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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作者:五色龙章-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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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冲真人身如鸿雁,轻身一纵,便投向擂台当中,掌中抛出一枚小鼎,向场中众人扣去。擂台下的外门、杂役弟子乱作一团,还有些尚无飞剑之人,只能凭双脚向外逃散。
  玉匮真人是主持法会之人,见有乱子便当先拦住他,一面放出法宝阻他的路,一面劝道冲真人清醒些,不要胡乱动手。那名浮黎宗真人忙下去收拢本宗弟子,护持她们退往安全地界。云铮匆匆行至太华宗观赛台查看众人情形,秦休却已举身飞至擂台处,长剑化光,不由分说地刺向被重重阴沉雾气裹住,已不能完全算人的李含光。
  李含光给他的回应却只是一声清啸。场中又有数名罗浮弟子倒地,身上浮起道道清光,投向他身上,或缠向秦休剑上,像粘腻蛛网粘得他的剑光慢了一拍。
  只慢了这一拍,李含光的手便伸到了剑上,将那银光闪烁的宝剑化为一块顽铁。秦休脸色冷冽如霜,双目眯起,另取了一杯飞剑,又从怀中取出一点殷红火焰,弹向眼前那道人形雾团。
  这是他特地叫人从何童州买来的南方离火之精,本欲炼化之后用来浇筑元婴,却不料要用在这地方。
  秦休心中暗恨那个布下阵法,将此事挑出来的人——本来这就是太华宗的事,与他们罗浮何干?若不是有人自作聪明,这些人回到太华后再闹出事来,罗浮便可从容与各门派商议,平灭此宗同时再取了他们秘藏的丹方,岂不更好?
  他正想着这些,便听那击金敲玉的声音更清晰了几分,那个将罗浮搅进大乱之中的人竟步步走近,手中提着两串铃钹,随着走动将铜铃相击,发出声声清静玄妙的金石之声。
  秦休几乎忍不住要骂这招灾惹事的祸根,但看清来人是池煦,便又把这话咽了回去,只是脸色更冷了几分。池煦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只专心立在飞剑上敲动铃钹。
  随着那敲击声叠起回荡,李含光身上的清影不停摇曳,点点光芒向外扯出,化作巨手直抓向他。池煦及时撤步,将自己隐在秦休身后。李含光冷厉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声声清啸在空中响起。数名太华宗修士行为越见颠狂,道冲真人更是如出柙猛虎一般,拼命攻击玉匮真人。
  可怜玉匮真人不敢下重手,自己倒伤了几处,更见落下风。好在那铃声响起时,道冲真人的行动便能迟缓些,他配着这声音出手,总算是稍稍扳回了形势。
  云铮听那声音听得心浮气躁,心中更担忧秦休,下狠手镇住了太华宗众人的骚动,回身帮他对付李含光。此时场中倒下之人越来越多,李含光身外那层清气也越来越厚,其中透出殷殷死气,无论侵染上何物,都会令其失去灵物本质。
  秦云两人手中的法宝皆困不住他,只能以本身神通相抗,一点点消磨着他身上质若阴魄的气息。
  就在此时,空中忽地闪过一道锋锐无匹、饱含一往无前气势的剑光,如日月凌空,当头劈几李含光。
  他被阴气包裹得不见五官的脸忽地露出一丝缝隙,“呵呵”冷笑一声,仍旧立在愿地不动。而正与道冲真人对战的玉匮真人身上压力却是一清,眼前敌人不战而走,化作流光飞到阴魄形体之前,硬生生以肉身受了这一剑。
  剑光落定,一个满面惊怒的紫衣少女落在了场中,而道冲真人的肉身却是从头顶被她劈成两半。喷涌的血线中飞出一个莹白如玉的婴儿,向她咧着嘴冷笑了一下,就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入那团阴魄之中。
  “紫云师姐……”场中三名真人俱都愣了一愣,看向失手杀死道冲的女剑修紫云真人。
