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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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还是很喜欢苏谦墨这个学生，不惹事，乖得不得了。
“老师，我可能状态没有调整好。”苏谦墨也不想跟班主任说太多，只想着赶紧完事儿赶紧回去。
“是不是情感有什么问题，我可听同学说了，说你跟顾潇闹别扭了？”
苏谦墨脑子没转过来，反而笑了：“听谁说的？”
班主任一脸认真：“别管谁说的，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如果你们在这样我就给你们调座位了，必要的时候会告诉你们家长。”
“老师，你放心吧，我这次考试肯定进前十名。”苏谦墨觉得有些无奈，自己考不好居然还能把顾潇拉下水。
“你有这个实力，再努力认真一点就好。”班主任脸色缓和了一些，又嘱咐了几句就让苏谦墨回去了。

苏谦墨坐回位子上，顾潇忍不住问了问情况。
“班主任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我早恋所以成绩才不好了。”苏谦墨说出这话自己都笑的不行。
顾潇一脸恼怒：“我的天，我眼神儿再不好也不能看上你吧，班主任什么眼光，真把你当块宝贝了。”
“说真的，我是不是该找个对象了？”苏谦墨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就要变态了。
“想通了，终于要跟我哥在一起了？”顾潇有些兴奋地看着他。
“我是说找个女的。”苏谦墨忍不住黑线。
顾潇瞪着眼，似乎更加生气：“你还想去祸害广大女同胞？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苏谦墨恨不得去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能不能小点声。”
顾潇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这不可能，你就放弃吧。我哥当年……”
顾潇想说什么，后来却也闭了嘴，上课铃响了，苏谦墨也不再追问，但是心里却在想，顾世恒当年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是怎么办的，是不是心情和他现在一样？

苏谦墨说出找个女的话的时候，心里也确实这么想过，说不定他找个女朋友，经常和她在一起，自己就能变正常了。可是顾潇却又说不可能，苏谦墨觉得自己又开始纠结了，他需要跟顾世恒谈一谈，再这么纠结下去估计也不用考大学了，直接去上蓝翔吧。
顾世恒比他们大一届，高三上学期结束，下学期更是冲刺的关键时期，寒假一共就不到十天假期，委实可怜得很。
这个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顾潇团了个雪球，跟没见过雪一样在广场上疯跑，一不留神就摔了个跟头，头发上都沾了雪。
“……”苏谦墨没见过这样的顾潇，脸都绿了。
“潇潇，你衣服脏了，妈就要骂我了！”顾世恒冲着她喊道，打算过去把她拽过来。
顾潇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又团了雪球，瞄准一扔，正中顾世恒的脸。
顾世恒：“……”
苏谦墨几乎笑倒在雪地里，顾世恒已经团了雪球冲了上去。此时正值午后，广场上的人很少，大都是孩子和几对情侣。
顾世恒狼狈不堪，满脸满头的雪，顾潇也不怎么样，帽子掉了，头发纠结成一团，俩人长得很像，鼻头红红的。
苏谦墨把纸巾递过去，顾潇接了转过脸收拾自己，顾世恒腆着脸笑道：“墨墨，帮我擦擦吧。”
苏谦墨看了他一会儿，眯起眼，当顾世恒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听见轻飘飘的一句，“好啊。”
苏谦墨使出吃奶的劲给自己擦脸的时候，顾世恒就后悔了，明知道厚脸皮这一招对他没用，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顾世恒的脸生疼，尤其被再被冷风一吹，只觉得已经不是自己的脸了。三人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没过一会儿顾潇就嫌弃冷，一个人跑到饮品店里了，只剩下顾世恒和苏谦墨两个人。

