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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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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看不得小儿子那般难过的样子，温声劝道：“鸣儿，父王知道你心疼小光，但你坐在那里也没有用的。个人修炼，没人帮得了他，只能看造化，靠他自己了。”
青鸣仿若未闻般始终不动。
龙王叹了口气，又坐了会儿，便留下鱼医，抱着哭泣的碧涵离开。
又过了些许时候，珠庆亦赶到。
他把黎光变回珍珠，小心放于母贝中，据说这样有助于黎光吸收那些丹药。
珠庆原本想把儿子带回去，但青鸣死活不让，最后只得作罢，陪着九殿下一起在殿中等候。
如此过了小半月，珠庆不得不回族中处理事物，但黎光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让他很不放心。
好在同住的这段时日，他看得出九殿下很在意黎光，日日夜夜都带着贝壳生怕有什么闪失，对黎光的关爱似乎并不逊于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想到这两人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终于放心。这才离开。
送走珠庆，青鸣又坐回床头，抚摸贝壳。
“笨蛋黎光，你爹爹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现在又走了，你也不出来看看他吗？……我……我们都很担心你啊，你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不快点出来？……是不是还很疼？还难受吗？……对不起，我不该把东西乱放。我不知道你那么大胆，什么都敢吃。你快出来吧，你出来的话，不管你要什么，天上地下，我都想办法弄给你。”
青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戳着贝壳。
黎光的母贝扣得死紧，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青鸣从一开始焦虑地围着贝壳绕圈，到后来靠在贝壳旁发呆，再到对着贝壳自言自语。
始终得不到回应。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一个月，青鸣和周围人都觉得他吉人天相，定会很快出来。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二个月，青鸣和周围人还是这么觉得。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三个月，第四个月，第五个月……一年，周围的人已经不太提起黎光。水母们最近的八卦是三殿下在人界新捡回来的仆人，一条漂亮的小黑蛇，听说之前受了伤，三殿下救起他他却咬了三殿下一口，好在三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将无家可归的他收留了下来。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二年，青鸣已经不大去书塾，整日盘息在灵力充足的后殿水潭中守着贝壳，碧涵偶尔还蹑手蹑脚跑到那里去偷看，青鸣却理都懒得理她……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三年，第五年，第十年……周围的人看到九殿下还成日抱着贝壳，都露出同情的目光，纷纷劝着“这海蚌这么久都毫无动静，里面的珠子说不定已经死掉啦”，九殿下暴怒，呲牙咧嘴地吓退一干人。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二十年，三十年……“五哥回来，又给我带了一大包桂花糖。我明明都没让他买了……黎光，你再不出来，我就一个人把糖都吃掉。”青鸣手里拈着桂花糖，面无表情地威胁道。没人知道贝壳里的人听没听到。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九十年，“再过几日，我就成年了……听说最近魔族又有动作，天界可能要打仗。四哥已经被调回天界驻军。不知龙族其余人等是否也要参战……黎光，你觉得怎么样？我最近觉得做个少年将军好像也不错，骑在海怪身上，还挺威风的。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一定带你一起上战场，杀光那些可恶的魔族……唉，还是算了，你那么小，要打仗还要照顾你太麻烦了，到时候你就在寒碧殿里等着我……唔，或者你不喜欢打打杀杀，我成年后便能出海了，带你去人间吃遍美食如何？你出来跟我说说话吧……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吃喝了，你事后可别找我撒娇说我不让你吃。”
还是没有反应。
九殿下眨了眨眼，偷偷地小声地叹了口气。
※ ※ ※
☆、第 14 章
14。
人人都说，九殿下太过偏执，快要入魔了。
青鸣置若未闻。
