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画蛾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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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天看到了……爹和二叔叔来找你的时候，我看到了。”
　　
　　“看到了？”
　　
　　“他们让我很害怕，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爹爹。尽管直到去年秋天，我才陆续见到二叔三叔，还有小依，虽然和他们不熟悉，但是我一点也不希望小依仅仅因为是个女孩子，就必须去死。”
　　
　　“你爹是为了保住你们。”
　　
　　“可是……我一点也不会因此开心的，所以越姐姐，你不会答应爹爹他们的要求的，对不对？”
　　
　　九九看着这个泪光闪闪的孩子，终于点了点头：“不会的，你们都是好孩子，小依更是无辜的，你们都不会有事的……走吧，你哥哥该上火了。”
　　
　　“嗯！”花眠紧紧握住九九的手，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女清冷的表情，却无比安心。但是一转念间又有些内疚，今天下午捡到的那张纸，他应该还给越姐姐的。不过，小古应该会遵守诺言，代他好好保存那张纸的，大不了明天再想办法找小古要回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55章　怒气
　　“你今天去哪儿了？”并头躺在暖心居的大床上，花觉突然轻声问。
　　
　　“就是出去走走，不小心迷路罢了。”
　　
　　“你骗不了我的，你那么聪明，这圣都大街小巷都熟门熟路，怎么可能迷路？”
　　
　　“就是迷路了，但是后来有人带我回来了。”花眠倔强道。
　　
　　又是片刻的安静，然后花觉转过身面对着花眠，伸手将被子拉上来，把两人都罩在里面：“小眠，我看见你被越无酒拉着回来的。”
　　
　　“怎么？越姐姐比你还大些，你怎么直接喊她名字？”
　　
　　“越家的姐姐那么多，再说她也没比我大很多，才一岁……两岁而已。”
　　
　　“你喜欢她。”花眠淡定地下结论。花觉立刻没了声儿，过了一会儿又慌乱无措地否认：“谁，谁喜欢她！你才九岁，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花眠没理会自己这个徒长了年纪的哥哥，他直接打断了花觉的杂乱无章，用尚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我喜欢她。如果越姐姐真的能够保护我们，长大以后，我会倾尽一切去保护她的。”
　　
　　“……其实，我也喜欢她的……”花觉被弟弟抢了先，有些下不来面子，却又不甘落后，小小声地嘟囔着，“不对，我更喜欢七姐姐，七姐姐对我很好的。”
　　
　　…………两个小屁孩儿口中谈论着的两个人，此刻已经除了外袍，熄了灯躺好了。和每一个夜晚一样，手牵着手，紧紧地拥抱着彼此。簪七呼出的气息拂动了九九鬓角的碎发，轻柔地挠着柔嫩的脸颊。
　　
　　还是这双手，最能让自己安心。九九如是想着，往师父怀里又凑近几分。她知道，从宫中拿回来的那张纸已经不见了。晚饭之前就已经不在怀里揣着了。但她没有刻意去找，甚至潜意识里希望那张纸就那样消失。
　　
　　“怎么？睡不着么？”
　　
　　“没有啊。”
　　
　　“九九，有心事么？你一向不会说谎的。你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往我怀里钻，这我是知道的。”
　　
　　九九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搂紧了簪七的腰，将那张纸的事情跟师父说了：“我只是担心那方子被心怀不轨的人拿到，但是一般人看到了也看不懂，所以没有必要太过担心。”
　　
　　“若是我不问你，你便不告诉师父了么？”簪七佯嗔，“别怕，有师父陪着你，就算有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说着软绵绵的情话，耳鬓厮磨了一会儿，两人便沉沉地陷入梦乡。
　　
　　时至夜半，沉睡着的簪七突然从梦中惊醒，胸口突如其来的揪痛让她几乎呻…吟出声，她睁大眼睛，紧咬牙关，死死地攥着被子，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九九离她这么近，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惊动九九的。
　　
　　但是疼痛如影随形，胸中脏腑好像被利爪一点点撕裂，血液如同被火灼烧，几乎要沸腾起来。短短的几息时间，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连思维也有些混乱了。
　　
　　九九终究还是醒了，屋中昏暗，只能听到簪七粗重的喘息，还有不时漏出牙关的闷哼。
　　
　　“师父，怎么了？！”九九去摸簪七的脉，却被她推开了手。身上一重，九九的双手都被簪七压制住了。
　　
　　“我没事。”
　　
　　“让我看看，我来点灯，师父你现在不太对劲。”
　　