  只这刹那工夫,李含光身上那团似人非人的雾气却渐渐凝实,化作一名清俊少年的模样,身体仿佛从中剖开一般裂成两半,从中倒下一具浮黄的枯骨。
  他的身体重新合拢,淡淡扫了池煦一眼,幽幽开口:“好利的眼,好刁钻的手段。本座就亲手杀了你,以奖赏你揭破本座的身份吧。”
  他说这话似乎用了很长时间,可这段时间里,众人竟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只能静静看着他耀武扬威。
  李含光向前跨了一步,身子便移到了太华宗观赛台上——他攻的竟不是池煦,而是极准确地找到了以乾元真阳阵逼出他真身的乐令,冰冷凝固的大手如刀锋般当胸插去。
  那手离着乐令胸前尚有半寸,指尖便似被什么东西烤化了一般,逸散到了空中。乐令身上雷光闪烁,手中阴阳陟降盘结出层层光网,看似闭守得毫无漏洞,却只是为了掩饰真正令李含光受伤的手段。
  那是仍旧稳稳端坐在他身边,如看戏一般看着下方真人混战的玄阙老祖的手段。 




62

62、第 62 章 。。。 
 
 
  李含光的手指推进一分;本已凝实的指尖便化开一分;在纯阳精气炼化之下;氤氲散入空中。玄阙老祖坐在乐令身旁;见他起身接战,便淡淡说道:“你的动静不必太大;该有动作的人已来了。”
  话音才落,一片清光便拔地而起;恰恰将李含光的指尖与乐令隔开。他仍是一副万事万物尽在掌握的模样,两手向前伸出,在空中抓着那片清光向两边扯开;对着乐令臂上盘绕的黑蛟念了一声“索(sah)”。
  这真言的意思正是“种子”,只可惜他那粒丹药中所含的阴魄真种还在魂灯上燃着,湛墨只舔了舔外面的药粉。
  这一声念出,湛墨连眼皮都没抬。乐令倒是十分诚恳地对他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魂灯,将那一点阴魄真种送到了李含光眼前。
  魂灯上那点真种被他的力量牵引得不停跃动,偏偏下头青铜灯身稳稳拿在乐令手中,而灯芯处又似有股绝大的力量将真种完全束缚住,令其只能挣扎扑动,却脱离不开灯身。
  李含光送出那粒丹药之后,一直等着接收湛墨那天,今日一见,却是明明白白知道乐令这些日子乔张作致,是在耍弄自己。
  他心中大怒,不顾自己陷身险地,伸手便向那魂灯抓去。手指尚未探出,一道淡金光芒已自灯身缠绕上去,裹在那撕扯得有些淡薄的透明烟气之外,霎时将那道真种化作虚无。
  这举措对李含光自是毫无伤害,却狠狠踩了他的自信与骄傲。他神色阴沉,厉声喝道:“无知小子,竟敢戏耍本天君!”
  困住他的那道清光被当场撕裂。
  李含光将手一握,道道鬼神号泣声在空中响起,众多人头自虚空浮现,渐渐连成一片,化作混浊的黄色浪涛向前扑去。乐令心里不是不忐忑,可玄阙老祖仍然闲坐在他身旁,并不叫他离开避祸,他自然也不敢随意动弹。
  李含光稳稳站在浪涛尖上,看向乐令的目光已如看死人一样,指挥浊浪扑向身后围上来的四位真人。然而那浪涛扑下的瞬间,一片清光再度拔地而起,将那道似有无数冤魂拼成的浊浪压下,紧束在李含光身周一寸之内,就连只在他手边的乐令也不曾受到半分伤害。
  空中蓦然响起一道温润而沉稳的声音:“不知道友是哪一派的高人,何不通报姓名,也免叫罗浮招待不周。”
  乐令从未在罗浮听过这道声线,只觉着其声音平淡之中暗含道韵,听得人心旷神舒,恨不能上前亲近亲近。玄阙老祖却在此时忽然出手,在他额上轻拂了一下,将他按倒在自己膝头。
  乐令双目不由自主地紧闭起来,状若昏迷,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而在他眼前又似有一道画卷徐徐展开,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呈现出来。就连众人的声音也清晰无比地传入,只是再没有了方才那种勾得人心魂摇荡的韵致。
  玄阙老祖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片天地,清晰无比地流入他耳中:“罗浮的底气,就是这个华阳道君楚珩。你仔细看他的手段,远胜过听那个金丹修士讲几百年的课。哪怕眼下不能领悟,只要能记下来,待修为上去了,回忆起来还能再有所得。”
