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色温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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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大的可能性是厨房。
　　揭穿真相前，寂影打定主意，不管出的什么状况，都要王子微自己收拾残局。
　　跟人同居，避免不了的就是麻烦。
　　“王子微？”
　　“不要过来！”冒着黑烟的厨房里传出王子微的声音。
　　寂影心想老子实在不想过去。
　　王子微的那句“不要过来”是条太具代表性的虚假信息。电影诞生了多少年，这句话就普及了多少年，但凡喊出这句话的人，真正想表达的意思都是“你快来看”或者“救命”。
　　冒着比香烟毒性更甚的油烟，寂影走进厨房。
　　一块没上过刀山，水立方形状的精瘦肉，棱角分明，躺在炒锅里，越级体会着下油锅的历练。盛开的油花愉悦地扮演着浪花，炉灶上撒下一片金黄，点点滴滴，从视觉角度来看倒像幅艺术品。一大篮各色蔬菜在洗手池边欢聚一堂，寂影一眼就看见了最讨厌的青椒青菜胡萝卜。蔬菜篮前方，满脸痛苦的王子微正在水龙头下冲洗着右手臂。
　　见寂影进来，王子微慌忙拉下衣袖遮住手臂，连水龙头都来不及关。
　　这种情形，除了转身回去睡觉，大概也只有……
　　就算回去也肯定睡不着了。
　　寂影一步上前，关掉炉火，再一步，跨到王子微面前。两步到位并不说明寂影有多急切，而是厨房就只有这点空间。
　　尽管此时的寂影心急火燎地急切。
　　还好，除了寂影本人，没人会知道，迈出的第一步是在动回房睡觉的念头之前。
　　一把抓住王子微的右手，拉开湿漉漉的衣袖，寂影的心猛一刺痛。
　　王子微的右手臂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这些红斑，有的已然形成水泡，有的正在缓慢形成。刚才的一遮一拉衣袖，几个大型水泡已宣告破裂。
　　满脸通红的王子微正试图再次拉下衣袖和甩开寂影的手。
　　PIA！
　　一计耳光甩上王子微左脸。
　　清脆的声响，转瞬即逝的痛楚，接下来是脸颊火辣辣的感觉。
　　从没挨过打的王子微在从没体会过的耳光中冷静下来。
　　从眼前晃过的手的后方，是寂影面无表情的脸。
　　寂影的力气好大……无论是那一耳光，还是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当滥好人，不如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清晰的，冷冷的，寂影的声音。
　　王子微心里一阵抽痛，泪水突然涌上眼眶。
　　不能让眼泪掉下来。
　　王子微紧咬着牙，低着头被寂影拖着进了客厅。
　　王子微自小受伤不在少数，好在都是些没人会注意到的小伤，忍一忍就自然痊愈了。忍的次数一多，身体自然而然练就了对疼痛的抵抗力，这是种很实用的韧性，基本杜绝了在人前挥洒眼泪的可能性。虽然此时右手臂和左脸颊都火辣辣的，但王子微很清楚，眼中的的泪水绝不是因为这点小痛。
　　因为伤心？不是。
　　委屈？也不是。
　　寂寞？更不是，寂影还在自己身边。
　　果然……还是因为痛，心里的。
　　寂影在客厅里翻箱倒柜，王子微被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全身的力气，都在对抗不争气的泪水。
　　翻出不知尘封了多久的医药箱的同时，寂影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怒气。
　　重新意识一次，没错，的确是怒气。
　　冷静下来……
　　背对着王子微，寂影默默劝告自己。
　　生气这种情绪，应该早就抛弃了。
　　自从这颗姓寂的心冰封的那一刻起。
　　大概是没睡够，没关系，过一会儿就好了。
　　面前的，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和平日接触的所有人一样。
　　用玩笑就够应付了，不需要用心。
　　寂影打开医药箱，第一层就是烫伤科，药水、纱布、绷带，一应俱全。
