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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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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过道里传出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列车员来了。他在离波洛的包房不远的门上敲
着。

    接着,传来了话声列车员的声音,恭敬,表示歉意。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固
执,滔滔不绝。

    哈伯德太太。

    波洛暗自笑起来。

    这场争吵假定是一场争吵持续了一些时候。声音的比例是:哈伯德太太的百分
之九十对列车员的百分之十。最后,事情好象是解决了。波洛清楚地听到:“晚安,太
太。”说着关上了门。

    波洛伸手按铃。

    列车员马上到了。他看上去又热又焦虑。

    “麻烦你,给我拿瓶矿泉水来。”

    “是,先生。”也许是波洛那愉快的目光使得他吐露了心中的话。

    “那位美国老太太”

    “哦?”

    他擦了擦前额。

    “想不到和她磨了那么多时间!她一定而是坚持说她的房间里有个男人!你想
象一下,先生。在这样小的一点空间里,”他用手扫了一圈,“他能藏到哪儿去呢?我和她
争辩。我给她指出,这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坚持说,她一觉醒来,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里
面。于是我就问,那他是怎么出去了呢?他出去后,门是怎么闩上的呢?可是这些她一概不
听。仿佛,我们还烦恼得不够似的。这雪”

    “雪?”

    “是呀,先生。先生还不知道吗?列车停着呀。我们已经陷在雪堆里了。天知道我们还
得在这儿呆多久。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被雪困了七天。”

    “我们现在在哪儿?”

    “在文科夫戚和布罗特之间。”

    “嗨,嗨!”波洛烦恼地说。

    列车员退了出去,回来时,拿来了矿泉水。

    “晚安,先生。”

    波洛喝了一杯水,安心睡去了。

    他刚睡着,什么东西又把他惊醒了。这一次,好象是什么很重的东西,“砰”地一声磕
在门上。

    他一跃而起,打开门,朝外一看。什么也没有。可是在他右首不远的过道上,有个女
人,里着一件鲜红的和服式睡衣,离他隐去。在另一头,列车员正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在
记录几大张纸上的帐目。一切都象死一般的静寂。

    “显然,我的神经有点毛病了。”波洛说着,又回到床上。这一次,他一直睡到早上。

    当他醒来时,列车依旧停着。他拉起窗帘,朝外面一看。只见列车四周全是大雪堆。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九点多了。

    十点差一刻,他又象往常一样,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朝餐车走去,那正发出一
片诉苦声。

    旅客之间原可能存在的一切障碍,现在全都破除。大家都因共同的不幸联结在一起了。
其中数哈伯德太太最为伤心。

    “我的女儿原来说,这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一条线路了。我正好可以乘这趟车直达巴黎。
可是现在,我们有可能日复一日地待在这儿。”她哀切地说,“而且,后天我的船就要启
航。现在我还指望能赶上它吗?唉,甚至连打个电报退船票都不可能。叫人气得实在不想谈
这个了。”

    那个意大利人述说,他在米兰还有急事。大个子美国人说,这“太糟糕了,太太,”并
且安慰性地表示了一个希望,到时候列车也许能把时间弥补上。

    “我的姐姐还有她的孩子们,都在等我,”瑞典太太说着,掉下了眼泪。“我连个
信都没给他们。他们会怎么想呢?他们一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

    “我们得在这儿耽多久呀?”玛丽·德贝汉问道,“没有人知道?”

    这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但是波洛发现,她并没有在陶鲁斯快车突然停车时的那种几乎是
焦急万分的迹象。

    哈伯德太太又说开了。

    “在这列火车上,连个有经验一点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做点什么。只有这
么一帮毫无用处的外国人。嘿,要是在家乡,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出来干点什么的。”

    阿巴思诺特上校转身朝向波洛,用一种谨慎小心的英国法语说道:“先生,我想你是这
条线路的董事吧。你可以给我们讲一讲”

    波洛微笑着纠正他。

    “不,不,”他用英语说,“不是我。你把我的和我的朋友弄错了。”

    “啊!对不起。”

    “没关系,这很自然。我现在住在他以前住过的包房里。”

    鲍克先生没有到餐车里来,波洛朝四周打量一下,看看还有谁不在。

    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没有看到,还有那对匈牙利人。雷切特,他的佣人,以及那个德
国女佣人都不在。

    瑞典太太擦干了眼泪。

    “我这个人很笑,”她说,“象个孩子似的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结果总是会好
的。”

    然而,这种基督徒的精神是不能分享的。

    “那倒不错,”麦克昆不耐烦地说。“我们可以在这儿待上几天。”

    “不管怎样,这是在什么国家呀?”哈伯德太太眼泪汪汪地问道。

    当别人告诉她这是南斯拉夫后,她马上说:“哦,一个巴尔干国家,你还能指望什么
呢?”

