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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33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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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这小世子吃不得的”
“啊?为甚?”
“他是你弟弟暄城的小夫君呢!”
直到暄城着了男装,斯文地在府里念书写字,爹娘还经常笑话他:“暄城,你乖乖呆在府里,当心鹤王家的小世子要来抢亲娶你。”
只有姐姐最知心,常常安抚他道:“鹤族一门风雅,鹤四郎更是大美男,小世子要抢亲,我家暄城便从了吧”
如此混乱的渊源。
直到踏花而行的燕舞自尽身亡,暄城的天地一日间又陡然大变。
仇恨如汪洋肆虐,断发断指都形容不出眼看双亲垂泪送走黑发子女的悲痛。
化成飞萤的那一个,呕心沥血铸了桌上一把流萤剑,上头留两个刚劲好字:“给他。”
捧着沉甸甸的好剑,从不哭泣的闺阁千金泪流满面,紧咬着下唇在心中暗道:“暄城,此后家姐会代你活下去,为你找到那个薄幸男子,亲手将这好剑交在他手里。”
是,当年自尽身亡的并不是从不出府门的顾府小姐燕舞,而是温柔内向的二公子暄城。
暄城临死前曾从龙凤堂回府探望家姐。
他用发抖的手握笔书写:眼儿媚。
萧萧江上荻花秋,做弄许多愁。
半竿落日,两行新雁,一叶扁舟。
惜分长怕君先去,直待醉时休。
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后日眉头。
写着写着,笔头重顿于纸,将“今宵眼底”四字狠狠抹去,稀里糊涂又将“两行新雁”框一个圈,改成了“一只旧鹤”,不得已,随后那句也须改——“两叶扁舟”,无法共渡。
力透纸背,弟弟的心事尽在其间。
如同姐姐一般绝色的男子扬起脸来苦笑:“姐姐。我上个月终于见到了鹤家要来抢亲的小柿子,同他一比,我们顾府的美色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男子汉美不美有什么要紧?”燕舞试图安慰柔弱的弟弟,不想却招来他幽怨的目光:“可是你们自小说,他将来会上府抢亲,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只因为,你们说过,暄城,鹤府小柿子是你的小夫君”
燕舞无词可答,哪里知道玩笑话有时也可伤人。
暄城自顾自沉浸在对那只小柿子的回忆中,时而笑,时而蹙眉,终是将笔掷下,他道:“我被同窗捉弄掉下了水池,还是他将我救了上来。鹤府男子最是温存,连指端都是暖的,还道,长得美并不是错”
“他喜欢我额际的红痕,说像一个钩。”暄城嘴角勾起微笑,短短一月相处,他在远处偷窥着那个男子,偶尔假装半路邂逅,并肩行路,还有次从龙凤堂中逃课,恰好听到了他的小柿子在林中弹琴,琴音铮铮,恰似一腔雄壮心事,美媚的男子在这端欢喜地红着脸在心头刻字。满以为,他也会记得他们若干年前曾经被长辈荒唐许下的婚事。
“姐姐,数百年换一月期,实在太短了。”不止短,且结局残忍。
小柿子过信给龙凤堂中美媚的小兄弟说近日要离开天界,慌乱的暄城漫天遍野寻找传说中小夫君的踪迹。
终于在某处,看到有男子正纠缠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柿子被扰得不耐烦,一字字清晰道:“鹤府男子尤忌断袖分桃之事,请阁下自重。”
眉头紧皱,暄城在那一刻已然被刺身亡。
顾府对外只说死的是痴女燕舞。
而未亡的燕舞从此女作男身,替暄城去龙凤堂苦修。才发现弟弟境遇从不快乐,同窗无状,一味嘲笑他的妖媚姿色;燕舞却比弟弟长袖善舞地多,练功也不计辛苦,曾经连续七日不食不歇,靠着一句“淫 贼鹤劫放”就将法力提升了一个等级。
毕业典礼上,燕舞故意假作误入妖界,执着木剑,大叫“淫 贼鹤劫放”,将众妖杀得七零八落,被赶来相救的重光元帅收入眼帘,大赞这个子弟的英武。暄城默然一笑,不出此招,怎么从万千龙凤堂子弟中脱颖而出?