　　这个医药箱是曾经的同居者为寂影准备的，却一次都没用到过。
　　伤在自己身上，似乎就没那么要紧了。
　　不过，受之于人，施之于人，照顾同居者，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明明笨得出奇，却又拼命想为自己做一顿午饭的王子微。
　　捧着医药箱，寂影坐到王子微旁，拉过王子微的手臂，开始上药。
　　王子微继续低着头一动不动。
　　药水的感觉，清清凉凉。
　　帮自己上药的那双手，之前那么有力，现在却如此细致轻巧。
　　之前被打的脸颊，现在还是好热……
　　帮人疗伤与被人疗伤，两个人都是第一次。
　　寂影头一次发现自己竟有做这种事的天赋。
　　王子微头一次发现……
　　发现的东西太多了……
　　喜欢……
　　好喜欢被涂药水的感觉。
　　好喜欢被包纱布的感觉。
　　好喜欢被缠绷带的感觉。
　　好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
　　好喜欢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好喜欢被寂影碰触的感觉。
　　好喜欢寂影在身边的感觉。
　　好喜欢寂影……好喜欢、好喜欢……
　　现在……好想听到寂影的声音……
　　“在这等着。”寂影冷冷的声音响起。
　　“恩。”
　　声带一震动，王子微忍了半天的眼泪蜂拥决堤，刹那间布满了整个脸颊。
　　刚好转身的寂影错过了捉弄王子微的最佳一幕。
　　被留在客厅的王子微拼命清除眼泪，厨房里传来美妙的节奏声。
　　一会儿工夫，仅王子微止住眼泪，擦干泪痕的时间。
　　两盘足以刺激食欲的肉排端上了餐桌。
　　亮晶晶的平底盘上，绿叶蔬菜打底，切得薄薄的肉排煎成了金黄色，砌得整整齐齐，分层之间涂了沙拉酱，香气逼人，肉排周围还满满地围了一圈切成三角形的红番茄。
　　一大碗豆芽汤，汤汁在根根士气饱满的豆芽映衬中闪闪发光。
　　一盘蔬菜沙拉，莴苣、胡萝卜、玉米，青椒，精巧的刀功，精美的搭配，在沙拉酱的点缀下，全然一迷你花园。
　　在食物上从没受过委屈的王子微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一桌菜看得目瞪口呆。
　　寂影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请吧，王子。”
　　亲切的邀请当前，王子微依然没能回过神来。
　　虽然以貌取人的理论已淘汰多年，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种一看就知道不会做家务的人存在，寂影就绝对属于那一种人。这也是为什么王子微敢在这里一秀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厨艺之原因所在。如今出自寂影之手的这一桌菜肴，严重颠覆了王子微的世界观。
　　“寂影，这是你做的？”
　　“其实刚开始是你做的。”
　　“……你怎么可能会做菜！”
　　“男人当然要会生存。”
　　“既然会做，以前为什么都吃方便面！”
　　“因为麻烦。”
　　被寂影理直气壮的歪理压得说不出话来，王子微此时满脑子密密麻麻全是寂影的那句“因为麻烦”。
　　“不吃就滚去躺着。”寂影拉过一张椅子，在餐桌旁坐下。
　　“当然要吃。”
　　王子微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伤者。
　　而且，刚才、现在，都被温柔地照料着。
　　被眼前的、自己最喜欢的这个人照料着……
　　当黑色的寂影无意识地流露温柔，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色彩？
　　这感觉太温暖，甜蜜得让人窒息。
　　还是慢慢体会吧，反正有很长的时间。
　　王子微在寂影对面坐下。
　　寂影做的菜肴……超级美味！那是当然的。
　　松脆的肉排，清香味浓郁的汤，甜香的蔬菜沙拉，无可挑剔的口感和滋味。
　　想起昨天和今天的自己，王子微直接想到自取其辱这个词。
　　昨天寂影还提醒过自己小心别烫伤……
　　不过……既然受伤了，撒撒娇也没关系吧。
　　“寂影。”
　　“恩？”
　　“今晚能陪我吗？”
