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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第四部]纵横-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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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听差就把晚饭送过来了。
  宣怀风往饭桌上一看,一大碟油淋淋,大大块头的酱肉,一大盘子男人手掌般长,拇指粗的大葱,一大摞雪白的圆圆的烙饼。
  竟是极简单明快的三大件。
  宣怀风不由脸上绽出笑容来。
  白雪岚正懒洋洋地,斜着眼打量他,捕捉到他的笑,便问:「你是嫌弃我的手艺粗鄙吗?」
  宣怀风说:「哪里,我是觉得这三样,正是你的风格。」
  白雪岚说:「不管你说的正话反话,我为你才洗手作羹汤,你一定要赏脸吃了。」
  宣怀风说:「我有十个肚子也吃不完这些。你一番心意,我尽着量吃罢。」
    坐在桌上,先看着白雪岚示范,用烙饼夹了大块的酱肉,塞着大葱,张大嘴痛快地咬着,一边吃,一边还朝宣怀风使眼色,催他快同吃。
  宣怀风毕竟斯文惯了,学不来白雪岚那斯文与粗犷随时变脸似的更换,打量了那圆烙饼一会,撕了一半下来,拿大葱放在酱肉碟子里,沾了一些酱汁在葱上,夹着烙饼,尝了一口。
  白雪岚问:「你不吃酱肉吗?」
  宣怀风说:「晚上了,我还是吃得素一点吧。要是满肚子油,恐怕睡不着。」
  白雪岚便把自己手上吃到一半的饼给放下了,头抵过来,要咬宣怀风的耳朵,邪笑着问:「吃了我的东西,你晚上还想睡觉吗?接下来这十来个钟头,权当是你给的饭钱了。不行,非让你开荤不可。」
  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撕了一小块酱肉下来,喂着宣怀风吃。
  宣怀风抵不住纠缠,只好笑着吃了。
  倒觉得甘香软腻,味道很好。
  白雪岚问:「怎么样?我做的东西,粗归粗,味道还可以入口吧?」
  宣怀风说:「这样比一大卷的吃着强,我尝尝别的罢。」
  说着要自己学白雪岚的模样,用手撕一点烙饼来吃。
  白雪岚立即拦住了,眼神很霸道地宣布,「吃我做的东西,要按我的规矩来办。你只管把两只手束着好了。」
  亲自撕了一小片烙饼,又撕了一小段葱花,卷成指头大小,沾着一点酱汁,喂到宣怀风嘴边。
  这样一尝,味道又是甚好。
  宣怀风很少吃这山东玩意儿,今晚这样,吃得很是舒服。
  两人一边你侬我侬,一边把白天的事捡着来,零零碎碎地说。
  白雪岚听到戒毒院招不到病人,和宣怀风是一个态度,笑道:「过一阵子,总能搞几个进去。不值得担心的。」
  宣怀风认为戒毒法研究的事,是一件要紧事,在饭桌上匆匆忙忙地说,显得太轻率。
  等吃饱了,白雪岚也喂过瘾了,听差收拾过饭桌,宣怀风自己起身,去把门关上,走到白雪岚跟前,说:「有一件事,我们来讨论讨论。」
  便把白天和两位医生的谈话,仔细说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心里斟酌着,要是白雪岚和他讨论起来,问自己的意见,要考虑的一二三四点,要怎样一项项列明白了,仔细周全地把握事情的分寸。
  说完话,他就很认真地等着白雪岚答复。
  不料白雪岚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轻松,呵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做出这个严肃的样子来,要说些什么大事,把我吓得不轻。这种事,有什么可考虑的,只管让他们搞医学的人做去。」
  宣怀风本来是持赞成态度的,可白雪岚这样,似乎又太不谨慎了。
