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逢敌兽-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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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路……”弗拉伸出肥肥短短的小手，帮他擦着额角的汗，“如果疼得不能忍，就喊出来。我爷爷告诉我说，那样会让自己舒服一点。”
　　“嗯，我知道了。”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卡路亚挑起眉，摸了摸小猫熊的脑袋，“我一点都不疼，别担心。”
　　弗拉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却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放轻了手脚，细细的帮他擦汗。
　　“唔嗯！”卡路亚发出一声闷哼，手下一紧，差点抓住文件的刹那他还是想起来把文件给推开了。
　　可恶……怎么会这么疼……
　　真想别要孩子了，如果以后还会这样的话。但真的想到这个在肚子里待了几个月的孩子会离开自己，卡路亚又觉得舍不得。
　　呵……他苦笑了一下，为什么要舍不得？明明就是意外，明明男人不该生孩子……
　　“卡路？”大概是看他忍得很辛苦，弗拉不放心地又喊了他一声。
　　“没事。”卡路亚垂下眼睛，“我很好，我只是在想……如果孩子能没有了……这样说不定更好……”真奇怪，为什么会把这样的话对小猫熊说出来……
　　弗拉惊讶的瞪大眼。
　　只是他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卡路亚的情况不太妙。被自己扶住的男人像是要彻底睡过去一样，小猫熊有点害怕了：“卡路……卡路你别睡……”
　　“没事……”良久卡路亚才轻轻的吐出一声，接下来又说了几句话，“没了也好，没了也好……”
　　弗拉惊恐的盯着他，这简直像是最后的执念。
　　就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了一声暴喝：“卡路亚你别瞎说！”
　　弗拉惊喜的回头：“贝芬你终于回来啦？”小猫熊眼睛里迅速盛了两汪水，“呜呜，卡路现在不是很好……”
　　贝芬狠狠咬牙，边走过来边瞪着卡路亚说：“你想都别想！别以为没了孩子就能一了百了！你不知道会很危险吗！凯修说流产可能会要你的命！卡路亚？卡路亚你怎么了……卡路……”
　　心脏差点停摆，在发现卡路亚只是昏过去后，贝芬赶紧去煮安胎汤，边告诉弗拉和托米该怎样帮助卡路亚。
　　因而谁都没有留意到，卡路亚的唇角微微翘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无论贝芬还是小猫熊大约都不会想到，卡路亚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被浓浓的疲倦和疼痛重重包围住，让他根本没有精神再说什么做什么。
　　煮好的安胎汤很快就被端了过来，卡路亚一直表现的十分配合。任由贝芬将自己半抱起来靠在他怀里，有些烫的液体顺着喉管迅速往下滑落，身体在逐渐变暖的同时，腹部的疼痛终于慢慢消散。当疼痛一丝丝远离，意识终于回到了脑中，卡路亚吐了口气，抬起眼看向贝芬。
　　小鬼一头一脸的全是汗，身上的衣服也灰蓬蓬的，好象赶了很远的路一样。
　　“你去干什么了？”卡路亚嫌弃的调回视线，冷冷的问。
　　“我……”贝芬有点讷讷的，似乎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言语，好半天才在卡路亚再度看过来的不耐目光中开口，“我……我遇到了敌人……”
　　“敌人？”卡路亚挑了挑眉。
　　“是。”贝芬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有三个来破坏雪狼军团水源的敌人，我发现他们就跟过去阻止了……如果水源被破坏了，可能会对前线的战局产生影响。”
　　“哦？”卡路亚也不明白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突然这么尖锐，“不是因为他们破坏的是‘雪狼’的水源？”
　　“卡路亚！”贝芬奇怪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如果换成是别的部队，我们不也得阻止他们的破坏行动，不是吗？”
　　“嗯。”卡路亚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老实说，贝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令卡路亚意外。如果换了自己遇到类似的情况，应该也会不顾一切的阻止敌人。
　　他们的国家已经四分五裂，每况愈下，重新统一已经迫在眉睫。身为帝国子民，身为二皇子麾下的一员，那些都是应该做的。
　　如果不这样做，后果会怎样，贝芬也许不一定清楚，但卡路亚却是非常明白的。雪狼军团目前正在维苏镇的附近集结，目的是赶往前线进行支援。一旦雪狼军团半路上出了事，正在等待支援的前线兵力就会不足，敌人就很可能趁虚而入。
　　正与莱恩狮族拉锯的战争也许会被对方占据绝对的上风，那样一来，再要将情势逆转就不那么容易了。别以为安眠领和圣阶能起多大的作用，在大规模的战争里，他们其实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出场。
　　所以，贝芬的做法没有错。不仅没错，还非常正确，再正确也没有了……可为什么心里头会悄无声息的生出那么点……失落呢？
　　这是不应该有的情绪呀，贝芬算他的什么人？情敌？战友？顶多也就是不冷不热的朋友吧，再多说一点，也不过就是一不小心有了共同的孩子……那又有什么必要失落，有什么立场失落？
　　呵……多么可笑，两个身为情敌的人，竟然有了共同的孩子……
　　卡路亚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去阻止敌人，是你的责任，你做的很好。”
　　“责任……吗……”贝芬却俨然也有点魂不守舍，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看着卡路亚的脸色，眼神有点涣散。
