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在路上-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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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被放在时间的油锅里，不断地煎熬着。
　
　　　　我快被这漫长的等待与揪心给逼疯了。
　
　　　　给我一点痛快吧！
　
　　　　我卷起袖管看到尚未痊愈的疤痕。
　
　　　　好吧！给不了痛快，就来一点痛吧！
　
　　　　丢了烟蒂，我上车，启动引擎，去刺青店。我要纹身！
　
　　　　老板从床上爬起来，确切地说，是从他女友的身上爬起来，给我纹身！
　
　　　　他赤着上半身，慌忙地套上背心，然后看着我，说：会比较痛！
　
　　　　要的就是痛！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图案？
　
　　　　你想即兴创作？我怀疑地看他，问。
　
　　　　水草。我想要纹一株水草。我说。
　
　　　　他看着我，打开电脑，找到图片打开，是一株漂亮绿色的水草呈现在眼前。薄薄的叶片，有裂缝的椭圆形，且裂缝是V字型。这样的草，在水里该用“绽放”来形容她的叶片的舒展……
　
　　　　他说：中意吗？
　
　　　　我点头。
　
　　　　他说：我觉得这个适合你！在你离开后，我就开始为你着手准备。
　
　　　　她叫什么？我问。
　
　　　　日本荷根。他说着，就开始准备器具。一次性的手套、刺针、消毒的酒精、颜色、色料杯……
　
　　　　这是一个小小的手术，要在你的皮肤上植入一个图案。更在你的灵魂里，刻下一个故事。所以，一切都是神圣的！他说。
　
　　　　他是一个艺术家。他也是神圣的吧！
　
　　　　我闭上眼，接受他的“植入”。每一个针眼的刺入，仿佛真的刺进心里，刺进灵魂里，不可拔取！手腕的皮肤何其嫩，痛得有些揪心，一如孙持的最初。她也将一段过去深深的，深深的，扎进自己的灵魂与生命里。那是一段不可复制的刻骨疼痛！
　
　　　　我的荷根，是一株舞在水里的草。孙持，何尝不是？在很多人的眼里，她就是一匹在草场上自由奔驰的马儿，是一支在空中跋扈飞扬的马鞭。在我的心里，她还是一株在水里惊艳夺目的草，那样柔情万千，那样仪态万方，那样风姿万种！
　
　　　　老板将荷根扎进皮肤的每一针，都帮我理清了过去。我得谢谢他，谢谢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师！
　
　　　　当他扎下最后一针，用绿藻水清洗我的创面，再用碘酒消毒，最后还用修复膏和保鲜膜……
　
　　　　他开始机械地嘱咐我要注意的事项。
　
　　　　我看着他，问：我是不是活得很窝囊，活得没有自我？
　
　　　　他说：怎么说？
　
　　　　我说：因为没有自我的爱情。我只能靠疼痛和记忆来留住我的爱情和我爱的人。
　
　　　　不是你一个人这样。他清理着器械，说，幸福，只给两种人，善于妥协的，勇于坚持的。每个走进来的人，都想要坚持。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就要懂得妥协。
　
　　　　他说着，递给我一支烟，给我点上火。
　
　　　　我说：我想要坚持到底。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在我的肩膀轻轻地拍了几下，说：嗯，挺你！
　
　　　　我笑，说：谢谢。另外，我想知道你肚皮上的刺青，是你自己刺的吗？
　
　　　　哈哈！他笑，说，当然不是。
　
　　　　那么……
　
　　　　他丢了烟蒂，说：是很多年前的人给我刺的。那是被我放弃的人。很多年了，觉得可惜。现在……
　
　　　　他回看了一眼房间的门，说：现在，也不错。
　
　　　　呵！我依然笑，说，或许，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吧！
　
　　　　我也丢了烟蒂，付了钱，再接受他的一些交待，而后回酒店。　


