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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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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传来敲门声,我吓了一跳,在来得及作反应之前,房门已被打开,母亲站在门口,张口原想说什麽,却在看到我的眼泪时愣住了。
母亲走了进来,紧张地问,「哭了?生气我擅自换你房间吗?」
我抹掉脸上的泪水,顺手关掉电脑萤幕,漠然地:「我没说请进。」
母亲被我冷淡的言语吓退了两步,「燕子。。。。。。」
我没想故意刺她,一如我没想故意和父亲敌对,但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语,也没办法修补自己对他们的不谅解。
我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就因为我是这样,所以,冒着高龄产妇有许多危险,他们还是打算做一个新的小孩吧?等到新小孩出生,我对他们来说,就更没有必要存在了吧?
「我知道,要添一个弟弟,应该先和你商量。可是,你在中部读书,几乎不回来,妈老是一个人,真的很寂寞。。。。。」母亲望着我,口气带着恳求的意味,「你都这麽大了,应该能理解,虽然有了弟弟,你还是妈妈重要的儿子。。。。。。」
「妳真的这麽想吗?」我冷淡地回应,却在看到母亲受伤的表情时,後悔了自己的开口。有些话,讲起来伤人,其实,最伤的是开口的那个人。
说什麽重要的儿子,当年是谁把我往才艺班一丢,每天打麻将丶混舞厅,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的?她以为我都忘了吗?
说什麽重要的儿子,是谁前一天还说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隔天就哭着说,「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叫我怎麽见人?」
最重要的,其实都还是自己吧?
也许,比起许多人,我的父母已经很对得起我了。让我受好的教育丶衣食无缺丶也没有什麽责备打骂,然而,只有我知道,他们最爱的,先是自己丶再来是彼此,最後才是我。
虽然贪心,但是,我想要的是那种,把我放於一切之前的爱──许永志曾给过我。
「算了,你要怎麽想随便你好了!」母亲生起气来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恼羞成怒,「总之,你难过也好丶生气也好,就是要接受。你都几岁的人了?为了自己不再是独子丶为了自己很久没回来睡的房间被搬迁了,就这样又哭又闹,像什麽样?」
我不应声。原来她以为我在哭自己将不再专宠吗?从小就是这样,先是怀柔,再来就是责备──他们并不真的关心我想的是什麽,只要我按照他们的安排走就好了。
只有许永志真的关心我在想什麽。。。。。。我想冷笑,然而,我只是淡淡地望着自己手上的白金戒指。
母亲讲完话,见我还是不回话,咬咬牙,「我怎麽会生出你这麽个难相处的孩子!」
我淡淡地说,「我明天就走,可以了吧?」
「你这是,你这是。。。。。。」指着我的鼻子,撑着自己的腰,母亲的表情又怒又急。
「妳是高龄产妇,情绪小一点比较好。」我冷淡地站起来,走到还没铺床单的床边,「我想睡了,妳可以出去了吗?」
母亲张口又闭口,脸上还是充满怒气。沉默了许久,她走到衣橱边,指着上层,用隐忍的口气说:「里面有棉被和床套。」
讲完之後,母亲终於不再多说什麽,径自离开客房。在母亲离开之後,我走到门边,关上房门。
隐约听到母亲和父亲的谈话声,「我不去,有老子跟儿子陪小心的道理吗?我没办法跟妳儿子沟通!」
「我就说不要换他房间,你偏偏要说什麽这样照顾小孩比较方便。。。。。。」
「我虽然说要换房间,但有告诉妳要先打个电话给他的。谁让妳都不打?我白天上班丶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应酬。。。。。。」
不再理会外头传来的争吵声,走回书桌前,打开电脑萤幕,发现许永志留了好几条讯息,正想回复,却发现那个帐号已经下线了。
罗列的几条水球,让我又想哭了。
★remeberus99 连我都不相信了吗?辛。
★remeberus99 无论你信不信,明天,○○饭店,晚上八点,我一定会去。
★remeberus99 明天,你来,我抱你。
★remeberus99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21〉一步踏错,全盘皆输
※ 41。
将床铺好,洗了个澡,躺在睽违一年的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我於是打开手机,发现有好几则未接来电,看号码,应该都是吕钏儿打的。
看到这麽多通未接来电,我觉得吕钏儿的嫌疑更大了。
我还注意到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简讯,写着「我是玉莲,请用这支号码和我联络。」
没有细想,我便急忙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我试探性地喊,「玉莲?」
电话那头传来了男性的声音,「你是哪位?」
我愣了一下,不知要不要乖乖报上姓名。这会不会是傅昭龙的另外一个诡计?或者,是所谓的,对我「下毒」的那一派的陷阱?
