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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公馆作者:陈叔珏-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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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的办公室,盯着章司令留下的作战地图发呆。以前有章司令在身边的时候,他睡在距离前线两公里的地方也不会觉得心慌,现在却当真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了。章司令才是这个军队真正的主人,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在这儿的时候并不明显,一旦他离开了,军心却马上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冯砚棠这才明白,不光是自己,这儿的每一个官兵,都是以章司令为依靠的,即使他在最后的时刻,已经要求这些人跟着他一起去死,但是只要他一声令下,无论情愿与否,大家谁也不会不听从他的调拨。可是现在,章司令不在了,那么这支队伍,就注定了只剩下一个结局。
  半夜里,敌人发动了突袭,这分明是内部早有眼线埋伏。此时整个阵地已恍如孤岛一般,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细呼应,士兵本无心应战,焉得不败?城门不多时便已被攻破,城内火起,溃军恍如退潮一般仓皇后撤,中华民国,至此完矣!
  冯砚棠躲在一栋房子的屋角底下,眼望着这一片凄惨景象,倒是暗自庆幸章司令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切。想到了章司令,他不由得涌起了求生之志,这股志向使他忘记了恐惧,开始想方设法,给自己寻找一条逃生的路线。避开人潮往前跑了一段路,他发现路边有一辆闲置的坦克,跳进去一看,驾驶员早已没了踪影,但万幸这辆坦克还能开动!一个大胆的主意在他脑海里涌现了出来,他扣紧了舱门,驾着坦克就冲着城外而去了。战场上一如他的预料,一切都乱糟糟的,看见一辆横冲直撞的坦克,反而都以为它是被俘虏过来,压根没人想到去拦下它看看里面究竟是谁。冯砚棠在闷热的坦克里面,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然而等冷汗下去,他发现,自己已经跑出来了!
  冯砚棠一直开到僻静地方,这才换了衣衫,
  出了坦克,他辨别了方向,这时就直奔东南而去。幸而他本身就是文职人员,又不是重要的首脑人物,因此并没人专门追查他,他半点也不敢停留,随着溃兵一路往前,趴车到了一个小城镇,终于找到了负责接应眷属、难民去台湾的机场。
  冯砚棠至此才松了一口气,他表明了身份,机场工作人员立即安排他登机,他却问人家前些天有没有一个负伤的官长来过。那几人想了想,都说道:“没见过。”
  冯砚棠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心脏直直的坠下去了,他慌忙又描述了一遍章司令的相貌特征,谁料人家答道:“要是真有这样的大官,我们还能没印象么?只怕是他还没过来。”冯砚棠还不信,找来他们的负责人,请他帮忙查找这几日去台的名册,却发觉里面果然没有章司令的名字。他顿时呆了,半晌,扭头就往回跑,那个小负责人见他举止怪异,慌忙追上去拉住他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别人?”冯砚棠道:“那不是别人,那是我的亲人!”负责人问:“那你要去哪里找?”冯砚棠急道:“我沿着这条路,回去阵地上找!”负责人惊道:“你疯了!现在到处都是共产党的兵,我们能守住这个机场,就已经是万幸,你还要回去?你不要命了!”冯砚棠不理他,推开了他就往外走,这负责人倒有点同情起冯砚棠来——大概他也有亲眷散失在茫茫的战场上——便死命拉住了他,说道:“你不如在这里等!军团司令不是一般身份,应该不会出事,你等上两天,也就该有消息了——像他那样的人,无论生死,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的。”冯砚棠茫然的看着他,虽然也明白他说的有理,却哪里理得清心绪?那负责人索性拉着他来到一间小休息室,让他坐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冯砚棠在屋里沉思了一阵子,知道眼下一片混乱,音讯全绝,即使真去了战场,找到章司令的几率也是渺茫,待在这里等反倒更有希望:因为这已是赴台的最后一条路线,章司令只要肯走,就一定会经过这儿——可问题是,他要是万一变了卦,又不肯走了该怎么办?不!不会的,他毕竟受了重伤,又有卫队长和军医在侧,这二人也不会让他轻易返回前线……左思右想之下,只觉得心乱如麻!