　　意料之外的一句话，瞬间击碎了寂影刻意营造的沉默。
　　还真是……不为别人着想的大胆要求呢。
　　“你想家了？”寂影抬起头，端详着王子微。
　　“不是！”
　　王子微鼓足勇气，抬头对上寂影的目光。
　　“想要你……多陪我一会儿，就今天。”
　　“噢？不是想要我啊？”
　　“……”
　　又来了，那种一句话就把人压得死死的恶作剧。
　　这一次……绝对不让你和谐。
　　尽管满脸通红，王子微还是死死盯住寂影的眼睛不放。
　　寂影微微一笑，心里似乎有些什么在这一笑间烟消云散。
　　释怀的，大概就是那分纠结的怒气。
　　感觉不错呢。
　　面前的少年，两天前才萍水相逢。
　　隐藏不住胆怯，却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很清澈。
　　明明就在害怕被拒绝，却又一副固执到不行的表情。
　　这算是不认输的宣誓吗？
　　有一种骑士的风范，不错呢。
　　愿意向自己撒娇，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就意味着信任呢？
　　信任，在人类的感情中，是最坚强，也是最脆弱的。
　　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会有人奉上这种傻傻的感情么？
　　生活还真会开玩笑。
　　麻烦的事，最讨厌了。
　　不过，偶尔照顾这种家伙一次，似乎……也无妨。
　　“王子微。”
　　“恩。”
　　“今晚，我会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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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四夜
更新时间2010…1…30　10：08：17　　字数：4782

　古典吊钟又敲响了。
　　第一下。
　　第二下。
　　……
　　第十二下。
　　又到十二点了。
　　王子微躺在床上，聆听着这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时间。
　　洁白的月光如圣光一般，在每一个欢迎它的房间里洒满了慈爱。
　　王子微伸出缠满纱布的右手臂，接受着月光的祝福。
　　松紧适宜的包扎，非常舒适，就算专业的医护，大概也不会做得更好。
　　手臂上的纱布和绷带，也许很快就会消失，但这种感觉，王子微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昨晚，寂影不到7点就回来了。
　　在寂影回来前，王子微把整套居室打扫了一遍，从厨房到阳台，除了寂影的房间。站在上锁的房门前，王子微有一种撬锁的冲动，想看看喜欢的人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冲动了一阵，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原因很简单，冲动的伙伴往往只有冲动，而理智身边就站了品行、人格、教养、智商、前途、判断力、正义感等诸多权威，搁天平上一目了然。尽管这样，这个世上还是常有冲动击败一切的案例发生。原因其实也很简单，yu望的魅力毫无疑问要大于教育，大得不是一点点。
　　在不承认同性婚姻的中国，一个男人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在不少人眼里已经是很变态的事，王子微暂时还不能确定，寂影是否能容忍自己在这基础上做出撬锁之类的更变态的事。
　　不过，单单是喜欢，寂影应该不会介意吧。
　　王子微比确定自己亲爹的名字还要确定自己喜欢寂影。这种喜欢没有原因，所以是真正的喜欢。
　　初恋，如空袭般降临，在王子微18岁的秋天。
　　尽管整套房子的平方加起来还不如王子微家里自己的房间大，但在这里，王子微找到了家的感觉。
　　带伤大扫除，王子微已做好了再挨一耳光的心理准备。
　　在王子微心里，实在想为寂影做点什么。
　　寂影会喜欢的大概是……不给他添麻烦。
　　不添麻烦的最佳方式是离开……这个做不到。
　　王子微最终想到的也只有扫除。
　　欣慰的是，早归的寂影，完全没有生气。