　　气氛忽然变得沉凝，直到弗拉跑过来才打破，“卡路卡路！你的肚子现在还疼吗？”
　　小猫熊亮晶晶的眼睛让卡路亚柔和了脸色，“不疼了。”
　　弗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托米也一本正经的说：“那就好！”
　　两个小家伙的样子让卡路亚扯了扯嘴角，揉揉他们两个黑白相间的短发，“你们不是说要去街上玩吗，快去吧，记得回来吃饭。”
　　等小猫熊离开了，卡路亚才往一旁的贝芬看去：“你一直站在这里干什么？别忘了你要去做午饭。”他边说边从椅子里站起来，向房间走。
　　“卡路亚……”
　　身后传来的轻唤声让卡路亚止住脚步，但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任何话语，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却意外的没有想去催促贝芬。而是再等了一段时间，仍然没得到回答后，他迈开脚步继续往前。
　　快要到达门口的时候，贝芬的声音才又一次的传了过来，“抱歉……”
　　卡路亚不由的有点恼火，他顿住后微微侧过身体，“你道什么歉？小鬼，你是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事？还是想说如果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会先回来？”
　　“我……”说实话显然不妥，可面对卡路亚，贝芬却觉得不能讲假话，“我不是认为自己做错了，下一次我肯定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对不起，我没有及时赶回来，让你……”
　　小鬼干什么要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有这个必要吗？贝芬的神色和语气让卡路亚的火气莫名的越烧越旺。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应该做的事？在小鬼眼里，自己就这么斤斤计较，一定会生气吗！
　　“别说了。”他打断了贝芬的话。
　　“所以我……”贝芬却没有在意，继续张嘴想说下去。
　　“我叫你别说了你没有听到吗！”卡路亚猛地提高了音量，忍无可忍的转过身，“我不需要你道歉！也不需要你解释！小鬼你懂不懂！你没有做错！如果换做我在那里，我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行为！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
　　说完，他大踏步的走进屋子里，啪的摔上了门。
　　“可是……”看着门板在眼前合上，贝芬的声音愈加低了下去，“你看起来……”分明就是很希望我道歉的样子啊……
　　背靠在门上，卡路亚才发现自己身体里一点力气也没有，好象全被抽离了一般。他低低的笑了几声，自嘲的觉得自己傻透了。那些话他说的那么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可只有自己知道他是在逞强。
　　然而又怎么能让贝芬那小鬼知道呢……曾经有那么一会，他是多么的盼望贝芬能快点出现在眼前。
　　卡路亚不自觉的抚上肚子，孩子依然还在里面，他感到庆幸。就算曾经有过再冷酷果断的想法，他知道那都是假的。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想生下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意外而生的孩子，可能的确无法获得另一方血缘的喜爱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孩子的一切都可以由自己来给，只属于自己的孩子。
　　敲门声在身后响起，卡路亚试图置之不理，可是门外的人却一遍又一遍地敲着，锲而不舍。他咬了咬牙，打开门，“又有什么事？”
　　“我……”
　　卡路亚瞪着贝芬：“我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你不需要愧疚。”
　　谁知下一刻，贝芬脱口而出，“不是愧疚！”
　　卡路亚冷哼，“不是愧疚那是什么？”
　　“是……”贝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答上来。是啊，那是什么呢？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心底起伏不定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不是愧疚……那又是什么？又能是什么？
　　贝芬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卡路亚的神情，非得将一切都解释清楚——虽然这个原因说出来，似乎让卡路亚更失望。
　　多奇怪啊……他竟然一点也不想卡路亚失望……
　　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这样的理由啊……贝芬看着卡路亚，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心里却油然生出一种“如果能就这么持续下去——只要能一直看着卡路亚——也不错”的感觉。
　　等等！只要能看着卡路亚？这是……什么意思？
　　贝芬忽然有点恐慌，他发现有什么东西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卡路亚对自己的意味不再只是情敌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和照顾卡路亚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卡路亚离开自己的视线心头就会变得空落落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卡路亚已经这么……重要了？
　　还要怎样假装卡路亚只是情敌或者战友？他做出的选择明明是认定最正确的，却让他这样惶恐，急不可耐的想向卡路亚解释。当他踏进院子的大门时，蛇族男人痛苦的倒在椅子里的样子让他心里钝痛难忍，听到的那几句话让他如遭雷击，最后的昏迷更是让他吓得几乎不能动弹……
