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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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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忘記的事情?”劉美夕嚅嚅地說。
“這個我也不清楚,洠дJ真研究過。”梁小千莞爾一笑。“我倒是記得一個很清楚的夢,那也是我第一次記得自己做的夢。在我五歲的時候有天中午跑出去玩,在院子的花架下面睡著了。夢見有人抱著我哭,我推推他說,別壓壞了我的白簪子。”
“後來呢?”劉美夕問。
“後來好像我就再也洠в凶鲞^什麼夢了。可能做過了也不記得。”
“那你相信前世麽?”劉美夕猶猶豫豫了很久,問道。
“不信。”梁小千說。“把這輩子過好已經很不容易了。就算有,我也洠в芯θス苣莻呀。不過要是能回到以前那個世代,倒是很有意思。妳知道以前那些太太小姐?她們裹腳,塗香粉,趕廟會,把繡球從樓上往下面拋。”
“我最近在排一個劇,是有關民國時代的一個愛情故事。”劉美夕試探性地說。
梁小千馬上問道:“是麼?妳是劇社的?那劇叫什麼名字?”
“我是話劇社導演。那出劇的名字叫,”她頓了一下,“今生。”
梁小千突然顯得有點迷糊。“今生?”
“我下個星期五還要接著排劇。妳要去看麼?”
“好,”梁小千說,“星期五我去找妳。”
別樣花
乍聞這樣的消息,他竟然有些許驚慌失措。但他勉強自持,鎮定下來後,仍望著眼前女孩沾著淚花似带雨的臉。
“菀織,妳說的可是真話。”
女孩低頭。“我又何苦瞞騙你。蘇陽,我不知道該怎辦,我尚未許人,日後怎生面對我爹娘。蘇陽,妳就此向他們提親可好?”
他面有難色。“這……我雖有此心,只可惜妳貴為大戶小姐,我只不過一介薄有田地的窮儒,妳爹娘卻未必同意。”
“可如今我已有身孕。”女孩咬著下唇,楚楚可憐。
“菀織。”他擁她入懷,動情地說,“妳不要怕!我柳蘇陽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妳爹娘若不同意,便算是帶你私奔,我也要堂堂正正娶你過門。”
“蘇陽!”女孩喜極而泣。
“只是事情需要從長計議。可好?”他軟語安慰她,“妳且安心等些時日,提親不成,我絕不食言。”
說罷心裡仍惴惴然。畢竟是權宜之計……也可拖些時日。決心雖然有些懦弱但也還有,只是需要一些時候來安慰自己。
……
劉美夕呆呆的望著燈光昏暗的舞台。渾然不覺台下有人浮‘私語:“這實在有如鬼片。”
昏黃的燈光,古舊的敚гO,發黃的紗衣,滿空氣裡漂浮的微塵。整個劇場就只聽得男女演員在舞台上哀哀切切的嗚咽似的念著台詞,一任散發死亡氣息的愛情在空氣裡馈J纏綿。
一分鐘。又一分鐘。
劉美夕失魂落魄,悵然若失。
她是洠в衼恚是她早到了,根本已經在舞台上。
咣然一聲舞台上銅鑼聲響,劉美夕一驚,鬼使神差地回頭,發現劇場門口有一人背光,孤零零的站在哪裡。
白蕾絲撒紅花的連衣裙,大黃色的滾邊,挽著籐編手袋,一身的風情,一身的慵懶,裊裊婷婷地靠在門口。
看不清臉。只一個剪影。而劉美夕卻看呆了。
時光一剎那彷若倒流。
只此3秒。
那個風流的剪影,見她回頭,便裊裊的裊裊的走了過來。她看清她的臉。優雅的挽發和淡淡的妝,唇色卻是鮮紅。
“我來看戲。”她笑。
“嗯。”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恨自己每次都給她一個笨嘴拙舌的呆印象。可她平時並不是這樣子。
“我喜歡這裡。”梁小千抬頭椋а郏輳吩谛崧勚車目諝狻!皻夥蘸芎谩!
“要不要看劇本?”她問。
“這劇本,”梁小千踟躕着說,“我好像在哪裡讀過。
“是麼?”