　　78。火海　十月，在路上…　78。火海　作者：天使有约　类别：女女小说　　　
　　我依然每天都会到大妈那里报到，想要再次通过那个围栏进去。可是，孙持发来简讯：“一定，一定在酒店等我。千万，千万别轻举妄动。”
　
　　　　我问：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我等？我的价值在哪？
　
　　　　孙持复我：笨蛋，我已见到他。待在酒店保护好资料，还有好好地写文。
　
　　　　我只有站在那里，看着满倾的玫瑰花，看一会，再离开，回酒店，开始撰文，关于赵秉承的暴虐与无耻。是该有人扯下他的面具，露出他本真的丑恶！
　
　　　　第三天夜里，我依然在写稿子，只剩下个尾巴了。突然，接到了大妈的电话。她万分惊恐地说：草场着火了！好大好大的火！
　
　　　　我取了包，拿了手机，就奔向楼下，取车，直抵大妈家。
　
　　　　我以为那个缺口会是孙持最好的出口。然而，我看到竟然是草场前方的火啊，简直将天空都烧红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枯萎玫瑰花枝“劈劈啪啪”地脆响着……他们，也是帮凶！
　
　　　　孙持呢？她在哪？赵秉承会照顾好她吗？会不会？！
　
　　　　我奔向缺口，想要取下围栏的铁棒。但是，转不动，转不动！该死的赵秉承，已经找人把它浇铸钉死！
　
　　　　我边拨电话，边回车里。
　
　　　　无人接听！关机！
　
　　　　哦，孙持！是我眼睁睁地看你跳进火坑！是我对此无能为力！是我不够勇敢与坚持！
　
　　　　跳上车，直奔草场大门。
　
　　　　一片混乱的场景，消防车，消防队员，无从下手，究竟该灭哪里的火，马厩、赵秉承的庄园、员工宿舍、马术俱乐部的活动场所……
　
　　　　警察封锁了入口。
　
　　　　我听见有人说：有人纵火。倒了很多很多的汽油。
　
　　　　我抓住警察，问：人呢？里面的人呢？
　
　　　　警察看了我一眼，说：你是……
　
　　　　我从包里掏出记者证。我递给他，说：我是记者！我能进去吗？
　
　　　　套上这个！注意安全。警察说着，递给我一套防护的衣衫，包括防毒面具。
　
　　　　我感谢那么多年敬业的自己锻炼了自己在新闻突然来临时的所需准备都那么那么充分！这些可以使我顺利进去。那警察带着我，我第一次感受到消防警察对于我们的重要性。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职业的伟大和神圣！
　
　　　　这个世界的人们，对于别人的要求，过于苛刻。我拍下那些震撼人心的瞬间。看不清任何一张脸，他们戴着防毒面具，从火海里抬出了一个人、两个人……你甚至可以听到房子里，人们惊恐的呼救，像一道索命的符，种进耳朵，令人心惊胆战！可是，真是消防队员们，冲进火海，奋不顾身，与死神争夺时间与生命。
　
　　　　所有的生命一一被救出，人们被熏黑的脸上，满是惊恐与慌乱。有的失声痛哭，有的释然昏迷，有的呆若木鸡……我看着，镜头前的脸，真实而令人怜悯。我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我渴望捕捉到两张熟悉的脸，孙持和张惠明。
　
　　　　可是，没有！
　
　　　　有人问：所有的人，都出来了吗？
　
　　　　马厩那边，还有人！有队员喊道，队长已经带人过去了。
　
　　　　队员们开始冲向马厩，而我扛着相机，奔向那里。
　
　　　　里面有几个人，知道是谁吗？那人问。
　
　　　　好像三个人。队员回答。
　
　　　　三个人？孙持、张惠明和赵秉承？我的脑袋里，即刻蹦出这三个名字。
　
　　　　去救人！那人命令道，你们队长呢？
　
　　　　报告，里面的人，说要先救马！队员回答。
　
　　　　那一定就是孙持！听完他的话，我就直蹦马厩的门口，浓烟滚滚，带着面具的感受，真的很不舒服！可是，必须这样，才能见到孙持。我一脚踏进去，另一只脚还在外面。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我，像拎一只小鸡似的把我拖了回来。
　
　　　　他虎着脸，说：这是战场，拜托你不要妨碍我们。还有谁把你放进来的？
　