    “你是唯一的能忍耐的一个,小姐。”波洛对德贝汉小姐说。

    她稍微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一个人又能做点什么呢?”

    “你是一个镇静自若的圣人,小姐。”

    “那是指一种超然的态度吧。我觉得我的态度是比较自私的。我已经学会自我节制无益
的感情冲动。”

    她甚至看也没朝他看。她的目光越过他,凝视着窗外那一个个的大雪堆。

    “你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小姐,”波洛有礼貌地说。“我认为,你是我们当中性格最
坚强的人了。”

    “哦,不,不,真的。我知道有一个人远比我坚强。”

    “这人是?”

    她好象突然醒悟过来,刚意识到她正在和一个陌生人,一个外国人谈话,而这人,直到
今天早上为止,她只和他交谈过几句。

    她有礼貌地,但是疏远地笑了起来。

    “哦例如,有那么一位老太太。你大概已经注意到了她。一位十分难看的老太太,
可是颇为令人迷惑。她只需举起个小小的指头,用一种文雅的声音要点什么全车的人都
得奔忙。”

    “全车的人也得听从我的朋友鲍克先生,”波洛说,“可那是因为他是这条线路的一名
董事,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的性格。”

    玛丽·德贝汉笑了。

    早晨渐过去了。有几个人,其中包括波洛,还留在餐车里。在这种时刻,聚在一起使人
感到时间好过一些。他听了许多有关哈伯德太太的女儿的事,也听了已经去世的哈伯德先生
终生的习惯,从他早晨起床,开始吃当早餐的谷类食物,直到晚上最后穿上哈伯德太太亲自
为他织的睡袜睡觉的习惯。

    正当波洛听那位瑞典太太为达到传教目的而胡扯的时候,有个列车员走进餐车,在他身
旁站住了。

    “对不起,先生。”

    “什么事?”

    “鲍克先生向您问候,他说,要是您能赏光上他那儿去一会的话,他会感到很高兴。”

    波洛站起身来向瑞典太太表示了歉意,就跟着那人走出餐车。

    这不是他自已车厢的列车员,而是个金发白脸的大个子。

    波洛跟在自己的向导后面,经过自己车厢的过道,又沿隔壁一节的过道走着。那人在一
扇门上敲了敲。然后站在一边,让波洛进去。

    这个包房不是鲍克先生自己的。这是一个二等包房它被选中可能是因为它的面积稍
微大了一点。可它仍然给人那种拥挤的感觉。

    鲍克先生本人坐在对面角落的那张小椅子上。坐在他对面、靠窗口那个角落里的是一个
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男人,他正朝外面看着积雪。站在那儿,多少有点妨碍他再向前走
的,是一个穿蓝制服的高大男人(列车长)和波洛车厢的列车员。

    “啊,我的好朋友,”鲍克先生叫了起来,“请进来吧。我们正需要你哩。”

    坐在窗口的小个子男人沿坐椅挪动了一下位置,波洛挤过那个另外两个人在他朋友的对
面坐了下来。

    鲍克先生脸上的表情,正如他要表现出来的那样,使他有了强烈的想法。显然是发生了
什么不平常的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他问道。

    “这一下你问得好。首先,这雪这停车。而现在”

    他停下了从那列车员身上发出一种压制住的喘息。

    “现在怎么啦?”

    “而现在又有一个旅客死在卧铺上被刺。”

    鲍克先生带着一种镇静的绝望说。

    “一个旅客?哪个旅客?”

    “一个美国人。一个叫做叫做”他查阅了一下面前和笔记本。“雷切特不
错是雷切特吧?”

    “是的,先生。”列车员哽塞着说。

    波洛朝他一看。他的脸色白得象白垩土。

    “你最好还是让他坐下来吧,”他说,“要不,他也许要晕倒了。”

    列车长稍微挪了挪,列车员一屁股坐在角落里,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手之中。

    “啊!”波洛说“事情很严重!”

    “这当然严重。首先,谋杀它本身是一桩重大的不幸事件。可是不仅如此。情况不
同寻常。我们是待在这儿,处于停车的情况下。我们可能在这儿呆上几小时也可能不是
几小时而是几天!另一个情况,我们经过的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有该国的警察在车上。
可是在南斯拉夫没有。你理解了吧?”

    “这是一种十分困难的境况。”

    “还有更糟糕的要说。康斯坦丁大夫我忘了,我还没有给你介绍康斯坦丁大
夫,波洛先生。”

    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男人点了点头,波洛也点头回礼。

    “康斯坦丁大夫认为是在上午一点钟左右死的。”

    “在这个问题上,难以说得很确切,”大夫说道。“可是我认为,我可以明确地说,死
亡发生在半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最后看到这位雷切特先生还活着,是在什么时候?”波洛问道。

    “据说在一点差二十分左右,他还活着,当时他和列车员说过话。”鲍克先生说。

    “这很正确,”波洛说,“经过情况我亲自听到。是知道的最后一个情况吗?”

