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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终极篇作者:醉雨倾城-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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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接近凌晨,四野静寂无声,寒意透骨,裴坤山站在那里,黑狐领上已有寒霜,可是他的身姿依然稳定如山,看到彭耀,就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彭耀果然放慢了脚步,裴坤山身前的湖面上,积雪已经清除,冰面上开了一个四方的洞,裴坤山一只手执着钓竿,全神贯注。
  彭耀甚至连手套也没戴,却不见丝毫的畏寒之意,他也抛下一副钓钩,站在外公的对面,然后闭上了眼睛。
  冰天雪地,风吹在脸上如同利刀,有树枝摇动积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有水中鱼儿翻动的哗啦之声,他感觉到血脉的流动渐渐放缓,在手指被完全冻僵之前,他终于感觉到那种等候已久的颤动。彭耀猛然睁开眼睛,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闪亮如同荒野的孤狼,他微微勾起嘴角,瞬间发力,收线,挑竿,飞鱼,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一尾大鱼被拖出冰面,皑皑白雪之上,红鳞如血,隐隐闪着金光。
  彭耀微笑着戴上手套,将那鱼儿扔进盛着冰水的木桶之中,对他的外公说:“赢您一回,还真是难得。”
  裴坤山看着那大鱼微笑:“你的性子太烈,钓鱼一向非你所长。今天也一样,不戴手套没有护具,分明是把自己逼到绝处,可是却偏偏让你钓到一条火鳜。”
  “运气够好,所以会遇见稀有的火鳜;收线挑竿飞鱼的技巧够硬,所以才能把这种性子烈体重大的鱼成功拉出水面。”彭耀微笑,呵气形成淡淡的白雾,“一旦我不能掌控自己的力量或者运气离我而去,我会非常有风度的把战场让给胜利者。然后……”他弹了一下手指,仿佛吹去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然后从容地死去,如果一定不能求生。”
  裴坤山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精光一闪,忽然长啸,如同那些传说中的英雄,庭院飞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夜枭惊起。彭耀挺拔如一杆枪,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外公,没有丝毫的怯意。山风凛冽,卷起湖面上层层积雪,小小的水中庭院就像是笼在雾气之中,裴坤山凝望远山,终于开口:“强大的始终不是手中的力量,而是掌控力量的心。而就算是不世出的英雄,在神的意志面前,往往不得不止步。暴烈而强韧,不畏死却又懂求生,很好,我没有想到,你这样年轻,就已经领悟。”
  他说完,手腕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物塞进彭耀的手心:“这枚朱
  雀王令,自今日起,终于后继有人!”
  冰冷的空气一瞬间掠夺了那物残存的温度,彭耀借着雪地荧荧的反光才看清那是一支精铁打造的短剑,剑鞘镂空雕琢出一只浴火腾霞的神鸟,鸟头就是剑柄,身上嵌七颗璀璨绝美的红宝石,华丽非常。
  彭耀挑眉,掂量着那柄短剑,仿佛这象征着王权、财富和力量的王令只是一块可以烤着吃或者炖着吃的兔肉:“朱雀王令数百年来第一次交在外姓手中,我倒想知道这后面到底是什么阴谋。”
  裴坤山再次大笑,他没有看错人,他的外孙和他一样有狼的狠辣,狐狸的智谋,于是开诚布公地回答:“不是阴谋,只是朱雀代表的火一样强大的破坏力,除你以外,我不认为任何子侄可以驾驭。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时候,这把剑代表的却不仅仅是荣耀和权力。”
  “愿闻其详。”经历了彭家这两年的大起大落之后,彭耀确定自己无所畏惧,足够强悍所以可以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和荣耀,他波澜不惊地听着。
  “四大法王最初也是最终的职责就是节制皇室的权力,如今这个职责已由民主政府担任,往日只堪追忆,只可惜有些人不懂,我不方便公开与他们决裂,子嗣们又各怀鬼胎,没有一个器量如你,堪当重任。”裴坤山望着彭耀那酷似自己的侧面,说,“女儿和儿子的孩子都是一半我的血脉,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彭耀细细品这话,一股凉意穿透厚厚的鹿皮鞋,从脚心直蹿到心里去,他惊愕地盯着他的外公,后者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上,眨眨眼睛说:“嘘,这个秘密,不可以说出口。”
  彭耀立刻抿紧了嘴唇,猎猎的夜风扬起积雪,刀子般割在脸上,他问:“江家是不是盟友?当年您为何选择诸皇子间无人看好的三皇子?”
