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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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应该先问傅一荣发生了什麽事，现在的状况是什麽。
　　
　　我应该先知道傅一荣是否还健康平安的活着，这样我後面做的事情才有意义。
　　
　　但是，在心乱如麻的那个时候，还来不及思考，我已经手脚并用屈辱地爬到床边，搂住傅昭龙的小腿，焦急地道，「我什麽都愿意做，你放过他！你放过他！」
　　
　　他伸出食指，轻轻地在我的脸颊和下班间比划着，「真伤人啊。」
　　
　　我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竟然这麽爱那个人吗？」傅昭龙嘲讽般地笑，「那麽，先说说看你爱着他什麽吧？」
　　
　　我爱着傅一荣哪里呢？这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除了长得好看，美到一眼便令我失去了魂魄，他到底有哪里让我这麽爱呢？
　　
　　他对我从来就不好，面对我的苦苦哀求和纠缠，他只是当作笑话；当他心情不好时，让我误以为自己有机会，结果只是拿来气情人的炮灰──甚至，我的人生也是因为迷恋着傅一荣，才会和傅昭龙这个魔鬼扯上关系。。。。。。
　　
　　傅一荣没有什麽值得被爱的，没有什麽特点是我非爱他不可的。可是，我就是爱着他，打从第一眼远远望着，便陷落深渊，爬不出来，也不想出来。
　　
　　念头一转，我挑衅地望向傅昭龙，「你不是说，真正的爱情，是无论对方对你怎麽样，都会放在心上的吗？」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傅昭龙，你说，是我对傅一荣的爱是真爱，还是你的理论有问题呢？
　　
　　他没有露出我料想中的狼狈表情，只是淡淡地笑着，口气像个先知；「要我说，你只是因为他不爱你，所以，你爱着他。」
　　
　　我愣了愣，是这样吗？如果傅一荣爱我，我就不再爱他了吗？认真去想的话，我发现自己也没有答案──毕竟，傅一荣永远不可能爱我。
　　
　　「我不能令傅一荣那个野种爱你，但，我不会和死人计较。」傅昭龙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辛，除非你不再爱他，否则，他只能死。或是，你能证明你不再爱他？那麽，你要怎麽证明你不再爱他呢？他不爱你，你才爱他，可是，他爱的，只会是那个没用的小警察唷。」
　　
　　我一阵颤栗──我能不再爱傅一荣吗？人生已经这麽惨了，再见傅一荣，我还是没有办法忘怀，那麽，除非他爱我，让我知道我对他的爱是否只是得不到之後产生的憾恨，否则，我能怎麽证明自己不爱他？
　　
　　我什麽都愿意做，只要傅昭龙饶过傅一荣的命，可是，我怎麽作得到不再爱傅一荣呢？
　　
　　「不愿意吗？」他的眼神闪过狠戾的光芒。
　　
　　「我愿意！我愿意！」我焦急地抱紧傅一荣的小腿。
　　
　　「那，先从假装你不再爱他做起吧。」傅昭龙笑了笑，「假装，你深深爱着我──不是恨的那一种爱喔，是爱的那一种爱。」
　　
　　「假装？」我不明白。
　　
　　先是希望我假意对他好，现在甚至希望我假装自己不再爱傅一荣，只是假装，他也知道是假装，还是要我对他演戏吗？
　　
　　傅昭龙低头，亲吻我的额头，「假做真时，真亦假。燕子，让我看看，你能假到多真吧？只要假到让我当真了，傅一荣就没事了。」
　　
　　「你要我骗你？你明明知道我骗你，怎麽可能。。。。。。」我不明白，饶是我自以为聪颖，仍是不能理解变态的思维。
　　
　　「你不知道，要骗过对方，就要先骗过自己吗？」他很得意，「只是欺骗等级的假装，你以为我会信以为真吗？」
　　
　　「你要我真的爱你。。。。。。」我总算懂了。
　　
