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难-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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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赵明河你要做什么！”
　　　　“与你何干。”赵明河侧目，淡淡道。
　　　　“与我何干？你……你怎么能这样随便挪动陛下？陛下背后现在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箭上的余毒也还未清！本来就已经……你这样折腾她……是不是想她早点……！”
　　　　就在那军医啰嗦的时候，赵明河忽听怀中的林辉夜发出一声细小的嘤咛。这嘤咛声果断将赵明河压制情绪的最后一根弦也给绷断了。
　　　　军医只见那女人完全失去了耐心，不耐烦道。
　　　　“出去。”
　　　　“你……你这败兵之将居然敢命令我？！你可知道……陛下的命现在都在我……！”听到赵明河的话语后，军医更是怒极。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牢牢钉在自己身后木柱上的短刀给吓得噤声了。
　　　　那军医哆嗦着望了望短刀，又望了望赵明河，刚想开口，却又听赵明河道。
　　　　“我让你出去。”赵明河的声音里透着极度不耐的情绪，紧接道。“听不懂？”
　　　　久经沙场的军医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瞬间，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他思索半天，终于丢下所谓的骨气，就这么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辉夜。”
　　　　见军医走后，赵明河才凑到她耳边道。
　　　　“辉夜，喝药了。”
　　　　捏着林辉夜的下颚，赵明河将那碗血水灌进林辉夜的嘴中。林辉夜沉沉的躺在赵明河的臂弯里，细长的红色血迹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滴在她肩头那片延展而出的桃花刺青上，在昏暗的烛火中形成了一副极其暧昧的画面。
　　　　“林解语，龙，赵明河。”
　　　　赵明河望着这画面，一边替林辉夜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笑道。
　　　　“陛下……可是被灵血养大的真命天子呢。”
　　　　后半夜的时候，泷水又下起了大雨。赵明河坐在帐篷的一角，眼睁睁的看着桌案上最后一点烛火燃烧殆尽。
　　　　世界霎时漆黑一片，唯有雨声隆隆。
　　　　哈哈哈……你看看……吓到了吧？朕跟你开玩笑的……
　　　　朕当朕的皇帝……你当朕的将军……你替朕护着朕的江山……朕护着你……
　　　　这样便好……
　　　　明河……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朕便想成为……你梦境里唯一的真实……
　　　　只要一安静下来，赵明河的脑海中就总是在回响着林辉夜坠马前说的话。
　　　　反反复复，不曾停歇。
　　　　“我的梦里，才没有什么所谓的真实。”
　　　　终而，她这样回答道，却在抬手擦脸的瞬间，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林辉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正顺着一条黑暗的河流飘向无尽的远方。她的身子随着水波沉沉浮浮，已经……渐渐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嘻嘻……嘻嘻……
　　　　就在林辉夜快要睡去的时候，她忽而听到有女子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便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那女子依旧在笑，答道。“不过也不奇怪……来到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林辉夜又问。
　　　　“我？”那女子的声音似是近了些，仿佛就在林辉夜的耳边。“我叫红莲。”
　　　　“红莲……”林辉夜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轻声道。“红莲……红莲……我知道这里是哪了……原来……我是死了么……？”
