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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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千回頭：“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安琪，你們去玩吧。我今天是真的不太舒服，本來不太想要來的。這裡空眨�好大，坐久了，頭暈。”
　　說完，自行出門攔了一輛的士，上車走了。留下李家勤和安琪兩個。李家勤還洠Щ剡^神來：“小千平時大方灑脫的一人，什麼事情竟變得這樣？”他問安琪。
　　安琪撇撇嘴，故作神秘地湊上他耳邊。
　　上車後，梁小千望著掠過窗口的燈紅酒綠。這個時候手機不識時務地響。是劉美夕。
　　梁小千接起了電話，有些淡淡懶懶地：“什麼事？”
　　“妳跟李家勤在一起嗎？”
　　“不在。”
　　“怎麼了？洠�事吧。”
　　“洠�事。要不要幫你約他？”
　　電話那頭頓了一頓。“小千，這是什麼話？妳怎麼了？”
　　“怎麼也不怎麼。”
　　“我是跟你說明天下午放課後有另一出劇的彩排的，妳可有時間來。”
　　“我不舒服不去了。”
　　劉美夕沉默了很久。“好吧。那我下次再約妳。”
　　“妳想約的真的是我嗎？”
　　電話又是沉默了很久。然後。忙音。掛斷了。
　　梁小千愣神了很久才放下電話。偏生這個時候又收到李家勤的短信。
　　“小千，我明白你為何生氣了。原來你竟這樣在乎我。口硬心軟的妳會讓我心疼。其實你不必總是掩飾自己。還有你可以放心，不管怎樣，我最終肯定娶的是妳。注意身體。好嗎？回家了就早睡。晚安。”
　　梁小千咬唇。心裡說，天曉得我並洠в醒陲椚魏问虑椤Ｎ襾K不愛你。
　　望著車窗外飛掠過的燈火，她無可奈何，終於靜靜地掉下眼淚。
　　然而在這個城市的另一頭，與劉美夕相對而坐的，只有一盞寂寞的冷清的檯燈。

　　白百合

　　若能與那多情的小姐同鴛帳，怎捨得她疊被鋪床？
　　猶記那時月影當前，紫藤花下，他執她之手，信誓旦旦：“非小姐不娶。”茜紗窗下，紅綃帳裡，多少風流馈�綣。
　　她背著爹娘，偷偷約他會與紫藤花下。夜夜复夜夜。花不及人多情，然已聽去了多少纏綿情話。
　　“我喜歡的人，妳是頭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她天真地向他表白。
　　天已許，甚不教，白頭生死鴛鴦浦。
　　禍根已經暗種。
　　……
　　劉美夕早上起床，想忘掉昨天晚上做的夢。她只是累。不能夠說出來的累。她盡力不去想梁小千。本來想起她是件開心的事情，經過昨天晚上那一通電話之後卻變成了心酸。
　　她真的疑心她搶她未婚夫？
　　世上最委屈的事情莫過於此。真是這樣，她百口莫辯。
　　天曉得世界上的事情怎麼會如此百轉千迴，萬般糾結。
　　她劉美夕就算下賤到塵土堆裡去，也決計不肯動梁小千喜歡的枺�西。誰也不知道，梁小千這三個字在她心裡的分量有多重。
　　更要緊的是，梁小千若真是為了一個男人吃醋了，而且是對她動氣了，因她吃醋了。
　　劉美夕想到一句話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若這樣，她便以後再也不見她。儘管她多麼想看著她。也再不見。
　　可她連去求證一下的勇氣也洠в小�
　　那就這樣吧。以後只避開，落個大家清淨。
　　上課的時候劉美夕第三次被俞主任點名。
　　“劉美夕！妳今天怎麼搞的？這麼簡單的化學式也寫錯？”她的聲音尖利，像是要切割人的皮膚。“妳的腦袋開始石化了？還要多久變成花崗岩呢？？”
　　劉美夕滿面通紅。
　　忽然想到如果梁小千受到這樣的非難，肯定會不以為意。說不定還會坦然地來一句：“花崗岩有何不好，沙子最後未嘗不能壓成鑽石。”
　　想到梁小千，又是一陣心酸。劉美夕連忙收回思緒。
　　“你們這些學生啊。整天不老實的學習，就想著大學了該怎麼玩，該怎麼放縱，該怎麼拍拖。”俞主任似乎還不解氣，越說聲音越大。“以為高中壓抑了那麼久，上了大學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整天以為自己是言情劇男女主角，搞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個個都自詡情拢�了，有的還要死要活。唉！還是我們那個年代好，大學裡都不允許搞對象。”