　　他要我欺骗自己我爱他，直到，连我都相信自己爱他了，直到，我终於信以为真，真正的爱上他。
　　
　　那是我自我催眠。。。。。。
　　
　　「幸好没让我解释太久。」他又亲吻我的额头，「乖孩子，还不算太笨，难怪这麽招我喜欢。。。。。。只要真的爱我，傅一荣就会好好的──其实，你真的爱我的话，他是不是好好的，你其实也不会那麽在意了吧？」
　　
　　他提到傅一荣，又让我一凛。
　　
　　我对傅昭龙满满都是恨，可是，为了让我爱的傅一荣能够活着，我必须扭转对傅昭龙的恨，直到转变为迷恋和爱情。
　　
　　我不扭转，傅一荣会死。
　　
　　「我爱你与否，真的那麽重要吗？」我不信。要说这个狂妄丶变态丶无所不能的人会在意我爱不爱他，打死我也不信。
　　
　　「我对你执着，也是因为你不爱我──等到你爱我了，我终将不再爱你。」傅昭龙笑了笑，并不打算隐瞒──後来我才知道，他从来不打算对我隐瞒什麽，只要我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於前几天的来去匆匆，只是因为他正忙着处理背叛的事情，因此，无暇
　　和我纠缠。
　　
　　现在看起来，他的事情应该是告一段落了。
　　
　　我终於明白，在傅昭龙的逻辑里，他对我的喜欢和在意，只是因为我太对他的胃口，却又偏偏讨厌他──他不介意我不爱他，对他来说，恨也是爱的一种，但是，他介意自己太喜欢我。
　　
　　他对我的喜欢，对他来说是危险的，虽然，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但是，对於一向唯我独尊的傅昭龙来说，已经到达不安全的地步了。
　　
　　他大概以为，只要我像迷恋傅一荣般地迷恋他，他就可以不再那麽重视我。而且，就算他失算了，即使我爱着他，他还是会像现在这麽重视我，那麽，既然我已经迷恋他了，那麽他的危险，也会相对降低。
　　
　　虽然一切都说得清楚明白，我却更觉得难以自我催眠直到真的爱上他。
　　
　　在明知道这个人有多令我厌恶的情况下，我还要努力假装，直到我真的爱他，甚至，他还老实的告诉我，等我爱他，他就不再爱我。
　　
　　对他来说，还真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你对我这样，还要我爱你？」放开他的小腿，我站了起来，往後退了两步，看着那个坐在床沿的变态，「你要我爱你，至少要对我好一些吧？」
　　
　　「我对你不好吗？」傅昭龙笑得狂妄，「你三番两次丢掉我送的东西，挑衅地说什麽爱谁也不爱我，甚至还和李玉莲那个女人想方法对付我，只是几个巴掌，你就觉得太过？你果然是被爸爸妈妈宠坏的小宝宝。」
　　
　　「我不信你这样是对我好！」这个人真是个疯子，「你手段心机这麽高，要让我爱你，只要一些追求的手段，在我这麽脆弱的时候，肯定易如反掌。。。。。。可是，你偏偏要和我对着来，却叫我要假装爱你，甚至要我演戏到能够骗过你──」
　　
　　「恩？你是说，跪着向你道歉，觉今是而昨非，然後从你身边的朋友下手，让每个人都对你洗脑，表示错过我将是你最大的损失，直到你终於动摇接受了我？还是，你要我花时间嘘寒问暖，利用许咏志那个衰鬼的帐号和你谈情说爱，直到你发现後来和你对谈的，让你继续爱着的人其实是我？」
　　
　　信手拈来，就是一堆拢络人心的方法，他明明不是不知道。
　　
　　「辛燕梓，你搞错了一件事──」他看着我，往床上一躺。「现在不是我在求你爱我，是你在求我放过傅一荣。」
　　
　　我愣住了。
　　
　　
　　※　51。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我的唇上，傅昭龙带着笑的眉眼，有我深深爱过的人的痕迹，「辛，就承认你还比较爱我吧。」他笑得猖狂。
　　
　　我想着和许永志的点点滴滴，推测着，如果在那个当下，许永志不是那麽温柔，不对我那麽好，那麽，我是否还会心心念念，希望他回来？
　　
　　然而，我就是无法想像许永志不对我温柔疼宠的样子。
　　