  华阳道君的动作在他眼前放大,一举一动都似特地放慢了一般,甚至举手投足间的真炁流转亦是无比清晰,供他观摩赏析。这自然不是他的眼力好到能看清合道道君的手段,而是玄阙老祖以本身之力将华阳道君的行动灌入他识海之内,并以此种手段指点他细微处的变化。
  乐令看得越是清楚,心中感动更是无以表达。他不敢浪费师父这番苦心,只管紧盯着华阳道君一举一动,从元神真人的高度观察他如何借用天地元气,推算他每一招运出时,体内真炁如何流转衔接。
  方才还在场中声势赫赫,将几位元神真人视如无物的李含光早已落于下风。
  那道魂魄结成的滔滔黄河倒像是一脉相承的法术,他也好、代间仙君也罢,这些鬼物修成之后都能使用。而其他法宝上,他却远胜于代间仙君,不只能用骨血炼成的纯阴法宝,甚至普通修士的法宝在他手中也能运转自如,只是其上挟裹着极强悍的阴气。
  这些手段在华阳道君手下却翻不起浪花来。华阳道君只用一柄普实无华的青铜剑,剑气之锋锐凛冽,却连虚空都能斩碎。李含光的阴魄长河在他一剑之下,便被卷进黑暗无光的虚空裂隙之中。而那件能污损法宝之物,对华阳道君那柄青铜剑亦是全无用处。
  华阳道君每一剑皆是举重若轻,挥剑的动作虽是大开大合,纵横的剑气却被圈在极窄的圈子里,只绕着李含光打转,绝不多波及一分。
  乐令眼看着李含光种种手段皆被限制,身体也被剑气寸寸削斩,化为飘散阴魂碎片。那些阴魄被周围几位真人和后来赶到的两位真君共同施法净化,场中被李含光驱使的行尸也重新化作枯骨,这片大比会场终于重还清净。
  场中弟子早在华阳道君赶到后,就被云铮与玉匮真人各自施法卷走。唯有乐令因玄阙老祖施法阻扰,并没被各位真人真君发现,仍旧呆在观赛台上观看这场比试。
  华阳道君本人亦是不知有人已将他的手段看了个通透。杀了李含光之后,他便满怀忧虑地教训景虚真人与一干长老首座:“这些阴魂怨气,怕是要落在罗浮地界了。众人日后行事小心些,这些魂魄与那鬼修虽已化为飞灰,那些冤戾之气引来的天地杀机,却是没那么容易化解的。”
  景虚真人低首叹道:“这回罗浮也折损了许多弟子,太华宗那里更要好生解释。咱们且先安顿了弟子,以后再叫弟子多去积修外功,尽早化解这段冤孽。”
  秦休却忽然开口:“方才池师侄以铃音牵制住那鬼修,令玉匮师兄可从容对战道冲真人,也为我等稍减压力,弟子想着,该要为他记一功。还有那擂台上的阵法,似乎也是特别布置……”
  洞渊道君已冷笑起来:“看来是有人早看出那李含光身份有异,景虚师侄可也知道此事了?怎地不早告诉我们一声,若秦休和铮儿早有防备,也不至有这么多受伤的——”
  华阳道君淡淡看了他一眼,便令他闭口不言。景虚真人欲要请罪,华阳道君亦只摇了摇头,目光落向地上尸身:“你的徒弟做得很好,若不是他揭出此事,我罗浮可能不知不觉就被人埋下了钉子。将来那鬼修在太华宗养得势力更大,能在送到本门的丹药中动什么手脚,再闹出事来,损失恐怕比今日更大。”
  景虚真人虽是罗浮掌教,但修真界中最是以修为为先,华阳道君一语比他说多少句都更能压服众人。
  待华阳道君离去,乐令心底才长舒了口气,只在自家识海中叹道:“师尊这回为了弟子,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万一华阳道君发现了师尊在此,恐怕你这具分神化身会被他杀灭,我担心此事若落在人眼中,师尊要受罗浮小辈羞辱。”
  玄阙老祖自负的笑声回荡在他识海中:“楚珩天份有限,这辈子也迈不到悟破真空那一步。他与我境界相差太远,我这具分神化身虽也只有合道修为,他也看不穿我的手段。”
  他伸手在乐令眼皮上一抹,将他重新唤醒,谆谆吩咐道:“方才楚珩的手段施展出来,我便以阴魔扰乱那群修士的心,让他们以为你已趁乱离去了。为师不欲在罗浮耽搁,你来送我一程。”
  乐令心里十分明白,玄阙老祖说是叫他送行,其实是为了带他离开场上秦休等人的视线,也好解释方才的行踪。
  玄阙老祖待他越好,他心里愧疚就越甚。
  虽说秦休之事算是人劫,不完全是他的错,可他若小心些,能约束自己的心意,这场劫数到底是可以熬过去的。若他还在幽藏宗中,还是元神真人,师尊又何必这样费尽心力,就为让他观看华阳道君的手段?
