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故 (兄弟) by: 分我一杯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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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浩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似乎心事重重。

　　两个人穿了两条街道，火红的夕阳从香樟树的缝隙里穿下变得忽明忽暗，像是记忆的片段不断在眼前闪过。

　　“其实我和乐乐——”

　　“嗯？”这话不是秦悠打断的，是罗浩辰自己停下来的。

　　“说呀。”

　　“没什么……”

　　秦悠总觉得罗浩辰最近有些心事，但是却又不肯说，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很多时候，秦悠是个很好的听众，他虽然不怎么会哄人，但是却会非常耐心地听完别人说的话。所以有时顾乐乐有些心里话也会找秦悠说。

　　但罗浩辰不说，秦悠也没办法。

　　于是带着种种疑问，秦悠在五一劳动节的时候随老母奔赴上海。

　　在这种非常时期，也就是秦衿快要临近中考的时候，全家人几乎都顺着他。秦悠虽然更喜欢长兄跑南京而不是自己去上海，但这次实在不敢把这一想法说出口。不要说这个想法了，就算是有时打个电话给秦衿都会被曹妈妈训斥一番

　　对于秦衿来说，惶恐胜过了惊喜。

　　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弟，喜欢上了一个每天都生活在一起，睡在一起，却永远都不会喜欢自己的人，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要无时无刻地提醒自己克制。

　　正如现在。

　　秦悠和曹妈妈坐了四个多小时的火车到了上海，开门见面，秦悠高兴地展开双手，想和长兄大人来一个亲切的拥抱，却被秦衿给无视了。

　　“老爸在烧饭呢。”秦衿躲开秦悠怨念的目光，跑过去给曹妈妈倒了杯水。

　　“是嘛，居然不来迎接我和儿子！”曹妈妈假装生气地扔下皮包，跑去了厨房。

　　大厅里就留下了秦悠和秦衿兄弟二人。

　　秦悠停顿了一会儿，冲过去搭住秦衿的肩膀恶狠狠地说道：“操，哥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老实交代！”

　　秦衿无奈地笑了笑：“去，小孩子懂什么！”

　　“小孩子你哥魂啊。”秦悠有点生气地说：“有女朋友也不告诉我，还是老爸老妈告诉我的。还有，你居然不打电话给我，还要我亲自打给你。”

　　“你老哥最近功课比较忙。”

　　“呵呵，忙着和人家happy去了吧。”

　　秦衿伸出手，刚想揍秦悠一拳，这时电话来了，接起来一听，说话声音立马就变了样。

　　“没有啊，我弟弟来了……真的很想去吗？那好吧，明天我陪你去。……秦悠就算了吧，别带他了——”

　　“我要去！”秦悠怒吼道。

　　电话里传来“扑哧”一声的笑容，秦衿挥开秦悠的爪子跑到远处，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秦悠你完了。”秦衿恨恨地看着他。

　　秦悠哂笑道：“我未来的嫂子，做弟弟的总要见一见吧？”

　　宋馨是说要和秦衿去看电影，秦悠愣是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电灯泡。不过秦悠确实佩服长兄大人的眼光，宋馨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生了，比顾乐乐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不过漂亮归漂亮，还有有一点让秦悠受不了的地方就是——这女人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看。

　　拜托，他也就比他们小了一岁而已。

　　可是宋馨不觉得，吃放的时候她特意夹了块茄汁鸡块放到秦悠的碗里，道：“小悠在长身体，一定要多吃点。”

　　秦悠拨饭的筷子猛地停了下来，在如此艳阳高照的五月，秦悠小朋友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你们两个人长得好像。”

　　“兄弟嘛……”秦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干嘛这样看着我？”宋馨有些不好意思。

　　“没，没有……”秦悠顿时脸红，结结巴巴地找着借口：“就是觉得我哥他太有福气了……妈的，我快要嫉妒死了。”

　　宋馨轻轻地捂住嘴笑了起来。

　　秦悠一脚踩在秦衿的鞋子上，秦衿立刻回踩了他，同时居然微笑着亲了宋馨一下。

　　人格分裂！

　　秦悠吃痛地把脚缩了回去。

　　下午他们有陪着宋馨逛了一会儿商店，才把这小公主送回了家。一路上基本都是秦悠和她在说话，秦衿只管搂着宋馨，偶尔调侃一下秦悠。

　　回到家的时候，老爸老爸去了麦德龙买东西，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声音。

　　送走了宋馨，兄弟之间突然沉默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没话可说。

　　秦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顾乐乐和罗浩辰两个人的事情，当谈及到表白的时候，秦悠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那次要不是我牵红线，说不定他们两个人现在还别扭着呢。”

　　秦衿笑了一下，把手搭在秦悠的肩膀上。

　　“你干脆叫月老得了。”

　　秦衿说话的同时，秦悠突然有一种跳开的冲动。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任由秦衿的手扣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一瞬间，他想起半小时之前，秦衿用同样的一只手搂过宋馨。

