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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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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暨一见是我,口中唤了声“陛下”,面上略浮出些笑意,竟一下昏死过去,我伸手去探他脉搏,却见他脉象紊乱,气息微弱,唇角亦残留些血痕,应是受了重伤,我心下焦急,亦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他抱起,径往锦澜殿而去。
未至锦澜殿,白暨便已悠悠转醒,他拽住我前襟,醒来第一句竟是唤我将他放下,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径自将他置于锦澜殿内卧榻之上,不及问起他何故受此重伤,他却挣扎着起身,跪伏于我面前,将手颤颤巍巍从怀中摸出一株兰草来,那兰草大约因他久置于怀中,叶子已有些打蔫,我仔细看去,却发现这正是当日我赠他的一株鱼魫兰,此时这兰草已然花开,层层叠叠的重蕊之中竟包藏着一颗淡粉色的透明珠子,我伸手将那珠子接下,才发现这原是一颗魂精石,内蕴的却是一缕尚未成形的幼灵,我不解看向白暨,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只道,“多亏陛下当日所赐鱼魫兰,若不是这兰草,今日我与妻的孩儿只怕已被羽帝生吞活剥了去。”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听得却愈加不解,白暨携妻隐居淮川,如何又与羽帝扯上关系,他见我眉峰轻耸,正想解释,却未料体弱神虚,开口不住呛咳,喉间亦不住溢出鲜血来,我忙祭起水灵治愈术,却不想那水灵只盘桓在他身侧,不得进入体内,我心下焦躁,不由加倍催动灵力,白暨却一把按住我的手,惨然道,“陛下,莫要为我白费心力,白暨心脉已断,已是回天无力了。”
他的手冰凉,面色亦是苍白如纸,我见他如此,不由心如刀绞,直问道,“小白,是谁伤你的?凤百鸣?”白暨此刻声息愈弱,只不住摇头,却对我说,“陛下,我本是咎由自取,只可怜我那孩儿,出生便遭大难,还望陛下照看,就用那鱼魫兰替他做个形体,也好延续性命。”他说话间,气息已难以为继,我将他扶起,于他胸口不住注入水灵之力,许是灵力过甚,他愈加呛咳起来,口中鲜血愈发溢出,最后只艰难对我说,“陛下,白暨该死,我的妻原是那羽族的玄天护法,水鸿氏。。。”
我眼见他声息全无,无数的水灵徘徊在身侧,不像是续命的,倒像是送丧的,良久,直到门外锦鲤求见,我方才回了魂,一把将白暨的尸身打横抱起,径往那风和轩,锦鲤见我走出殿外,见此状况,倒也识趣,只一言不发跟在身后。我将白暨的尸身沉于风和轩下无垠碧海,最后看他依旧是淡淡的眉眼,我心中凄然,却是想象不到的平静,仿佛还没接受白暨已去的事实。最后我念动真言撤去他身侧的护体水灵,但见他化作一尾白豚,愈加淡去,最终与那茫茫碧波融为一体,不留半点痕迹。
良久,我转身回首,但见锦鲤仍立在一旁,便问道,“锦卿,你可知那羽族的玄天护法是何人?”锦鲤只道我还沉浸在白暨之死的哀伤中,未料及我突然问起羽族之事,面上不禁一愣,尔后答道,“玄天护法应是水鸿氏。”
我闻言未曾答话,短暂的沉默,锦鲤又道,“鸿为水边鸟,水鸿氏大概是羽族亲贵中唯一与我族亲厚的了,多年前微臣随白暨先生出使九天城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她灵力沛然,聪慧灵犀,却是个女儿身,若不然今日成就定不下于金鸾金翅。”
我听锦鲤如此断言,心下倒对那鸿鸟生出兴趣来,只不知白暨如今身死,好容易拼得性命护住一颗魂精石,她却不知身在何处?被凤百鸣抓回九天城去了,还是抛夫弃子,回去继续做那玄天护法?锦鲤大约见我面上露出些许不屑之意来,少时,又补上一句道,“陛下,那水鸿氏却不是一般的亲贵,名义上她系出羽族皇族旁支,实际上却是当今羽帝凤百鸣同母异父的长姊,当年凤百鸣之母原是先嫁与赤雁,而赤雁亦是当年的玄天护法,奈何不多久赤雁离奇身死,这才改嫁于金凤帝。”