  他迟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拿病人做研究的事,分寸把握不好,可是要惹大祸的。」
  白雪岚说:「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惹祸。要是说别的病人,我还考虑考虑,那些吸毒的,能救是他们的福气,死了也是他们的命。尤其是抽海洛因的,本来就是自寻死路,还带累着一家子。他们自己都不要活,我们绑手绑脚,畏畏缩缩的干什么?要真能协助着医生,试验出一个可行的戒毒法来,倒是为国家做了贡献。」
  宣怀风说:「你这个态度,我不赞成。吸毒的人的命,也是一条命。人命不该分了贵贱。」
  白雪岚问:「那我的一条命,和那展露昭的一条命,要是只能活一个,你挑谁呢?」
  宣怀风哭笑不得,说:「这怎么能做一回事说呢?」
  白雪岚说:「好罢,我也不和你争论什么人命贵贱。总之我是已经点头的了,你自己又说,那两个医生保证不会伤到人命。那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只管放手做去。而且,必须做出些成绩来,不然,为什么花那么大功夫去开戒毒院?你只小心着不要泄露出消息去,外头那些记者,巴不得造我们的谣。」
  对于他最后一句,宣怀风是很赞同的。
  既然说到这里,也就无可继续商议的了。
  白雪岚转了话题问:「你明天舞会上,要穿什么衣服?」
  宣怀风说:「随便穿一件,只要不失海关的体面就好。」
  白雪岚说:「你穿白色的西装罢,上个礼拜裁缝新做了两套来,料子正适合这天气穿。」
  宣怀风说:「你这样一个大人物,何必总关心这些穿着上的小事。省一点心,多多休息。我在舞会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跟班,穿什么不行。」
  白雪岚把他手抓住,拉到自己嘴边,一边低头甜蜜地咬着,一边独裁般地说:「不行,非要你漂漂亮亮,风风光光,气死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不等宣怀风再说,已把他抱到怀里,百般暧昧起来。
  两人这几天,因为白雪岚身上受了伤,虽有做些亲密的事,但都不曾真的入巷。如今吃了那酱油大葱烙饼,一肚子山东爽朗豪放,不由分说地恣肆起来。
  宣怀风身上被揉得阵阵发烫,喘着气,低声问:「你的伤,真的不碍事吗?」
  白雪岚说:「你再不让我碰,那就真碍事了。」
  宣怀风红了脸说:「那你也别这样着急。总要先洗个澡,漱个口……」
  这俨然是一道暗示的恩旨了。
  白雪岚狼一样仰天嚎了一声,把宣怀风打横抱进浴室。
  那热水龙头之下,法兰西浴缸之中,顷刻间热雾氤氲,趣味横生。
  白雪岚的龙马精神,自不用赘言,直赚了满满的饭钱,把宣怀风从他手指间吃去的每一块烙饼,每一段葱花,每一丝酱肉,都彻底讨回了代价。
  宣怀风为着一顿饭,闹得第二日下午,腰还是碎了一般,身上无处不酸痛。
  可为着当天举行的舞会,别无办法,逞强装做没事人般爬起来。
  终于还是听从白雪岚的话,穿了一套惹眼漂亮的白西装,和白雪岚一道坐车到总理府参加舞会去了。


  第八章

  因着政府在治安上的大成功,又贴近六方会谈,在首都市容美化委员会和巡捕房各处努力下,市面上越显出几分兴旺来,到了平安大道上,商铺林立,行人更加的多,若把角落里那些躲躲闪闪,衣衫褴褛的乞丐从视线里剔去,是没什么可指责的一幅盛世图了。
  海关总署人马出动,一贯的兴师动众。
  前后好几辆车上坐着护兵,风光杀气,都护着中间那一辆黑色林肯轿车。
  宣怀风总觉得这排场很有暴发户的味道,如今冷眼看着白雪岚的行为,倒也难以说什么,这人老打别人黑枪,怪不得防备之心,一刻也不肯松懈。
  倒是一件好事。
  他和白雪岚坐在林肯轿车上,同占了一边的真皮座位,转头打量白雪岚一眼,问:「你要我穿着白西装,怎么自己又把海关总署的军服穿上了?」