“我也說不好。反正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像在哪裡見過這個故事。”
她說着,捋一捋裙子,在她身邊坐下。
她聞得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紫藤花的香味。她的側臉白淨得像孩童,她日益頎長的身段婀娜曼妙,她與生俱來的優雅和椋銡庾栽跒吢
“小千。”劉美夕恍恍惚惚地,“要是這出戲你來演,該多好。”
“我可不像大家椋恪!绷盒∏л笭栆恍Α
“這出戲就像是為你寫的。”劉美夕諔┑卣f。
“可從來洠в腥藶槲覍懸怀鰬颉!绷盒∏У皖^笑。
“現如今妳就當作這出戲是為妳寫的好了。”
“那我該榮幸了,我該手足無措了。”梁小千笑笑地瞄了她一眼,斜斜地靠了過來。
這下輪到劉美夕手足無措。
任她倚靠。任她眨麘颉
台上咿咿呀呀的南曲,早已匯成了一片淒涼。彈弦敲梆子的小姑娘這回唱的是《客途秋恨》:“風塵不少憐香客,羅綺還多惜玉人。妳話煙花誰不貪豪富,做乜你偏把多情向往小生……”
梁小千聽著,早已出神。
台上的梁菀織,與柳蘇陽二人淒淒切切,悲歡離合,也只不過是1個鐘頭左右的事情,台下兩人卻似於光影之間,歷經千轉百合,魂不守舍。
她的側臉。那麼像。那麼像。紫藤花的香氣。白底撒紅花滾大黃邊兒的裙子。
她似乎是始終不曾消失過的一個形象,正如她永遠地站在花架下,永遠地笑着回過頭,笑動了一樹的紫藤花。
“就這樣生生世世在一起,可不好?”劉美夕痴痴地說。
“妳說生生世世,誰又等得起?”梁小千倚在她肩上,眼神迷離。“一定要選,我只要今生一世的緣分,數十年相守便足夠。”
“妳要與誰相守?”
“不曉得。”梁小千說完這句話後椋а郏輳烦脸了ァ
劉美夕看她彷若沉睡的面容,眼淚險些奪眶而出。鬼使神差,竟冒出一句話:“可我等你已經百年。”
梁小千陡然驚醒。覷視她片刻,扑哧笑出聲。纖纖玉指點點她的額頭:“妳個戲痴。怕是入戲太深了。”
劉美夕也忽然一驚,覺出自己剛才說了不着譜的話,羞得臉上通紅。
“以後我也不敢跟你說戲了。”梁小千嬌嗔。“劇本是好劇本,好到你竟然入戲得成這模樣。”
“我是導演。”劉美夕不好意思地說。
“導演又如何?”梁小千不依不饒。“導演也是個戲痴。”然隨即又莞爾一笑,“但話說拍戲正是要用這樣的導演拍出來才好看,不然有什麼趣味。”
“等到正式公演的那天,妳一定要來看。”劉美夕諔┑卣f。
梁小千低頭抿嘴。“到時妳請我,我便來;妳不請我,我不肯來的。”
“劉導演肯定會請你的。”背後有人嘻嘻笑著說話了。“人家為這個劇可是操碎了心,怎麼能不多請幾個人來捧捧場呢。”
劉美夕聽見這酸溜溜的口氣,一時氣結,轉頭去發現是隔壁班的女生安琪。
“安琪。劇社的。”她對梁小千說。
梁小千卻也笑嘻嘻地回應:“她操心不操心我倒不知道,不過操太多不該操的心不討好我是知道的。”
安琪略微一僵,隨即又換上滿面春風。“先不提這個。哎,妳不是李家大少的未婚妻嗎?是這裡的名人呢。”
梁小千扑哧一笑。“我哪裡名人了?每天不過只是上課下課讀書放學,論成績也只是還勉強,不能跟門門90分的人相比。這樣的人哪裡就名人。”
“哪裡是呢。妳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呀。李家勤那麼有錢,人又帥,又溫柔體貼,還晚晚都開著不重樣的好車來學校接你,每次出街都給妳買手袋不是愛馬仕就是LV的,這樣的好男人哪裡去找呢?”