如此苦心经营,出了龙凤堂,再入军伍。
燕舞不再记得自己的女儿身,深信家姐已死,活着的是曾经那个温柔可爱的弟弟暄城。
不负爹娘与死去家姐的厚望,暄城屡被重用,去魔教当细作,学得一手好厨艺回来;去人间降妖,又练出一笔好画;每次带兵,总有奇招,短短数百年间,跃过众位师兄,直站去恩师重光身后,亲自策划了避劫丹一案。
要他娶天逸,便也无畏去了。
直到那刻入骨髓的名字真身出现,燕舞才觉自己五内翻江倒海,捧着流萤剑在天魔宫的客房内哭得喷出一口血。
夜深人静,她呆坐柳岸,想起爹爹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我家燕舞将来是要做王妃的,决不能像致莲仙子一样孤身而亡。有了王族撑腰,只需静坐府中刺绣游玩即可。”
到头来,到底逃不出宿命的劫,她还是随了致莲仙子,为了报仇不男不女地活下去。
当年那个小柿子如今身后还跟了个小疯子公主。
她的暄城却是错了,错就错在把鹤府大柿子蛋大当成了少年娃娃亲中的小柿子五郎。
无浪说:“暄城自小胆怯斯文,是为了何故出了龙凤堂就入军伍?入了军伍不算还一路升迁到将军,奇遇如此之多,真令本王艳羡。”
暄城立即血气上脸,冷笑作答:“也算不上什么奇遇。神教王族自小都有好丹好药供养,无须上阵,不必杀妖取精魄,自然不懂吾等兵吏所受之苦。”
“暄城亲临一线,力拼众妖,小半数避劫丹都由你一个得来,这些功绩,我们并不是不知道。”无浪正色。王族的奢靡他们完全自知,但失了兵权之后,如若再失了丹权,岂不成了案上鱼肉?
退一万步而言,闲云野鹤本乃五公主府的座右铭,鹤四郎与离玉久不过问天界之事。只要不牵涉其父鹤四郎在内,蛋大与鹤劫放也绝不会出手干预重光大业。
鹤劫放异常诚恳道:“暄城,无论如何,谛望乃吞噬兽,你们实不该拿避劫丹将其唤醒圈养。”
暄城目光闪烁,抚弄着手上为自己增加戾气的修罗戒指,许久才回:“功过他日自有评说,世子又何必苦劝。”
无浪转过头,看到屏风上暄城的一个侧影。
如同牧白在灯下临字,又似三三低首哭泣。
小柿子殿下立起身决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此文将会十分十分悲惨,但保证he,故,在此提醒众位,后头有天雷,也狗血,且虐身虐心
天逸之死
父皇请来的丑叔叔果然不负所望,疯子天逸清醒的时候渐长,与玉洁间也越发亲密起来。
疯了的时候,满脑子牧白,金色瞳眸里满是十彩鞋男子的身影,走在前,走在后,走在旁,甚或抱成一团的傻模样。
于是疯的时候她比较快乐,学柴房里的三三,摇头晃脑,撒娇撒痴,引空气里的牧白一笑。
牧白笑,三三也便笑起来,笑中有泪,是清醒的前兆。
清醒后十分难熬。
天逸回复出宫前的一派沉默,偶尔在天魔宫的廊间走道与她的父皇天羽帝狭路相逢,举止依旧有度,但仰头时刻投来的眼神冰冷无情,既无过去的敬畏,也无疯子时的哀求,空空洞洞,像看一个陌生男子而已。
天魔皇有些心惊,他在弘光殿来回踱步不休,扰得身边正练字的天戾十分不耐烦,叹口气道:“二师兄,你可知弘光殿是让天魔皇平心静气练功思索大事的地方?”
“小四,我觉得天逸近来十分古怪你家玉洁可会恶狠狠却冷冰冰地看你?”