  他坐卧不安的在机场等了两天,始终没有章司令的消息,只看见难民、伤兵、眷属一拨拨的来了又走。然而追兵也是越来越近了,他每天守在机场的路口,听着那隆隆的枪炮声,只觉得五内如焚,短短两天,他像是熬了二十年。第三天的早上,那个小负责人过来找他,告诉他说昨晚上已经接到了通知,送完最后一批眷属之后,就和守卫机场的官
  兵一起撤退,他问冯砚棠跟不跟着一起走。冯砚棠疯子似的望着远处烟尘飞扬的马路,慢慢的说:“我再等等,再等等……”负责人急了:“再不走,可就没时间了!”冯砚棠笑着摇摇头:“那就不必管我了!早知今日,我当初又何必伤他?倘若能跟着他一起殉国,也是一桩美事!生同衾、死同穴,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这都是我自作聪明,反而害了彼此了!”说着已是泪如雨下,那负责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拉着他往里面去,他却用力甩开了人家,负责人无可奈何,只得站在一旁干看着他。
  一队稀稀拉拉的残兵从远处走了过来,后面又跟着一辆慢慢开着的破轿车,这必定是守卫机场的官兵了,负责人慌忙上前接应,冯砚棠则是擦干了眼泪站起来。
  冷风迎面拂来,他不自禁的想起那年在凤来饭店,是比这更糟的天气,比这更凛的寒风,可那天章司令送给他一件大氅,那件衣裳真暖啊,这暖意竟不知不觉的,支撑了他的半辈子——
  “你要是不来,那必定是殉了国了,我说过,若是没有了你,绝不去海峡那边独活……你不要急,等我一刻,等我找到你,咱们一起走。”
  他整了整衣裳,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既然等不到章司令,那也就不必留在这里了,无论前方有什么,都不再让他觉得可怕——他要去找他了,他们生生世世,都是要在一起的。
  他跟那队士兵擦肩而过,负责人急得连声喊他:“冯先生,你别走啊!冯先生——”他却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只顾往前走,直到那辆破烂的轿车里传出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冯处长?”
  冯砚棠一下子就站住了!扭过头,他看见卫队长的脸,从那辆破轿车关不拢的车窗里探了出来,卫队长看着冯砚棠说:“你怎么会在这?”冯砚棠顾不得解释,扑过去问道:“我干爹呢?”卫队长道:“你别急,他也在这儿!”说着让开了窗户,冯砚棠便看见章司令躺在后座上,面色是高烧造成的不正常的烫红,一双眼睛里却有万语千言,正在默默的望着自己……


    ☆、第 54 章

    卫队长笑道:“这可真神了!你们俩,比亲父子还心有灵犀!司令都昏迷了一路了,可是刚才听见有人喊冯先生,他就有了反应,非得让我去看看那是喊的谁。我们本来都只顾着照顾他,谁也没往外面看,这一瞧,嘿,可不就是你嘛!差一点点就让你走过去了!”
  冯砚棠眼圈还红肿着,闻言却是傻笑个不住,章司令没力气说话,只抬起手抚摸他的头发,他先前让冯砚棠气成那样,这几天却是日夜悬心,直到见了冯砚棠本人,他才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此时周身乏力,他真恨不得将这个蓬头垢面、神色疯癫、打过自己一枪的孽子一把搂进怀里来!
  冯砚棠抓着章司令的手,送到唇边,用力亲了一下才说:“你真是能要我的命了!干爹,我以为你早走了,没想到登机的花名册里面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我都快给吓疯了,你怎么又跑去守机场了!”
