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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春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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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虹榻边坐下,见着他额上新陈交替的伤,沉渊似的目里又绽开裂隙来,他本想替他包扎伤口,但见他睡态沉沉,不忍吵醒,便想着等明儿他醒了再料理伤口。
  他又发痴地望了好一阵子,两眼终于耐不住疲惫,棺材板似的沉沉地盖上。
  等他坐着睡去,虹又睁开眼来,目里遭仇家劫烧一空,孤留一座死城。
  
  文家管家长年失眠,四更寐,五更醒,心头气结,便习惯到园子里透透气儿。
  今日他惯常来园子透气,却见一人比他起得更早,正提着一盏灯,对着雪中寒梅自赏孤芳。
  他凑了点近,看清那人正是虹。
  他依旧着着单薄长衫,只是颈上套了个白狐皮的围脖,手和脚都光秃秃地淹在积雪里。
  天未吐白,穹窿下的颜色都是一般混沌与暧昧莫明的,只数他,似诗中梅格,千万墨客竞相染着,也不辱他高格清韵,一点尘缘。
  雪光下,他一头乱发,一靥愁容,一目胭红,美得动魄,叫人看得痴傻。
  管家躲在一旁梅树边偷看了很久,忽然打了个激灵,暗忖道,莫不是寻仇来了?
  转念一想,老爷将这戏子留于府中定是为了方便寻欢,又安个胡乱的名分才好正大光明。
  他刚想走,却被虹一声叫住。
  只得上前卑躬道,「虹老板……啊,不,二少爷,您怎么这么早醒?天冷易受寒,我给您再加件衣服去。」
  「不用了……」
  虹喊住他,问,「现在是什么时节?」
  「小寒。」管家道。
  「也快早春了吧?」
  「还早些时候。」管家道。
  「怕是等不到了……」虹喃喃自语着,又对管家道,「改明儿将这几棵梅树都砍了罢。」
  管家愣道,「这好端端地为何要砍呢,大冬天的满园子的花都蔫了,就这梅花开得热闹。」
  「再热闹,到早春还不得死?于其没落时亡,还不如灿烂时死,倒还能保全体面。」
  管家对这话思量了阵子,猜不透,便也顺着他的意,答应叫人砍了。
  管家见虹面色苍白,恐他受病,劝道:「二少爷,回屋子去吧,您这病没好,可受不得风寒。」
  虹这才侧目瞅他,这管家满脸的褶子,一张铜鞋拔似的脸,貌似个贪猥之徒。虹还记得他,儿时助着文夫人作孽,一同害了他的母亲。
  虹笑了,道,「你们都怕我死?」
  「……您要有个什么闪失,老爷可得要了小的的命。」
  虹又哼笑了一声,转过眼去,一心盯着梅花,不再说话。
  待天又放了些亮,虹曲了曲冻僵的脚趾,对管家道,「扶我回屋子去吧。」
  「好嘞!」
  管家扶上他的手,将他往屋子里搀,虹却停下,指往园子角落的那处柴房。
  「往那儿去?……那是柴房,下人们进出的!」管家道。
  「去不得么?管家你真是好记性,竟这么快不记得了……我在那睡过好些个寒冬,现在换了上好的寝床,倒不自在了。」
  听这话,管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莫不是那冤死的小少爷又还魂归来了?再细瞅他眉眼,虽随着年岁的增长,舒展得更为妩丽,但那形韵却仍未曾改变。
  管家惶恐,道上一句:「您吉人天相,逃过大难,后福齐天呐!」
  虹笑着,那笑意猜不透冷暖。
  他们进了柴房,柴房里头满是尘灰,似乎连下人都嫌弃进出了。
  虹在一处堆高的柴堆上坐下,叫管家关上门,木门咯吱一响,隔绝了外头的风雪,柴屋里却更为冰冷。那些厚葬在尘埃里的旧日时光迂回成脚下一条走不尽的黄泉路。