“啊美男子天戾!”殿外传来小美女玉洁毫不掩饰的惊艳之声。
殿内的丑男天戾闻言只得与问出奇怪问题的段小楼相视苦笑,他倒是坦诚:“我家玉洁自小就当公主来养,哪里舍得违逆她的心意?还有那两个小鹤鞍前马后护着,除了她弟弟,根本无所畏惧,天真活泼地紧。”
果然天逸的声音随后传来:“冥府黄泉路33号的两个老板也都是美男子呢,二老板牧白有两道好看的剑眉,一双眼睛还泛着紫光”
“哈哈!”玉洁握嘴笑起来:“天逸,对不住,你这么一说,我便想到茄子去了,满脑子都是两把剑插在一只大茄子上。”
“呃”天逸顿时又被这话气得清醒过来。
“噗哧!”两个大男人在殿内也笑了起来。
天戾更是略有得意,不免传递教女心经:“本以为将天魔皇之位让给你这个大英雄,二师兄可以志得意满,像当年岱山上一样意气风发,哪里知道,你的脸现如今冻僵了似得,连玉洁都说,段叔叔有面疾,平时只会皮笑肉不笑。对着你这样的脸几百年,天逸都算坚强的女子”
哪里能和他天戾比,经历再坎坷,留给家人的总也是和熙微笑。偶尔和孩子气的乐怀拌嘴,彼此的眼睛总是温暖的,都明白即使只为一双儿女,也断不会轻易分崩离析。
“天戾,你不懂。”天魔皇意味深长地叹一口气道:“自住进天魔宫的那一日起,本座就如同进了冰窟。来往的天女只见多不见少,后宫也愈发充盈,可是居然再没有一个敢正视我眼睛,同我对话的女子。”
再没有年少时任性的可秀,更不提那趾高气昂力压自己一头的致莲。
宫内身影虽纷杂,红的,绿的,黄的,不绝于眼。但个个见到他便抖索着身子,半伏,特意避开他的眼神,多少次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吞噬魔谛望,她们才会怕成这个样子。
畏惧会传染,一传十,十传百,终于有一日,自己的儿女也变成虚灰的影子,怯生生,离他几丈远就飞奔而逃;实在不幸到了眼前,天逸和她姐姐就垂着头,背道德经一样呐呐道:“父父父皇,本本宫宫没有乱跑还还杀了三只惕厉怪”
兴味索然的天魔皇孤身离去,也实在不知该怎么为这样的对话搭腔。
一入宫门深似海,原来说得不止是那些柔弱女子。
还有一桩事段小楼实在无法对着天戾出口。
后妃虽有几个,堂堂的天魔皇却已经很久都没有召见临幸。
何苦来哉,睡个女子就要搞得阵仗巨大,原本被翻红浪的乐事却屡屡变成他霸王硬上弓,强抢良家妇女似的闹剧,后妃们一进寝宫,都作烈女状紧闭着眼拽住自己的衣角不放,即连得趣的呻吟,也是力尽克制而收敛,仿佛生怕他快活似的。
次次如此,他终于耐不住问了还算胆大的莲妃,究竟是何故如此。
她的回答更叫他心寒:“陛下,我们其实是太敬爱您了。我们小时候哪个不知魔教有个威武将军是个神功非凡的大英雄?仰慕已久又有幸入宫服侍左右,亲眼得见天颜,陛下之俊美容姿更叫我们等闲女子自卑不已,实在是又敬又爱又怕,不敢过于亲近。”
他原来只是一个英雄的壳子,没有心,专门用来膜拜以及敬而远之。
兄弟两个正嘟囔着管教女儿的烦恼。
天逸却一把推开了弘光殿的殿门,冷冰冰道:“父皇,小四有话同您说。”
也不知她是清醒是疯。但却是头一回找他说说话。
段小楼体谅女儿病中,丝毫不责怪她的举止粗鲁,立马动身去听女儿要说的话。
两个还未走远,玉洁从门外探进脑袋来道:“爹,好像要出事了。”
天戾一惊,急问:“什么事?”
玉洁闪进殿来附耳道:“天逸妹妹好像全然清醒了。适才她问了我好多个怪问题。比如,为何她也有天魔眼,我告诉她,段叔叔也有啊,我就曾经亲眼看见过;莫说段叔叔了,玉洁我都有天魔眼。于是给她看了看我的”
天戾稍微放下心来:“这并无什么,我家小公主答得很好。”
“可她后来又突然问我,神教可有什么能够授受避劫丹而又好男风的权贵。玉洁当即回她,算来算去,只有重光大元帅一个”
天戾陡地转睛,看着自家小美女说:“天逸怎么答?”
