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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与道作者:隽隽风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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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清澜很受用:“也是,就你这蠢样,还以为自己是大罗金仙呢,居然敢直接去找瘟魔,命长了是不是。”
  
  空流被他说得心虚,掰着季清澜的手指一根根捏着玩,嘴上应着:“嗯,嗯,你说得对。”
  
  季清澜一在他身边就觉得十分舒服,甚至是无来由的。蛇妖见识广博会讲笑话,也没有别的妖精疯疯癫癫三六不着的问题,为人也十分好,解决事情中肯而温和,身上的味道还这么好,一接近就仿若睡到了花香里,舒适会从骨子里透出来。
  
  空流滚到他身边耍赖道:“我困得很呢,你在我旁边坐一会,我要睡。”握着季清澜的手便睡着了。
  
  季清澜看着他静静呼吸,又看看自己的手,那一阵好像是愣了,不知想到什么唇边绽出个疑惑又浅淡的笑,如花瓣拂过水面,乍一现,又消失不见。
  
  那个村子坐落在城北的山脚下,本来人也不是很多,二十几户的样子。官差对那里管理很严,有人问也只称知府大人要征地,把他们都迁到别处了。空流想去衙门书房找村人的户籍,季清澜就带着他出现在州府大人的卧房里。
  
  在空流疑惑的神情下,蛇妖摊开掌心,一只蓝色的荧光大蝴蝶扇着双翅飞起来。桌上的蜡烛也亮了,屋里瞬间被暖黄的颜色充满,再加上屋子合围的门窗,就仿佛身在灯罩里似的,走马灯不停地转,蝴蝶优美的飞。
  
  季清澜双手合十,蝴蝶落到他指尖,不一会又转到熟睡知州的额头上。
  
  略等了等,烛光开始摇曳,对面的墙上也渐渐摆出一张剪影。季清澜拉着空流转过身,看那剪影渐渐清晰,然后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侧身站着,披着满头黑发,身型被宽大曳地的白袍子包裹着。
  
  天上彤云密布,大股大股的乌云翻卷,一层摞着一层,层层叠叠之下乌云越来越黑,高度越压越低,几乎已经压到女人头顶了!
  
  狂风吹直女人的头发,衣衫怒张像只烈鸟翻腾。空流看清女人的脸,果然是王氏!
  
  王氏高昂头颅脸庞直直地与乌云贴合,双手举起一柄尖刀毫不犹豫的顺着自己喉管划下!瞬间血液喷薄,画面飞溅血样的红色,整个墙面都是在滴淌的血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样诡异的祭祀,王氏的刀从下巴开始划,刀像有灵魂般兴奋地在她全身游走,四周响起洪荒一样地歌声,画面越来越血腥,血液像喷泉一般在墙体汩汩暴涨,不一会什么都被淹没了。
  
  空流打了个冷颤,看墙上的血河像被墙体吸入般渐淡于无,干干净净的画面上王氏一身艳红长衣,头发长到堆积地上,面孔敷白,一双眼睛晕染着浓浓的眼影,跟长眉一起斜飞入鬓。嘴唇像刚喝完血般鲜红,噙着诡异又不详的笑。
  
  她成魔了。
  
  成魔的王氏站在州府的屋顶,裙摆被风越吹越大,渐渐地盖住整条街。她就这么拖着裙子以一种缓慢又规律的步态一步步走,表情是恒久诡异而冰冷的笑。
  
  灯影跳动一下,很快又亮了。
  
  她出现在染上瘟疫的村子里。
  
  村人正在吃狗肉,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热气腾腾。
  
  她走向檐上挂的黑狗皮,舔了舔滴到她脸面上的血。用黢黑的眼睛凝视半晌,然后王氏就跟狗皮一起消失了。
  
  墙壁突然暗了下来,整个房间又只剩一灯如豆。蝴蝶飞进掌心,屋里还是一人一妖,一熟睡的知州。
  
  空流只觉压抑的难受,回去的时候径直奔向那个被诅咒的村落。
  
  “怎样能找到她?”眼前的村庄一片死寂,村头的树上渡鸦在呱呱乱叫。
  
  “不知道。城里到处都有星星点点瘟魔的味道,很难找到她,她先托梦给知州,很明显村人的死亡只是个开始。”
  
  “你的意思是,她要开始报复了?”
  