  白雪岚说:「这在西方美学上,就叫对比。我穿这个不好吗?你不早说,我出门前就换了它。」
  宣怀风说:「我随口问一句,你何必换。」
  便把头转过去,看车外倒退的行人风景。
  白雪岚在自己车上,没有一点避忌,把手搂着他的腰,从后面把下巴搭他左肩上,耳语着说:「我瞧出来了,你又藏了什么花花肠子,不肯对我说实话。」
  宣怀风不着意道:「我向来没有花花肠子。刚刚只是有一句开玩笑的话,不过一想,说了你未免当真,还是不要说了罢。」
  白雪岚更好奇了,追问道:「什么开玩笑的话?又何以怕我当真?不行,你非要告诉我不可。要是不说,我就要使出大刑了。」
  恰好宣怀风嫌车里闷,想着没到会场,偷一个小懒,没将西装前面纽扣扣上,只虚虚敞着。
  白雪岚就把手伸到宣怀风白西装里,隔着衬衫往腋窝里曲着长指头乱挠。
  宣怀风不禁痒,立即就笑出来了,边躲边说:「快住手,看衣服弄皱了,等下不好见人。」
  白雪岚说:「再不说,不行我把这衬衫挠出个大口子。」
  宣怀风本也没什么绝不能说的,便向这横行霸道的人表示投降,转过脸来,微笑着说:「我本来是想和你开玩笑。说你穿这身军装,是为了讨那位韩小姐喜欢。现在许多大家闺门的小姐,看腻了西装长衫的男人,都嫌着少了一点阳刚之气。报纸上有个新闻,也说当军官的男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是可以当骑士的。不过,我说出口来,恐怕你不但不觉得好笑,还要费心思解释一番,干脆就不说了。」
  白雪岚问:「你唠叨这么一席话,就是要暗示我这身军装,会把韩小姐迷惑了去吗?」
  宣怀风说:「果然吧。我知道你会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这就不是幽默的意义所在了。所以我不该告诉你。」
  白雪岚把身子压过去,往他耳垂上就狠狠一咬,眉开眼笑道:「这话题很好,你要是每天肯为我吃上二两醋,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可盼的?」
  从耳边到鼻梁,直亲到宣怀风脖子上。
  热气喷着细腻皮肤,简直要熏成粉红色了。
  宣怀风被他弄得心猿意马,呼吸也急促了,低声说:「不行,快到总理府了,仔细被人看笑话。」
  白雪岚药膏一样和他黏着,只管吻他,说:「亲两下又不打紧,你对我合作一点,不然再扭捏,撕破了衣服,等一下我可看你笑话了。」
  他一疯起来,胆大包天,又是不顾后果的。
  宣怀风别无他法,只能配合着。
  一路上在车上蜜爱过来。
  天幸到达总理府时,还没弄出什么大事故,两人在车里把衣服理整齐,头发也梳过,才从容不迫地下车。
  白雪岚一身笔直军装,踏着漆黑光亮的大马靴,意气风发地走在前头,宣怀风西装帅挺,拿着一个公文包在后面跟着。
  到了总统府里,里头早就装饰一新。
  沿着房舍四边檐,一溜地挂着红绒灯笼,里面是通了电的灯泡。大厅里半空悬了无数万国旗和五色彩带,穿着漂亮的听差手上搭着雪白毛巾,来来回回穿梭递送酒水小食,也有专职引导的。
  东边的大家具撤了,临时布置成一个极华丽的舞台,雇来的西洋乐队正在表演。
  来的客都是首都里排得上名号的精英,男的华服倜傥,女的自然也盛装华饰。
  白雪岚和宣怀风两人,对这种大场面都是熟悉的,进到厅里,和认识的人只随意寒暄两句,喝一点饮料。
  到了正点,西洋乐队忽然停了那悠扬的外国舞曲,咚咚地打起一阵激动人心的鼓点来,原本照着大厅的几盏大射灯,被人转动着,照到二楼点缀装饰得十分华丽的露台上。
  只看连着露台的两扇门一开,白总理被人簇拥着走出来,站在露台面带微笑招手。
  下面仰头的人们,便齐齐地欢呼起来。
  都觉得这样真是极有气派。
  白总理等欢呼声下去,站在露台上对下面说:「今天这个舞会,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为各位朋友而举办的。我说的朋友,既有首都里常常见面的朋友,也有不远千里而来的远宾,无论哪一位,都是我的贵客。」