锦鲤说的一板一眼,我听着倒颇觉新鲜,竟不知这羽族皇家陈年旧事亦叫外人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水鸿氏既为羽帝长姊,怪不得白暨临终只道自己咎由自取,明知水族羽族交恶,还敢去招惹羽族皇族,更可恨他对我竟然也不明言,难道这家伙竟糊涂到以为躲便可以解决问题吗?我愈想心下愈是阴沉,看来那凤百鸣果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甥侄亦不肯放过,奈何现下,我若是想要替白暨报仇,只怕还颇有些师出无名,思及此,我胸中更是郁闷,只道待龙溯大婚之后,定要寻个机会,好好会会这丹凤帝。
我不发一言,立在那风和轩上许久,蓦然间想起鱼魫兰内魂精石,这才离了风和轩,唤碧螺将此株鱼魫兰复又栽于汲月潭旁,将那粉色魂精石还包藏于重蕊之中,只道汲月潭边汇聚水灵之气,我又向那魂精石内注入一丝龙息,料想这幼灵过不了百年便会成形,也算我尽责完成白暨最后的心愿吧。
夜游
龙溯大婚,众人面上皆是喜气洋洋,我心中本也欢喜,只是日前白暨一事总叫我心下凄然,奈何面上却不便表露出一丝一毫。三日后,千波殿晚宴,灵兽长如约而至,这麒麟收起金水桥上尴尬窘迫,睁眼瞎话说的亦是面不改色,表现得倒好像与我是初见一般,我心中暗道他脸厚非常,面上自不点破,一餐饭甚是其乐融融。好容易晚宴毕,我起身送他离开,出门只见千波殿外千波迭荡,立在高处目力所及,泱都城内到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好一派歌舞昇平,盛世景象。
此刻未及我感叹,不想麒麟倒生出些诗人情怀来,他立于我身侧,只笑道,“世人皆言,‘莽原雄险,九天奇巧,不胜泱都繁华’,原先本座听此话还颇有些腹诽,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龙帝陛下这碧水泱都果是盛世繁华,麒麟自叹不如。”我未料及他竟会这般夸赞于我,一时间反有些不好意思,口中忙客气道,“莽原雄险,凌云宫立于层峦叠嶂之中,更是壮伟非凡,朕亦是见识过,灵兽长过谦啦。”
此言既出,我二人对面相视,不由都朗声大笑起来,正谈笑间,却见夜空中烟花火色,万紫千红,麒麟又向我道,“夜色未央,想必碧泱宫外天街上定是歌舞鼎沸,喧嚣达旦,本座原打算夜游天街,将这泱都风情好好体验一番,现下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龙兄可否赏光,共我一游?”
我心下本有些推辞之意,奈何麒麟说的诚恳,思及他远道而来,我本该一尽地主之谊,此番他既已提议,我应下亦是自然,只是我久居碧泱宫,泱都城内虽只有几步之遥,却也未曾好好游过,若叫我做导游确是不能胜任,思索间,一抬眼却见麒麟目光灼灼,满面尽是期盼之色,我心下讪讪,只得颔首应允。
我转身唤锦鲤同往,麒麟身边亦跟着驺虞,那驺虞体态微胖,团头圆眼,只眼角略微下垂,端的是个憨厚滑稽之相,一见便叫人心生喜感,我胸中本因白暨之死还颇有些郁气,此刻与麒麟并肩行在天街,但见花灯烟火,金碧相射,鱼龙载舞,锦绣交辉,却仿佛暂时忘却烦恼,心下一并欢腾了起来。
是夜,麒麟端的是欢欣异常,游到兴处,竟一把拽过我的手去,往那天街两旁的亭台楼榭指点一二,我心下愕然,现时又不好挣开,也只得随他去,奈何转身倒见锦鲤在一旁满脸郁色。我心中正纳闷这厮不知又吃错什么药,忽然却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歌声,这歌声曼妙,即便是在喧嚣鼎沸的天街上亦是丝丝入耳,玲珑剔透,麒麟显然亦是听见,回首却向我道,“龙兄,泱都果是不凡,想不到这市井之所,竟有这般天籁之音。”
他口中赞叹不已,我心下亦有意去会会这天籁歌者,于是随着那歌声,不觉走到一处水榭边,但见楼阁精巧,楼内灯红酒绿,直将水榭下无波水面也映得光怪陆离,楼阁正面高悬一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绮罗舞榭。
行至近前,我本一脚便要踏将进去,不想此刻锦鲤却在身后轻轻拽我衣袖,我无奈转身,但闻他声音细如蚊蚋,却道,“大人且仔细些,这可是青楼楚馆。”一旁的麒麟此刻亦停下脚步,见我与锦鲤交谈,大约心中已有了些计较,他面上笑意愈浓,一双眸子看向我,似是待我决断,我不觉稍有些发窘,心中暗骂锦鲤多事,青楼楚馆又如何,难不成那些莺莺燕燕翠翠红红还能将我们几个吃了不成?