待他成年那日，青鸣化作龙形，抱着黎光的母贝，沉入潭底一处水洞，渐渐进入冥想状态。
这是要进入成年期的幼龙都要经历的磨练，心劫。
青鸣觉得自己似乎是回到了过去，又似乎在做梦。
梦里有他敬爱的父王，有他众多兄弟，有他身边的侍卫女官……
父亲依旧最疼爱他，众人推崇畏惧他，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过得春风得意。
可隐约就是觉得少了什么。
掌心空空落落。
“……”
他手里原本该有一物的，如今却遗失了。
青鸣不记得掌中该有之物是什么，他只是遵循本能，翻天覆地地寻找，遍寻不到，于是愈发急躁咆哮，几欲发狂。
青龙狂暴地盘旋于海天之间，唤出雷鸣闪电没头没脑地劈向各处。
直到，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尾巴。
青鸣强按住火气转回头，看到个陌生的少年拉着他的尾巴，怯怯懦懦，欲言又止。
“吼……”青龙硕大的头颅直逼少年而去，堪堪停在鼻尖。
少年一双杏眼眨了眨，露出些好奇的神色来。
似曾相识的一幕，青鸣心中微微一动。
“是谁？”龙吟低沉。
少年并不答话，只是动作有些不协调地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青龙的龙须。
青鸣立马亮出尖牙，喝了句：“大胆。”
少年一点都不怕，反而愈加胆大地抱住青龙的脑袋蹭了蹭，最后怀念地唤了句：“青青……”
青青……
青青？
“！！！”一声巨哮响彻寒碧殿。
一条青龙从坍塌的海岩下窜出，身形矫健地在大殿上空盘旋数圈。
殿顶的镀金雕花在龙身上映射出一片灿烂的金黄。
这是一条成年形态的龙，龙鳞光滑细腻，龙角健硕华丽，龙爪刚硬凌厉，龙尾孔武有力……
只见他昂首摆尾，龙口张开，瞬时间，悦耳的龙吟传遍水晶宫。
巨龙转眼落至海底，化作人形，是个容貌俊美的青年。
青年身量修长，一身碧青色的衣衫，布料质地柔软精致，宽大衣袖随着水流微微飘动。他的眉目仿佛画师用画笔点就琢磨过，柔美与阳刚结合在一起，艳丽又明朗。一双凤眸转动稍许，便似有光华在眼底划过。
青年微微仰起下巴，身上隐隐还能看出少年时代的骄傲影子。
正是青鸣。
一旁的侍女们看得差点痴住，忙红着脸低下头道贺。
“恭喜殿下！”
“殿下，礼服准备好了，正殿的宴会也快要开始，需要准备车驾吗？”
“殿下……”
青鸣挥了挥手。
“告诉父王我要沐浴更衣，迟些再到。”
“是。”
青鸣走进屋里，小心掏出怀中珠蚌，放到桌上。
“黎光，刚刚是你吗？”
无反应。
“你醒过来了是吗？”
还是无反应。
“……”
青鸣想了想，唤来西螺。
不多时，便有人端来数盘点心进入。
青鸣挥退下人，从盘中挑出一块糕点，拿在手中，先给小海蚌展示了番：“这是桂灵九层糕，用米浆和桂花蜜蒸制而成。嗯……好香。”然后，便当着海蚌的面把九层糕送入口中。
“又软又糯，入口即化，真是可口。”
“……”
“你不要尝一块吗？”
“…………”
“那好吧，再看下一种，莲蓉马蹄糕……”
“………………”
“奶香核桃酥怎么样？”
“……………………”
“哦，还有这个，紫薯豆沙包。”
“…………………………”
“糯香番薯饼……红豆玉面团……虾肉水晶包……椰汁芋头酥……还有……”
耳边响起一声极大的吸口水的声音。
下一瞬，青鸣伸向盘子的手腕被张开的蚌壳不轻不重地咬住。
青鸣：“……”
细细小小的声音从贝壳里面传来：“青青……是坏蛋……用好吃的，馋我。”
“黎光？黎光，你醒了？你没事了？”
“……嗯。”
极大的喜悦由内向外发散出来。
青鸣真恨不得把这个顽皮的小蚌精狠狠抱进怀里，用力揍他，再用力亲他。
“你睡了那么久，你真是个混蛋！”青鸣凶狠地说道。
“对不起青青。让你担心了。”
小蚌精跳到青鸣肩膀，蹭了蹭他的脸颊。
“谁会担心你！你这个混蛋！”青鸣语气生硬。
“……唔，我错啦，其实我虽然在蚌壳里，但外面的事情都能感知到，我知道青青没有放弃我，一直在照顾我。青青对我最好了。”
“闭，闭嘴！不要一睁眼就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只是顺手养着你罢了！谁让……谁让你是吃了我的丹药才变成那样的。”青鸣面色不变，耳垂却隐隐发红。
“哦，”小蚌精扭了扭身子，软绵绵地叫了声，“青青。”
好久没听到黎光这么喊他，听那声音，不知又要开始说什么羞人的话了。
真受不了！
刚醒来就开始撒娇！
青鸣胸口一热，摸了摸黎光，连声音都温柔不少：“怎么了？”
“青青，我要吃那个，那个什么九层糕，还有芋头酥……对了，水晶包也要来一个！”黎光兴奋地站在青鸣肩头点餐。
“……”石化。
“好久不吃了，好馋喔。我躺在贝壳里面的时候，青青就总用食物诱惑我，害我一直在流口水，太坏心了！”
“那怎么没把你馋死在贝壳里啊！”九殿下在沉默中爆发，把小蚌精扔到床上后，自己跑走了。
“诶？青青，你去哪里！你等等我嘛。”
“哼！”
“真是的，没醒的时候天天把我抱在怀里，念叨让我起来喂我吃好吃的。醒来了，让他喂，他又跑了。搞什么嘛。”
小蚌精趴在床上郁闷地抱怨起来。
☆、第 15 章
15。
黎光飞速把桌上的食物扫荡一空，慢慢悠悠往浴池游了去，寻找青鸣。
青鸣最讲享受，特意引了地下的热泉到浴池中，一池子热水，常年雾气缭绕，仿佛仙境般。
不过池子大，水雾又多，倒不方便找人了。
黎光一边喊着“青青”，一边在池边绕圈，结果一下蹦过劲儿了，落进热汤里，吐出一排气泡。
“青，咕噜噜噜……”
下一秒又被人捞了起来。
“青青~”黎光开心地扑进青鸣怀里。