　　　　“那你说说，这是哪？”或许鲜少有人这样与自己交谈，红莲来了兴趣，便问道。
　　　　“这是……是忘川啊……”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叫红莲的女子显然没想到林辉夜会说出这两个字，怒道。
　　　　“红莲，忘川的守护者。”林辉夜笑道。“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那个人是不是来了这里……会不会在忘川的入口处等着我……”
　　　　“怎么可能，忘川没有土地，就算那个人来了，也会随着水波飘走的。”红莲道。
　　　　“嗯。”林辉夜答。“我只是这样期望罢了。每一夜……”
　　　　每一夜……
　　　　“你怕死么？”听林辉夜的声音如此平静，红莲问道。
　　　　“我从来不害怕任何事物。”林辉夜答。
　　　　“你骗人。”红莲撅嘴道。“都死了，还在嘴硬。”
　　　　“除了……”发现红莲看破自己心中所想，林辉夜又苦笑道。“除了……与她分离。”
　　　　“谁？”
　　　　“谁……？”
　　　　被红莲这么问，林辉夜心中一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谁……
　　　　是谁呢？
　　　　到底……
　　　　黑暗无边无际的席卷而来，林辉夜闭起眼睛，周身的感官渐渐消失，甚至连红莲的气息也感受不到了。
　　　　辉夜。
　　　　辉夜……
　　　　辉夜！
　　　　隐约间，林辉夜听到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徘徊。
　　　　辉夜……
　　　　是谁？
　　　　“辉夜。”
　　　　“辉夜？”
　　　　“你，不上来么？”
　　　　那声音道。
　　　　“你……是在叫我么？”
　　　　“我要……上到哪里去呢……”
　　　　昏沉中，林辉夜喃喃道。
　　　　“看什么呢？快把手给我。”
　　　　“你……”林辉夜笑，自己哪有看什么，自己……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
　　　　这黑暗里……根本不会有人。
　　　　有的……也是只自己那残碎的记忆罢了……
　　　　“嗯，我。”那声音继续笑道。“我是阳。”
　　　　阳……
　　　　阳……
　　　　弥天的黑暗中，林辉夜睁开眼睛，就见很遥远的地方降下一道光明来。那一刻，她睁大眼睛，却也收不回溢出的泪水。
　　　　“把手给我。”
　　　　把手给我……
　　　　把手给我！
　　　　奋力的，林辉夜朝着那道光伸出手去！
　　　　霎时间，整个世界一片明亮，如白昼一般。
　　　　阳……
　　　　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放弃你么？
　　　　因为你……你是我弥天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被裹于温暖的光中时，林辉夜这样想。
　　　　赵明河刚端着粥走到帐篷外面，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巨响，好像是桌椅被打翻的声音。她加快脚步，赶忙掀开帐帘，就见林辉夜正趴倒到在地上。
　　　　“陛……陛下！”赵明河赶忙上前两步，蹲□子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地上，赶忙扶住林辉夜。
　　　　“明河？”几乎在与此同时，林辉夜抬起眼眸，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人，试探的叫了一声。
　　　　“是臣。”赵明河笑。
　　　　“真的是明河……”听到赵明河答允，林辉夜本来严肃而凝重的表情全都没了。她一下绽开笑颜，猫儿一般的就钻进了赵明河怀中。赵明河就见她轻轻的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还不停的叨念着自己的名字。
　　　　“陛下这是怎么了？”赵明河将林辉夜横抱起来，放回床上，道。“一醒来就不老实。”
　　　　“明河，朕刚做了个梦。”眼见赵明河就要放开自己，林辉夜便伸出双手圈住了赵明河的脖子，半挂在她身上道。
　　　　“什么梦？”赵明河一边捋开林辉夜一边问。
　　　　“朕梦见朕忘了你的名字，忘了你的长相，什么都忘了……”
　　　　“然后呢？”
　　　　“然后……朕……朕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了……”