  「管家,我的脚冻着了……」
  虹向他伸出脚,一双秀致洁白的脚冻得通红。
  「我去拎个炉子来。」
  「不用炉子,听说你的推拿功夫挺好,把脚上穴位推通了,自然就暖了。」
  他眼里有些勾引的意味,叫这老管家竟有些非分之念。
  他接了他的脚,跪下去,轻轻地推拿。
  虹长衫滑落,露出里头一段修长白皙的腿,是无意,也是故意。管家手下力道突然不知轻重,乱得很。
  虹问话,「管家,你多大了?」
  管家答,「五十有二了。」
  「娶妻没?」
  「五年前娶过一个,后头跟一个小伙通奸,被我当场捉住,打死了。」管家如实回答。
  「那方面还成么?」
  管家顿了顿,继续交代,「……成,搞过几个婊子,一晚能战上三个回合。」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往虹腿部推拿上去,一直推拿到大腿部。他摸过很多女人的腿,都没虹的腿来得柔滑细腻,跟上等的丝绸一样。
  他眼儿都红了,一股子□全烧在眼里,不加遮掩。
  「那么……和男人成么?」虹继续蛊惑。
  这话是暗语,是这“戏子”要跟他苟合,他下头似火堆里烤着,硬的能把石洞都凿碎。

  管家糟蹋

  一双手放肆地摸到虹的大腿根部去,这戏子裤衩都没穿一条,就开着洞门候着他呢。
  他见虹不反抗,愈是色胆包天,手颤抖着在虹长衫里使命揉捏。
  「管家……你真大的胆……」
  虹也不作推斥,迷离地咬着手指,声音有气无力,一副消魂的贱样儿。
  「少爷……少爷你就行行好,赏我一回吧。」
  「啊……你这回不怕文崇山了?」
  「这事你情我愿,不怕他知道……他就是得知了宰了我,我也得上你。」
  管家迫不及待地撕开虹的衣服,望着他泛着幽光的身体,眼里绽出攫取的光。
  他要去咬他的嘴,虹却嫌弃地别过头去,管家顿了顿,边扯落自己的裤带子,蒙住他的眼睛。裤带子往他脑后一打上结,眼前漆黑一片,他咬紧牙,也咬断了自个的气。仿佛就剩一具尸体,被一条饥渴的爬虫盘踞,肌肤和内脏都腐蚀在他粘稠的唾液里。
  他就是要把自己的尸体糟蹋尽致,才不叫文家父子那对恶棍的催魂师再将他的魂魄绑回他的身体里,在人间囚禁终生。
  舔完了他的身体,管家将他两腿架到自己肩上,一头埋进他腿间。
  虹双手撑着那堆摇晃的木堆,身体剧烈地颤抖,什么话在喉中都只化作了一股气儿,随着身下爬虫的力度,时急时缓地吐出,散成雨雾。
  他放声呻吟,俨如一个白日通奸的荡妇。
  身体赫然僵硬一崩,又一松,腿间溪河照霜白。
  禽兽管家还不饶了他,还下嘴去,虹一个耳刮子朝他脸挥下,往屋外逃去。
  屋门关上了,他蒙着眼,打不开,管家便将他按在门上,他即刻动弹不得。
  管家拿唾沫将手指润滑,刀子一样刺进虹的股间去。
  虹吃痛,痛呼出声,管家用手捂上他的嘴,哄道,「您受着点儿,待会就舒服了,我保证叫你比和老爷干时还舒服。」
  手指又捣腾了一番,管家下头实在硬得疼了,才掰开他的臀,跟冲锋戈戟似的利落进入。
  虹的瞳孔瞬间放大,如死前一瞬间的回光,随即又永远地漆黑下来。
  他望着窗外傲立的寒梅,绝望地笑着。
  五更天明,重明方才醒来,不见了虹便急得似头野马,往屋子外奔去。
  下人回话,「见着二少爷往园子里去了。」
  他遂又奔往园子,见着虹和管家一同走来,二人的举态颇为暧昧。管家一手搭在虹的腰间,与他谈笑,虹衣襟散乱,不作理睬。
  这管家平日里少有这么不知礼数的,重明不禁心生疑云。
  管家见到重明,赶忙从虹腰上离开手,哈腰问候,面有惶恐之色。
  「大少爷!您今儿这么早……」
  这声唤醒兀自游神的虹,他抬头冷眼瞅了重明一眼,笑对管家,道,「管家,您今年贵庚?」
  管家记得他问过一遍,不知其用意,还是如实回答。
  「回少爷,小的五十有二了。」
  「呵,比老爷还年长五岁,但却丝毫不逊于他哩。文家有你这老当益壮的管家也是门福分。」