  裴坤山大笑:“江瀚韬当年只是个架鹰走狗的纨绔子弟,养花弄草的本领王都雁京无人能出其右,军政上的事不及他父亲千分之一,可是有一点比他的父亲更强,你记住,江瀚韬是一个能对自己狠下心来的人,所以他16岁接管江家军团,二十几岁的时候俨然已经威震一方,到后来成为七大元帅之首,无一人能与之相提并论。至于他发狠心教出来的儿子,你已经见过,不用我赘言了。”
  “江扬无论气度,器量,用兵,用人,都有名将风范,现在的我,不及他。”彭耀望那璀璨星空,想起边城的风雪,想起那个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一时百感交集,竟然无语。
 
    ☆、摸顶加持

  裴坤山理所当然地知道彭耀的心思,他说:“你所在意的人终究已经错过,儿女情长并非坏事,可是你总不能因为一滴水而放弃大海。”
  彭耀的脸颊可疑的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凛冽的夜风还是因为外公提起的人,他不说话,裴坤山又掏出一张纸给他看。
  那是一张一两个月前的旧报纸,名字是《电影研究与创作丛刊》,每个月发行一期,每期八开十六版,版式老旧,内容一律是艰涩的艺术研究或者乏味的政策论述。虽然号称“全国发行”,可是事实上,这份由政府出资刊印的报纸销量很差,任何一个报摊都找不到踪影,只有政府部门和各个大学的相关研究所才会订上一份,往往一年到头也没有人去翻它。
  彭耀不解地看着他的外公,裴坤山翻开内页,找到最不起眼的中缝,沿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讣告和各种启示,一路寻找,然后终于在中间某条那里停住,他拿出打火机作光源,让彭耀能看得清清楚楚。
  “工会成员于雁归与现役军人苏朝宇于本年九月二十九日注册结婚,仪式从简亲朋共贺。”
  白纸黑字,彭耀愣住,心里涩苦又惶然,裴坤山就着那火焰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于雁归是江扬读书及注册电影工会的时候用的化名,他的会员资格至今仍然有效。我想,儿子与男人注册结婚的事情,江瀚韬怕是至今仍不知情。”他想到江瀚韬那样一个人却被儿子耍了,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再小的公众媒体也是昭告天下,这一招够狠。”彭耀艰难地评价,“苏朝宇那样的人,怎会在乎任何俗礼?”
  裴坤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把那张报纸原样叠好塞进口袋里,吸着雪茄接着说:“江扬是性情中人,比他的父亲更像他的祖父,你可以放心把后背交托给他,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真正需要防备的人。”
  彭耀听得很认真,目光却莫名锁定了那个放着苏朝宇结婚启示的口袋,裴坤山并不戳破,只是踱了两步,用脚在雪地上画了一张粗略的方位图。
  看惯了军事地图的彭
  耀敲着这张上南下北,左东右西的方位图十分别扭,几乎忍不住要转到另一边去。裴坤山一把拉住他,敲敲烟灰,说:“这是古老的星图,代表的是南朱雀,北玄武,东青龙,西白虎,即是我们和我们的亲戚、朋友或者,对手。”最后一个词他说得很重,足够彭耀提高警惕,牢牢记住。
  “东宫青龙王郁无忧比你大不了十岁,论血缘的话,他的母亲是我的堂侄女,你的表姨,这个人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擅权谋诡计,而是个安乐法王,只醉心于琴棋书画,那一笔写意花鸟水准极高,又写些诗词歌谱,迷倒了很多美丽的女孩子。总的说来,郁无忧可以结交,可以同盟。北宫乔洛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些年专用名贵古玩,善本古籍投其所好,我怀疑青龙座下‘七宿’,已经大半归附了乔家。”
  “‘七宿’?”彭耀不解,他虽然出身朱雀王城堡,可是对于这些只有法王本人掌握的秘密完全没有了解。裴坤山点点头,他轻抚宝剑上的红宝石,解释:“那就是王令可以调动的最强大的力量,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花费一生的时间和财力去巩固和加强的力量,我会把这一代的情况交付给你,你要善加利用。”