“她满目金光说知道了。”玉洁跺脚道:“可我怎么觉得像要出事?”
天戾不语,沉默片刻,突然又责问玉洁:“丫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玉洁立马回以娇憨地一笑,以纤纤玉手捧住老爹的脸调戏般道:“神教除了重光还有什么权贵出名地好男风?实在要算,只有五姨夫鹤豆抖了。听说他在魔教的时候和我家大美男天戾有一手,惹得段叔叔醋意大发,差点夺了皇位去!”
“呃。休得胡言!”哪有那样的往事,硬要算,也只是他曾经被四郎调戏了那么几下子,和二师兄段小楼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发觉自己表情有些过激,天戾又调整呼吸缓暇:“什么时候大美男天戾被小公主殿下收入囊中,也成了我家人?”天戾几乎要闭目,这种自我赞扬甚是需要勇气。
小公主神秘兮兮地笑说:“段叔叔,鹤姨夫和大美男昏君之间的事情,只怕爹比玉洁还要清楚吧?”
满是疤痕的脸猛地有些扭曲,这小丫头似乎洞悉了某个秘密。
还是玉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爹,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给蛋大哥哥捎了信。天逸若有妄动,他那里必会帮着照应。让魔教四公主探探神教大元帅的底细,也无甚不好!”
果然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天戾在心中幽幽叹口气,看来值得操心的不止一个儿子,还有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女儿。
“爹,玉洁和你打个商量,将来我要择婿,就找天戾这样的!”
“你不如先放你的‘艳奔’杀了为父罢!”
“杀了你,还有谁肯照顾满山乱跑的娘亲?”
果然是父女“其乐融融”。
而假山后的另外一对父女却如冰山对峙,三丈内连漫天的柳絮都不敢轻易飘去。
“这么说,父皇果真是天逸的亲生爹爹。”女儿如是总结。
“荒谬,天逸从来就是朕的亲生骨肉!何来半丝可疑?”段小楼皱眉,不解为何四女儿清醒了还问这样傻的问题。
“若你执着于天魔眼一事,朕也可当场给你证据”
“不必。”天逸抬头,眸子里是点点碎金,语气里的冷却愈发分明:“陛下居然是天逸的亲生父亲!”
“居然”二字令试图温柔的段小楼不由脸色凛冽:“如何?”
“天逸不明,亲生父亲为何要将女儿逼至如此地步。亲生父亲为何自小不肯给予幼女半丝温暖;亲生父亲为何要掐灭女儿的最后一线希望;亲生父亲为何从来不过问一声,丫头,你可还好?”
词句如剑,笔直刺入段小楼的胸膛,从未有女子如此质问于他,可他竟也无从回答。
“爹,你可知道,这偌大天魔宫带给天逸的只有无边的失落与寂寞,从百岁起,我已学会自残,投河,杀妖,都只是希望爹的脚步能够稍作停留,爹的眼神能略微关切,这个角落里的小女儿一颦一笑,都希望能被高高在上的爹看见。”
“以前一直以为是天逸错了,错在不够高贵,错在不够神功盖世,不能让英雄无敌的爹引以为豪;直到遇见黄泉路33号的二老板牧白,我才知道,原来天逸也可以被捧在手心里呵护,天逸的种种不足,也可以被他包容善待。”
那样美好的时光,那样美好的男子,光是提起,都恨不得痛哭失声。可是她竟没有流泪:“爹,你是天逸的亲爹,出于何种心境,那么轻而易举踩杀蝼蚁似得拿他献祭,栽赃陷害,却让天逸在这空洞的宫里大办宴席,你究竟当女儿是什么?你道桂花树老,可见爹也应该知道失去心上人是什么滋味。试问又是为了何种亲情关爱,爹苦心积虑让天逸也活生生体会了万劫不复的绝望?”
罢罢罢,多说无益。
“天逸已被父皇万剑穿心而死,自今日起,世上只有三三,不再有魔教四公主。三三在外顽皮闯祸,也与魔教与天魔皇陛下毫无干系。父皇,天逸已死,就此别过。”
最后一句尤为响亮,誓要让宫中男女听个清楚明白。
段小楼笔直立在风里,一双寒潭似的眼眸此刻波涛汹涌,双手更是隐忍着没有抬起。
父女身材一样颀长,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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