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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酒间花前老by:水虹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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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隐隐约约猜到一点的……却没想到,竟真的是这样。”仇心松开归晴的手,後退一步,幽幽长叹,“也罢……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今後,我会到佑非身边,不问世事,一生在山间结庐伴他……你自己保重。”
两人都知道此处不宜久叙,互道珍重後便要各自离散。谁料就在此时,几枝利箭破空而来。
仇心和归晴两人,身形狼狈地避开这几枝利箭的同时,只见方圆约八丈开外,无数支火把在暗夜中骤然点燃,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而火把之下,上千枝羽箭扣在弦上,闪著寒光的箭头正对准著他们。
连阵形都摆好了。显然,这里早有埋伏。
持火把弓箭的人群,慢慢朝围在中间的两人靠拢。归晴和仇心紧紧靠在一起,额头上都渗出了密密汗水。
47
空气中漂浮着死般的寂静,只有噼噼啪啪的火把燃烧声,和浓重的松香气息无尽弥漫。
静王站在云锦殿的高楼之上,望向御花园内突现的火光,唇边泛起抹微笑。
在押解仇心的途中,故意派人在他耳边放出谣言,说归晴在王宫中受到如何不堪的刑罚逼供。接着,又故意在押解中懈于看守,让他逃跑成功。
仇心回到牵萝,在宫墙外徘徊了半个月之久的情况,每天都有密探向静王报告,他的一切行为举动,实际上全在静王的掌握中。
那个让仇心潜入宫中、找到归晴的破绽,是静王遣人放出。
最后,仇心将归晴约到御花园相见,也是静王预料中的事情。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给仇心留下第二个可以轻松来去的地点。
这番计谋说来简单,但为了做到真实可信,瞒过仇心,其中当然下了不少功夫。
现在,他要做的,只是和众人一起出现在御花园,观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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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心捉住归晴的双手,被围困在利箭组成的圆阵中,动也不敢动。归晴阅历尚浅,不知利害,有几次起了冲出重围的心,被仇心看出,连忙捉住他双手,不让归晴妄动。
他非常清楚,如果此时有什么反抗行动,下场必是万箭穿身,绝难逃出。与其鲁莽,不如伺机而动。
就这么僵持着,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又听得阵人声鼎沸从圆阵外传来。然后,圆阵东方队形忽变,裂开了道口子,只见绿梓推着衍真,伴着静王及一众将领侍卫来到仇心归晴面前。
衍真看到仇心和归晴握在一起的手,脸霎时惨白,胸口不由自主地绞痛起来。
仇心在押往边关途中逃脱一事,衍真早在半月前就从静王那里得知。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甘冒天大危险,跑来王宫中见归晴。
而归晴、归晴是怎么想的……
冯衍真,你何时变得如此心胸狭隘……是的,在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一定要相信归晴……
仇心是刺杀静王的要犯,众人皆知。如果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让仇心和归晴一起被关押入狱,就绝对是一起定罪。
仇心在名义上是已经被处死的人,现今众人看他还活着,定会起疑。如果这次仇心归晴一起被关进天牢,再想将人瞒天过海从中救出,难上加难。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让归晴脱离险境。
至于仇心将来会如何,甚至会不会被当场射杀,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归晴,想必你还不知道……此人是朝廷要犯。”衍真深深吸了口气,望向归晴,语调中充满严厉责备,“还不快过来!”
静王惊诧地望了衍真一眼。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衍真居然还能冷静判断,放弃仇心,不顾一切为归晴开脱。
的确,众人只知刺客是仇心,并不知有归晴。
只要归晴此刻走到衍真身边,衍真随便编个什么故事,再装模作样地当众小惩一番,此事也就算堪堪带过。
归晴看了看衍真,又看了看周围密布的上弦铁箭。
他虽全无城府机谋,却也能感觉到此刻情势严峻。如果此刻自己弃仇心而去,无异于将仇心一人留在刀山火海。
当初是仇心救他性命,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仇心独自身陷险境。所以他看着衍真,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给我过来!!”衍真见他如此,急得眼睛都红了,重重拍着木轮椅扶手,对着归晴大吼。
如果他能行走,恐怕早亲自冲进场中,将归晴拽离这场险境。
归晴的眼底渐渐泛上泪水。
自认识拂霭以来,从未见他像现在这般,神色近乎疯狂。可见,他应该是着急到了极点……但是、但是……若自己此刻真的依他所说,弃仇心安危不顾,又算得什么呢……
静王见归晴露出犹豫难断的神情,心知如果要后面的计划顺利,事情不能再拖延,于是朝左右断喝一声:“将他们与本王拿下!”
“慢!”