我迟疑了几秒,正犹豫着要不要赶快挂上电话,也自责着自己没有想清楚就拨打电话过去,说不定会被谁抓个正着,电话那头就传来令我安心的女性声音。
「燕子吗?」是玉莲。
「我是,刚刚那是。。。。。。」
「是我乾哥,这是他的手机。」
我真的太草木皆兵了。叹了口气,对自己的紧张兮兮有些无奈。
「妳还好吗?」我很担心她,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和男友大概无法挽回了吧?甚至,名声也毁了,她的心情一定很糟。。。。。。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很愧疚,即使主谋真的不是傅昭龙,玉莲也是为了要替我出头,才会招来横祸。
「还可以,不过,我这过两天会准备出国,现在待在国内大概只会被记者追着跑。」她比我以为的要有精神的多。
「对不起。」我很沮丧。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之後,短期内,我大概没办法帮你了。。。。。。」
「妳和妳男朋友。。。。。。要不要我去解释。。。。。。」这种时候,她还关心着要如何帮我,我感觉自己更对不起她。
「没关系,拖了那麽久,这样结束也好。」李玉莲说的洒脱,故作振作的口气听起来隐隐带着悲伤,泄漏了她其实根本没有那麽坚强。
「玉莲。。。。。。」
「不用内疚,燕子,我和那个人,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也算是一个分开的契机。。。。。。」
我无言了。玉莲的事情,我也只是辗转听说,然而,无论真相为何,既然纠缠了这麽多年,却还是维持着婚外情的关系,肯定有着一些割舍不掉的情分。
「不说我的事了。燕子,跟你说,我拿到的犯罪证据,不知道为什麽,怎麽也找不到了。。。。。我在猜,这一切应该是那个傅昭龙找人做的。」
讲到犯罪证据,我这才想到,「玉莲,你说的犯罪证据,是谁提供给妳的?具体是哪些内容?」
「今天一早我在系办领到一个挂号包裹,里面主要是某间医院官商勾结丶盗卖人体器官的相关资料。虽然我不认识寄件的人,不过,我查过,的确有他提到的医院,而且,感觉这家医院真的有一些古怪和神秘。」
「那寄件人叫什麽名字?有联络方式吗?」虽然那人作恶多端,我明明对那人厌恶到不行,但是,傅昭龙说不是他,我大致上是相信的。真小人总是比伪君子要可靠一些,是吧?
虽说即使知道寄件人的姓名地址,我也不一定认识,但,如果能找到人,总是能循线侦查主谋是谁。
「今天下午,我有请我乾哥查过,根本就没有那个寄件地址,我想,姓名大概也是假的。」李玉莲的声音有些苦楚,「电话也已经打不通了,我乾哥说,那应该是芭乐机。」
芭乐机,就是被盗办的手机,通常号码只会存在大概一个月左右。
「对方有留手机给妳?」
「嗯。那人打了一封信,附上他的联络方式,连同照片,和一些资料,一起寄到系办给我。」李玉莲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和那人通过电话,我才这麽大意。」
「妳和那个人通过电话?」
「讲过两通电话,第一通电话他自称贾先生,说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的弟弟智能不足,前阵子走失,後来找回来,发现肾竟少了一个,经过追查,才发现是某医院在盗卖人体器官。可是,虽然他有证据,去报警打官司,却反而被判定是诬告,因此,他断定是官商勾结,他听说我认识的记者朋友不少,所以希望我帮他。」
「听起来还算合理,可是,怎麽会和傅昭龙有关?」
「他给我的资料,显示傅昭龙是那家医院的幕後老板。」李玉莲说,「我一看到这人竟也受到傅昭龙的强权打压,就立刻打电话给你,不过,你传简讯告诉我你在上课。」
我咬牙,又想起连学校教授都能收买,甚至为之驱使的傅昭龙,他居然还是那家只帮有钱人看病的私人医院的老板吗?