  “唔,可能是。”季清澜斟酌,“毕竟她的遭遇自知州始,她成魔一个多月,也忍耐够久了。你别担心了,我这些天联系了很多朋友,而且在很多神仙庙都投了书,总会有人来降服她。”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就那么走了!不知道你的投书上达天庭需要多久。王氏,唉……”空流自从知道入魔需要魂飞魄散的代价后心里一直怪难受的,生而受辱,揭竿报复,他并不觉得王氏如何罪大恶极。但是如果不灭了她,就会死很多人。
  
  “道长你太悲天悯人了,一方面想对得起众生,一方面又想为人家昭雪平反,没有这样的事啊。”季清澜嗤笑,“王氏性子太激烈,本就不适合做人。妖魔都是这样,报恩一心一意,报复也不计代价,她付出这么大筹码要的就是不死不休。”
  
  “是么……”空流望着季清澜,“你也是这样?看起来不太像。”
  
  “呵,什么叫像,杀人犯也不会写在脑门上。”季清澜笑的风轻云淡,“道长还记得银叶尊者跟栗加么,本来都是什么事啊,银叶只不过是拒绝了几次魔王的邀约,就惹得魔王大怒,最后闹得三界动荡,搞得最后魔王拖着银叶一起散了魂魄。”
  
  “其实栗加吧,八成是动了春心了。银叶又不搭理他,他就生气了。道长,这就是妖魔,他们不动则已,动就毁天灭地一样激烈。活着算什么,性命算什么,生而不平却不去抗争,要这幅残躯有何用!”
  
  “可是,活着总是好的,活着一切就有希望啊?”
  
  “希望?希望那东西太遥远了道长,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个给自己无用找的理由。王氏如果坐在大街上希望世人善待他,希望遇见钦差微服私访,最好是有皇帝给她伸冤?那她早死了。然后去地府投胎,阎王说不定不开眼再打她下地狱,那可真有希望。”
  
  “季清澜,你这样子真像个不得志的酸腐文人。”空流明白季清澜的意思,但还是不甚赞同,世间的事起承转合哪能都有概论?人生在世,总要向前看。搞得都去报复社会这世界不就乱套了?
  
  “哦?呵呵,是么……”
  
  两人聊得热烈,寂静的山路上有只蓝蝴蝶,后面跟着两个放声谈笑的男人。
  
  “这蝴蝶叫庄周,是只梦蝶,结合画影能看见人的梦境。你看它翅膀一直在抖落光粉,这光能驱散毒疫,我都多少年没舍得用了。给你带着,我就不想说你上次贴的满身符了,把你挂在田里都能赶鸟。”
  
  空流被他说得不好意思:“那不是为了防身么。”
  
  “不是不让你贴,关键是你贴了满身还一张顶用的都没有。又不是普通的疫病,你那包治百病的符根本不对症。还有,你居然还贴了降妖符,故意的吧,把你抱回来烤了我一路。”
  
  我还真是故意的。空流心里暗暗嘀咕,我还拣了一张轻的贴呢,要是贴张五十两的,非把你皮肉烧烂变成一盆蛇烩不可。
  
  




☆、江山如画

  第二十二章
  
  “小枝,你这样也是害了自己啊。”一个黑影摇摇晃晃。
  
  红衣服的女人木然站着不说话。
  
  “你要真是恨,我帮你好不好,别自己动手。”黑影乞求到。
  
  他是一只狗妖,说起来有点倒霉,本来灵性已经开的差不多了,眼看能化形,只要再有几年,就几年啊,他就能彻底化形了。小枝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走最远的路就是门前的街头。他还是狗形的时候整天想着带着他的小枝一起看山看水,没想到化形却是被人炖吃了以后。
  