雪还在细细密密地下，苏谦墨还穿着雪白的羽绒服，一团黑色的围巾分外的刺眼。
“这次可是你约我出来的，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吧。”顾世恒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柔和。
苏谦墨呼了口气，这一年里，他有交集的无非就是顾家兄妹和秦皓，但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他跟于言枫发生的事情。
“我喜欢一个人。”苏谦墨缓缓开了口，他出来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他同于言枫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说出来也没什么所谓。
顾世恒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可是他不喜欢我。”苏谦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眼忽然酸了，他眨了眨眼，缓缓吸了口气。
“是于言枫？”顾世恒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谦墨闭着眼点了点头。
“现在呢，还那么喜欢他吗？”
苏谦墨有点茫然了，一年没怎么见面，也没觉得难受，只是偶尔想起来会纠结，但是也不至于死去活来，只是压在心里，时不时就跳出来折磨一下。可是现在说起来，却又忍不住想要哭，这还是喜欢吗？苏谦墨不知道，他这辈子真正结识的人少的可怜，交际能力几乎为负数，他也不知道别人喜欢上是什么表现，又是怎么相处的。
“我不知道。”苏谦墨忽然抬起头道：“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喜欢上女生吗？”

顾世恒也就比苏谦墨大上一岁，虽然他早熟，可又能成熟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大约有可能吧，如果一个女生特别对你胃口的话。”顾世恒苦笑一声，“我以前为了强迫自己喜欢上女生，曾经试着跟女生交往过。”
苏谦墨：“结果呢？”
“失败啊。”顾世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初三的时候，我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就是手拉手，后来初中毕业，那女生要去外地上学，她拉着我凑过来亲我，还把舌头往我嘴里伸。”
苏谦墨瞪着眼，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我吐了……”顾世恒抿了抿嘴，觉得特别地丢人，“哎，你别笑了。”
苏谦墨忍不住想起了于言枫吻他的时候，那对于他来说可能是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了。他觉得自己嘲笑顾世恒实在是有点不太厚道，自己比他也好不到哪去，于是便止了笑，“你跟那女生交往多久了，怎么还会吐？”
“一年多吧，那女生我还挺喜欢的，脾气挺对路子的。”顾世恒耸了耸肩，“后来那女生就再也不跟我联系了，她大约知道我喜欢男人了。”
苏谦墨点了点头，顾世恒都吐了，想来也能想到了：“她没怪你欺骗她感情啊。”
“唉，我当时特别内疚，给她买了不少东西补偿，都被退回来了。”顾世恒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苏谦墨有种感觉，总觉得那女生应该很喜欢顾世恒的，被伤的很深。
“你后悔了？”
“很后悔，顾潇因为这个事还把我骂了一顿。”顾世恒有些隐忍地笑了笑，“那时候我就放弃了啊。”
“你父母知道你是？”苏谦墨很敏锐，他觉得顾世恒这样的人，应该会什么都说。
顾世恒点了点头：“发生了那件事我就跟家里人说了。”
“你爸妈接受了？”
“接受才有鬼了，我爸想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顾世恒很不愿意回忆起那段日子，简直不是人能够忍受的，每天被关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后来他们知道没有用，我妈天天哭，顾潇也替我说了不少话，我爸妈之后索性就不管我了。”
顾世恒说的很少，但是苏谦墨都能够感觉到那日子有多么难熬，不过熬过去就没事儿了。
“现在他们估计都觉得白养了我了。”顾世恒笑了笑，“如果不是他们岁数大了，估计还会再生一个，但是他们也害怕万一再生一个还是我这样的怎么办。”

第一次有人愿意把他的一切告诉自己，苏谦墨觉得很震撼。顾世恒已经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脸冻得有些红。苏谦墨刚想活动活动，却发现手脚都快冻僵了。
顾世恒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苏谦墨跺了跺脚，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么怕冷？”顾世恒把手覆在苏谦墨的手背上，苏谦墨愣了一下，随即抽了出来。
顾世恒也没觉得尴尬，俩人并肩往饮品店的方向走。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日落余晖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流云渐渐晕染了天际。
顾世恒淡淡地说：“说真的，苏谦墨，我挺喜欢你的，要不咱们试着在一起？”

