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熊猫大叔-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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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的……”达因喃喃低语，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下来。
缦帘里终于陷入一片安宁，医生将缦帘掀起一角，垂下头去，然后站起来，默默的退到角落。
房间里的哭声一下子大了起来，侍从们跪在地上，额头抵在膝前，达因的视线缓缓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长老的身上。
“请照顾我的母亲，”他低低的说，“在我无法顾及她的这段时间，拜托了。”
“随时愿意为您效劳，我年轻的主人。”长老低下头，深深的行礼，虽然还没有接受正式的加冕，达因的地位却在父亲死去的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感谢您的帮助。”达因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大步走出房间，穿过走廊。
宫殿之外有无数的记者正等待着自己的出现，将这起事件划上终结，或者说，是另一个开始。
达因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在他掌权的数十年里，庞贝雷家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兴旺与繁荣，并且由于王妃的帮助，奇迹般的消融了贵族与平民之间千百年来的隔阂，进入从未有过的和平时期，后人将达因称作庞贝雷大帝，以表达对其最高的崇敬。
只是，这些伟大的功绩，是年轻的王子，和心爱的恋人重逢之后，很久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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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无法预测未来的事，即使对自己熟悉的东西也一样，当雷霆被强迫定居在这个远离闹市的小镇时，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地方有一天，也会归属与某人的统治。
统治者具体是谁，他并不是很清楚，镇上的居民原本就少，对外界的事也不怎么在意，几个人私下闲聊，聊来聊去却连新主君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是纯种的人类，继承父亲的遗愿，扩大家族的疆土。
只不过是这么小的一块地方，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无足轻重，应该只是帝王在征战的途中，随手收纳的领地而已，对大家的生活应该没有什么影响，抱着这样的想法，闲聊也没有再深入下去。
当然，雷霆也和他们一样，对这件事不怎么在意，庞贝雷家族给了他足够的财富，让他能够安闲的度过余生。
只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闲聊之后不久，那位新主君便悄悄来到了小镇，并且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
那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郊外。
随从恭敬的打开车门，迎接车内的人。
“陛下，已经到了。”
“我看见了，这里的风景很不错。”达因微微一笑，走下车来。
“是不是需要我们先去探一下路？”
“不需要，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想自己去看看，不要让居民太惊动。”
“遵命。”
驱走了侍卫，达因走到悬崖边，远眺着山下的景色，这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镇，是他在征战中顺带收复下的领土，并没有花多少心思，不过小镇比他想象中要美的多，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深吸了一口气，他走下山去，沿着城镇边缘的小路，慢慢的散步。
这个镇上并没有多少居民，与熙熙攘攘的城市相比，有另一种风情，达因一路走去，过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一个小孩迎面走来。
小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刚刚从杂货店里出来，怀里抱着两只细长的瓶子，摇摇晃晃的朝达因走过来，他有一张白嫩可爱的脸，因为抱着重物而憋出淡淡的粉红色，有趣的是，他的脑袋上有两只毛茸茸的小黑耳朵，随着脚步一抖一抖的。
达因很久没有外出游玩，以为这里的孩子正在流行这种头饰，突然起了童心。
他饶有兴趣的站在墙边，看着那对可爱的耳朵。
小孩看见陌生人，眼中露出胆怯，脚下一个不稳，绊到了一块小石头，顿时发出惊叫。
达因连忙冲上前去，稳稳的接住瓶子，另一只手搀住小孩的胳膊。
“你头上的东西是在哪儿买的？”他微笑着问，小孩却害怕的望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还没等达因再问，他就挣脱开，抱着瓶子小步的跑走了。
看见这么可爱的孩子，达因突然舍不得就这样让他走，他大步的追上去，跟着小孩跑走的方向，却在拐角处跟丢了。
面前只有一间间独立的小屋，达因四下张望，正后悔着自己没有跑的更快一些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细细的哭声。
他转过头去，视线顿时被一座美丽的小花园吸引住，那是建造在小屋边的花园，虽然已近秋天，花园里还是盛开着各种花朵，每一株枝叶都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显示出主人的细心和耐心。
而那细细的哭声，就是从花园的深处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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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正在自家的花园里修剪树木，突然听见孩子的哭声，他连忙转身去看，看见自己的儿子正哭着跑进花园，怀里的瓶子都快翻倒了。
“爸爸……爸爸……”小东西哭着向他跑来，小脸憋的通红。
“怎么了？”他连忙迎上去，接过孩子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把他抱进怀里哄。
“有个怪叔叔……要抓我的耳朵……”孩子钻进他的怀里，害怕的小声呜咽着。
“怪叔叔在哪里？爸爸帮你去打跑他！”雷霆捏了捏他的小脸，附近总有淘气的小孩或者大人，喜欢玩弄自己孩子的那双小耳朵。
