夏炎烬接过她的话说道。

“我才不要葬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呢！”单熏‘腾’地坐直身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放心，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夏炎烬肯定地说。

“要来早就来了，哪会等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单熏悲观地说。

夏炎烬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星，“应该快了。”

话音未落，一根麻绳突然悬进深洞里，吓了单熏一跳。

夏炎烬露出了一丝意料之中的笑容。

“快抓紧绳子，我拉你们上来！”上面的人喊道。

“唐初？”单熏惊讶的说道。

“是我，快点上来吧！”唐初在上面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