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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晷-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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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好,我可不是刺客。”曲蘖摆手,划清界限。
“那你的意见跟清酌一样?”石松转头看她。
“可我也不是拦路贼。”她耸耸肩,“我的意思么,先看看情况再说。反正就算我们走了,徐叔那边还是得调查,指不定还多费工夫。”
石松扯了扯嘴角两手一摊:“看看情况……”那厢惊蛰跟着摊了手,“于是看看情况,再看看情况,考虑一下,好吧还是再商量一下……我是不太想说那句话,女人嘛……不过怎么的,江湖儿女么,得爽快些不是?”
“就是!”没等曲蘖开口,清酌起身,把云鹊往桌上一按,道,“一折折了两个,这笔账不算清楚,以后睡觉都睡不着!”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伸手在清酌脑门上不轻不重拍了一记,把她按回座位,曲蘖道,“她的意见别理。现下走不了,强出城的风险跟待在这里差不多,没必要再招惹上一个丁家。”她说完又将之前与清酌的谈论大致说了一遍,才道,“若无意外,三七就是姜家的人,飞廉联盟,扯上一个就足够头疼了。”
听闻此言,石松不说话了,惊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才道,“我记得早前我们跟姜家也曾有过交易。”
“什么交易?”曲蘖问道,虽则只有她一人发问,其余两人也都看着惊蛰。他们都不记得曾被姜家委托,而四人中惊蛰资历最高,大约是发生在很早以前的事了。
“九年前,竹林七禅蛊的事情。当时飞廉高层十个家族,参与了八成,没参与的,你们现在也知道结果了。飞廉联盟的性质决定了飞廉尽管有许多帮会结社,却不会有军队,家族里养着护院,其实更多养着的是帮会的人。当然年不属于任何一个。当时联盟各族出于共同利益,就凑了资金弄了个联盟专属的队伍,这支队伍的名字就是“鸣鸿”,鸣鸿的人是自小培养的,没有名字没有过去,跟年很相似,但那些孩子是的的确确不会知晓自己过去的。总之,鸣鸿只接联盟的单子,当然现在没以前活跃了,不单单是联盟已经趋向稳定,起码以联盟的利益而言,已经很少能再用上鸣鸿的缘故,也是因为九年前的一件事。
当年七禅蛊的事情鸣鸿参与了很多人,背景上又是桑迁与曲陌的争战,很是费了些工夫。竹林是饲育七禅蛊的神秘组织,而这个组织是在飞廉与曲陌的合作下被击破的,曲陌提供情报,飞廉则派遣鸣鸿。鸣鸿折了许多人,在最后剿灭竹林一战里,因为太缺人手,曲陌调了一部分兵力协助,飞廉则又招了一些人。年就是在这里与飞廉联盟有了交易。不过这事一直被闰说是年历史上最大的亏本生意就是了。”
“就现在的境况来看,亏本的是飞廉。赔上了鸣鸿,可曲陌只出了情报和肯定只能围在外头涨气势的一些兵。”清酌道。
“那可不一定。”石松道,“出情报的,不会到场,出人手的,才会到场。表面看是飞廉亏,可那毕竟是竹林,是传说中的七禅蛊,谁知道飞廉在里头玩什么把戏?”
“若是一家的,我便不这么说了。可飞廉的交椅当时有十把,排除不参与的两个,还是太多。俗话说的好,人多好做事,人少好分赃。八个太多,要怎么分?况且最后那一场,曲陌还派了人过去,飞廉自己又从别的地方调了人手,那人不是更杂了么?”清酌道。
“越杂越好。”石松摇头道,“不能最静,那就最乱。做贼的都这么希望,越暗越好,越吵越好。前者影响视觉,后者影响听觉,这时候不下手,什么时候下手?”
“话是这么说……”清酌一下子语塞,不甘心地低声嘟嚷。
“总之。年跟姜家合作就这么一次了。”惊蛰搓着下巴,“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这次的事情,姜家很可能是单干。因为鸣鸿要接任务,是必须经过联盟首领们的一致投票的,半数赞成才会接。”
“那可不一定。”清酌耸耸肩,“万一他们接私活呢?”
“敢情你接过私活?”曲蘖一手支着脑袋,“这可是违反规定的。”
“我又没这么说。我说的是万一。万一。万一他们。”清酌笑笑,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想,鸣鸿的单子那么少,怎么活下去?联盟拨款养着?”
“还就是拨款养着。”惊蛰道,“这次看到了姜雷两家,但雷火堂虽然也加入了联盟,却并不在八首之列,只参与了一些商道的正常贸易而已,若真是鸣鸿,以相柳城来看,这绝不是个小单子,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另外七个能不想办法参一脚?”
“你是说。姜雷两族合作了?”曲蘖想了想,“之前我就考虑过,不过雷火堂的实力并不算拔尖,姜家怎会想到跟他们合作。”
“还不算拔尖?”石松笑道,“任你是绝世高手,一个轰天雷砸下去,不死也残废。以姜家而言,这事不会透露给雷火堂太多,关系大概是与年差不多的样子。不过惊蛰也说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雷火堂,估计是想捞一笔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觉得,姜家会想跟其中任何一方合作。而这其中的任何一方,也不会想要跟别的什么人合作。甚至,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只有参与的这几方势力的高层知道,而了解得最多情况的,大概只有一个人。”清酌道。
“谁?”