　　　　我只是想拍一点真实的东西，我想让大家知道什么是真实的火灾与消防队员。我解释着。
　
　　　　我们不需要。他看了一眼，继续指挥队员们进去。又看了我一眼，说，真实就是真实，不需要被理解。
　
　　　　我看着他，有一点肃然起敬的感觉。但是，我还是趁他不备，钻了进去。他说的对，真实就是真实，不需要被别人理解。而我也不需要解释和被理解。
　
　　　　我窜进去，却根本看不见任何。这样的环境，人和马能支撑多久？我才愣了一愣，后面一只手又伸过来，一把拽着我到马厩外面。另外，他还找了两个人看着我。他丢下一句话，说：你是在浪费我们的人力！
　
　　　　他还没有说完，有人报告说：一名男子被救出。
　
　　　　接着，我探头看到有人被抬了出来。我快步上前，看到是昏迷的张惠明，一脸的乌黑，如果不是他耳边的一颗大痣，根本无法辨识。
　
　　　　他……还活着吗？我几乎是怯生生地问。
　
　　　　废话！那人推了我一把，说，立刻送救护车抢救。
　
　　　　我来不及握一下张惠明的手，他已被抬走……
　
　　　　那么，孙持呢？孙持呢？我的孙持呢？！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一定要看到她，并且努力救出她，即便最后葬身火海，我们也是要一起的。
　
　　　　我突然能明白在沼泽地里，孙持在那一刻的坚持，是怎样的坚定。所以，我不会放弃。　
　　
　　　　　　　　　　　　　　　　　　79。马首
79。马首　十月，在路上…　79。马首　作者：天使有约　类别：女女小说　　　　　
就在我预备穿过重重阻拦，进到马厩里去。消防队员突然出来，大喊：马厩里的马，冲出来了。大家快闪开！
　
　　　　为首的头，被人拉到一边。他却甩开他们的手，要走到前面。他说：镇定，闪到一边，给马让出一条道来！
　
　　　　很快，穿过这些劈劈啪啪的燃烧声，我可以越来越清晰地听到马蹄声，一声声急促而有节奏的声音，就像踩在我的心脏上一般，连同我的心也仿佛跟着马儿的节奏跳动着，几乎要跳出了我的胸口。接着，就看到群马奔腾的场景。那是我离这么多的马儿那么近，那么真，那么悬！我脱掉了防毒面具丢在地上，举起相机，在镜头里捕捉那令人心血沸腾的瞬间。
　
　　　　她果真就在马背上。
　
　　　　她就在为首的白马的马背上。后面的马儿们马鬃飞舞，好似烈火熊熊，英武壮烈！在白马的带领下，迅速地窜出门外，奔向外面——那里，是没有灰飞的空气。
　
　　　　我按下快门。相片里的孙持，就像一个将领，指挥千军万马。她，天生就是他们的首领！这，就是她的命数吧，尽管她曾那么不喜欢做一个御马师。然而，今天，她拯救了他们。那是上天赋予她的责任。
　
　　　　马儿奔走向外的时候，我也奔向外面。
　
　　　　走得急了，我还摔了个狗啃泥！我听见那个男人在后面骂骂咧咧道：做什么记者！自己都管不了自己！
　
　　　　我爬起来，有一点惭愧。确实，在困难面前，我自身难保。而孙持却可以拯救我，拯救那么多的生命。相比之下，我多么渺小。
　
　　　　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奔向外面，去找孙持。
　
　　　　孙持加紧马肚，收紧缰绳，吼一声：“驭……”白马止步，接着其它马儿也止步。
　
　　　　她从马背上跳下来，和我紧紧地拥抱。长久地拥抱，紧紧的，彼此可以感受到心跳。我抚她的长发，已被火苗喷得有些乱七八糟。我看她的脸颊，满是烟熏的黑。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流着眼泪，朝我笑。
　
　　　　她说：“这一刻，没有什么比能见到你，更令我觉得幸福。”
　
　　　　我说：我也是……
　
　　　　尚未说完，她凑过来，紧紧地吻住我的唇。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抽离了身子。只听见周围的马儿“哼哧哼哧”地呼吸着，甩着他们的大尾巴，用那温驯的大眼看着我们……
　
　　　　我回头，看到消防队员们傻傻地看着我们。在我们转身后，他们也即刻转过身去。他们四散去忙，没有人过来，除了那个为首的男人。
　
　　　　他走向我们，确切地说，走向孙持。
　
　　　　我想上前拦住他。孙持拽过我到她的身后。
　