　　王子微暗暗庆幸的同时，又稍稍有一点失落。
　　至少说句责备的话吧……
　　王子微自觉自动地推翻了这个念头。
　　这个寂影……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看着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房屋，寂影心想：反正剖腹产也不至于不能动。
　　寂影比痛恨下厨还要痛恨清洁工作，这点王子微没猜错。
　　王子微的晚餐是寂影熬制的什锦蔬菜粥。粥里蔬菜含量极高，绿意逼人。王子微估计自己采购的蔬菜全被寂影销毁在这锅粥里面。
　　午餐的时候，王子微就发现寂影偏食，而且是严重偏食。蔬菜主打的汤和沙拉从一开始就被寂影摆在他自己够不到的位置。
　　了解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其实就是这么容易的事。
　　不过，这一次，暂时就不拆穿他吧。
　　热乎乎的香粥已经告诉王子微，这是一个太美好的夜晚。
　　整个美好的夜晚，二人的对话只有两句。
　　王子微：“寂影，那时为什么打我？”
　　寂影：“你很烦。”
　　王子微：“……”
　　直到王子微睡着，寂影都一直守在他身边。
　　长时间的沉默中，寂影多数时间凝望着月亮，王子微多数时间凝视着寂影，少数时间两人共同望着窗外，更少数时间，两人的目光也会对视，这种对视是纯粹的字面意义，没有多余的交流。
　　在家里时，王子微就有发呆的习惯，发呆时不但什么都不做，而且什么都不想，一呆起来能扼杀好几个小时。这个习惯帮他度过了无数寂寞的时间。而寂影，似乎也有同样的习惯。
　　最让王子微亲切的，是寂影那只一直握在他手里的手。
　　寂影的手看上去看美，十指修长、白皙。当王子微把这只搭在自己额头的手握在手中时，意想不到的触感令他有一点震惊。
　　寂影的手……很粗糙。
　　从外表看，寂影比王子微最多年长一两岁，这个年龄的普通少年应该还在校园里花着父母的钱做着不能让父母知道的事，而寂影却已自我赡养了不知多长时间。尽管在王子微面前的寂影就是一个怪胎，但那种隐藏在恶作剧里的霸气，就连温室里煨大的王子微也一眼就看得出来。
　　而且，在寂影那被笑意渲染成神秘的眼神下，时常会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沧桑。
　　和别人牵手、拥抱，都是王子微的第一次，当然要除开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一段婴幼时期。这一点王子微没有告诉寂影，一是自己干不出这么粉红少女情怀的事，二是即便告诉了，那个寂影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对自己负起责任。
　　王子微还没有找到通往寂影世界的入口，而寂影却如此简单就闯进了王子微的内心。
　　一颗空荡的心，往往会期待着有一个能闯入的人。而一个住着秘密的世界，却不会轻易打开迎宾的门。
　　昨天睡着得那么快，今天到了这个时候还睡意全无。
　　王子微第N次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昨天早归肯定耽误了工作，今天会晚一点回来……也是正常的吧？
　　同一时间，另一条以静主打的街道，一间招牌《BeePub》，洋溢着西洋风味的小酒馆里。
　　二楼，休息室。
　　竹编的软椅上，三人对视而坐。
　　“那个踢馆的还没走吗？”
　　说话的人仰靠在单人竹椅上，面无表情。一身不宜场合的西装，一根在当今颇具炒作嫌疑（这话是寂影说的）的硕长的马尾辫，手中那支燃烧着的命不久矣的雪茄似乎在宣告着主人高人一等的身份。
　　此人正是BeePub的老板，楚和。
　　楚和原名楚歌，贵庚40。在这个年纪，他是国内屈指可数的被父母赋予了一个雅致到不用自己改名的名字的人，更难得的是还没被天妒，人生道路一凡风顺，30岁出头就独自开了一间从自己的年代学来，自己最中意的西洋风格的小酒馆，稳稳当当坐上了老板的宝座。幸运的楚老板之不幸是手下出了几个本事大得没话说，性格怪得比本事还没话说的员工。为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