青鸣把他拉开些距离，神色古怪地瞅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眼前的少年问道：“你谁啊？”
“青……青，呜哇啊啊啊啊……青青你不认识我啦！”
“……”
实在不怪青鸣会说那句话，因为黎光的变化太大了。
上一次看到黎光的人形，还是个四五岁小童的软乎乎的模样。
这次再见，却变成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那模样，倒有点像之前青鸣渡心劫时遇到的拉他尾巴的人。
少年的皮肤白嫩光滑，样貌清爽讨喜。只见他一头漆墨长发未及束起，柔顺地垂于后背，原本充满肉感的脸颊瘦下来后，露出了尖尖的下巴颏，口鼻小巧可爱，一对杏眼更是乌黑温润，明亮有神，眉目间透着股俏皮活泼。
他身高刚及青鸣胸口，手腕细瘦，一手可握。
此刻他双眸擎着泪水，仰头望向青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青青……”
青鸣头痛，他一向对黎光的眼泪攻势没有办法。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也不知道。化形之后就是这样，也不能变小了，”黎光抹了抹眼泪，伤心地说道，“青青，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呜呜，睡了一觉变得这么奇怪了……”
“不会。唉，你别哭了，我没说不喜欢你啊。你这样也挺好的。”
就是可惜，我柔软温暖的小抱枕没了。
“真的？”黎光抹着眼泪，迟疑问道。
“真的，你变大点也方便我带你去人间界。”这倒是实话。
“呜……”听他这样说完，黎光才勉强收住泪水。
青鸣还是老习惯，帮边泡澡边玩儿水的黎光擦洗身子。
不过现在黎光个头变大，他洗得也慢了。
长长的头发也不好打理。
终于都弄完，已经又过去好些时候，两人出去换衣服。
黎光之前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穿了，好在还能对付着穿青鸣的旧衣服。
“新赏的鲛丝，回头我让人给你做几套衣裳。”
“不用啊，我觉得穿这个就很好。”黎光心满意足地抱着青鸣的衣服在房间里跑圈儿。
“……”
明明已经一副少年人的模样了，偏偏神态举止都还似孩童一般。
也不知为什么，看着黎光那张傻乎乎的笑脸，青鸣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青鸣：“喂，不要跑了。”
黎光：“嗯？”
青鸣：“你都长那么大的块头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羞不羞啊？”
黎光：“……”
果然，不负青鸣所望，黎光的双眸很快变成两个水泡，扁起嘴巴，泪光涟涟地趴回青鸣身边。
老实了。
青鸣心情极好的喂了块玉米糕给他。
黎光含泪咬住，默默咽下。
其实黎光身形纤瘦，完全称不上大块头。
但是和他原本那么小的个子相比，现在却足够巨大了。
青鸣知道他在意自己的外形，便故意这么逗他。
稍微安抚过黎光的情绪，青鸣着装整齐，带他去参加宴会。
宴上各人早就听到了消息：九殿下怀里的那只小蚌精刚刚奇迹般的醒了！
人们都说小蚌精因祸得福，白白省去数百年修炼，直接成年结出内丹。
惊奇者有，羡慕者有，欢喜者有，这其中反应最剧烈的当然要数珠庆了——儿子睡了足足九十余年。
虽然对于能化成人形的水族来说，百年也不过是漫漫生命中的一小部分，但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也够他受了。
素来沉稳端庄的前太傅大人难得失态了一次，当众抱住儿子不肯撒手。
黎光久未见得慈父，自然也是逮足了机会使劲撒娇。
虽然个头见长，不过距离他心智成熟显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龙瀚远远看着黎光和珠庆抱在一起，再看端端正正坐在他旁边的青鸣，忽然感慨起来：“说起来，鸣儿你小时候也很喜欢那样扑到父王怀里撒娇呢。朕还记得你小时候胆小怕黑，总来朕的寝宫要朕陪你睡。不过自从你妹妹出生以后，你便很少到朕这里来了。”
青鸣愣了愣，回道：“儿臣年幼贪玩不懂事，现在自然不会再随便去打扰父王了。”
“……”龙王端着酒杯笑容僵住，下面的话怎么都接不下去了。
难道要他直说：朕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偶尔也过来撒撒娇吗！
儿子们一个接一个都成年了，像这种示弱的话，龙王陛下怎么可能说出口。
没办法，龙瀚只好羡慕地继续旁观蚌精父子在那边秀恩爱。
好在他还有贴心的女儿在身边。
龙王说着满怀希望地看向女儿的方向。
……咦？人呢？
碧涵此刻正拿了一盘鱿鱼圈走到黎光身边。
“黎光，恭喜你平安无事。”
依旧是五短儿童身材的碧涵此刻只能抬头仰视着黎光说话。
“谢谢你，碧涵。”看到自己唯一的好友，黎光很开心，而等他看到好友手中的食物后，就更开心了，一双眼睛直接笑成月牙形。
黎光毫不客气地拿起鱿鱼圈吃起来。
相比周围衣衫华贵，举止优雅的水族们，黎光的吃相着实有些粗鲁了。
但就算是大口饕餮，动作粗犷，横看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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