径自踏入绮罗舞榭,那鸨儿身旁一众粉黛轻纱罗衣,红袖招摇,但见我与麒麟进门,便热情似火扑将上来,更有胆大放浪者,竟直往我怀中倚来,这下我心中不由叫苦,只道平素在碧泱宫中,何人敢如此放肆,此番情境,倒叫人颇有些不知所措,我回身只顾唤锦鲤,锦鲤面上露出些无奈之色,上前将那鸨儿叫至一旁,不知他言语了什么,这一众桃红柳绿总算散了开去。我不由叹了口气,抬首见那麒麟却是满面得色,他见我狼狈,直笑道,“龙兄怎的如此不济,不过是些热情女郎,你便吓着啦。。。”
这厮惫懒,我本待要反唇相讥,奈何开口也不知说些什么,心下郁卒,只得自嘲笑笑,此刻,那鸨儿倒主动过来,大约由于锦鲤先前关照,她态度也一发恭敬起来,却是要引我们去楼上寻那歌者。鸨儿殷勤,回身直向我与麒麟道,“二位公子好眼光,我们绮罗舞榭的妙音姑娘,原是了不得的贵族千金,不仅生的花容月貌,可幸还有一副玲珑歌喉,只不过,她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小妇人知晓二位身份尊贵,但总不好坏了规矩,二位却也只能在这楼台上听上几曲。”这鸨儿说着,眼珠却滴溜溜打量我与麒麟,麒麟在一旁不语,我但笑道,“无妨,无妨,我们本亦是来听曲的。”
上得楼去,那妙音姑娘原在层层纱幕之后,看不清真容,只略见几分轮廓,却道身姿窈窕,体态婀娜,想必定是位佳人。鸨儿引我与麒麟坐于她对面,张口道,“妙音啊,这可是两位尊贵的客人,你可要仔细些侍候。”奈何这妙音并不理会鸨儿,只起身向我与麒麟略一欠身,便问道,“二位公子想听什么?”
我平素里对音律虽稍有涉猎,此番于青楼楚馆听曲却还是首次,一时间并无头绪,只摆手向麒麟示意,请他先来,麒麟倒是当仁不让,他略作思索,尔后看向我道,“此番既值定域亲王大婚之喜,全城欢腾,我便请妙音姑娘歌一曲‘凤求凰’,倒也应景。”
此言一出,我自是没有异议,未料那妙音姑娘倒仿佛有些意外,她稍作停顿,将那琵琶轻拢慢挑,终是展开歌喉,这歌声乐声确是清越动人,却道“三日绕梁声,人间几度闻”亦不为过,只是“凤求凰”本为喜乐,现下这妙音姑娘操曲,至那动情处却颇有些哀伤,听在耳中,却叫我莫名想起白暨,不禁也跟着悲戚起来,奈何一旁的麒麟正是兴高之时,却不爱这婉转之音,只见他眉间稍露出些不悦,未待一曲终了,便开口向那妙音道,“今时胜景,喜乐年华,姑娘何故如此心伤,却将一曲喜乐弄得如此悲伤?”
那妙音听此一问,显是吃了一惊,玉指轻颤,手下琵琶之声亦跟着微顿,只可惜了一首妙曲,草草停在半当处,我心下叹息,不禁埋怨麒麟多事,而那妙音别抱琵琶,仿似有些心思遭人窥伺的恼怒,开口却朝麒麟答道,“这位公子多心,妙音并无伤心事,这曲本该如此,公子若不满意,便请回吧。”
话音刚落,麒麟面色愈加不善,我亦未料及这妙音,不过是楚馆青楼内一名小小歌伎,难得竟有如此傲气,心下倒生出些欣赏之意,奈何此时这楼台之上只有我、麒麟与她三人,总不能一任气氛僵住,我刚欲开口圆场,不想麒麟未理会妙音,回首却朝我笑道,“龙兄,只怕我方才唐突,已冒犯了妙音姑娘,今日却要连累你一并听不成曲儿,你不会怪我吧?”