  章司令笑了笑,卫队长便代他答道:“还不是因为你啊,冯处长!我们才来到后方,就听说阵地失守,司令当时就急了,我们死活拦着他,说你那么机灵,一定不会出事,才没让他返回前线去,恰好那守卫团的团长临阵溜号,司令恐怕机场这儿一朝失陷,你们就全都走不成了,便不顾伤痛,代理了守卫团长的职责。要不怎么全省都沦陷了,只有这个机场还可以工作?还不是因为司令舍命守在前头!若不是他高烧到站不起来了,接到命令还不愿意往后退呢!”
  冯砚棠一语不发,将章司令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上来,章司令觉出来手心里一阵湿漉漉的,知道他又流泪了,便轻声说:“别哭,没事,都结束了。”冯砚棠连连点头,却只是止不住眼泪。卫队长本来是有些看不上冯砚棠的,这时却也不免在心里感慨:“他们俩能为彼此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难得了。无论是何等身份,能有这么个人拿出这样的感情陪在自己的身边,不离不弃,这一世夫复何求!”这时那辆老爷车已经开到了飞机底下,负责人便招呼大家登机,幸而那机场里竟还有个简易担架,冯砚棠便抬起了章司令的肩膀,卫队长和军医帮忙抱着他的双脚,将章司令送到了那辆小客机上。
  在期盼、惊慌、悲戗、无奈……等各种情绪之中,飞机很快起飞了,冯砚棠并不回头去看一眼即将远离的陆地,并且也不准章司令去看,章司令慢慢的摇摇头,按照老习惯闭目养神,他实在是太累了,最后就靠在冯砚棠身上睡着了。
  民国三十九年,章司令一家人于T市团聚。章老太爷身体还朗健,章佩瑗夫妻俩也是平平安安,一家子多少年没这样聚齐过
  了,一见了面都忍不住喜极而泣。不过身在T市,可谓去家万里,几十万大军入台,半兵半匪,似兵实匪,耳边全是陌生乡音,眼前亦都是凄风苦雨,政局飘摇,人心动荡,生活水平更是不消说也落到了从前无法想象的艰难地步。章司令一下飞机就被送进了临时医院,那医院内竟全是溃军的伤病员,纵然他身为司令,这会儿也找不出一间像样的病房来,冯砚棠满心愧疚,趁无人时又向章司令请罪,章司令摆摆手说:“怪你有什么用?大势所趋,非个人所能挽救也。”冯砚棠抚摸着他肩上的伤痕说:“我只恨不能亲自去向总统说明。”章司令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说:“这个伤,跟你没关系,失败的罪责,也跟你没关系。你不是统帅,我才是,失败的责任是我的,你若是担了,那不是将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待伤愈后,章司令果然去向总统请罪,总统虽然也重重责骂了他,毕竟看在他是自己多年的得意部下、以及驻跸T市急需人手的份上,从轻发落了他。
  章老太爷因为原本就上了年纪,此时又不适应亚热带的气候,自定居T市后就开始时不时的闹些小毛病;章佩瑗结婚数年,刚发现有孕在身,她的夫婿只不过是一届讲师,两袖清风,夫妻俩仓促来台,既无工作,也没有太多积蓄,只得依靠父亲接济。因为上面一直说着“反攻”的话,军眷们在这边的住所都是仓促间安排的,章家也不过是临时租了一栋小屋,一家子全住进来,立刻显得十分逼仄。冯砚棠从没过过这样糟心的日子,不免也有些手忙脚乱的,不过他压根不在章司令跟前抱怨,反而是章司令有一回看见他一面抱着电话跟管事经理商量事,一面比比划划的指挥着下人给老太爷研磨摊膏药用的药面子,不禁感慨万千:这样的日子,真是委屈他了。幸而我还在他身边,若是我当日殉国,他又该怎么办?他若是任由这个家散了,我也怪不着他,然而我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必然抛不下我的老父和女儿……回首这二十来年,我到底给过他什么?却将他的一辈子,都给拖累了……正沉思着,冯砚棠那边已经放下了电话,一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发愣,就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大太阳,您还站在那!”章司令笑了笑走进屋,认真的说:“我在想,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冯砚棠一愣,笑了:“你还跟我说这话!我什么样的苦没吃过?再说咱们这种情况已经够好的了,你去眷村里面看看,那才真叫清苦!连房子都要自己盖呢!”章司令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就摸了摸冯砚棠的脑袋,冯砚棠笑道:“我都快四十的人了,您还老拿我当小孩!”章司令也笑道:“我还没觉出老呢