　　“俞老快六十了。”有人浮�浮�私語。
　　劉美夕暗自嘆氣。她弄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梁小千。劉美夕信命。那個反反复复的夢，那個彷彿是昨日重現的劇本，都讓她丟不開她。她彷彿已經認識她幾個世紀，等了她幾個世紀。
　　那些劇情，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
　　可要說她愛她，未免荒唐。連她自己也不信。劉美夕從來洠�愛過任何人。天生地。不虛偽不造作。
　　她不敢說這是一段愛情。
　　下課鈴響了。她慢吞吞地收拾書本，做事情似乎都洠Я藙恿Α＊q豫了許久，她叫：“李家勤。”
　　他回頭。笑著。“有事嗎？”
　　吞吞吐吐了很久，她問：“小千這幾天可好？”
　　他點點頭。“很好。”
　　又猶豫了很久。“她有否因為什麼事情不開心？”
　　李家勤笑笑，走了過來。“怎麼？她可有為難你了？”
　　“洠в小Ｖ皇牵�最近好像看她有點不高興。妳……知道些什麼麼？”
　　“她只是聽說了外面有些人的風言風語，有點铡畷�了。”李家勤溫和地說。“她就算平時為人臁�巧灑脫些，也畢竟是個女孩子，會使小性吃醋的。聽到那些話，怎麼能不生氣。其實不關你事的，我會好好跟她解釋。妳放心。”
　　“有人傳我和你的緋聞，讓小千知道了？”劉美夕一急，問道。
　　“嗯。不過也都只是郑�言。小千那邊我會寬寬她的心。等她不生氣了，自然也又待你好了。”
　　“是誰跟她說的這些話？”劉美夕追問。
　　“誰說的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等小千消氣，小女孩子的情緒，變得快。”
　　“這是誰。真無恥。”劉美夕憤憤地說。
　　“我知道你待小千好。”李家勤勸慰道。“妳心直，當然也洠Я粢膺^那些有的洠У摹２贿^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情，一會就過去了的。”
　　“我洠в性谝饽切┚p聞。”劉美夕看著他說，“我在意的是小千因為我傷心了。小千生了我的氣，比判了我的死刑還可怕。別人說什麼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小千。李家勤，所以這件事上我不允許別人把洠У恼f成是有的。”
　　“傻孩子。何必去在乎別人怎麼說。”
　　“李家勤，我說了我在乎的不是別人怎麼說。”
　　“小千會洠�事的。”
　　“妳要跟她解釋清楚。我們之間並洠в惺颤N。”
　　“洠П匾�。”
　　“我不想讓小千就這麼铡畷�了我。”
　　“可你要我跟她解釋什麼？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阿MAY。”李家勤忽然溫柔地說，“妳應該知道我的。”
　　“什麼？”劉美夕不解。
　　“我那麼喜歡妳。難道妳完全洠в锌闯鰜恚俊�
　　劉美夕瞪大了眼睛。“妳開玩笑吧。”
　　“妳覺得我像開玩笑麼？我對你，難道不經心？我跟她只是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更何況我們並洠в姓�式結婚。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更加不理解我。”李家勤動情地說，“只有你理解我，阿MAY。”
　　“我怎麼理解你了？”劉美夕大駭不然。
　　“妳難道洠в幸稽c點喜歡過我？”李家勤不依不饒。
　　“妳真夠不要臉的。”劉美夕從牙縫裡擠出這樣一句話。“小千為了你這種人惱我。”
　　“她不愛我，不在乎我。”李家勤嘆道。
　　“妳倒是怎麼知道的？”
　　“一個人愛或是不愛，喜歡或是不喜歡，可以看得出來。她之所以吃我的醋，是出於一種小孩子對自己擁有的枺�西的佔有欲，並不是因為愛。”
　　“妳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妳以後不是要娶她的嗎？”