　　　　林辉夜回答的茫然，赵明河见她这样子只觉得心中疼痛难忍，便起身道。
　　　　“臣……臣还要去找李将军议事。陛下既然醒了，就好好休息，臣晚些时候再来。”
　　　　赵明河这么说着，便转身要走，哪知林辉夜只在她身后轻声道。
　　　　“明河。朕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就是，当朕醒来以后……发现朕还记得你。记得你的名字，记得你的模样，记得你的声音……记得……”
　　　　喜欢着你的感觉……
　　　　林辉夜就这么说着，却见赵明河的身影在自己面前停了一下，而后便撩起帐帘，离开了。
　　　　泷水城被收复的消息沸沸扬扬的传进宫里，整个磐朝都沉浸在一片巨大的喜悦和对皇上崇高的朝拜中。唯有林解语还在为另一条不实的传言而忧心。
　　　　“主子，在想什么呢？”见林解语到了吃饭的点儿还一个人坐在万灵殿院中的桃花树下发呆，小竹便走上前去问道。
　　　　“那件事你听说了么？”林解语淡淡道。
　　　　“泷水城被收复？”要说到当下最红的大事儿，自然是这一条，小竹得意洋洋道。“当然听说啦。据说陛下杀进泷水城救出了赵将军，英勇极了！”
　　　　“不是。”林解语皱眉道。“还有。”
　　　　“还有？你是说……陛下命悬一线连营中最好的军医都束手无策，本已无药可救……却又活过来这件事？”
　　　　“对。”见小竹说中了自己心中所想，林解语侧目看她，一双幽瞳透亮且冰凉。“你认为……什么能使一个本来即将死去的人活过来？”
　　　　“这有什么难？陛下是天子，自由天神庇护……”小竹想了想，道。
　　　　“你相信神？”林解语笑。
　　　　“相信。”小竹认真道。“我娘说，这世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的。”
　　　　“可是……既然平安无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可能是陛下受了很严重的伤……却也不至于到驾崩那么严重罢？”小竹道。“这种时候……有什么传言都不奇怪啊……况且，最重要的是陛下现在没事，就要回来了，这不是很好么？”
　　　　“嗯。”虽是听小竹这么说，但林解语却仍未安下心来。
　　　　之前的那个梦境一直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
　　　　那样真实。
　　　　但……既没有黑鸽，也没有伊晨传来的消息……
　　　　这……是不是可以证明陛下真的是一直都平安无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此作者终于从医院和加班中喘过一口气……
　　　　T。T好久没更，对不起大家

☆、第六十八章　：青楼兮子

“痛！痛痛痛！明河……啊……明河……你轻点……”马车外随行的小兵红着脸；听着他们的陛下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却也不敢妄加揣测，只能硬着头皮望着远处的风景瞧。
　　　　“痛什么痛；闭嘴。”听着林辉夜低低的吸气声，赵明河冷淡的瞥她一眼；继续给她上药。
　　　　“可是……真的会痛啊。”林辉夜光着后背趴在马车里；晃着小腿，柔软的黑色长发被赵明河捋在一边，扎成个小辫子。
　　　　“在地牢里上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痛？”赵明河减缓手下的力道，没好气道。
　　　　“因为明河不在朕身边。”林辉夜侧目道。
　　　　“什么？”
　　　　“朕只想看看明河心疼朕的模样。”林辉夜微抬起头，声音轻轻却无比严肃道。“否则，再大的疼痛……朕都能忍。”
　　　　“那……臣从头到尾都未露出心疼的模样……岂不是让陛下失望了？”良久后，赵明河笑。
　　　　“没关系。”听赵明河这样答；林辉夜便又趴回原处合起眼睛道。“至少……朕也会有想要依赖之人呢。”
　　　　想要……将自己的委屈与疼痛在那个人面前无限夸大……只为让她轻轻抚抚自己的头顶罢了……
　　　　“兮子！”
　　　　兮子坐在窗户边上望着窗外的蓝天，老远便听见老鸨呼唤她的声音，然而她却并不理睬，只是凝神望着窗外闲散的阳光瞧。
　　　　依稀记得，一年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天气，那高贵的女人乘着龙撵说是要去泰山顶端为百姓祈福。
　　　　自己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兴奋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大早便拉着娘亲等在街道旁，等着沾染那女人的福泽，好让娘亲跟自己过上好日子。