　　这些，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为什么要否认，他眷念的对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贝芬明了的笑了笑，笑容却又透出一丝苦涩。他没有那么迟钝，要发现自己的心意也不过是戳破一层薄膜般轻易。可是只要一想到卡路亚可能并不会相信，想明白的贝芬无法不觉得难受。
　　但是……犬族少年翠绿的眼睛中猛地露出坚毅的神色……即便再困难，他也绝对不会退缩。是的，他喜欢卡路亚，他也一定会让卡路亚喜欢上他！
　　“卡路亚。”
　　卡路亚一直没有等到贝芬的答案，心里其实很明白，小鬼根本就不可能有答案。再说不是愧疚还能是什么？小鬼会这样，恐怕只是被吓到了，希望自己能明确的说没关系吧。真是可笑，难道因为怀孕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跟小鬼有关系，行动都不得不受制的他，连想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情绪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
　　他是在不高兴，也不想原谅贝芬，难道不行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贝芬低低的喊声。卡路亚挑了挑眉，勉强掀起眼皮，“还有什么事？”
　　“我……”小鬼好象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脸坚定的看过来，卡路亚觉得心里什么地方被轻轻戳了一下，“我不会再向你道歉了。”
　　“哦？”卡路亚懒懒应声，垂下眼帘。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是吗，有什么必要感到失落呢？
　　“我没有做错，如果有下一次，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下一次，我会考虑的更周全，我不会让你再遇到这么危险的情况。”贝芬一字一句，认真的说着。他金褐色的短发在夏季微微的风中被轻轻拂动，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其实我早就该这么做的，我会写信让凯修医师来这里住下，我会更好的照顾你。”
　　卡路亚愣了一下，嗤笑着说：“我又不是女人，我不需要你照顾。”但不得不说，小鬼的答案出乎了他的意料。
　　贝芬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仿佛在表明他的坚持。
　　卡路亚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不知不觉间，小鬼真的不再是个傻乎乎的小鬼，他……长大了。尤其是最直观的个头，贝芬已经比他高了一点。现在贝芬还没有成年，想想等他成年了，这个犬族会有多魁梧！
　　卡路亚便不高兴的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了。”
　　贝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细心的将他扶到椅子里坐下。等到做好午饭，小猫熊从外面回来，大家坐在一起吃过饭，贝芬马不停蹄地开始替卡路亚按摩腿部的工作。
　　自从怀孕的时间越来越久，身体各个方面的变化也一点一滴的出现了，据凯修医师说腿部可能会变得浮肿，所以最好每天进行适量的运动和按摩。
　　任由小鬼的手在腿上揉捏，暖暖的温度和舒服的力道一同袭来，卡路亚有点昏昏欲睡了起来。恍惚中，他觉得有什么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会是肚子，一会又到了面部，那目光有些温柔，没有攻击性，他没来由的就觉得并不需要醒来。
　　到了晚上，卡路亚刚躺下，就感觉到床的旁边猛的一沉。睁开眼睛一看，兽形的贝芬趴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大狗歪了歪脑袋，“嗷嗷……”叫了两声大概是想起卡路亚根本听不懂，犬耳有点沮丧的耷拉下来，尾巴却讨好的摇了两下。然后他轻轻叼住卡路亚的衣袖，伸出前爪将准备坐起来的卡路亚按了下去，“嗷呜……”
　　嗯？小鬼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卡路亚问，“你是要睡在这里？”
　　大狗眼睛一亮，兴奋的点了点脑袋。
　　卡路亚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不行！”
　　大狗瞪大了眼睛，耳朵这一次耷拉的比上一次还要沮丧得多。但他并没有因为卡路亚的话马上就跳下床，而是继续呆在原地不动，还把脑袋伸过来，靠在卡路亚的颈窝里。
　　卡路亚只觉得被毛乎乎的东西蹭了蹭，又蹭了蹭。大狗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热热的。可是——现在是夏天啊！并不需要什么热东西就能有很高体温的夏天！如果再加上一个贝芬，他只会觉得热！
　　不高兴的将大狗的脑袋推开，卡路亚撇了撇嘴，“你这么大又这么重……如果你睡在这里……”却听到贝芬很低很低的叫了一声，里面的恳求听的十分真切，“我怎么……”他叹了口气，剩下那句“睡得好啊”终于没能说出口。
　　贝芬敏锐的发现卡路亚身上排斥的气息倏然消失，他嗷嗷的叫了两声，又试探着将前爪搭在卡路亚胳膊上。果然没有被推开！大狗立刻高兴起来，尾巴摇得更欢快了，最后四只爪子同时一伸，把卡路亚牢牢抱在了怀里。
　　可恶……不知道这样会不舒服吗！卡路亚刚想将贝芬推开，却猛然发现，这样被抱在贝芬怀里，意外的没有一星半点的不适。反正因为好象可以自然而然的依赖，睡意一点一点浮了上来。他闭上眼，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睡着之前，他依稀觉得，小鬼变成兽形的体型……好象又大了一点？
　　接下来的每天晚上，贝芬都会变成兽形跑过来和他挤在一起睡。对这种状况思考了很久之后，卡路亚才勉强得出答案：大约是自己那次的昏迷让贝芬有了心理阴影，所以才表现的这么怪异。
　　因为贝芬跟以前相比，分明还有一些难以察知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