一个还带着三分稚气的少年声音,这时凛然响起。接着,一道弧形、银蓝色的诡异光芒在衍真面前划过。
绿梓站在衍真身后,左手勾住衍真下颔,右手将一弯蓝莹莹的奇形兵刃抵在他的颈项间,眼神灼灼似电:“你们谁敢动手,我就杀了他!”
容貌还是原来的平凡容貌,但绿梓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势,绝非平常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太监。
在场众人虽不知道静王与衍真恩怨,却揣摩平常细节,清楚他在静王心中的重要性,当下皆犹豫着,没有人敢上前去拿仇心归晴。
静王愣了片刻后,轻轻扯起唇角微笑——
拂霭,难得你情急之下,思虑还如此周全……一计不成,就换成拿自己的命要挟本王么?本王就不信,若不依你,那小太监真下得了手……
但静王刚想到这里,脸色随即大变。
绿梓手中弯刀锋刃,已陷入衍真喉间,一道粗粗的血线横现,鲜血顺着衍真脖颈缕缕流下。
依目测判断,那道伤已经极度接近喉管和大动脉,刀刃又锋利,持刀人稍有不慎或抖动就会直接切断……而人一旦伤到那种要害,就是神仙也再难救返。
那小太监,能够熟练运用刀法,既达到要挟结果,又不致人死地,如此拿捏得恰到好处,显然绝非庸碌之辈……无论如何,不能拿衍真性命冒险。
一生酒间花前老(48)
“你要如何?”静王望向绿梓,尽量保持声音和态度的平静。
“放他们,还有我一起离开,就这样。”绿梓横刀在衍真颈项前,毫不示弱地回望静王。
“好,只要你放了他,一切有商量。”静王看着衍真颈项间缓缓流下的鲜血,一颗心跳得几乎突破胸腔,态度明显退让。
“你可能这样做吗,殿下?”绿梓忽然咯咯笑出声来,“放了他,且不说这两人,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绿梓话音刚落,众人听得一阵巨响。接着,只见位处王宫东南偏隅的落日殿处,一片火光冲天。
静王见此情形,霎时脸色铁青。
牵萝投降天朝的全部皇族,包括牵萝王及其后妃皇子,全部居住在落日殿。若他们猝死于此时此地,牵萝的民心无疑将大乱。况且就算颂布诏告解释,天下人也不会尽信,不知会出现多少流言谣传,对天朝的统治将造成极不利的影响。
“毫无骨气风节,贪生投降异族的皇室,倒不如尽灭的好。”绿梓仍然笑着,望向身旁静王,“殿下,是不是?”
说完,他竟自顾自推着衍真,走到仇心归晴的身边。
静王死死盯着绿梓,过了片刻,方从牙缝中狠狠挤出几个字来:“你们走……不过,他若有三长两短,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殿下放心,我还不至于蠢到撕了自己的护身符。”绿梓仍将兵刃横在衍真脖颈,回答的口气倒是云淡风清。
“传本王令,所有人马上赶到落日殿救火!”静王又看了看衍真,眸中全是担忧伤痛,却蓦然转身,朝落日殿的方向走去。
眼前形势所逼,不容他有第二个选择。
围着仇心归晴的兵士们收起强弓铁箭,拿着火把渐渐散去,仇心和归晴方从这场戏剧性的变化中清醒过来。
胸中纵有千般疑问,也来不及多想和多说些什么。此刻,没有比逃出王宫更重要的事情。
虽是绿梓救了他们,但归晴见衍真受伤,难免心痛不满。当下沉默着上前,不轻不重地推开绿梓,撕破衣袖,替衍真包扎好颈部伤口。然后,他推着衍真,和仇心绿梓一起朝王宫外快步离去。
绿梓见此情形,知道他对衍真情深,也不过苦苦一笑而已。
**********************
四人连夜匆匆离了王宫,出了牵萝王城北门。北门之外,除了一条敞途,皆由山峦所围。
为了避免途中遭遇追杀跟踪,四人弃敞途不行,改为翻山越岭。据绿梓所说,这山间往北有四五日的路程,就可到达安全之所。
三人虽对绿梓没有完全信任,却暂时无它法可想,只能听他安排。
山路崎岖难行,衍真的木轮椅根本无法在其上行走,将轮椅就地藏好后,一直由归晴背着他。仇心见他身小力弱,几次想要替他,却次次被拒。
已是夕阳西下。四人经过一日一夜的狂奔,离开牵萝王城已有两百余里地。绿梓见归晴一双软缎面鞋子破损得不成样子,知道他鞋底磨穿,脚掌定已磨烂,又看到附近有一个山洞,出声提议众人停步到里面歇息一晚,顺便打些野味烤熟了,以充饥饿肚肠。
这番话入情入理,没有拒绝的理由。
归晴半刻也不愿离开衍真身旁,所以在洞中负责生篝火、用软草铺成睡处。而仇心和绿梓,则负责外出狩猎。
已是春初,满山野物不少,再加上仇心绿梓皆身手不弱。在归晴刚刚铺好睡处、用隧石燃起篝火后,两人便提着一串野兔,扛着只幼鹿回到洞中。
仇心在囚林中,靠野物充饥度过一段日子,剥皮挖腑的手法极其熟练。不到小半个时辰,篝火上已架起了五六只红通通的兔子,烧得吱吱作响。
“在宫中这么久,竟没有发现……你是何人?”衍真坐在绿梓对面,以探究的目光望向他。
“……说假话,于我并无好处。”绿梓笑笑,伸手往脸上一抹,那张平凡的容颜顿时褪去,露出张略显稚气、清秀俊美的脸孔来,手中却多了张人皮面具,“从前的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我,是从火海中逃生的,牵萝王十八皇子信城。”