  总理说话,大家总是捧场的。
  以致于他说这么几句,下面已是一片热烈掌声。
  他矜持地停了一停,等掌声下去了,才往下继续说:「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年政府严厉整顿治安,颇有成效。例如前阵子,城里发的一个大案子,警察厅和几个部门通力协作,几日就破了案,将被绑架的一位上流人士,成功地解救出来。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位被解救的安杰尔·查特斯先生,也到了这里。现在,就请他出来,和大家见一见!」
  说完,把身子往旁边一站。
  有一个穿着西装,模样俊朗的金发外国男人,就从他身后走出来,在露台上现身。
  大家总从报纸上看过这惊天大案的被绑架者,总带着几分同情,又觉得外国人也被绑架,实在是有点不中用。
  但现在一瞧,首先是穿着高级,长得好看,先就敬了三分。
  常去看外国电影的小姐们,觉得他这个威风的露面,直有外国男明星的风度了,加倍地鼓起掌来。
  整个大厅,竟是沸腾一片。
  宣怀风抬头看清楚那露台上的人,倒是露出一点惊讶来。
  白雪岚任何场合,都是常常把目光用来观察自己的爱人的,立即注意到他这不自然的神情,低声问:「你认得他?我倒从没听说过。」
  宣怀风把目光收了回来,低声答他说:「不巧得很,算是认得。我在英国读书时,这一位算是同学,只我们读的不是一个班。你知道外国大学里,总是人来人往的,不认识的人也多。他从前,并不姓查特斯,所以说起这个名字,我也没料到会是他。」
  白雪岚说:「这也没什么,外国人改姓的事,常常就比我们中国人多。」
  宣怀风不置可否,只说:「大概吧。」
  两人窃窃私语,身边的人们又是一阵呼唤,也不知道那外国人说了如何一番激励人心的见面演讲。他说完话,总理领着许多人下到大厅,加入到客人们中间,叫西洋乐队奏乐,领了一个交际舞。
  舞会便算正式开始了。
  厅里许多客人,一时无可尽数,满鼻子的外国香水、胭脂香粉味,满眼珍珠碎钻、发簪耳环大羽毛领。
  白雪岚看宣怀风扫视着厅里人群,问他,「你看什么?」
  宣怀风说:「帮你找一找那位韩小姐。你和她的交道,勉强拖延到今日,再不殷勤一点,可真要把人家得罪了。」
  白雪岚说:「要你劳什么神?孙副官自然知道办事。你陪我跳一曲罢。」
  宣怀风说:「两个大男人搂一块跳舞,你也不怕惊世骇俗。要疯也别在这种地方疯,白总理看着我们呢。」
  白雪岚冷笑道:「偏招总理大人的眼。我倒不信了,白雪岚和谁跳一支舞,还要给政府打报告等批准不成?」
  搂着宣怀风的腰,径直就到了舞池。
  当着这么些客人的眼,宣怀风怎也不能和他拉扯挣扎起来,只好向四周的人强笑了笑,由白雪岚抱着,顺着音乐踏舞步,权当自己是做个陪练的。
  两人一个戎装,一个白西装,个子差不多,都是有身段,有面容的人,搂着一起跳西洋舞,非常优雅漂亮。
  在舞池里,一下子成了众人焦点。
  旋了一个转,身边一对跳舞的躲避不及,不小心彼此碰了碰胳膊。
  宣怀风忙轻声道歉,「对不住。」
  抬眼一看,却是林奇骏和欧阳倩成了舞伴。
  林奇骏尴尬地笑笑。
  欧阳倩却一边轻摆着身姿踏舞步,一边问:「这是哪一位找不到舞伴,所以彼此练练吗?我倒不信,二位会有这种找不到舞伴的危机。」
  白雪岚难得和爱人在公开场合大胆浪漫,却撞见两个人,都是不想见的,心情大不好,脸上却不动声色,潇洒地笑着接了欧阳倩的话,说:「我上一曲,踩了一位女士的脚呢。实在不敢再闯祸了,只能要宣副官给我训练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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