　　在许永志身边，我总是可以睡得很安稳。大我六岁的许永志，总是绕着我打转。。。。。。我没办法想像不是那样的许永志。
　　
　　傅昭龙说，因为一个人对你好，你才想念他，那不是爱。他要我承认，比起许永志，我是比较爱他的。。。。。。
　　
　　傅昭龙的脸越靠越进，在他的唇覆上我之前，我闭上了眼睛，「是，也许我不爱许永志。。。。。」
　　
　　「乖孩子。。。。。。」他的声音低哑，带着j□j的味道，唇的热度几乎要传到我的嘴唇上了。
　　
　　我不是乖孩子，我没有爱对我好的人，却爱着不爱我的人。
　　
　　我勾出冷笑，「但是，我也不爱你。」
　　
　　他的嘴唇没有贴上来，虽然闭着眼睛，我仍可以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喔？你又要说，你恨我吗？」
　　
　　「你既然无所不能，将我的一切都查得一清二楚，难道不知道，我一直爱着的，是傅一荣吗？」说完，我睁开眼，惊喜地捕捉到他一瞬间眼中闪过的狼狈。
　　
　　傅昭龙眼神里的狼狈很快就敛去了，快到我几乎要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的幻想或错觉。
　　
　　「我不爱许永志，但是我想念他。我不爱你，我只是很单纯的恨你，所以，你可以再亲我看看，我说不定还会再次吐再你身上。你说，恨也是一种爱，那呕吐也是一种甜言蜜语罗？」在他眼前，第一次，我站在上风。
　　
　　傅昭龙的嘴唇几乎已经要贴上我的了，但是，他的唇迟迟没有覆上来，只是用凌利的眼睛，严厉地望着我。以做大事的男人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有些聒噪的傅昭龙，第一次在我面前词穷。
　　
　　我忍不住骄傲起来。
　　
　　傅昭龙，你也不是那麽无所不能，不是吗？
　　
　　既然，我是你的弱点，那麽，无论我是你的北风或太阳，我都会是你的弱点──傅昭龙，你一定不知道，只有即将落败的坏人，才会不忘交代自己所做过的所有坏事。
　　
　　而那场j□j之後，总是想得多丶说得少的我，则是第一次停不下自己的嘴，「我爱傅一荣，无论他做了什麽，我都不会恨他。这样说起来，我的确不爱许永志，但是，我珍藏他给我的每份回忆，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永远无人可以取代。我也许不爱他，但是，你在我心目中，永远也比不过一个我不爱的死人！」
　　
　　在我讲得正痛快的时候，重重地一巴掌甩来，我的眼前一阵昏黑。
　　
　　傅昭龙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一手粗鲁地抹去嘴角的血，眼神却温柔得要滴水，声音也像在教训不懂事的幼儿，「你看，都流血了，真是倔强，为什麽要逼我动手呢？」
　　
　　我冷笑，不想浪费任何力气挣扎：「说不赢就动手吗？」
　　
　　「这麽骄傲的态度好吗？嗯？司机不是告诉你要温和对我，才有机会控制我吗？」他的嘴唇重又靠近我，说话的气息喷吐在我嘴上，「逞一时之气，不符合你的聪明喔。」
　　
　　我皱起眉，不闪不躲。
　　
　　柔能克刚，我知道；北风脱不了旅人的衣服，我也知道。但是，这个时候，傅昭龙为什麽要提起他的司机？
　　
　　「你把他怎麽了？」
　　
　　「你说呢？我把他怎麽了呢？」他笑得高深莫测。
　　
　　我看着他邪佞的笑脸，猜测着大概脱不了家破人亡这类下场，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太聪明丶又太有权势的神经病，「要说李玉莲是要揭露你的犯罪证据，所以你让那些人去对付她，那司机只是想告诉我你童年的事情，有那麽严重吗？再说，他甚至什麽都没来得及说。你做那麽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定会有报应的！」
　　