衍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以他聪慧,胸中顿时了悟。
归晴见他容貌突变,却直了眼,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一生酒间花前老(49)
“别怀疑,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绿梓……牵萝皇子,未满十六岁者皆不得踏出深宫半步。除了贴身奶娘使女以及皇族中人,鲜有人知其容貌。”绿梓咯咯一笑,望向归晴,倒也不愠不恼,一边拨弄烤至半熟的兔肉,一边耐心地解释给他听,“如今落日殿被静王纵火,皇族大都死于此难,只有十八皇子带着传国玉玺逃出……你说,这十八皇子身负国仇家恨,振臂一呼,是不是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愿意追随?“
“……但那场火,不是静王所放。”归晴仍旧呆呆的,不知所谓。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明显太过复杂。
“当然,那场火是我命人放的。”绿梓朝他挤了挤眼睛,“不过,就算静王怎么解释,民间百姓可不会这么想……一山不容二虎,亡国之君被新王秘密杀害,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你是在栽赃静王!”归晴终于听出点名堂,不由得喊出声来。
“呵呵,说得没错。不过,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只凭这点好处,并不值得我潜入王宫,如此大费周章。”绿梓脸上仍然带着微笑,“重要的是,皇族的人只有十八皇子逃出,几乎没有人见过此皇子的真实容貌,再加上传国玉玺这个有力凭证……只需要奉一年岁相仿的少年为主,比如我,自然就可集结人心兵马。”
“实际上,牵萝第十八皇子信城已经死于火难……你盗得传国玉玺,杀死所有牵萝皇族,是想要自立为王!”归晴听他解释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其中机窍,忍不住又喊出声来。但随即,他的声音又小下去,“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喜欢你啊。”绿梓望向归晴,笑得像只小狐狸,“纵火、盗得玉玺之后,我大可乘乱偷偷溜走,又为何会冒险挟持马先生,救你们出来……我待你如此情深意重,你都想不明白么?”
归晴看看绿梓,又看看身旁衍真,被这几句话尴尬得满脸通红。
衍真见此情形,不由得轻叹一声。
也只有归晴这般胸无城府的人,才会被绿梓牵着鼻子走。虽然看起来,绿梓对他们毫无隐瞒,但实际上,他只讲出了一半的真实。
牵萝倾国之力,尚无法与天朝对抗,更何况是建立的流亡政权。只有当这个流亡政权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操纵时,才有其存在的价值。
绿梓和其所要建立的政权,不过是整盘计划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仇心归晴本就与静王对立,绿梓救他们出来,虽说冒了些风险,却对将来的发展有利无弊。
仅仅“喜欢”这个理由,衍真绝对不信。
“已经烤熟了,可以吃了。”衍真抓起手边一只表皮烤至金黄色,泛着油光的兔子递给归晴,不动声色。
一日一夜背着衍真辛苦跋涉,又未曾进食,归晴拿到手中,也顾不得烫,唏唏呼呼地就开始大口嚼食起来。
将整只兔子吃得只剩骨架,肚中有些鼓胀后,归晴有些怯怯地抬起眼,望向正在咬着手中兔腿的衍真。
绿梓当面说喜欢自己,真的是非常意外和尴尬……但看到拂霭对此没有半点反应,心中不知怎地,总有些失望……他真的,半点也不在乎么?
如果是换了自己,恐怕早就紧张死了。
衍真注意到归晴有些胆怯、略带哀怨地望向自己,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想了片刻后,方才恍然大悟,将身旁另一只完好兔腿递给归晴:“我刚好吃不完,给你。”
归晴愣了愣,终于接过兔腿,认命地低下头开始啃。
拂霭,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呜呜……
衍真望着归晴,却是心情大好。从前,他虽说理智上不相信,感情上其实一直为归晴和仇心的关系揪心难过。
如今一路行来,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到,他只对自己体贴关切,哪曾和仇心有半点暖昧情动?回想从前,竟全是自己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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