　　　　他问：赵秉承呢？
　
　　　　孙持说：还在里面吧。
　
　　　　他问：你怎么不救他？
　
　　　　孙持说：我自身难保。
　
　　　　他看我了一眼，说：这场大火明显是人为。所以，还要请孙持小姐到警局做一个配合。
　
　　　　我站到孙持前面，问：你不是消防队的吗？你管什么刑事？
　
　　　　他瞪了我一眼，说：我统管！
　
　　　　我跟你去。孙持说。
　
　　　　我也去。我说。
　
　　　　他看了我们俩一眼，说：放心，你们俩都要带去！
　
　　　　孙持说：你们得看好我的马。
　
　　　　这个当然！他说着，想要叫人领走马。但是，马儿们哪里肯听陌生人的指使。纵使有人来牵缰绳，它们还是踢着后腿，甩着马尾，急促地“哼哧哼哧”，翻着巨大的嘴唇，露出它们鲜有的狰狞！
　
　　　　孙持拍了拍白马，对他说：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马儿缓缓地踢着腿，发着“哧——哧——”的声音，有一点不情愿的模样。
　
　　　　孙持看了我们一眼，摇了摇头，说：看起来，他不太高兴。
　
　　　　我看着一大群，怎么办？如果他们动用“马鞭政策”多少有些残忍，但是不用，恐怕我们走不了。
　
　　　　怎么办？孙持看了我一眼，朝我浅浅一笑。
　
　　　　孙持上马，我也上马。这一次，我上得很顺溜，在男人面前，没有给她丢脸。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腿，说：变矫健了么！
　
　　　　我笑。
　
　　　　那个“统管”说：干什么？干什么？
　
　　　　你派人跟着我们好了啊。我们安置好马匹，就回来！我说。
　
　　　　他看着群马，只有点头。
　
　　　　我和孙持对视一眼，便轻轻地揽住她的腰。她即刻挥鞭骑马，带领着群马奔驰。我回头，看到飞扬的尘土，如漫天黄沙，遮住了那小小的警车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是你要的吗？
　
　　　　我亲吻她焦了的发，亲吻她的肩，亲吻她的背……
　
　　　　我说：Ilikeit。
　
　　　　她笑，“驾！”一声喝令，马儿飞驰前进。　
　　
　　　　　　　　　　　　　　　　　　80。执手
80。执手　十月，在路上…　80。执手　作者：天使有约　类别：女女小说　　　
　　我们把马儿安顿在大妈那。
　
　　　　当我们下马，白马竟然熟络地找大妈马厩里的母马，他们耳鬓厮磨，好像窃窃私语。我和孙持相视一笑，将其它的马儿都交给了大马，拜托她帮助看护。大妈欣然答应，但是，警车里立刻下来几个警察。为首的告诉我们，他们是来看护这些马儿的。另外会有一个警察，把我们带到警局。
　
　　　　无需多说任何，我上前牵了孙持的手，贴近她的脸，轻轻说：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也反手扣住我的手指，望着前方，笑着说：我在想他们该颁给我一个“最佳市民奖”。
　
　　　　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她的侧脸，五官立体分明，漂亮得迷人眼。当她转脸要看我的时候，我即刻转眼看着前方。
　
　　　　她只是问：不是吗？
　
　　　　我笑着点头。我笑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我是多么地爱她，可是她知道吗？不知道吧，就像我也是不知道她究竟有多爱我的。
　
　　　　我们再次一起上了警车，每一次都是在历经生死临界之后，我们总是要带着对人生的庆幸与自己的感动，坐在警车里，摇晃着身子，摇晃着身体里还奔腾着的血液，我们一如那时紧紧地握彼此的手去警局。
　
　　　　我和孙持被安排进了两个审讯室。
　
　　　　我已能学会了应付那些警察。一段冗长的废话后，终于有个胖子人问我：你和孙持什么关系？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说。
　
　　　　请正面回答。他说。
　
　　　　我说：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