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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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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家里煮好的,先尝尝。”穆琼从怀里掏出了个水煮蛋。
杜笙笑着拿了过来,嘴上道:“再吃我回家不吃饭又要被我娘说。”
“还和小时候一样。”
那年的冬天特别特别的冷。
过了冬,春天快到的时候,穆琼在杜笙老宅子的院子里种的那几株琼花有了今年要开花的架势。
杜笙每天回了家都会去院子里看看。
穆琼特别熟悉花期,他说快开了,那么春天马上也要来了。
那天杜家收了封电报。
第二天,穆琼在学校上美术课,杜笙就在门口等他。
“我们下周搬家。”
“你说什么!”
“跟我来。”
杜笙给穆琼带了好大一个包裹。
“大伯给我们来信了,让我们去广州,然后坐船绕去日本。大伯的把手续和人脉都安排好了,小伯一家上个月走的,已经在海上了,我……”
“这是你们的祖宅,不要了?”穆琼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爸以前两个做生意的兄弟,一个祖宅充公了不说,和我们家一样三代都是地主,天天被拉到街上去虐待,他大儿子和儿媳妇都受不了自杀了。老爷子也熬不下去……”杜笙紧紧地拉着穆琼的手臂好像受迫害的是他自己。
“别害怕,别害怕……”穆琼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们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嗯?”
杜笙一听,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这个运动不结束,就不可能回来。大伯在日本站稳了脚,可能就不……”
“那里好不好?”
“大伯信里说,比这人好,至少不用胆战心惊地活着”
“……”穆琼听了,喘着气,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好,走就走吧,你们一家安全就好,你妹妹才那么一点大,受不了这些。”
穆琼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地说着。
他恨死了这些,他不想杜笙离开。就是不想!
“不如……我不走了。”杜笙咬了咬牙。
“走!他们敢伤害你,我会和他们拼命的。”穆琼红着眼睛。“下个礼拜,花就开了。你家院子的那两株,也开了。”
“以后,你帮我照顾他们。”杜笙拉过穆琼的手,想了想,说:“走,跟我来。”
……
【编剧,此处是杜笙拉穆琼去山上野战。第一次神马的,写场H戏。全剧唯一一处H,要艳又要绝望地唯美。编剧,你可以的!】
杜家离开得悄无声息。
是半夜。那晚,杜鹃和琼花都还没开,顶着花骨朵,就是没有破开而出。
穆琼去杜家帮了好几宿的忙,杜笙走的时候,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穆琼往杜笙的手里塞了个什么。
杜笙看到了,拉着去了角落里,狠狠地亲了口,又抱了抱。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娶个媳妇儿,别一个人。”
“不要,我这辈子就认了你了。别怕,以后我来找你。”
“别说了……”杜笙哽咽了。
走的时候,穆琼把自己的手掐得生疼,才忍住自己不去抢人。
他终究是个废物。
只要自己喜欢的人留在身边,让他每天每天都能看到,就好。
哪怕,再让他看一眼他喜欢的花
可是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
天亮的时候穆琼颓废地坐在了杜家院子里的那两排琼花下。
花儿开了,五片花瓣,八簇花朵,像是在嘲笑他。
虚掩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穆琼猛地抬头。
是外婆——
“外婆……”穆琼说起话来才觉得自己是在哭。
然后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淌。
外婆的腿脚已经很不利索了,拄着拐杖一点点地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
“……”穆琼不知道外婆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他只是抱着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亲近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小时候别人拿石头砸他,外婆从来没有因为他还手打上了别的小朋友而骂过他。
就像现在,外婆一定是知道他为了什么伤心哭泣,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在外婆面前隐藏过对杜笙的喜欢,外婆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喃喃地说着:“没事,没事……傻小子……”
好像,会真的没有事。
穆琼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他每天什么都不干,天亮了就去山上看花,盯着花看到眼睛都酸。
等天黑了,再魂不守舍地回家。
今年的花开得特别盛,他至今背不住其他的诗词,唯独记得杜笙说的那句:“东风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
他念出来就是没有杜笙念的好听。
干巴巴地,那么美的花都失了姿色。
傍晚的时候,穆琼饿得慌,踉踉跄跄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走到山崖边,看了看下面——
南边的山崖有些陡峭,是跳下去就……
这种想法来得快,去得没有那么快。
身后有淅淅沥沥的脚步声,好一会儿穆琼才听到,刚要转身,身后被人紧紧地抱住。
“呼……呼……”来人气喘吁吁,是跑得急了,贴着他的心跳跳得非常的迅速。
“杜……笙?”穆琼愣了好久,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
“……琼花……琼花,好漂亮。”身后的人是兴奋的,喘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手抱得紧紧的,坏坏地笑着,脸颊贴在了穆琼的背上。
穆琼猛地转身,因为饿了,眼前有点花。
但是他看到夕阳下红着脸,微张着嘴看着他的杜笙不知道该做什么,搂过人,就狠狠地咬住他那张嘴……
“唔……”没有什么比日思夜想不想失去的东西失而复得更让人觉得幸福,心里的满足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杜笙被穆琼亲得根本喘不过气来,终于被放开了,才发现自己赶了好几天的路,又一口气爬了老高的山,累了,也饿了。
穆琼就搂着他,一动不动的,靠着挺舒服的。
抱着他的人蹭着他的头发,咬着他的脖子:“你怎么回来了,傻子。”
“来看花。往南走了就没琼花了,日本也没有。”
“还有呢?”