「我查到那医院的大致资料没多久,那人便又打电话来。他说,他找到了某个立委愿意出面一同说明,只是,怕夜长梦多,记者会就定在早上十点,还说虽然时间很赶,但,他找我就是因为知道我认识不少记者朋友,希望可以透过我的力量,尽量帮忙多召集媒体,务必引起舆论的注意。後来的事,你看新闻大概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麽里面的照片会?」
「我不知道。」李玉莲的声音很苦恼,「召开记者会之前,我跑了好几个地方,因为是很普通的牛皮纸袋,我完全没想到东西会被掉包。。。。。。我毕竟太大意了。」
「这期间,妳有碰过谁吗?」我问,试图抽丝剥茧。
「系办丶社团丶剧团丶去钏儿的诊所帮我男朋友拿安眠药,後来,还去了一家咖啡厅吃早午餐,见的人太多了,其间要说有谁有机会作手脚,几乎每个人都有嫌疑。」
「钏儿?吕钏儿?」这个女人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出现,让我觉得特别有问题。
「是啊,不过,我没告诉钏儿我要办记者会,去打个招呼拿了药就走了;早午是跟两个记者朋友一起吃的。」李玉莲听起来并没有怀疑吕钏儿。
「玉莲。。。。。。」我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我的怀疑告诉李玉莲。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些照片是合成的。」李玉莲突然笑了出来,说话却带着哽咽,「欧治刚是公众人物,怎麽可能让我拍正面□的照片?但是,资料袋里面那些堕胎的病例,倒是真的。。。。。。」
「既然是假的──」刚开口,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我原本想说,既然是假的,那麽只要说清楚就好了。
但是,在嗜血的媒体面前,即使全部都是假的,还是可以报导得像真的一样。何况,只有照片是假的,其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呢?
「没关系的,燕子。」听出我连忙收口的愧疚,李玉莲虽然哽咽,但还是安慰着我,「趁着这次的机会,就这样断掉也好,否则,也不知道还要和那个人纠缠多久我才能死心呢。媒体那边,我毕竟不是什麽名人,锋头过了,大家也不会记得我是谁了。至於我男朋友──我前男友,只要不承认丶不回应,久而久之这个新闻就会淡掉了,男人嘛,怎麽会没几个花边新闻?」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说。
即使婚外情是不对的,但是,李玉莲的伤心,我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许永志,对不起,我害了你的表妹。
※ 42。
醒来,天还没有大亮,下意识地抬起手腕,这才想起手表早已被我扔在傅昭龙的座车上。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我就习惯要看手表了吗?
虽然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现在是凌晨五点多,有些渴,胃也空得有些疼。
下了床,走出房门,正打算去厨房泡杯热牛奶,却看见西装笔挺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麦片加牛奶,一边看公文──外商公司的高阶主管,毕竟是很忙的。
看见我起床,父亲愣了一下,「怎麽这麽早起?」
「你不是也醒着?」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挑衅的──其实,我并不是自己开口的那个意思。
父亲的眉果然拧了起来,将手上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语气很不悦:「你那是什麽态度?我等等还要到公司加班呢!」
径自走向厨房,不觉得自己还应该回话;我就是这个德性,对着父母,说不出什麽孝顺乖巧的句子,还不如闭嘴,省得给彼此找不痛快。
将近一年没回来,厨房物品的放置,似乎与我印象中的有些不同,我打开原本放麦片奶粉的柜子,里面却是调味料。愣了一下,乾脆拿一只玻璃杯,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牛奶。
「也帮我倒一点。」父亲不知何时,也走入厨房,站在我旁边,伸长手,将手中的空杯凑了过来。我於是将剩馀的牛奶都倒进他还有些麦片残渣的玻璃杯中。
「你怎麽瘦成这样?钱不够用吗?」父亲的语气很不悦,「你妈念了我一个晚上。」
我没有答腔,径自将空瓶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那个要回收──算了,今天你妈会叫阿梅来打扫你的房间,让她一起弄好了。」
「我明晚不住家里了。」喝了一口牛奶,冷得我打了个寒颤,应该先微波的。
「你耍什麽少爷脾气?也不过就是换了房间而已!」父亲尽量压低声量,可是,表情看起来还是很狰狞。「都几岁的人了!」
「我明晚有事。」太冰了,从食道冷进胃里,凌晨五点,果然不是喝冰牛奶的好时机。将剩下大半杯牛奶倒进水槽里,打开水,顺手将杯子冲乾净。
「你现在到底几公斤?有没有六十?男孩子这麽瘦,像什麽样?」
我不得不说父亲果然是学商的,对数字特别敏感。一百七十六公分的我,昨晚睡前站到房里的磅秤上量,发现现在的体重竟然只有五十七公斤。。。。。。几乎比女孩子还瘦了。
许永志走後,我几乎什麽也不想吃,距离他走还不到一个月,我竟掉了十公斤还多。
「你要明晚不住家里,那就叫你妈别让阿梅过来了,她是高龄产妇,又是生产前不到一个月了,少折腾一点比较安全。」
我没理会父亲的交代,径自往房内走。如果知道高龄产妇很危险,还硬要用试管做这个婴儿,那又存着是什麽心呢?
为了生出另一个孩子取代我,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真是招他们讨厌啊。
在我被□之前,父母对我是很纵容的;那时候,没有谁会嫌我态度不好,或是说我对他们的冷淡有问题。
母亲总是说,「聪明的孩子本来话就比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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