“不知道。”曲蘖道,“你这么想。第一个人知道,然后,隐瞒了一部分告诉第二个人。那么最接近真相的,就只有他一人。当然,不排除的情况是,别的一些人通过一些方式,也得到了真相。”
惊蛰手习惯性摸在下巴,“这不是个能够分赃的东西。跟钱不一样。”
正讨论间,窗外忽然一阵响动,窗子半掩,夜风吹进来,窗外似乎什么也没有,四个人却几乎在同时感觉到身边有人走过,及待反应,这感觉却已经消失无踪了。
“不对!”石松猛然低呼,抢上前去,伸足朝窗子一踹,紧接着便惨叫起来。余下三人心下一惊,惊蛰上前把他从窗子弄下来,但见数支羽箭戳在他右足,斜穿而过。惊蛰仔细检查了羽箭,神色大变:“箭上淬毒……”
“什么?!”清酌惊呼,然而三人还未待如何动作,石松已然没了气息。
而几乎就在下一刻。惊蛰折断了箭矢,将毒箭丢出窗外后,背起了石松。
曲蘖起身检查了一下窗子,道:“窗上有机关,一旦有人开窗,就会触发机括,没猜错的话,下面应当有一支早就架好箭的弩,只等人开窗查看就伤人。至于窗子的声响,大概是有人用什么砸了一下。现在窗子的机关已经没有了,但喊得太大声,店家估计会敲门。”
“事情会变得麻烦。我背着石头先离开,你们再做打算。”
“嗯。”曲蘖点头。
清酌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一直看着惊蛰背着石松消失在夜色里,曲蘖适才慢慢转回身子。
“你觉得。年是怎样一个组织?”她开口就问了这一句。
年的成员一共二十二人,满员二十五人,不过事实上,从来没有满员过。目前,再去掉石松,只剩十九人了。在清酌的认知里,年就是这样的。一致对外,但是,又各忙各的。闰总是接些稀奇古怪的任务,日子过得虽然危险,也不失为一个精彩的活法。
“刺客,佣兵,飞贼,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清酌没把这些感觉说出来,而是如此道。
“大家都是在玩游戏。”
“什么?”
“一个家族游戏。”曲蘖坐下来,屋内很干净,除了窗沿的一些血迹。她顺手往上边丢了些药粉,那些鲜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淡去,“谁会为谁无保留的付出?即使,是血亲兄弟。于是一群缺乏温暖的人聚集起来,一起玩这个家族游戏。”
“……不过你无法否认。人,是会有那种,想为某一个人无保留的付出的感觉的。”
“当然会有。”曲蘖道,“当与某个人羁绊很深的时候,不难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年是这样的么?你一年见让他们几次?”
“……”
“但是很温暖啊。想着,有这么多的人在背后。没问题的,一切都没问题的。可是真的因为他人牵扯到了性命,谁会愿意?这跟自愿接的单子,可一点也不一样。”
“……”
“小满,谷雨。是啊,我们很难过,也很愤怒。但是,也仅仅是这样了。其实都是一样的不是么?任何一个组织,成员被袭击的话,都会被视为对这个组织的宣战。这跟是不是年,没有关系。”
“阿蘖。你想说什么?”
“谷雨……石松……真的死了么?”
“你什么意思?”
“惊蛰和石松看到了什么?闰到底是怎么交代的?为什么只有我们是蒙在鼓里?”曲蘖敛眉,“不是我疑心重,石松的箭你仔细看了么,上面没有淬毒。”
“阿蘖。我不是个聪明人。你可以不用这么绕弯子。”清酌摇摇头,她觉得,其实她已经想到了什么。
“他们三人是故意退出的。”曲蘖压低了声音,“石松是装死。”
“你的意思是……”
“用这么极端的办法,想来是想要连带年一起撇干净。惊蛰给我打过暗示,这件事,他们帮不了我们。”
“我们?”清酌站起来,她背上云鹊,仔细地扎好了系带:“为什么是我们?”