  ,轮得着你说这话?”冯砚棠本来要反驳,忽然眼珠一转,凑在章司令耳边悄声说了两句,章司令脸上一红,骂道:“你这小混蛋!”想了想又冷哼道:“今晚上倒可以依言实践一番,看看咱俩到底谁先体力不支。”冯砚棠闻言心虚了起来,便借口有事躲出门去,直到夜深才回来。偏偏他回来的时候章司令还没有睡,这会儿抓到了他,便立即铐进屋里去,不知道实践什么去了。
  后来佩瑗的丈夫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他觉得总蹭在岳父这里不好看,便跟太太商量着搬出去,章佩瑗倒是没意见,然而章司令觉得一家人好容易团聚了,舍不得女儿再离开身边,偏又不好阻拦女婿,便让冯砚棠来扮这个黑脸,冯砚棠出马,一口就回绝了大妹夫:“嫁出去的女儿可不是泼出去的水——至少咱们家是不兴这一套。佩瑗她从小娇生惯养的,现在又怀着孩子,出去了谁照顾她?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她要是万一出了点问题,我怕你都背不动她!你们两口子啊,给我安安心心的尽管住在这,断不准再起搬出去的念头!”他那大妹夫虽是一介书生,其实也没有那么文弱,让他一顿话给说得讪讪的。冯砚棠却不管他是不是下得来台,只管按住了他们,又暗地里叮嘱了章佩瑗:千万别因为顾及姑爷的面子,有事就不好意思跟家里开口。大妹夫很是惶恐,私底下问章佩瑗道:“怎么你那干哥哥,反而管着你们全家?上上下下都听他的,他比老岳丈还难说话呢。”章佩瑗笑了,跟他讲起家里的往事,又说:“你不要只看我父亲在外面那么叱咤风云的,其实他并不懂得照顾家里,若不是有小棠哥哥在,这个家只怕撑不到如今。我们这些年在外面颠簸,见过多少家庭的惨剧,倘若没有小棠哥哥和父亲相互扶持,我们家恐怕也早已成为那个样子了。我父亲当年不过是偶然一动善念,岂知竞得了这样的善果呢?”大妹夫朦胧听说当年太太曾经暗恋过冯砚棠,一直为这事呷着暗醋,这时又见她如此维护着大舅子,不禁越发泛酸了——只不好表现出来。
  到了大妹夫上班的日子,章司令和冯砚棠亲自送他去学校报到,两人在那大学的校园外面逛了一圈,恰好瞧见了一栋“吉屋出售”的房子,看看里外还不错,便立即买下来,将全家人都搬了过去。到了次年,章佩瑗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这胖小子成了全家人的宝贝——尤其是老太爷,他叨叨了几十年让章司令再给他添个孙子,如今有了曾外孙,终于不必再操心这件事了。冯砚棠也感觉有个小孩子生活丰富了很多,因此愈发反对佩瑗夫妇搬出去。一直到孩子快要上小学,大妹夫见到一
  家子长辈都万分娇惯着这个儿子,恐长大了不成器,这才坚持着在两条街外另赁了一套房子,搬出去住了——此系后话,暂且不提。


    ☆、尾声

  冯砚棠的诸多工厂,只有饼干厂重建了起来,并且一切都是从头制备。他跟章司令说:“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费那些劲,东一间西一间的弄了那么多厂子干嘛!现在算算,分明是赔得多赚的少,真是得不偿失。”章司令说:“正是,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弄了这么多产业,也不怕贪多嚼不烂。”冯砚棠想了想,倒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方便了他在章司令军中的时候,因为熟悉各路货品的行情,所以轻松做成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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