  他入幽藏宗门不过百年,师尊就已炼虚合道,他难道还缺了道君教导?
  乐令紧抓着玄阙老祖的手,恨不得时光倒转,回到从前;又恨不得这就抛下罗浮,回幽藏宗去。可惜玄阙真身已飞升上界,他就是回去了也见不着师父,反而枉费师父为他安排的身份,也枉费了自己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在罗浮取得的这点成绩。
  走到问道山关顶上,他才撒开玄阙的手,躬身送别。玄阙手腕一翻,一道真炁托着乐令真起身来,和颜悦色地说:“在为师面前不必这样事事拘礼,就是放肆些也不要紧。不必想着与你师兄弟们比较,你与旁人怎么能一样?”
  乐令点头应下,好容易才压住心底烦乱,力持平静地请他放心离去。
  玄阙看着他眼底依恋孺慕之情,嘴角浮起淡淡笑意,姆指在他脸颊轻抚着,温言安慰:“哪天你想念为师了,我再来见你就是,这有什么难的。”
  说罢便将一道方才收集的阴气打入他体内,细细调节,让他更像场中那些被李含光阴气侵蚀的修士。待乐令脸上浮起一片黯淡死气,经脉真炁也全无破绽,玄阙老祖才敛起法术,身形消散在天地之间。




63

63、番外 。。。 
 
 
  玄阙老祖收下乐令这个弟子时;已是能将阳神出窍;渡过火劫、风劫、雷劫的真君修为了。他门下弟子众多;却多是修行血魔功和修罗化身大法;前后收过几个修习六欲阴魔大法的弟子,却都半路夭折了。
  早年是他教得不经心;后来……就是天妒了。
  不管他在弟子修行时费了多少心力,甚至自己放下修行不顾;护持着弟子锻心,他们还是被心魔引诱,或是被域外天魔勾去真灵;只余下一具不老不死,却也无灵魂的皮囊。
  可他又不愿功法失传,最后一个弟子魂魄失散后,便干脆离开西荒,到东方六州寻找可造之材。
  他在游历外州时,终于见到了一名尚未被修真门派看中的好苗子。那孩子肉身纯净、根骨上佳,出身在凡间已算得极好,难得的并没被凡俗欲丨望遮住眼目,算得上“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这样的心性,在正道修士眼中算是上根利器,可若进到幽藏宗修习魔功呢?
  玄阙老祖忽然生出几分兴致,从高墙之外穿入,缓步走到他面前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乐令。”那孩子也不怕他,抬起头与他对视,好奇地问道:“你是神仙吗?”
  玄阙老祖抱起他来,含笑答道:“我是魔修,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小小的身体在他眼中就如透明的,经脉骨胳寸寸显露,竟是极适合修行的上佳资质。而最令他满意的是,乐令的灵台清明剔透,他有意灌入些阴魔和恶念,竟也引不动他的心念。
  玄阙老祖忽然觉着这趟行程可以结束了,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衣钵弟子。他就将乐令带回了幽藏宗,亲自为他打下修行根基,传下了六欲阴魔锻魂大法。
  魔修功法,都是难炼而易成。难炼是难在修行时身体上的痛苦远过于正道功法,甚至有许多人就是因为修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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