  彭耀握紧那剑:“是,请您放心。”
  裴坤山接着说:“乔洛麟是个老王八,量窄,好美色,贪金帛,不是值得尊重的敌人,但是绝对值得重视,贪欲会令人不择手段,而玄武王室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是一个空壳子。”
  “首都的住宅楼倒塌事件我有耳闻,迪卡斯的石油问题他也一直蠢蠢欲动,但是……”彭耀的手指几乎抠进剑鞘里面,他说不下去了。
  “有能力布局至燕戎于死地的人不会太多,乔洛麟嫌疑重大,但是目前为止,仍然找不到他的动机。”裴坤山把一只手搭在彭耀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抚。
  彭耀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冷透心肺的空气:“月宁远又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裴坤山回答得干脆利落,“也许与七大家族的岳家有联系,也许是某个法王座下的七宿之一。我们动用了人力物力调查,但是至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头绪。她虽然是一个卒子,可是也需要谨防。”
  彭耀皱紧了眉,他突然俯□子攥了一大把带冰碴的积雪,吃了两口又狠狠揉了揉脸颊。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有许多看不分明的情绪,可是裴坤山知道,外孙已经冷静下来,于是他弹掉最后一点烟灰,接着说:“真正可怕的对手是年前被江家重创的白虎王室。当年与江兆琅元帅并称帝国军神的卓雍罹患帕金森氏症近八年,现在里外事由都有世子卓淳代理,这个人用兵手段不知道,可是心机之深,性格之冷酷,怕是整个帝国无
  人能及的,最可怕的是他的七宿……”
  “他的七宿位高权重还是惊才绝艳?”彭耀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傲然的弧度。
  裴坤山在雪地里碾灭了雪茄蒂,一字一句地说:“不知道。”
  东方微微有金橙色的雾霭出现在遥远的山间,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太阳正在升起,可是彭耀却觉得整个身体都被寒风吹透。“不知道”比直面千军万马更令人忌惮,裴坤山说:“一百多年以前,白虎王室的七宿凭空蒸发,有传言说是七宿因叛乱被全部诛杀,但是我始终无法相信。你要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卓淳为敌。”
  他没办法把事情说得更明了,只是拍拍彭耀的肩膀:“朱雀王的王座跟皇帝的宝座一样,寂寞又危险,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彭耀瞧着那渐渐升起的朝阳,半晌一言不发。等到金色的光芒普照千里雪国,他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外公说:“谢谢,我愿意。”
  裴坤山终于微笑,他拉着彭耀走进湖心庭院下面的朱雀神殿,虔诚地拜了那尊华丽又诡异的朱雀图腾,彭耀跪在他的身后,裴坤山站起来以后,以右手按在了彭耀的顶心,彭耀以为他要吟诵一些如古老咒语般的诗歌,可是裴坤山只是揉了揉他的短发,说:“三个旋儿,果然跟我一模一样。”
  彭耀大笑,跳起来问:“这就完了?”
  裴坤山瞪过去:“等我死了,自然有隆重盛大的仪式补给你,皇帝会亲自给你加冕,七大家族的家主都须跪下来朝贺,你可以威风神气好几天……”他说着,却又敛起笑意,认真地又问了一次:“你可想清楚了么,我再说一遍,这个位置不仅仅是荣耀和权力,还有会伴随你一生的明枪暗箭。”
  彭耀认真地看着裴坤山,那双嫡传自朱雀王室的灰蓝色眼睛里闪着绝然的光,可是话却说得相当无赖,他回答:“就算是为了让江扬逢年过节就要跪在我面前问安,我也情愿替裴家卖命一辈子。”
  裴坤山狠狠地拥抱了他最疼爱的外孙,彭耀笑着回抱,如同小时候那样用他硬梆梆的短发去蹭外公硬梆梆的胡子,可惜今非昔比,他的身高已经超过外公数厘米,只好低下头猫着腰乱蹭,嘟嘟囔囔地说:“走了回去了,我要吃火鳜鱼汤面条做早点!”