  小枝拿走了他的皮,助他的魂魄化形。
  
  黑狗宁愿自己就那样以一个狗的形态无知无觉死了,也不想看到小枝以如此激烈又决绝的方式成魔。
  
  “小枝,不要这样,连栗加那种大魔王最后都魂飞魄散,你逆天而行下场只会更惨,好歹为自己想一想吧,小枝。”
  
  王氏还是不说话,只是妖异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
  
  “小枝啊……”
  
  这江山如画啊,人心似铁。
  
  疫情变重,没多久星星点点的感染很快连成片,官府好像也控制不了。疫病大规模爆发前几天;知州一家一夜间惨死,尸体流脓溃烂,极其可怖。瘟疫和惊恐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大量的人争先恐后的往城外逃。
  
  疫情蔓延的很快,惊动了朝廷,朝廷下令封城。
  
  人们更恐慌了,据说跑出去的人人也都被射杀了。求生的欲望让困在城中的人不停地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跑出去,这个被诅咒的地方,说不定逃出去就有希望。
  
  空流白天黑夜地找王氏,组织有影响力的人稳住众人的情绪。无奈他初来乍到没有声望,再加上人们日益暴乱溃逃,累的头晕脑胀也没收到什么效果。
  
  “这样他们会把疫情带到别处的。”空流筋疲力尽。
  
  “人类的官府都已经死光了,这些人也只想往外逃,你管不住的。”季清澜坐在临街的酒楼上悠悠然往外望,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松。
  
  “就算是这样还是要试一试的,他们往外流窜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道长脸上有浓浓的黑眼圈,整个人也疲惫的颓丧。
  
  季清澜转着手里的白瓷杯,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盯着他,像是思索又像是叹息:“他们,真有这么重要吗?”
  
  “说得轻巧,如果是你山上的妖精死了你就知道重不重要了。”有时真难理解这个妖精的脑子。
  
  “你以为没有吗,妖精死的可能性比人大多了。不过那又怎么样,活着本来就是残酷不公平的,你们人类的小孩生下来天残地缺,年纪轻轻死掉的不是也很多。”季清澜语气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照你说的,总是要死,那大家都别活着好了。”空流累的臭死,闲下来还要听这妖精说丧气话,一肚子火直想敲他脑瓜子。
  
  “对有些人是这样,但还有极少数活的很开心,他们就活着比死好。”季清澜的杯子又满了,浑身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软绵绵的靠着。“来喝一杯吧,这家的酒真不错。”
  
  空流也透了口气,他是白天黑夜地忙,几天也就能见这妖精一两面,每次那家伙都用很疑惑的眼神望他。没错,就是疑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彼时蛇妖正伏在桌上,面如桃瓣初绽,跟整个世界的人心惶惶都不搭调。
  
  也不知怎么回事,再大的脾气到了这妖精面前也会无影无踪,和对方在一起,心里时时刻刻都会有心软的感觉。
  
  季清澜有次差点找到了王氏,不过对方已经成魔,而且复仇心极其强烈。拼的伤痕累累,眼看就要把那女人抓住了,突然冒出个妖精的魂魄出来袭击他,就这么被对方溜了。再牛×的妖也对付不了一个发疯的女人啊!他被王氏扯掉了一块背上的皮,伤口染了很多尸魔的瘴气,时不时疼一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拔干净。
  
  话说蛇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受过伤了,唔,两百多年前有过,不过倒是没有这么疼。能疼疼也好啊,否则总不知道这一天一天的看别人兢兢业业有干不完的事情,而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他甚至是手里的茶杯,感受不到喜怒哀乐,只有静静地看,一年又一年。
  