劉美夕只能暗自感嘆。以訛傳訛的人有時候真能誇張。
“既然你說得他這麼好,我把他讓給你吧。”梁小千笑道。
“我們這些人是洠в羞@樣的福氣。”安琪嘆道,“但話是這樣說,不知道多少人在打李家勤的主意。人前人後粘着跟着,自己湊上去的也不少。”
“隨他們去好了。”梁小千說。
安琪一急,好像要說出什麼話來;一忍,又生生憋了回去。
梁小千有所覺察,笑著望著她。“想說什麼?”
“洠颤N。”安琪彷彿不經意的看了劉美夕一眼。“只是,這麼好的男人不抓住,真的可惜了。”
“該是你的總會是你的。”梁小千說。“不該是的抓住了不也洠в谩!
“妳真看得開。”安琪笑著說。“能把你手機號留給我麼?下次有空我好請你吃個飯。我倒要看看好成什麼樣的女人,做得成李家勤的未婚妻。”
從小禮堂裡出來,陽光有一點刺眼睛。劉美夕想著將有車來接梁小千,就道了個別自己去取單車。
可梁小千在身後叫住了她。“能陪我一起回家麼?”
劉美夕回頭看她。她依舊是裊裊的身姿,像民國時廣告畫上的美人一般佇立在斜陽裡。配上白底撒紅花滾大黃邊兒的裙子,圓潤纖巧的臂膀手腕,一幅畫也似,只是眉目上有一抹不經意的愁涼。
“上車來。我搭你回家。”劉美夕溫柔地說。
梁小千把頭靠在她後背。深深出了一口氣。
“怎麼了?”劉美夕問。
“不知道。”
“妳怎能一點也不在乎李家勤?”
“我也不清楚。妳說呢。”
“妳不愛他。”
“嗯。”
劉美夕並洠в畜@訝。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感覺,梁小千是不會喜歡他的。彷彿天經地義,順理成章。梁小千不會愛上李家勤。
“那你愛誰?”
“不知道。我誰都不愛。從來不知道怎麼喜歡一個人。”
“天大地大,要遇到自己能愛的那個人何其辛苦。”
“妳今天才跟我說生生世世。今生今世要是找不到我能愛上的那人,我下世就斷了這念想。”
“剛才還說我傻呢。”劉美夕嘟噥了一句。
梁小千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劉美夕的單車被她這麼一笑,花枝亂顫,枺刮魍帷
“要、要、要倒了!”她慌慌張張。
梁小千愈發樂不可支。
胭脂淚
“小千,今天李家勤來電話,說約你出去晚飯,剛好妳不在,我就幫你應承下來了。”梁太太敲門進來,笑吟吟地。
梁小千一愣。自從上次江邊不歡而散之後,她就再洠г觞N跟李家勤單獨出去過,總覺得有點枺鳈M亙在胸裡似不爽。可如今母親答應得如此喜慶,可見撮合兩人之心感情急切。這樣想著,她心下已經有三分不喜,便淡淡地說:“什麼時候?我這兩天有些忙。”
“妳以為我不知,妳最近就快畢業,哪裡那麼多事情好忙?我說你就真是,自己的事情自己一點都不上心,偏要我這個老媽子,天天同你操心。”梁太太嗔怪地,“今天晚上說是在常去的那家西餐廳,記住了,不要又不去了。”
梁小千心裡有點煩躁,隨口答應下來。正值趙保姆過來打掃屋子,一不留神失手打翻了她放雜物的盒子,裡面她收集來的舊物,那些骨雕的梳子,用空了的胭脂盒子,畫眉的炭筆,嘩啦啦的翻了一地。
梁小千即刻發火,呵斥道:“慌裡慌張的搞什麼?作死了!都不知道要你們這些雞手鴨腳的人來幹什麼用!”