　　「他在你面前演得那麽像，是因为真的有人在他背後等着对付我啊。」傅昭龙笑了笑，「你以为他一开始跟你说那些有的没有的，为什麽却一点事也没有？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没听见吧？」
　　
　　我看着那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回应。
　　
　　「没派上用场，有点可惜，不过，北风和太阳，你喜欢这个故事吗？是我让司机提醒你的呢。不过，你竟然没有听他的话，这点，我很讶异。」
　　
　　所以，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以为胆怯的司机，突然对我打哑谜，唯一的失算，是司机竟不是完全听命於他的，司机的背後，真的有与傅昭龙敌对的人。
　　
　　或是，其实也不算失算，让司机来对我说那个故事，说穿了，也是傅昭龙对司机的试探吧？
　　
　　多缜密丶多滴水不漏的心思。不说力量的孰大孰小，我即使能在言语间，偶尔与他对峙时占上风，也不过就是片刻吧？
　　
　　「你希望我听他的话，假装对你好？」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一点。
　　
　　「你看，如果他是间谍，一定会藉机联合你对付我吧？这是让他露出马脚的好机会。如果他忠於我，那麽，你所有真心的话终究会向他吐露，我也不需要抽空上网冒充许永志了吧？一举数得啊。至於，假不假装这件事，其实也不过就和你本来的心意相符而已吧？」他的口气就像在教导学生的勤奋老师。
　　
　　「你今天，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大坏蛋死前，会揭开所有的谜底，但是，傅昭龙看起来却没有一丝一毫将死之兆。
　　
　　「因为，背叛我的人，就是你亲爱的傅一荣，今晚，会是他的忌日，我想和你一起分享。」他一边笑，一边搂着我走出浴池。
　　
　　「什麽意思？」浴巾覆盖在我头上，我用力拉下，紧张地望着傅昭龙。
　　
　　傅昭龙正在擦式自己的身体，目光却一直盯着我，「你说呢？如果你会猜我不可能容忍许永志在你身边，怎麽不会猜，我不可能容忍傅一荣在你心里？」
　　
　　「你陷害他？」他的话语，归纳起来只有这个解释。
　　
　　点点头，「我陷害他，他的确只想和那个警察在一起而已，不过，听过螃蟹理论吗？一笼螃蟹，不需要盖盖子，也不需要用草绳绑起，但是，一只螃蟹也不可能从笼底爬出来──因为，其他螃蟹会把他拽下去。。。。。。」
　　
　　「他不是你弟弟吗？」我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他只是老头子在外面的野种。」傅昭龙的声音淡淡的，像来自地狱。
　　
　　「傅昭龙，」双腿一软，我跪了下来，「你放过他吧。。。。。。」
　　
　　「那，就要看你要用什麽换了。」他走到床边坐下，笑得像个魔鬼。
　　
　　※　52。
　　
　　浴巾围在他的腰腹之间，我盯着他胸膛上吐着艳红蛇信的黑蟒，明明没有张口露出森森獠牙，我却觉得彷佛被咬住喉咙。
　　
　　与许永志的合照，是一个主动的亲吻换回的。那麽，傅一荣的命，对我来说，需要付出什麽来换呢？
　　
　　傅昭龙既然已经开口，那就有可能真的会饶过傅一荣──虽然，我连傅一荣现在有什麽危险都还不知道，但是，傅昭龙无所不能丶变态，但至少说话算话的形象已经深植在我心里了。
　　
　　我应该先问傅一荣发生了什麽事，现在的状况是什麽。
　　
　　我应该先知道傅一荣是否还健康平安的活着，这样我後面做的事情才有意义。
　　
　　但是，在心乱如麻的那个时候，还来不及思考，我已经手脚并用屈辱地爬到床边，搂住傅昭龙的小腿，焦急地道，「我什麽都愿意做，你放过他！你放过他！」
　　
　　他伸出食指，轻轻地在我的脸颊和下班间比划着，「真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