“在……在外面……呜……”孩子伸出小手指了指花园外的小路，于是雷霆便抱着他，来到街上。
街上很安静，只有一个陌生人正站在自己花园的篱笆面前，低头看着盛开的花朵，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正迎上雷霆生气的表情。
雷霆刚想说话，却硬生生的停住，生气的表情，转眼变成过度的吃惊，仿佛身处梦境。
达因直起身子，也是一样的吃惊，吃惊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相隔几步远。
“爸爸……就是这个怪叔叔……”孩子忿忿的指了指达因，雷霆清楚的看见对方挺直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胸前的勋章反射出华丽的光芒。
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不是怪叔叔，”他硬挤出一个笑容，“他是我们的新统治者。”
达因没有否认，雷霆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而随之而来的，是确认达因并不是来找自己的结论。
四年前拋弃自己，而后继承了族长的位置，四处征战扩张领土的达因，他并不是来寻找自己，也不可能是来寻找自己的。
他只是巡视他的新领地，偶尔路过而已，如此而已。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应该识相一点才对吧？既然他早就不爱自己了，孩子的事，也就不要多嘴了。
他如此的下定决心，暗暗咬住嘴唇。
“新统治者……”孩子狐疑的重复，“统治者为什么要抓我的耳朵？”
“他不是要抓你，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你先去外面玩吧。”看见达因渐渐阴沉的脸色，雷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隐约感觉，达因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于是匆忙的驱赶他。
孩子从雷霆的怀里跳下来，乖乖的走了，周围一下子变的安静下来，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这是你的儿子？”最后还是达因打破了沉默，静静的开口问，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是不存在任何感情，经过几年的磨练，隐藏自己真实的心情，他已经很习惯了。
雷霆点了点头：“是的，已经四岁了。”
达因的心里一阵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绞在一起，痛的几乎连站立都没有办法，就连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的痛苦……
第一眼看见抱着孩子的雷霆时，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甚至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这或许只是邻居的孩子。
没想到……这结果……依然是他最不愿听见的。
离开王宫的雷霆，最终还是忘记了自己，找到新恋人，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吗……
原来这漫长的四年，每日思念恋人，对任何人都没有感觉的自己，原来只是单相思而已，对方早已在他乡找到了新的另一半，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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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达因越发阴沉的表情，雷霆不知他是怎么了。
“这是你的孩子啊……”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在舌尖来回滚动，最后却还是硬生生的被吞了下去，经过多年的独自生活，雷霆已经懂了很多，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是可以说出来的。
更何况，如今的达因，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过去那种天真活泼的气质，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锐利威武，完全蜕变成了成熟男人的样子，举手投足，无一不透出身为统治者的魅力。
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经过几年的分别，之间的差距，更是难以弥补了。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还要说出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搅乱达因充满希望的未来呢？这样做，只会令他困惑而已，一定会的。
因为和他最初的相见，并不是出于爱，仅仅是为了证明他的能力，而被选中，为他生下孩子而已吗？
他们原本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自己已经从庞贝雷家族那里得到了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不应该再奢求任何东西了，生来贫穷的自己，除了金钱，应该是什么都不需要的。
可是……明明看起来这样合理的解释，在心里回想的时候，为什么身体还是会一阵一阵的疼痛呢？
就连鼻腔都泛出淡淡的酸意……雷霆赶紧吸了吸鼻子。
“你觉得冷吗？”看见雷霆的动作，达因温和的问，他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听起来仅仅是统治者对人民理所当然的关心而已。
他只能这样，因为他害怕，没有足够的自制力的话，他真的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扑上去把雷霆狠狠揍一顿，然后把他的情人找出来，揍的更狠。
不知道他的情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男性还是女性？如果是男性的话，孩子是谁生的呢？
也许是雷霆吧……他是这么的笨拙脆弱，不过，也不排除找到一个比他更弱的情人的可能……能养育出这么可爱的孩子，他的情人，也一定很可爱吧？
达因胡思乱想着，连雷霆局促的回答都没听见，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直到耳边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听见快速接近的喊声，雷霆转过头去，看见抱着孩子的华尔特医生正匆忙的跑过来。
“华尔特？”他吃惊的迎上去，“今天不是你上班的日子吗？怎么……”
“爱因说你被怪叔叔欺负了，我当然立刻过来救你啊，”医生说着把孩子放在地上，“怪叔叔在哪里？就是这个人吗？”