曲蘖没能来得及回答清酌的问题。
因为清酌没有给她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她极快地道:“年……发生了什么。惊蛰他们两个去找谷雨,也一定看到了什么。我没法去了解,也不想了解。直觉告诉我,很危险。”她在城里跑了很久,但没有见到谷雨,谷雨若然不是在另外一半的城里,就是根本在城外。
“阿蘖。你也离开吧。”清酌开始收拾包袱,“他们三个自己走掉,大概是因为你跟我去了相柳城。但是真正有关联的其实只有我的云鹊而已。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要去哪?”曲蘖沉默了一下。
“……我自有我的打算。”清酌张了张嘴,把想法咽了下去,“阿蘖,你别再卷进来了。”看着对方的眼睛,清酌脸上是难得认真的表情:“我说真的。”
“……”曲蘖没答话,清酌动作很快,行李也不多,这时候已经收拾完毕背好了。轻轻叹出一口气,曲蘖终于道,“自己小心一点。明年还想找你看花灯呢。”
“如果你替我出路费的话。”眨了眨眼,清酌笑道。
及待出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她才长长地呼了口气。背靠上门板,她知道自己有点没底。她一向是个有胆气的,只是过了几年太安逸的生活,已经快忘了独自一个人的感觉。组织并不会带来太多温暖,但到底是一个归宿。不过不管怎么说,不过是兜了一圈再回去罢了。伸了个懒腰舒了舒筋骨,已过了子时,新的一天。
屋内,曲蘖一手支了下巴,若有所思。
☆、八、两边的事
梼杌城没有城墙。
没有城墙并不代表就能随意出门。以最远的建筑物为基准往外的五丈,就是梼杌城的界线。以界限为基准再五丈的范围内,满布机关。机关平时的布置并不以杀人为目的,但被捉到这件事,清酌可不愿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说。你想出城?”墨钧揉了揉眉心,没有去问清酌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的,对于她是从窗子翻进来的这件事也懒得去管,“有什么计划?”
“计划么。可以说没有。目前是很被动,城内有人想抢云鹊,待在这实在是太不安全。”清酌道,墨钧是合衣睡的,让她省了不少麻烦。他是个聪明人,不用清酌开口,自己已经很自觉的在收拾行李,“你有什么计划?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再藏着掖着就有些太不够意思了吧?”
“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没想到你会脱离得这么干脆。真的没有关系了么?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跟年有冲突。”
“你怎么猜到的?”清酌拿剪刀剪了剪烛芯,看着那正暗下去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她是故意把话说一半的,为的就是套出年的情报。以墨家至今的传言,在知晓她是年的成员之后,以这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合作关系来看,墨钧定然是查探过年的情报——没准,还比她知道得更多。而另一原因则在于,她始终对墨钧有所保留。
“闰在查三七。我想你知道的。姜家。他迟早会查到我们现在进行的这个任务上,而若然真的被他查到了,即使你是年的成员,也跟不是没有什么两样。”
“这么肯定?”清酌笑笑,“我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说了么?”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怎么清楚。”墨钧没理会清酌老大的白眼,“这件事甚至族里人都很少有人知道。”
“也就是说你没什么用纯粹就是墨家意思一下来个凑数的对吧。”沉了脸,清酌不客气地给了一句总结。
“云墨两家一直有往来,这件事我已经与你说过。”墨钧并不在意清酌的态度,只是又道,“事实上在寻找云家人之前,这事都没被人想起来。我问过老一辈的人,问不出什么。所有的文字记录都被销毁,契约只是口头契约,在族长之间代代相传。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就是事关重大,连一丁点的文字记录都不能,或者说,不敢留下。当时族长猜测,云家就是因为此事失踪的。他们遭遇了危险,不敢露面,而如此之久不联系墨家,大约是已经遭遇到了很坏的结果了。现下看来,果真如此。”
“那么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清酌有些不耐烦道。
“七月二十六。九瓣莲。七月二十六。毁云鹊。”看着清酌一脸震惊的神色,他才道,“这就是留下来的契约的全部。信息太少,但是七月二十六肯定是日期没错,云鹊也可以确定了。但是九瓣莲是什么?为什么要毁掉云鹊?日期又为什么重复两次?”
“比如能够砸坏云鹊的某个东西?”清酌缓了过来,脑子里尽是相柳城的画面。
墨钧摇摇头,“我怀疑这个契约是拆开的。也就是云家有一份,墨家也有一份。如此一来,只要当事人一死,各自传下去的就永远只有一半。但是云家的线索目前看来是已经断了,墨家的信息又只有一部分。族里虽然从十多年前开始查探与云家相关的信息,但查到姜家……”他话说一半忽然脸色一变,一手挥灭了烛火,身子已经弹向窗户,清酌只见了一道影子冲向更深的夜幕里,而墨钧则追着那道影子去了。当下不容多想,也追了上去。
影子越过城边缘,几个起落,没有停留。墨钧脚下稍缓,也没了影子。
清酌刚踩上边沿便直觉不对劲,赶忙往后一跃,只见眼前的泥土在夜色里扑起了些小尘埃,当下轻拍胸口舒了口气。她见这两人跑得急,一下子也忘了梼杌城的范围,险些着道。墨钧机关世家那自是不必提,这影子却不知是何来路,可眼下别无他法,只得先离开。机关虽然没有完全触发,毕竟还是被动过,应该已经派人来查了,她可不想跟官方的人打照面。
慢慢转过身,云鹊在这转身间就已从背上解下,清酌的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夜色不浓,两人的黑衣在这夜色下显得突兀。
一人持单刀,一人持双匕。俱已出鞘。站的位置也很讨巧,一左一右加上清酌背后的机关,就把她圈在了一个范围里。
“想要避免一个麻烦,就得先解决另一个麻烦。如果解决的速度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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