趙保姆委屈,乍舌道:“小姐今天怎麼了,兇成這樣!不過是一點不值錢的古董。”
“出去!”梁小千說。
“由得她。”梁太太說了一句,轉身出去了。
梁小千氣結之下不好說話,打開電腦隨便亂按,MSN的留言一條一條按下去,依然洠в邢胍吹降哪菞l。賭氣又關了,去洗澡。
洗了出來平靜了不少,梁小千看看鐘,時間差不多到了。正好這是手機響起,是李家勤。
“伯母可有跟你說了,”他溫和地,“我五點鐘到你家門口接你。”
“嗯。”她還是淡淡地。
李家勤果然準時。距五點尚有10分鐘的時候,已經看見他的車停在院門口。
梁小千拉開車門正要上車的時候,卻看見車後座還有一人,眼熟,笑吟吟地望著她。仔細一看,竟是安琪。
“小千,這是同校的同學,”李家勤介紹道。“剛好遇見了,就一起來吃個飯。妳不會反對吧?”
“我們認識。”梁小千說。
李家勤故作驚訝地開玩笑道:“怎麼誰你都認識。呵呵,小千,以後我可不敢亂來了,敢情你這朵交際花全校的人都認識,可不防在我身邊安插幾個眼線。”
“安琪嘛。劉美夕她劇社的。”梁小千說。“上次去看她們排練認識的。”
“妳記性真好。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安琪笑著說。
“那劇不錯,所以我記得了。”梁小千說。“一起吃飯吧。這樣很好。”
菜很清淡,是梁小千通常的口味。安琪也不挑,她說:“我是在減肥的,現在也不愛吃油膩的。”然後又笑著跟李家勤說:“隨小千就好。”
“難為你有心。”李家勤說。
餐畢李家勤起身買單。安琪望了望他的背影,帶幾分羨慕地對梁小千說:“這樣好的男人,難得妳怎麼就不上心呢?”
“妳倒好像很上心似的。”梁小千打趣道。
安琪臉一紅,連忙搖頭:“我哪敢有那個心!妳就是請我,我也不敢的。你們都是有錢的少爺小姐,哪是我這樣的人高攀得起的。”
“妳說得這樣,好像感情也分高低貴賤似的。”梁小千說。
“雖然這樣說,可我處處確實不及你。”安琪嘆道。“妳得到這樣一個好人,也是你應該的。”
梁小千笑笑,並洠в姓f話。
“可我總替你不值。小千,那末多人覬覦李家勤,妳也總該提防著些。如果總有那種粘死黏活地倒貼的狐狸精纏著,就算是個坐懷不亂的,也難免出什麼岔子。”
“妳想說什麼?”梁小千撇嘴一笑,望著她。
“那我就直說了。妳跟劉美夕,很熟嗎?”安琪壓低聲音。
梁小千玩弄紙巾的手,略停了停。“怎麼了?”
“劉美夕是他們班的班花。成績也好。按理說這樣的人,心氣也都高。很多人都看到他們兩個經常一起出入,反倒是妳,卻都不怎麼在李家勤身邊出現過。已經有好多人在傳他們緋聞,劉美夕自己也不以為意,就當是默認。”
“那她真的喜歡李家勤嗎?”梁小千停頓了一下,問道。
“她自己倒是洠в谐姓J,不過她自身條件好,雖然不有錢,可是有資本。想藉此找個好男人也是有可能的。不過我看,”安琪環顧了一下四周。“她多半是看上他了。”
“我知道了。”梁小千說。“妳也不必再同我講。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生氣了?妳看,妳明明是在乎李家勤的,為什麼要裝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梁小千剛要說話,聽到身後有人笑嘻嘻地說:“怎麼?小千吃我的醋了?”
“人家可是多在乎你的呢。”安琪溫柔地說。
“小千,”李家勤伸手去拉她的手,“既然這樣你平時對我那麼兇做什麼?”
梁小千卻馬上把他的手甩開。“別來。”
“真生氣了?”李家勤詫異地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不舒服。”梁小千說。“你們先去玩。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李家勤說。
“不用了。我自己搭的士。”
安琪在一旁使眼色,小聲道:“等下我跟你解釋。妳先送小千回去。”
梁小千回頭:“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安琪,你們去玩吧。我今天是真的不太舒服,本來不太想要來的。這裡空眨么螅昧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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