　　“是，但是我並不愛她。”
　　“既然要娶她，妳又有什麼資格來對另外一個女人說愛？”
　　“美夕，妳把那一紙婚約看得太嚴重太認真了。”
　　“是，洠уe，我看那一紙婚約重如生命。妳能有權利拿到那張紙，卻當成垃圾一樣不珍惜！”
　　“別激動，美夕，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我跟你，已經洠в惺颤N好說的了。”劉美夕一字一頓地說。
　　“美夕。”李家勤淒涼地望著她。“妳知道我有多看重你麼？”
　　“別再跟我說噁心的話。”劉美夕狠狠甩開他的手，抓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口。
　　“美夕！”李家勤在後面叫。
　　洠в谢貞�。
　　劉美夕踩著單車一路狂飆，似是發洩，心裡只有一個主意就是去告訴小千她所謂的未婚夫是個怎麼樣的貨色，而她居然為了這樣的貨色惱了她。
　　但車子卻在紫藤花架下剎住。當真來到她家門前的時候，她感到一陣惶惑。梁小千是否仍在惱着她。她本來有種錯覺她們之間從來不會有嫌隙，但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使有些枺�西一瞬崩塌。
　　她忽然就失掉了剛才的意氣，眨�轉車頭往外走去。
　　竟不曾注意梁小千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站著，望著她。直到梁小千叫：“阿MAY。”
　　她回過頭來，看到她。張張嘴，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妳來做什麼？”梁小千溫和地問道。
　　“洠�什麼。”劉美夕低下頭。“我來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梁小千微笑。
　　劉美夕看著她，竟不知說什麼。“嗯。那就行了。”
　　“進來坐。”梁小千說。
　　劉美夕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慢慢地跟著她走進客廳。很大。很明亮。桌子上敚е�很漂亮的百合花。潔白典雅的窗簾一直垂到地板，晃也不晃動一下。
　　梁小千面對她坐下，兩人就這麼促膝坐著很久。
　　“我一直很擔心你。”劉美夕終於忍不住開口說。
　　“擔心我什麼？”梁小千試探著問。
　　“我，知道有些事情現在這個時候由我說出來不妥當，我也不知道是誰跟妳說了些什麼話，也不知道你心裡有洠в袗牢遥�但是，小千，”劉美夕咬了咬嘴唇。“李家勤這個人，真的，不值得妳這樣在意他。”
　　“連你也以為我在意的是他。”梁小千幽幽地說。
　　劉美夕抬頭，看見她眼角彷彿耄�然有淚。
　　梁小千繼續說。一字一頓。“我在意的是你。
　　劉美夕聽到這話，忽然如五雷轟頂，愣在了那裡。半晌，含淚說：“妳放心。”
　　梁小千淒然微笑道：“妳都這樣說了，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可我不放心。小千，別嫁給李家勤。”劉美夕說。“那樣妳一點都不幸福。”
　　“我嫁給誰，由不得我做主。”梁小千輕輕把手搭在她手背上。“我這一輩子，不是賣給娘家，就是賣給婆家。”
　　“難道你不可以走？”劉美夕抓著她的手。“我帶你走。”
　　“天大地大，我能走得到哪裡去。”
　　劉美夕沉默了。
　　“阿MAY。我的生活不是小說也不是電視劇，不能說撒手就撒手。”
　　“小千，我只是想你幸福點。”
　　“那妳就讓我幸福點。”梁小千緊緊抓住她的手。“陪我一會。散個步，吃個晚飯，都好。”
　　劉美夕喉嚨一咽，險些掉下淚來。
　　“你看。好好的，又要哭了。”梁小千笑著，拿手帕給她擦掉眼淚。“我下個月就要出國了。就剩這麼點時間，妳還不讓我開心點。”
　　“為什麼這麼快要出國？！”劉美夕又驚又急。
　　“就去一年。要去那邊學習一些課程，然後回國結婚。這樣也許會體面些。別那麼激動，又不是不回來了。”
　　“可是劇本下個月公演，妳能不能來看？”
　　“我會去看的。”梁小千說。
　　“小千，”劉美夕痴痴地說，“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妳，可妳又要走了。”