  倦意上头,季清澜当着空流的面就睡着了。
  
  空流歇了一会又跑出去忙和。他这些天画了很多符在官府的粮仓里做了一个小结界,让没感染的人搬进去,里面养着季清澜送他的那只蓝蝴蝶。
  
  季清澜听说后笑的很是意味不明,不过终究没说什么。
  
  王氏最近是完全感觉不到了,天空上头浓郁的黑气也淡了似的,这两天还能看到明媚的太阳,灿烂的阳光下人的心情总会很好。空流现在心情还算不错,城里的人几乎已经跑光了,剩下的老弱病残靠在路边生病、等死。见得多了道长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心里沉重的喘不过气,什么事情只要坚持在做,不放弃总会有改变的可能和机会。
  
  能撑一阵是一阵,或许明天能好转呢?人类会生病、死亡,几乎从生下来就注定的,但是多少人还在努力活着,孜孜以求追寻他们理想的生活。
  
  季清澜这种,纯粹是天性淡漠再加上独自飘零久了,生与死基本模糊了界限造成的。他看的太多,会在一件事没发生前给空流预见道德崩坏、人伦丑恶,他会很悲观地劝空流省点力气,那些话仿佛都很在理似的,但是人活着怎么能怠慢这蓬勃而有生机的生命?就算生病,就算要死了,但起码目前还活着啊。
  
  尽管长在灰烬上,也依然要生存。
  
  空流又走到第一次发现疫病的村落。
  
  他一直对第一次进村的经历耿耿于怀,这村子怎么看气场怎么诡异,回去仔细琢磨了很久,魔气下还有别的味道。他站在山头远远眺望,望久了甚至会有村落在扭曲旋转的错觉。
  
  道长想进去,但不得不犹豫一下。首先,他把蓝蝴蝶留在仓库了;其实他没带几张好符,带了也可能用处不大;再次,季清澜最近总懒懒地,他又不是自己的召唤兽,主人遇到危险就千里奔援,他们可没有心灵感应什么的。他进去会中瘴毒,可能会死,不死也要季清澜救,万一被救了说不定还会被季清澜打……
  
  道长像个歧路上的少年,忧郁地绕着村口的大槐树转来转去。接着——迈进去了。
  
  里面还是有些瘴气,不过比上一次淡了不少。
  
  站在那个要人命的厨房门口,道长又犹豫了。进,还是不进?道长——又迈进去了。
  
  屋内却清明了不少,起码比预料的要好很多。摒着气道长挨着墙慢慢进去,眼前黑气弥漫,厨房很小,很容易就接近灶台。灶台上有一口锅,锅上还盖着木头盖子。一股股蒸气从锅盖上升腾,仿佛还正在煮着饭。屋内所有的黑气都是自锅里咕嘟冒出来的,彼时道长已气力不支,脑袋昏沉的很,然而孜孜以求的秘密就有可能在锅里面,怎么也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啊!
  
  空流拉开锅盖,慌忙躲开瞬间扑面的黑气,锅里果然在咕嘟的冒着泡。黑乎乎的水里翻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味道熏得人神志不清了。道长从一进门就封了自己的三音,无听、无嗅、无呼吸,可显然也不管用了,他看见锅里的水泡慢慢翻搅着黑色的头发,水泡变成眼珠,一个模糊的脸渐渐从锅里抬出来。
  
  这,是不是有点突然了?
  
  季青澜,我多希望你是我的召唤兽啊!
  
  天杀的,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王氏会在这面啊!众里寻她千百度,结果却在最没准备的时候遇到了!
  
  王氏被打扰肯定很不高兴,头颅打着旋在锅里转,一双艳丽的面孔像画过妆的女尸,眼睛半开不闭,每次转到空流眼前都会让道长汗毛迭起。
  
  “你,也是来杀我?”声音寒恻恻的,一会男音一会女音。
  
  空流能点头吗?
  
  王氏冷笑着越转越快,蓦地头颅自锅中飞起,半空中变成一张漆黑的獠牙交错的嘴直像空流飞来!空流勉励握住桃木剑也朝对方刺去,王氏的来势只略一顿,猛然爆发出一声长哮,嘴巴暴长,对准空流的头便吞!
  
  空流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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