苏谦墨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顾世恒，顾世恒的表情却很是认真。苏谦墨虽然喜欢男人，顾世恒长得也不错，但是他却没有产生什么感觉，喜欢就更加的谈不上了。
“……让我再想想吧。”

这事儿过了苏谦墨也没想着给顾世恒个答案，顾世恒倒是每天打个电话，但是俩人却没什么好聊的，他也没有再纠结那个问题，这件事就算是搁置了。

秦皓在过年之前送给他一个耳罩，毛茸茸雪白雪白的，苏谦墨原本不想要的，没有见过大老爷们儿戴耳罩的，还是个白色的。
“你耳朵经常冻，没事儿出门就戴着。”秦皓给他比了比，那个耳罩特别的大，戴上以后就显得苏谦墨的脸又尖又小。
“行了，犯得着吗，还戴这玩意儿。”苏谦墨给摘了，放在桌子上，“你什么时候开学？”
“初八，怎么样，我们学校够狠吧。”秦皓点了菜，把单子递给苏谦墨。
“我们十二开学。”苏谦墨点了点头，“都差不多。”
秦皓跟苏谦墨关系最好，他也知道了他和于言枫闹僵的事儿，但是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知道放假的时候俩人再也不在一起玩了，秦皓跟于言枫的关系一直都很一般，只是有一次别人叫他出去吃饭，一群人里面他也看到了于言枫，只是没有苏谦墨的影子，多嘴问了一句，于言枫却说他很久没有见他了。秦皓便觉得蹊跷，知道俩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于言枫没提，他就没再问下去。可是现在看着苏谦墨却忍不住想要开口了。

“你跟于言枫到底怎么回事儿了？”秦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儿，他笑了笑，“分手了？”
“呵呵，分你妹的手。”苏谦墨忍不住骂了一句，“闹掰了。”
“为什么啊？”秦皓觉得不可思议，“我都觉得你俩的关系，简直就是跟《诗经》里说的差不多了，什么冬雷夏雪，乃敢与君绝啊，怎么说分就分了。”
“哟，还知道《诗经》，就是绝交了，没什么原因。”
“骗鬼呢啊。”秦皓把可乐砸在桌子上，“瞅瞅你的模样，都快哭了。”
“你他妈才哭了呢。”苏谦墨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以后别跟我提于言枫了，闹心。”
秦皓无奈地看着他，也有些不忍心，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苏谦墨高兴一点儿。
“行，以后再也不提了，就当没这个人行吧。可是墨墨，你能不能别让我操心，让自己高兴一点儿。”
“秦皓你要不是个男的，我真怀疑你是我妈。”苏谦墨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可别，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非要活活把我给气死。”秦皓点燃一根烟，“早就看出来你这事儿是个坑，我应该早点拉你出来。”
苏谦墨猛地抬起头，微长的发帘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你说什么？”
秦皓扯出个笑：“我说什么，你觉得你喜欢于言枫这事儿我看不出来？”
苏谦墨愣了一下心说，卧槽，有这么明显吗。他倒是不怕秦皓知道，他相信秦皓就跟相信他自己一样，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只是估计这事儿又要让他嘲笑好一阵子。
“我估计于言枫肯定也看出来了。”秦皓信誓旦旦，“他又不是傻子。”
苏谦墨很想问一句，那你看没看出来他喜欢不喜欢我？苏谦墨觉得这问话很傻逼，比自己问于言枫还傻逼。矫情得跟个姑娘一样，他忍不住想，如果于言枫真的喜欢自己，那为什么要躲开他，还用那种眼光看他呢。
“真的那么明显？”
“你自己没感觉，咱们三个人出去玩的时候，你一双眼珠子都快长他身上了。”秦皓拿着烟，神情活像个大人，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喜欢男人，你居然不歧视我？”苏谦墨忍不住低声问道。
“那行，我歧视你，成吧？”秦皓有些愤怒，“我说苏谦墨，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一遇见这事儿你就跟个二愣子似的。”
苏谦墨不得不承认，虽然是损他，但是秦皓说的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他也帮不了自己，这件事儿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自己如果是个女的，就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你打算放弃了？”秦皓翘着腿，一脸深沉。
苏谦墨也想过放弃，但是如果忘记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的话，他说不定早就不知道谈了多少个对象了。于言枫带给他的记忆太深了，他们在一起整整十年的时间，从小到大，一生里有几个十年？而他想要忘记，这一辈子又有没有可能呢？
苏谦墨想到这里，仿佛一下子想通了。我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原本就没有指望他给我回应，那他喜欢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苏谦墨一下子被自己想法给感动了。