  这话里有隐喻之意,听得老管家直冒冷汗。
  「哪里,老爷对小的恩重如山,小的为文家效命也是应该的。」
  重明听出些猫腻,将虹拉到自己怀里,喝斥管家,「你怎么越老越没礼数了」
  虹却替管家护道,「你紧张什么?不过是叫他陪我逛个园子,又没做甚么苟合之事,哪里不知礼数?」
  「啊,是,是,是……小的睡不着觉,便来园子散心,恰巧碰到二少爷在赏梅,二少爷还叫我将梅树砍了,我这会便吩咐下人办去。」
  管家忙找事儿开溜了,他可不敢在他眼皮底下多待一秒,这文大少爷的心眼可比文五爷更利锐着。
  重明又回头瞅了一眼管家鬼祟的背影,便拉着虹回屋子去了。
  「你别跟我耍花招,我不会让你伤害自己的。」
  虹甩不开他的手,便使劲往他手上咬下去,死咬着不放,咬得他血肉模糊。
  重明咬紧牙任由他咬着,血滴在雪地上,似落地的残梅。等虹咬得累了,才松了嘴,重明手上留下两串尖利的齿印,怕会跟随他一辈子。
  「是不是只要我活着,你真的什么都可以忍受?」
  「是。」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受到什么程度。」
  他笑着说罢,又从长衫上撕下一块布条,往重明的手上胡乱绕上几圈,然后使劲地打上死结。
  又走几步,膝盖忽然折弯,差些儿摔下去。是赤脚冻得麻木,使不上力了。
  重明扶着他,往自个肩上一甩,背着回屋了。
  雪停了,但脚步渐起雪沫,飞打在脸上,在眼底结成冻结的河。
  刚回到屋子,将虹放下,虹的脸色骤然一变,痨病又上来,痨病跟着烟瘾相依相符,身心都不得苟活。
  他想趁着重明还未察觉,逃出门外寻烟去,没料到手刚抚上门,重明已如一堵墙,结结实实地挡在他的面前。
  「滚开!咳咳!」
  「你烟瘾上来了,我不能放你走。」
  「他坚定如山,穷尽了虹的死路。」
  「混蛋,你要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
  在你的病彻底好透之前,我不会放你自由!
  瘾上来,虹便发疯似得不能控制自己的理智了。他见移不开这座山,就拿起桌上的茶杯往他身上丢去。
  「你们满屋子的流氓,强盗,土匪!你们会不得好死的,祖上十八代都是畜生!」
  重明脑门上砸开一个口子,鲜血汩汩地往下流,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守着,任由他打骂。
  但凡是手够得着的物品,虹都拿来往重明身上砸,砸得他遍体鳞伤,但还是寸步未移。
  他又扑到重明身上一通胡打乱咬,反被重明以双臂桎梏于怀里,又不得寸步自由了。
  他是他的囚徒,老死也难相忘,命定的姻缘。
  文五爷前来看望,听到屋里头动静,心又提到嗓子眼儿,推门,门又被重明关上了。
  他急得开始砸门,「吉儿!重明!开门!」
  屋里头传出虹的嘶喊声,「他要同我上床!他要把我强奸了!!」
  又听到重明的嘶喊声,「他毒瘾犯了!他胡言乱语!」
  接着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然后是两人粗重的喘气声,一起一伏地碰撞。
  五爷哪里还有心思去明辨,一脚踢开门,就见着重明压着虹在床上,虹衣衫凌乱,身下还湿了一大片。
  五爷迅即怒火攻心,上去拽开重明,往他脸上甩出一耳刮子。那劲儿够足,重明半张脸都是血迹。
  「你这个畜生!」
  平白无故挨了打,重明心头起恨。
  为红颜,两个男人,若不是同嫖之客,即是相争之敌,没来的父子渊源。
  他拽了拽拳头,也只得耐着性子辩解。
  「他毒瘾犯了,就想跑出去。我若不压制他,他只会自寻死路!」
  他们说话间,虹已经跑出门外了。于是赶紧追出去,又动用了府上一群家丁,困啊绑啊的折腾了一整天,虹的毒瘾才熬了过去。