　　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远离他很长一段距离了。

　　那么……一个人究竟要用同一只手碰过多少人呢？

　　当一个人带着爱情远去，他便要告别那纯如白纸的年代了，用心画上第一笔，最后一笔。就如现在的秦衿，留下秦悠一个人在原地。

　　五月初，苏州河畔的桃花开满了天。风一吹，花瓣便洋洋洒洒地飘到了地上，河里。搅着人们千万种思绪，于是那种排山倒海的寂寞感又向秦悠袭来。

　　乘电梯回家上楼的时候，秦悠突然问道：“哥，你真的喜欢宋馨吗？”

　　“嗯……我也不大清楚。”秦衿微笑着看着他：“怎么这么问？”

　　“那你不是在玩人家嘛？”

　　“你怎么不说她在玩我？”秦衿拍了一下秦悠的头。

　　秦悠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道：“那你们接吻了吗？”

　　秦衿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什么感觉？”

　　秦衿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我怎么告诉你？”

　　“你就……嗯，形容一下好了。”

　　电梯突然听住，秦衿一把拉出秦悠，把他推到墙上用手臂圈了起来。秦悠傻眼地看着自己的长兄大人，秦衿盯着秦悠的眼睛，然后慢慢靠近。

　　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穿梭。

　　秦悠在秦衿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然后莫名地，秦悠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起来。

　　在离秦悠嘴唇还有半寸的地方秦衿停了下来，可是他没有收回去，只是笑着说道：“大概就像这样。”

　　像哪样？还是没有明白……

　　只是他笑起来，那些呼吸拂过秦悠的脸，痒痒的。

　　然后秦悠不受控制地朝前凑了过去，轻轻地碰上秦衿的嘴唇。

　　最初的时刻，秦悠什么都没有想，肢体只是随着大脑作出基本的反应。可是秦衿不是这样的，他能停下已经花了很大的毅力，从来没有想过秦悠会主动吻他。

　　于是秦衿一下子转过身——克制住，一定要克制住！

　　“哥……”秦悠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秦衿咽了一下，又重新转了回去，笑道：“悠你接吻好菜。”

　　秦悠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却还言不由衷地说道：“乱扯。”说完暗自抿了一下嘴唇。秦衿脸还靠在自己的跟前，笑容依旧温柔。

　　秦悠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的嘴唇两秒钟，身体微微往前倾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秦衿此时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只要轻轻一拨就会蓄势待发，秦悠这个动作彻底刺激到了他，他猛地捧住秦悠的脸，深吻住了秦悠。

　　三分钟后，秦衿如梦初醒般地从秦悠嘴唇上离开，秦悠迷离地看着他，微微喘着气。

　　“哥……没事吧？”他轻声问道：“我刚刚不是故意惹你的。”

　　秦悠以为秦衿生气了。

　　秦衿避开秦悠的目光摇了摇头：“没事，刚刚把你想成宋馨了。”

　　第21章

　　走廊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

　　秦衿双手叉腰站在窗户旁边看远处的轻轨，看着秦悠还踌躇地靠在墙壁上，他简直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要是秦悠知道自己的意图，那他们今后两个的关系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如果秦悠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男人，一定会觉得有够恶心的吧……

　　事实上，秦悠的思维根本就没有达到这样的长度。他觉得是自己先挑起事端，非要问秦衿接吻这一类的话题，把秦衿给弄不耐烦了他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秦悠觉得自己逊毙了。

　　两个人面度着不同的地方，尴尬的快要死掉。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接着就是自动开门的声音，曹妈妈和秦爸爸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和用品跨出了电梯门。

　　“哎，小悠小衿？你们呆在门口干什么？”

　　兄弟二人如同惊弓之鸟，一下子从原地走了过来。

　　秦悠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而秦衿则是面色惨白，秦爸爸皱着眉头看了两人几眼，严肃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没有……”秦悠慌忙地摇了摇手。

　　秦衿没有说话。

　　“小衿你又欺负弟弟了？”秦爸爸抬高了声音。

　　曹妈妈已经把门打来了。

　　“我们——”“真，真没有。”秦悠以为秦衿要把刚才的事情坦诚相告，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拉住秦衿的手就往屋子里走：“走吧哥。”

　　秦衿像木偶一样被弟弟拽进了房间。

　　夫妻两个人相望了一样，曹妈妈疑惑地轻声说：“我怎么觉得是小悠欺负小衿呢？”

　　房间内蓝色的帆布窗帘静静地垂着，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而无风。

　　秦衿坐在床上，秦悠坐在电脑面前的转椅之上，两个人定定地看着对方。

　　秦衿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抓了抓头发，然后抱歉地说道：“悠，对不起啊……嗯，我就是和你开玩笑的。”

　　“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秦悠咧嘴笑了一下。

　　“没生气吧？”

　　“没有。”秦悠终于彻底回过神来，大笑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和我嫂子说的！”

　　“你嫂子？”

　　“宋馨啊。”

　　秦衿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秦悠的头发，刚揉了一下，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倏忽一下把手又收了回来。

　　“悠。”他问道：“你……刚刚是什么感觉？”

　　秦悠茫然地抬起了头，然后渐渐脸变得通红：“没什么感觉啊……就是没感觉……我们两个男的……嗯，反正不大好吧。”