　　“走了，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再相逢一次，加倍的開心一次，可不好？”梁小千俏皮地說。
　　“我總怕你走了不回來。”
　　“說什麼傻話。”梁小千忽然動情地說，“只要我知道你還在這裡，不管怎樣我都要回來。”
　　“小千？”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開門進來，“妳在做什麼？晚上有飯局，快穿好衣服我們去吃飯了。”
　　“媽媽。”梁小千軟語道，“我晚上有事，不能去了。”
　　“怎麼不能去？”梁太太詫異地走進來。“這是妳的同學？”
　　“嗯。劉美夕。”梁小千說。
　　劉美夕連忙站起來打招呼。小千媽滿面笑容：“好好，妳坐。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一下。”然後轉向小千：“妳來下，有點事情。”
　　“什麼事情？”梁小千隨媽媽走進廚房，問道。
　　梁太太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那個孩子，怎麼以前洠б姷郊已e來過。”
　　“我以為什麼事情呢。”梁小千笑著說，“她是我們學校的，劇社社長，同李家勤一個班。”
　　“我竟不知道，你們學校還有長的這樣靚的女生，還跟李家勤一個班。”梁太太說，“她家裡是做什麼的？”
　　“她單親家庭。爸媽很早就離婚了，家裡還有個弟弟。她媽媽是外面打工的。”梁小千有點不情願地回答。
　　梁太太略略皺了皺眉頭。“哦。這樣的女孩子，怕家教不會很好。而且，太靚的女孩子也招是非。”末了又補充道：“你別讓她跟李家勤走得太近。”
　　梁小千冷笑道：“不該是我的注定就不該是我的。這樣日防夜防，又有什麼意思。他兩個要真的成了，洠�趣的反倒成了我了，我再死纏爛打，豈不洠�臉。”
　　“妳在這個事情上不聽勸，遲早要吃大虧。妳知嗎？”梁太太有點生氣地叱責了一句。“女人就是要盡力去留住該留住的男人，不管得吃多少苦。多少輩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不都打落牙往肚裡吞。”
　　梁小千沉默着沏咖啡。
　　“妳去洗洗換衫，晚上跟你爸爸的一個客戶有飯局。妳不能不去的。”
　　“我有事。”
　　“不就是跟那孩子約的嗎，能有什麼要緊事情。你們可以改天。”
　　梁小千淡淡地說：“那我跟她說。”轉身出去了。
　　出到客廳發現劉美夕站著。
　　“小千，我先走了。”她有點局促。“改天我再找你。”
　　“別走。妳答應過我的。”梁小千把她的手一攥，“妳等我換套衣服，我們自己去玩。”
　　“這樣不好吧。”劉美夕猶豫。
　　“不管他。”
　　“這樣不好。”劉美夕說，“我答應你，我不走，我等直到你回來。”
　　梁小千停頓了一下，忽然鬆開了她的手，轉身走掉。“好吧。妳喜歡就是了。”
　　劉美夕歉疚地笑笑。
　　梁小千回房去換衣服。等她出門的時候，發現劉美夕人已經不在了，單車就靠在院子門口的不遠處。
　　她掃了一眼，挽著手袋，拉開車門，姿態優雅地跟梁太太上了小車。
　　跟以前參加過的一切一切的飯局一樣，穿正裝的男人觥籌交錯，金色和橙色的燈光晃得梁小千有點發暈。但她臉上還是掛著一貫的微笑，大方，得體，自小培養出的應酬的儀態一應無錯，直至兩頰被價值不菲的酒精熏出兩酡淡紅。
　　“梁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梁太太好福氣，今後能準得個乘龍快婿。”有人恭維。
　　“明年就要結婚了的。”梁太太笑咪咪地說，“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做媽的誰不是呢，這盆水當真要潑出去的時候，心裡多少有點捨不得的。”
　　“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潑出去的水有多少盆是潑在自己家裡的，有什麼捨不得。”
　　“話是這麼說。可是女兒嫁出去了，終究還是得落在別人家。”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