听见陌生的声音，达因冷冷的侧过脸，他没有和陌生人多说话的兴趣。
可是当看见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时，他却露出可以说是惊恐的眼神，比见到雷霆时更加难以置信，甚至倒退了几步。
“你是……达因……？”华尔特也是同样的愕然，看着达因，又看了看雷霆。
“你们……认识吗……？”雷霆犹豫的问。
达因愣了一会儿，突然像什么都明白了似的，冷冷的笑起来，过去与他认识的日子里，雷霆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笑容，仿佛随时都能摧毁一切，以至于他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原来是你……”他冷笑的望着华尔特，“当年你一声不吭离开王宫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很快就会死在外面，却没想到你还能活到今天，甚至还勾引了我过去的恋人，你从来没有忽视过庞贝雷家族的状况，随时都在等待着报复的机会，对不对？华尔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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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的是你，达因，”华尔特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我离开王宫的时候你还是个小毛孩，如今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过，我应该在听说新君主到来的时候，就想到那个人是你，自从几年前你继承了庞贝雷家族族长的位置之后，一直野心勃勃的在侵吞周边的土地吧？”
“我侵吞的不过是土地而已，远胜过你这阴险小人！”达因恶狠狠的说。
“阴险？不知道真正阴险的是谁，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报复你们，只有你们，在我离开王宫之后处处刁难我，不让我在故乡行医，甚至强制征收我饲养的纯种动物，当做国家动物园的东西，既然你们不允许给一个普通人自由的生活，我抢走你的小小情人又算什么呢？父亲生前有数不清的情人，你继承了他的位置，怎么没有把他的情人们也一并继承过来？”
看见华尔特和达因剑拔弩张的样子，雷霆吓坏了。
确切的说，是在意识到，觉得达因和华尔特相似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才感到害怕，他不知道达因为什么会误会他与华尔特之间的关系，更弄不明白，为什么医生没有立刻说出真相，反而还加深着这个误会。
“达因……”他胆怯的开口，却被华尔特伸手拦住，那手里注入了力量，无声的阻拦着他。
这种阻挡的动作，在达因看来却是亲密的象征，他气的快要疯了。
“我的臣民，我到这里来不过是巡视自己的新领地，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进行无意义的谈话，并且，我的名字也不是你随便叫的。”
他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雷霆被达因的愤怒吓坏了，深深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医生温和的声音。
“没事了，他已经走了。”华尔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雷霆抬起头来，眼里蓄满了泪水，虽然达因在自己心里已经不再占据最重要的位置，但是被曾经深爱的人这样误会，令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事到如今你还在爱他吗？”华尔特叹气道，“当年把怀孕的你拋弃，离开你整整四年，如今突然回来了，难道，你觉得自己应该原谅他？”
“不是的……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即使达因出于什么原因才离开你，你也不应该再回去了，平静的生活很幸福，复杂的王宫……并不适合你……”
“我知道……”雷霆不再反抗，轻轻的说，自己的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即使看见长老都会腿脚打颤的自己，真的回到王宫的话，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但是……”他说着抬起头来，“其实你早就知道一切吗？”
华尔特笑了笑：“这是很简单的排除法，既然你不是庞贝雷家族任何一个贵族的情人，那剩下的就只有达因了，再加上我们之前相遇的环境，很容易就能猜到。”
“是吗……原来是这样……”雷霆喃喃自语，事实上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华尔特知道什么，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因为即使他再怎样的强迫自己，脑海中依然无法控制的，只能浮现出达因愤怒而悲伤的表情，以及那样冷漠而绝望的语气。
心底的某个地方，好象随着他的离去，而空了一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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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爱因到哪里去了？”正当雷霆因为达因的事而痛苦不堪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医生的声音，他迷糊的应了一声，抬起头来。
四周空荡荡的，果然，不知什么时候，一直跟在医生身边的小爱因不见了，雷霆明明记得，自己在和达因说话的时候，还看见儿子怯怯的站在花园边，抱着小篱笆，望着要揪他耳朵的，凶恶的怪叔叔。
是去哪里玩耍了吗？
“可不要是看见爸爸被欺负，去找怪叔叔报仇了啊。”华尔特玩笑道。
“不……不会吧……”雷霆烦恼的抓了抓头，虽然相信达因不是会伤害孩子的坏人，可如果爱因真是跟着他跑了，那还真是件令人烦恼的事。
应该不会的，他心存侥幸，自己的儿子，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害羞胆怯的人呢。
“也许是去哪里玩了吧，”他对医生笑了笑，“我先去做晚饭，他肚子饿了的话就会自己回来的。”
华尔特看着他硬挤出来的笑容，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配合的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雷霆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即使被爱人拋弃，也终究不会憎恨对方的吧？
他轻声叹气，离开花园，回自己的诊所。

达因假装平静的走上小路，却在雷霆的家消失在视野中的一瞬间，突然发疯似的狂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