　　秦悠说完就垂下眼帘——他说了谎，不是没有感觉，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可是如果说了，秦衿应该觉得自己不大正常吧。

　　“嗯，我也是。”秦衿眨了眨眼睛，眼里没有一丝光彩。

　　假期无论再怎样长，都会让人觉得短暂，七天就这样结束了。

　　秦衿拎着箱子送老妈和弟弟上火车，临行前秦悠突然问秦衿：“哥，为什么你不让我谈恋爱？”

　　秦衿愣了一下，笑道：“我开玩笑的。”

　　“那你会和宋馨一辈子吗？”

　　秦衿直直地看着秦悠的眼睛，火车站里人流像是永不间断地穿梭着，喧嚣的声音无时无刻地在耳边回荡。

　　于是他问：“你希望我和她一辈子吗？”

　　“干嘛问我……”秦悠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她人不错啊，随便你。”

　　“那你是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喽？”秦衿的声音突然降了几个八度，冷得让人如坠深渊。

　　秦悠吓了一跳：“哥……”

　　“算了……”秦衿又恢复了那种柔和的声音，他张开手抱住秦悠，将下巴贴在秦悠的脑侧。一瞬间，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秦悠感觉一股电流贯穿全身，为了掩饰这种感觉，秦悠用力地拍了拍秦衿的背。

　　“缘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悠你好好学习才是真的。”

　　顾乐乐最近的成绩下滑得相当厉害。

　　这次的数学单元测验，连秦悠都比她高了十几分。

　　罗浩辰的分数依旧惨不忍睹，但往常他从来不会在乎自己考了几分，拿到卷子一折二就塞到台板里，下一个动作就是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过这次他却一反常态，秦悠看到他发呆似地看着顾乐乐的后脑勺，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事情，眉头皱得死紧。

　　数学老师在台上报总体情况：“这次我们班八十几分的人蛮多的，不过还有些五六十分的人拖后托，有些考得不好的同学脑子里要敲敲警钟了啊，因式分解这一章不算难，应该可以考得很好的……”

　　老师含沙射影，顾乐乐还没有笨到听不出是在指她，秦悠看见她耳朵红了。

　　罗浩辰没好气地戳了她一下，顾乐乐没有回头，于是罗浩辰凑到她耳朵那边暗吼道：“你怎么考得那么烂？！”

　　顾乐乐被人戳中的要害，回头瞪了罗浩辰一眼：“还不是你！”

　　罗浩辰一下子就不支声了。

　　深吸了一口气，小伙子靠回座位的椅背上，两手抱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次数学测验顾乐乐深受打击，实在没有脸面拿给父母去看。看着数学课代表在黑板上写着：订正数学试卷（家长签名）这几个字，顾乐乐觉得自己大难将至。

　　老爸老妈要是看到自己只考了六十几分，会杀她好几回的。

　　无奈之下，班长大人只好找秦悠商量。

　　秦悠字写得好看，而且善于临摹，　班上一大半的人都让秦悠帮忙仿照家长签名以便躲过不必要的麻烦。承蒙大家照顾，秦悠几乎知道了班上所有人的父母名字。

　　顾乐乐这次也厚着脸皮把试卷给秦悠。

　　秦悠笑嘻嘻地抓起笔。

　　气运丹田，秦悠刚抓起笔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落笔，一只手“啪”地一下落在了分数旁边。

　　顾乐乐和秦悠抬头茫然地看着罗浩辰。

　　“不准给她签名。”罗浩辰面色不善地对秦悠说。

　　顾乐乐不乐了，生气地看着罗浩辰说道：“干什么，你想让我回家等死吗？”

　　“少胡扯，不就是给你爸妈签个名嘛……班长要起带头作用。”

　　“那你还不是有时让秦悠帮你签？”顾乐乐不服气地说道。

　　“你跟我比？”罗浩辰也皱起了眉：“你还要不要成绩啦？”

　　“我——”顾乐乐一时语塞：“我就签一次嘛。”

　　“不准。”

　　顾乐乐又气又赧的转了回去，秦悠笑得也有些不大自然。

　　罗浩辰移开目光，转头的时候，秦悠看见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秦悠在美术老师那边也画了不少的画，美术老师挑了他一张《园丁》去放到学校的艺术节，作为压轴作品，摆在大厅的正中间。

　　班上的同学笑哈哈地跑去围观，弄的秦悠很不好意思。

　　更让秦悠不好意思的是，跑回来的同学都称赞他画得好看。

　　秦悠第一次如此受人夸赞，小朋友显得踌躇满志，做广播操下楼的时候还会有同学说：

　　“秦悠，你的画！”每当这时，秦悠总会露出一种“没什么”的谦虚笑容，但是眼睛还是会偷偷瞄一眼自己的画。

　　《园丁》画的是一副景物图，画面被半个花园充满。有荼靡花架，上面还绕着紫藤，篱笆旁边厚实的青草中开满了白色与淡紫色的风铃草，一把铁锹略微倾斜地插在泥土地上，铁锹顶端挂着一顶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