  裴坤山像许多年以前那样,与外孙肩并肩踏着雪回城堡,他的手里拎着渔具,外孙的手里拎着木桶,带冰渣的水里面,一尾鲜红如火的鳜鱼不时甩尾摇鳍。
  如果未来的一年已经注定腥风血雨,那么更应好好珍惜这片刻温馨。彭耀想着,就像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做过的那样,轻轻勾住了外公的手。裴坤山有力的回握,笑容得意又骄傲,趾高气扬,简直像个刚得了宝贝孙子的
  乡下老头。
  
    ☆、跟我走吧

  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彭耀终于回到基地指挥中心,苏朝宇开了一辆标准的狼牙吉普车去机场接他。一月初的基地仍然冷得要命,跑道两侧还有大堆的积雪,可是那一天碧空如洗,阳光非常温暖,彭耀坐在靠窗的位置,飞机刚刚停稳,就看到彪悍的狼牙吉普车很贼地跟在机场的接驳车后面,苏朝宇从车子里走出来,身影颀长,海蓝色的头发闪闪发光,看到彭耀走下舷梯,他就高兴地招了招手。
  徐雅慧额外有几天的年假,已经和老公一起,带着孩子去南方温暖的海滨度假去了,彭耀又向来是个轻车简从的性格,未来的朱雀王、第四军的现任长官居然就这么一个人回来了。
  彭耀走到苏朝宇旁边,苏朝宇啪地给他敬了个礼,笑眯眯地说:“请长官上车。”
  真是时光倒流,彭耀还记得第一次到基地的时候,苏朝宇骑着摩托给江扬解围的英姿,如今立场已经不同,他有那么一瞬间,在冬日暖洋洋的阳光里有种这个人属于自己的幻觉,可是他的理智很快让他冷静下来,彭耀笑着还礼,拉开车门,就像他们跑出去喝酒的时候那样,坐了副座。
  苏朝宇对于所有的礼仪都没有什么执念,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上车以后习惯性地侧身给身边的弟弟扣安全带,这个类似拥抱的亲密动作让彭耀的脸腾就红了,他慌忙去瞧窗外,防卫性的哼了一声:“我就说过,下次一定是你跟我走!”
  苏朝宇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早先的“接机冲突”,可惜彭耀不知道,就是那天下午,江扬求婚成功,苏朝宇自然不会说,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硬硬的短发,跟在机场的接驳车后面缓缓开出机场,问:“先去指挥中心吃饭还是直接回狼牙?”
  彭耀又哼了一声,像个别扭的小孩子那样,却不说话。苏朝宇长叹一声:“好啦好啦,我的行李都在后备箱里呢,放心,就算回指挥中心,我也不会把江扬叫出来败兴。”
  这句话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效果,彭耀的脸又红了一下,可是表面上仍然十分淡淡的:“你安排吧,
  我没什么胃口。”
  苏朝宇平稳地打轮,把车子开上通往狼牙师部的公路,点头说:“那些宴会什么的最折磨人,每碟菜都像是喂鸽子的一点点,还不许吃完!回去我给你下碗面,包你就有胃口了。”
  彭耀的脸色好看多了,苏朝宇又伸长了手臂从车载的储物架上捞了一个小盒子扔给彭耀:“哪,新年快乐!”
  深蓝色的绒面纸包装非常素雅华贵,上面插着一张很小的卡片,苏朝宇龙飞凤舞地写:“给我最别扭的弟弟长官,新年快乐!”
  彭耀一天里第三次心跳加速。笔直的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苏朝宇非常轻松地开车,不时侧头瞧瞧彭耀,彭耀就在这样若有若无地注视下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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