“没打算放弃。”苏谦墨笑了笑，心里想顾世恒那边也该回绝了，省的平添出许多麻烦来。
秦皓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苏谦墨挺可怜，又有些替他感觉到不值。早些年认识他俩，又相处这么多年，秦皓却比俩人看的更加通透，他有些矛盾，既想帮苏谦墨一把，心里却又存着私心。不过，自己的这份私心，总归只能是熙熙攘攘的尘世间的一抔黄土罢了。
秦皓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依我看，于言枫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苏谦墨愣了一下，笑道：“确实，他一直把我当他亲弟呢。”
“哎，不是这个意思。”秦皓觉得自己好像说不清楚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这件事，他管不得，他也想看看，俩人最后究竟能怎么样。
从快餐店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秦皓原本打算把苏谦墨送回去，可是顾世恒却打了电话过来非要来接他。秦皓没有见过顾世恒，只是从苏谦墨口中听到过几次。
顾世恒是打车过来的，他踏着雪，一身黑色的羽绒服，肩头的绒毛一晃一晃。他脸上带着笑，秦皓只看了一眼，便有些明白俩人的关系了。
“墨墨，输给于言枫我心服口服，其他人我可不认。”秦皓笑了笑，拍拍苏谦墨的肩膀，“我走了，下次见面大约就是毕业的时候了。”
秦皓没有跟顾世恒打招呼，独自打车走了。苏谦墨还没来及惊讶，秦皓就已经没影儿了，他手里拿着那个巨大的耳罩，显得异常滑稽。
“你朋友这么快就走了？这是什么，他送你的？”顾世恒把耳罩拿过来，直接戴在了头上。
苏谦墨伸手一摘，把耳罩拿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快够了，多丢人。”
顾世恒笑了笑，天色已经暗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没有晚回去的理由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
苏谦墨摇了摇头，他虽然对顾世恒没有那种感情，但是接触下来这个人却是很不错，他开口的时候还是尴尬了一下。
“你上次跟我提的事情——”苏谦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拒绝……是吗？”顾世恒耸了耸肩，眼神有些落寞，“看见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
苏谦墨见他这幅样子也松了口气，顾世恒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再说俩人本来也没什么。
“回去告诉顾潇，她估计又要笑死了。”顾世恒揉了揉头发，俩人上了出租车。

正是堵车的时候，又近年关，办年货出行的人激增，私家车、公车、出租车堵成了麻花。窗外灯光闪烁，短短十年的时间，这座小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层层迭起的高楼林立，而他们当年相识的那条窄小的胡同和那潮湿低矮的红砖小楼此时还是否存在着呢？
苏谦墨和顾世恒提前下了车，这一路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去。他俩并肩沿着马路牙子，迎着细密的风雪往回走。
苏谦墨和顾世恒其实不顺路，但是看着这哥们这么坚定不移非得把自己送回去的架势，他也就没有阻拦。开学之后顾世恒进入高考冲刺的状态，俩人估计也见不到面了。
“你最一开始感觉出来喜欢男的……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