  直至傍晚,虹无力地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咳。重明细心地熬了中药,又配了些西药,坐在床边喂他药。
  文五爷又拉开他,自己喂虹。
  虹看着这两父子“争风吃醋”的样子,倒觉得可笑。
  他乖乖地喝了几口文五爷喂的药,瞅了一眼边上黑脸的重明,又负气地转过脸去,道,「不喝了,这药这般苦,比毒药还难喝。」
  五爷便似哄骗孩子似地哄他,「吉儿乖,苦口的才是良药,病才能见好。只要喝了这药,要什么爹都买来予你。」
  虹听了这话,便愈觉得生气,转过头来狠狠瞪他。
  「哼,要什么都给?我只要一个烟生,你买得了么?」
  五爷端在手上的药颤了颤,他接不上话儿。
  「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娘,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自责,可是错已经犯下了,即使是要了我这条老命也挽回不了了,所以我只想拿余生尽力地补偿你。」
  「补偿?虹发笑,道,怎么补偿?拿钱做补偿么?你能把你家财都给我么?」
  「你想要,都是你的!」五爷豪气。
  虹却更恨,道,「见您阔绰也不是头一遭了,可这会真让我受宠若惊呐……那妓院的头牌失个身,也不过换得白银千两,而我一个戏子,在你们爷俩的裆下躺上那么一回就能欣享这万贯家财,可真是折煞寿命啊。」
  那乱伦□之事,是五爷心头的恨,是他这精明一生唯一一件荒唐事儿,是将背负一生的污名,生死不尽的罪孽。
  这触摸过两代江山脊骨的男人,这捧起过敌国家财的富商,却被他嫡亲的骨肉BI到了绝路,再难行寸步。
  「我是你的父——亲!」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我没有你这样的禽兽父亲!」
  五爷的身子直发抖,药碗也砸在地上,本想一耳光打下去,被重明及时推开。
  「您出去吧,您治不了他,我来。」
  「唉!」
  五爷无奈甩下手,背身离开。

  团圆饭桌

  他讽笑一声,道,「这只是娘一个人的错么?吉儿失踪了十一年,您都没有去寻他,只当他是真死了。吉儿若不是虹,您还会记得这个儿子么?」
  父子俩心里头都明白,五爷对于虹的情意不单是天伦之情,只是嘴里头和心里头都不敢担当,怕伤了门风,败了道德,毁了自己的名声。
  吉儿若不是虹,五爷哪里还会记得这个死去多年的儿子。哪里会和文夫人翻陈年旧账,毁了一家子的和睦。
  重明道出文五爷心里头那点龌龊,五爷自己都挂不住那张老脸,气得掀了翻桌子。
  「你……胡说八道!他是我儿子,我是他爹,其他还能有什么关系?!」
  重明被溅了一身的菜,他也不动怒,定了一会,对五爷说,「父亲,我们给他一个家吧,尽我们所能做的来弥补这多年来对他的伤害。」
  「家?」
  五爷望着一屋子的狼藉,禁不住又落下泪来。在外头愈是叱咤风云,家却愈是支离破碎,为了修全这个家,他一生难得糊涂了这么一会,却把几辈子修得的福禄都葬送了进去。
  「这哪里还像家?还怎么给他这个家啊!你们以为这十多年来我好过么?丽娘死了,吉儿死了,我这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两块肉,这十多年来没有一天不疼过!可是能怎么办?总不能再破罐子破摔,再把活着的人也给搭进去!」
  谁叫他是一家的顶梁柱,倒了东墙只得顶西墙,才好把支离破碎的家再撑起来,不叫它全塌了。
  可重明已心生芥蒂,认准了他父亲的不是。但也为了这家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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