    “是的。”

    波洛转身朝向大夫,大夫继续说:“雷切特先生包房的窗户发现开得很大,使人引起猜
想,凶手是从那条路逃走的。但是,我认为,打开窗户是种假象。任何一个从那条路离开的
人,都会在雪地里留下明显的足迹。可是没有。”

    “发案是什么时候?”波洛问道。

    “米歇尔!”

    列车员站了起来。他的脸看上去仍旧苍白、惊恐。

    “把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这位先生。”鲍克先生命令道。

    他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雷切特先生的佣人,今天早上去敲了几次门。都没有答应。
后来,也就是半小时以前,餐车侍者来了。他想要知道先生要不要午餐。这时候是十一点
钟。”

    “我用我的钥匙为他开门。可是里面的链条搭上了,而且还上了锁。没有人答应,里面
很静,很冷可是很冷。窗开着,飘进了雪花。我想,也许先生晕过去了。我去叫来了列
车长。我们敲开链条进去一看。他已经啊!真可怕!”

    他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门是锁着的,里面还用链条搭住,”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那么会不会是自杀
呃?”

    希腊大夫一声冷笑。

    “有朝自己身上捅十刀十二刀十五刀自杀的人吗?”他问道。

    波洛的眼睛睁大了。

    “这知说来,凶手很残忍。”他说。

    “是个女人,”列车长说,他第一次开口。“根据这一点,这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
那样戳。”

    康斯坦丁大夫沉思地扭歪了脸。

    “她必须是一个身体十分强壮的女人,”他说,“我不愿从技术上来说那只会把事
情搞乱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其中有一、两刀是戳得很有力的,戳穿了骨头和肌肉上坚
硬的韧带。”

    “显然,这不是一种科学的作案。”波洛说。

    “还有更不科学的哩,”康斯坦丁大夫说,“这么许多刀好象都是胡乱地任意戳的。有
几刀只是一擦而过,几乎没什么损伤。象是有人闭上眼睛,然后有狂乱中盲目地戳了又戳似
的。”

    “这是个女人,”列车长又说,“女人才象是这样。在她发怒时,力气是很大的。”他
的头点的如此一本正经,使得每个人都感到他是有自己切身体会的。

    “我也许有一点情况,可以提出来供你们参考。”波洛说,“雷切特先生昨天曾和我谈
过话。他告诉我,就我所能理解他的话来说,他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谋杀’这就是那个美国人所表明的。是不是?”鲍克先生说,“那么这就不是
一个女人了。而是一个‘强盗’,或者是一个‘带枪歹徒’了。”

    列车长很难过,眼见他的理论化成了泡影。

    “要是这样,”波洛说,“那似乎干得太不熟练了。”

    他以行家的口气表示了不同意。

    “车上有一个身体魁梧的美国人,”鲍克先生说,继续发挥着他的想法“一个外貌
粗俗的男人,衣服穿得很糟糕。他成开嚼着口香糖,我相信正经人是不会去嚼那玩意儿的。
你们知道我说的是那一个?”

    受到他注意的列车员点了点头。

    “对,先生,那是十六号。但是不可能是他,要不,我该看到他进出那个包房的。”

    “你也许没看到。也许没看到。不过等一会我们再深入研究吧。问题是:该怎么办?”
说完,他打量着波洛。

    波洛回了他一眼。

    “喂,我的朋友,”鲍克先生说。“你一定理解我即将请求你做的事。我知道你的才
干。你来担任这一调查的指挥吧!不,不,你不能拒绝。瞧,对我们来说,这是很严重的─
─我这是代表国际客车公司说的。在南斯拉夫警察到来的时候,我们要是能提出解决办法,
那就简单多了!否则就会拖延时间,增加麻烦,增加数不清的麻烦。大概说都知道,打扰清
白无辜的人。相反的你解开了这个迷!我们就可以说,‘发生一桩谋杀案这是罪
犯!’”

    “假如我解不开这个迷呢?”

    “啊,我亲爱的。”鲍克先生的话突然变得纯粹是爱抚了,“我知道你的声望我也了解
你的一些方法。这对你来说,是个理想的案件。查清所有这些人的经历,发现你们的真情─
─所有的这一切,都得花费时日,进行没完没了的打扰。可是,我不是常听你说,破案只需
一个人躺在安乐椅里动动脑子就行了吗?干吧。会见会见列车上的旅客,去看看尸体,检查
一下有什么线索,然后好吧,我相信你!我确信你不会空口讲白话。躺下来想吧
(就象我听你常说的那样)运用你脑子里小小的灰白色的细胞你会想出来的!”

    他探身向前,深情地看着他的朋友。

    “你的信任感动了我,我的朋友。”波洛激动地说,“正如你所说的,这不可能是一桩
困难的案件。昨天晚上,我自己不过现在我们还是不说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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