　　　　自己盼啊盼啊的……
　　　　终于把那个载着她全部希望的女人从皇宫深处盼出来了……
　　　　可是……
　　　　“我说兮子，你死啦？叫了你半天了，没听到呐？”见兮子没有回答自己，老鸨提着厚重的裙摆从楼下直直冲了上来。
　　　　“妈妈。”兮子侧头，目光垂在地上道。
　　　　“我跟你说啊兮子，你的神仙今日回城，你不去看看？”老鸨一瞧见兮子这艳丽的脸蛋儿瞬间乐开了花，笑道。
　　　　“神仙……”听老鸨这样道，兮子困惑。
　　　　她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神仙的来由。
　　　　若别人不说自己都要忘了……自己以前是这样称呼那个女人的呢……
　　　　还记得那日，阳光通透，清风拂过那金顶的马车，掀开轿帘，露出那女子的侧脸。
　　　　宛如……
　　　　神仙降临。
　　　　“是啊，还记不记得你刚进咱们融香楼的时候，满嘴都是神仙神仙的。后来咱大家才搞清楚，你口中的神仙便是咱们的皇帝陛下呐。”
　　　　“妈妈就别拿这个取笑我了。”兮子摇头，似乎不愿再提起这事儿。
　　　　“妈妈可没有取笑你，心疼都还来不及呢。”老鸨走到兮子身边，抬手摸了摸这位红透京城的花魁姑娘的脑袋，眼睛弯成月牙儿状。“今日妈妈准你走出融香阁看看她。”
　　　　“这……”听到走出融香阁这几个字后，兮子怔在原地，半响没回神。
　　　　“怎么？你是不想去？”见兮子忧郁，老鸨道。
　　　　“不不……兮子去。兮子这就收拾收拾……立刻就去。”
　　　　换上朴素的衣衫后，兮子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终于将那些赘于发间的那些繁杂饰品拿掉了。
　　　　“姑娘，您就这样出去啊？”小桃见兮子的发间什么都没了，不禁问道。身为花魁……这样的行头也未免太……
　　　　“嗯。”兮子淡淡答，又命小桃取来了一顶黑色的帷帽带在头上。
　　　　“本来就这样素静了，还要带着黑色的纱帽……您不是要去看神仙么？”
　　　　“是我去看神仙，又不是神仙看我。”兮子道。“若收拾好了，便走罢。”
　　　　“好。”见兮子收拾利落了，小桃便应承道。
　　　　“姑娘，今日出来妈妈都没有派人跟着呢。”走出一段距离后，小桃向后看，却也不见那些壮汉的影子。
　　　　“不用担心。”见小桃担心的表情，兮子道。“我又不会跑。”
　　　　“小桃又不是担心姑娘会跑……”见被说中心事，小桃羞愧的红了脸。
　　　　然兮子并不理会道。
　　　　“我的脚上坠着千斤的铁链，连步子都迈不开。永生永世，也跑不掉的。”
　　　　“姑娘……”听兮子这么说，小桃才低下头去看兮子的脚，却也看不到铁链。
　　　　相传，这种融香楼的铁链只针对那种总想要逃跑的人。铁链不长，栓于两脚之间，不会拖在地上，但却限制步伐的大小……
　　　　小桃就见兮子灰色的裙摆很长，完全将那链条挡住，再加上那轻盈的步伐，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她的脚上尽然……
　　　　盛夏的光景里，主仆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在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龙翼街道上。
　　　　“姑娘，今日的人好多呐。”小桃头一次见龙翼街被人站满，一时间激动不已。
　　　　“不及那日多。”兮子淡淡道。
　　　　“哪日？”小桃不明所以道。
　　　　“没什么。”
　　　　兮子拉低帽檐，继续向前走，然而还没走两步便听见一个声音大喊道。
　　　　“娘！快看！快看啊！是陛下的马车！！”
　　　　这个声音仿佛震入兮子内心深处，她睁大眼睛，却固执的不肯抬头看。
　　　　而那个声音却不肯放过自己，依旧在喊道。
　　　　“陛下！陛下！！”
　　　　“姑娘……快看！快看啊！陛下的马车来了！”本是只有那一个女孩在喊，却不料那样的骚｜动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大家便都开始叨念着陛下的名字和马车，就连身边的小桃也……“是金顶的马车！”
　　　　“我们走。”
　　　　金顶马车。
　　　　金顶马车……
　　　　这四个字一直在兮子脑海中盘旋，若那日……她未带娘亲来看这金顶的马车！娘亲也就不会一病不起，更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身不由己的进青楼被那些臭男人糟践！
　　　　如果……如果没有……
　　　　什么福泽。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