他这话说的略有些轻佻,那纱幕后的妙音一听,口中竟又冷哼一声,仿似极为不屑,我心下暗叹,这小小歌女未免有些过于大胆,大约原是落魄千金,还未曾惯于卖艺欢场的营生,故而这般不知进退,此时我若再不开口,只怕事态进展,也难保麒麟会不生气,于是忙接下话头,答道,“鼎华兄此言差矣,我二人在天街闻及妙音姑娘玲珑歌声,惊为天籁,此番既是诚心而来,想必姑娘定不会狠心将两个仰慕者拒之门外吧。”
我话音刚落,麒麟面上却露出些讶异之色,大约听我唤他鼎华,还颇有些不适,奈何现下我二人所处,我总不好开口直唤他麒麟,鼎华是他名讳,寻常百姓知之甚少,想必这妙音应是察觉不出什么。
却道是妙音姑娘听我所言,总算消了气,她兀自轻笑,却向我道,“不想这位青衣公子倒十分明礼,不似有人,既是与朋友落座听曲,如何却要听那凤求凰?”她说此话时,语气甚是尖刻讽刺,我不明就里,只听得莫名,转身却见麒麟面上一阵青白,竟是极为难堪,仿似即刻便要拂袖离去,一时间周遭气氛已是诡异,却不料下一刻,楼榭外风声大作,自西窗处竟有一人破窗而入,这下妙极,端的是热闹非常。。。
夜莺
来人却是这妙音姑娘的旧识,但见赤衣羽冠,身形颀长,虽说容姿俊美,面上还略带些笑意,却掩不住眉目间呼之欲出的狠戾之色,他倚窗而立,径向那妙音道,“真是了不起的夜莺小姐啊,既是沦落欢场,卖笑营生,如何还计较这曲凤求凰?”
我与麒麟并不知其中明细,却道那妙音姑娘一见此人,便立即起身,行止颇为惊慌,她抱着琵琶,步步后退,竟至于退出那层层纱幕,我与麒麟得见她真容,不由俱是一惊,不想这妙音原该是月容花貌,奈何半边面颊上赫然烙着鲜红血印,甚是狰狞,仔细辨来,却是个“罪”字,可怜
可叹,不知是何人竟忍心向如此佳人下这般狠手。。。
妙音端的是惊慌失措,那来客愈近一步,她便愈往后退去,一个步履不稳,竟摔倒于琴台旁,我看着颇有些不忍,不知这来客究竟何方神圣,却叫个姑娘家惊恐至此,刚欲伸手去扶一把,不料未及我起身,那来客察觉,抬手间便催动三枚朱羽镖堪堪钉于我身侧的茶案上,这三枚朱羽镖镖身以火纹为饰,其内所蕴的炎火之力极强,上回我与金鸾莽原一战,只怕金鸾灵力比之面前来客,还远远不及。思及此,我心下疑惑,正想将其仔细打量一番,却未料,抬头刚巧与他视线相交,他眉间颇有些讶异疑惑之色,尔后半眯起狭长的眼睛,开口却道,“夜莺小姐觅得好恩客,想不到我三枚朱羽镖竟然近身不得。。。”
他这话说的狂嚣,我心下已有怒意,挥袖径将那钉于茶案上的朱羽镖收入手中,正想起身去扶妙音,不想此番却是身旁的麒麟伸手阻拦,他向那来客问道,“阁下口口声声唤夜莺,指的可是那以歌喉名冠灵界的九天名姬?”
来客听此一问,勾起唇角轻笑,而那妙音被人道出身份,面上神色难堪,身体也一发颤抖起来,她语带哽咽,只不住道,“我已离了九天城,如何还不放过我?”但见夜莺跪伏于地,面色愈加惊惶,她言语凄凉,竟有些泣血之意,我实是看不下去,亦顾不上别的,忙上前一把将她扶起,
而夜莺浑身发颤,竟是站也站不住,一个趔趄,竟被我抱个满怀,这下可好,那来客笑得愈发张狂,张口又道,“九天名姬?当初极天殿,叫你歌一曲凤求凰,你死活不愿,如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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