“嗯……学生离不开我。”
“还有呢?”
“舍不得你。”
“……傻子。”穆琼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和我爸妈说我留下来看老宅子,其实他们也舍不得这里,我好歹也是老师,他们要□□应该也□□不到我头上……”
“你,怕不怕?”
“有点,但是……应该不会太糟糕。”杜笙自我安慰着。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用我的命来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穆琼饿得发慌,想对着白皙的吧脖子咬下去,话说得热切。
杜笙的脖子上带着一个链子,是他走的时候穆琼送给他的,是家里唯一一样值钱的东西,外婆的陪嫁金戒指打成的一朵小花的样子,是按照琼花的模样打的,很小的一朵,外婆让穆琼将来给媳妇儿的。
现在就戴在穆琼媳妇儿的脖子上。
找到了杜笙的嘴,又狠狠地亲了下去。
这个人,是把全部都交给他了,从今以后就是他的责任了
晚上穆琼拉着杜笙回了家。
看到杜笙的行李就摆在他家的门口。
外婆已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臭小子终于回魂喽!”
外婆炖了只鸡,端上来的时候,香味扑鼻。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8
日子也就一天天地过了下去。
杜笙主动地把老宅让出来变成了学校的一部分,他只留了自己住的一个屋子。
乡亲们都知道杜家一直自己办学堂把很多孩子教大。
那些HWB来过村子里好几次,大家也都帮着杜笙。
那几年杜笙同穆琼的日子过得很好。
穆琼画了很多画,杜笙安稳地当他的教书先生。
两个人人前都保持着淡淡的交情,生怕被人往那处想。
只想着安安稳稳地过他们的日子,不要重蹈覆辙,也不要再分开了。
只是生活里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纸终究包不住火。
杜笙家里的成分不知道谁泄露了出去,那天跑来找到穆琼的时候,杜笙已经被HWB抓走了。
杜笙一路被拉去了镇上,等穆琼赶到的时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杜笙被挂了个地主的牌子,身上是烂菜叶,也泥巴,那些年轻的孩子们的喊着口号,拳脚随便地就往杜笙的身上砸过去。【编剧此处可以再加点戏份】
穆琼要去救。
被跟来的乡亲们拦住了:“千万别,你去了就是帮凶,他们差不多就收手了。哎,是学校没把杜老师藏好,怪我们!”
穆琼扯开了拉住他的人,心里比杀了他还难过。
人群里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就是他,就是他,当年张明和梁守那两个罪人好像也是他买通了关系放走的。地主!包庇!同伙!”
“地主!包庇!同伙!”周围有人喊了起来。
……
那次之后,穆琼把杜笙藏在了家里,天气好的时候就背着他去山上看看风景。杜笙受了惊吓,人没事,但是那个冬天就染上了风寒,缠绵了好久,总是没见好。一直咳嗽。
到第二天春天的时候,每天药喝得比饭吃的都多。
穆琼也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时间久了,村子里的声音也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穆琼和杜老师……杜老师都住在那个穆琼家里了,两人看起来不一般。从小好像就黏在一起。”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那个呀……”
“哪个呀……”
“就前两年隔壁村的老张和老梁那样呗……怪恶心的。”
“不会是真的吧?听说那个叫同性恋,有病,会传染的!”
“哎哟,会不会传染给我们呀,我家狗蛋儿前几天好端端地就拉了好几天的肚子,就是那个穆琼教的画画!”
“哎哟,以后不买他们老太婆的鸡蛋了,那个穆琼也是,明天去找他们学校谈谈!”
穆琼去村子里的中药铺子抓药。
那些闲言碎语没少听。
终于有一天,买中药的老李不卖给他药了:“那个杜笙让他死掉算了,他那是肺痨没得治的,你跟他混在一起,脏死了!走开走开!”
“你!”
穆琼一听,气得差点和老李打起来。
外头的嚼舌根的女人冲进来大喊:“穆琼你要打人不成!”
他才收了拳头,牙咬得紧紧的。
忍着一股子气多走了好几里地去了隔壁村子才买齐了药材。
回到家里。
看到杜笙歪着头靠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封信。
“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穆琼去床边亲了下人,“外头还下雨呢,晚上给你做猫耳朵,吃了猫耳朵明天雨就停。”
杜笙轻轻地咳了两声道嗯了声,停了会儿,还是说:“穆琼,我爸妈给我写信了。”
“嗯。”
穆琼背对着人整理着药材。
“他们知道我病了,这病要去外面的大医院或许还能治得了。他们在广东落脚了,那边挺好的,现在WG也没闹得那么厉害,他们让我过去。”
穆琼的动作停了下来。
杜笙淡淡道:“村子里的闲言碎语我都知道,白天还有小孩子来你家里丢石头。我不能连累你。”
“说什么呢!”穆琼猛的转身。
“我写信让我爸妈派人来接我过去。咳咳——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无底洞的花钱给我治病,外婆也老了……”
“我来养你,我会把你治好的!”穆琼喊了一句,狠狠地敲在了桌子上。
“你对我够好了……外婆的蛋也卖不出去,你也很久没去学校上课了吧……我是累赘。”杜笙说着说着,哭了。
“不许这么说!”穆琼跑了过去狠狠地搂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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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穆凯停了下来。
孟桦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沉浸在三十多年前的时光里。突然撞到了什么,是穆凯的后背。
“噗——”地一声,穆凯转过了头,抬手指了指南边。
孟桦随着穆凯伸出的手看了过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
不知不觉他已经站在了山顶。
三面群山环绕,另外一面,如今古朴富饶的凤凰镇尽收眼底。
阳光正好,
照得层峦叠嶂的山坡上红红白白地透着美丽的色彩。
红色的是杜鹃,白色的是琼花。
“这里好美。”
“嗯。”穆凯转过头来,看着孟桦,孟桦穿着白色的长衫,胸前正挂着那朵漂亮的琼花图案的金子吊坠,阳光下,闪着特别别致的光芒。“后来……杜笙的家人来了,杜笙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我的老师把他背上了山,就是这个季节,花儿开得最好的时候,他们来看花。”
“他们分开了?”
“嗯,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开,杜笙去了广东,老师留在这里照顾外婆,后来收养了我。”
“……杜笙……他……”孟桦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坠子。这个坠子他从小就带着,妈妈说是小舅舅的遗物,他从来没见过舅舅,只觉得吊坠别致,念书的时候没有带过,这几年又戴了起来。
“对,他是你的小舅舅,这个链子,就是我老师送给他的。”穆凯抬头把吹到孟桦头上的花瓣拂去:“老师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那他……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孟桦眯了眯眼睛,阳光穿过一片云朵又洒在他的身上,绒绒地像一层绒毯,风儿絮絮地吹着,闻到的味道变得奇特。家里没有人告诉他小舅舅的事,好像留下的只有这个五片花瓣的吊坠……
“过来坐。”穆凯指了指那边的一张木椅子,很长的年岁了吧,椅子边上是两块磨得光亮的石头,石头背后是两棵纠缠在一块儿的树。
坐下前,孟桦看到椅子上有一排字。
“你喜欢坐在这里看风景,我喜欢看着看风景的你的侧脸。”孟桦念了出来。
手被拉住,他就坐在了穆凯的身边。
“这是他们收养我的那年搬上来的椅子,那边的石头太小了,坐不下我们三个人。”
“他们……你们三个人……?”孟桦坐下了才发现自己的鼻子有些酸,猛的转头,看到穆凯依旧那副温柔的眼睛。
好像很多很多的年前,年轻的穆琼看着身边的杜笙一样。
“嗯,我们三个人。”穆凯看着他的眼睛道:“杜笙的病在村子里的确治不好。他去个广州,住了三年。我老师送他离开的,三年以后,也是我老师去了广州把他接了回来。”
“我小舅没死?”
“没。你家WG以后在广州重操就业做起了生意,富甲一方。你小舅舅过去的时候差点没了命,好不容易救回来,身体好了,我老师又去抢人。”
“我小舅和他走了。”
“嗯。你小舅舅和家里决裂了,他们都说他死了,是不肯承认他们,觉得他们是错的。”穆凯叹了口气。
“他们没错。”
“在那个年代,所有人都觉得他们错了,放到今天,还是绝大多数人觉得他们错了。嗨,你别哭呀,你小舅和我老师好得很呢。”
“我……没。”却是眼睛一眨,眼泪真的流了下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呵……好奇怪,这个故事,还有我的小舅,你的老师,这里……那些花儿,好巧,好像小说里的故事。你老师,还有我的小舅,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时候村民不接受他们,他们就跑来山上盖了房子住下了。后来我老师画画在外头有了点名气,他们赚了点钱就到处跑,春天才回来,住到秋天就去新的地方,我老师给别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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