　　“不要点灯！我真的没事……”簪七粗粗喘了几口气，暂时将疼痛的感觉逼退，用黑夜掩藏着自己的脆弱，“我只是，想要你……突然，很想要你……”
　　
　　越九的心漏跳一拍，浑身不由自主地僵住了，看不清师父的表情，但是师父咬牙‘恶狠狠’说出的话，好像不是什么虚言。“师，师父……”她听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但是下一秒，疯狂的吻便如暴雨般落下，打断了九九的思考，不给她半点犹豫的时间。
　　
　　簪七现在脑中思考的东西太多。这是什么痛？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受？不能让九九看见，不能让她知道。装作欲…火焚身能不能瞒过去？选择这种方式会不会让九九讨厌？九九讨厌自己吗？她会不会还介怀自己是幽人族的人？会吗？不会吗？所有的疑问，新的，旧的，都混杂在了一起，让她的脑袋快要崩溃了。
　　
　　“九九，九九……我爱你，九九，我爱你……九九，越无酒，我爱你……”
　　
　　疯狂的告白和吻，九九也傻了，直到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越九奋力推开簪七，大声喊道：“紫情！掌灯！”
　　
　　压制着双手的力量松开，九九听见窗子响的声音，紫情点上了灯，然后看见了挂在窗角的某人。
　　
　　被拉回床上的时候，簪七空洞的眼神盯着黑乌乌的床顶，却在想，阴阳眼簪七居然连窗户都翻不过去了么……
　　
　　“师父！师父！簪七！你醒醒啊！！师父！！”九九慌乱地摇簪七，却见她连昏迷之时也抽搐不已，鼻子和嘴角都溢出血线。苍白的脸甚至犯上了灰黑的死气，身体却比烧红的炭还要滚热几分。
　　
　　“去找姐姐！去找无双姐姐！呜呜……师父，师父你醒醒啊！”越无双还在医园里，要怎么找她！九九给簪七把脉的手微微打颤，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却控制不住越来越剧烈的颤抖，终于哭出声来，“不要……师父！！”
　　
　　“小姐，冷静下来，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你一定不能自乱了阵脚。”紫情伸手在越九身上点了两下，帮她将冲上头脑的气血顺了下来，“不能慌，深呼吸。”
　　
　　看着紫情鼓励的眼神，九九深吸了几口气，含着眼泪，重新将手指搭在了簪七的腕脉上。但是此番却是什么也诊不出来，脉象一时极乱，似乎全身几十条经脉都在躁动。
　　
　　就在这时，簪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那么难受了，还是彻底昏了过去。奇怪的是，她那极乱的脉象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无踪，变得平和舒缓，正常无比。过了一会儿，她的面色也恢复了白里透红的好气色，若不是嘴角和人中仍然残留着血迹，九九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个梦了。
　　
　　“这是，怎么回事……”
　　
　　…………在离越家大宅不远的一个客栈的二楼，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面色冷峻，方才还不停掀动的双唇此时紧紧抿着，眼神如千年的寒冰，带着阴暗的刀芒。他的手中攥着一张薄薄的纸，已经被勒得没了纸样。
　　
　　“哼！后悔药，我就这样让你骗！仗着我的疼爱，现在居然敢肆无忌惮地骗我！我说过，你犯错，就让你的小徒弟替你受罪。哼，簪七，翅膀长长了就想单飞么？！我就让你看看惹怒了我的后果！”他越说越是生气，一挥手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扫落在地。
　　
　　“客官，出什么事儿了么？”
　　
　　“滚！”
　　
　　虽然只是个小孩子，那小二却被这一句寒气刺骨的呵斥吓软了腿。他也顾不上碎掉的公共财产，立刻带上门一溜儿小跑离开了。





第56章　救美
　　整个上官家都层层布防，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但是同样也意味着，上官家的众人只能如同坐牢似的在家中待着。
　　
　　越无妻去一趟圣都便像经历了一场冒险记一般，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来。见过了爹娘，他往内院走去。正是春花明媚的时节，以前清云的院子里便支上了一个花藤秋千，清云正坐在秋千上，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扒拉地上的青草。
　　
　　“清云。”
　　
　　少女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嘟着嘴转过脸去。
　　
　　“还在生气么？”无妻坐到她身边，清云却避过他的视线，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
　　
　　“清云……”
　　
　　少女终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半晌才恨恨地说：“你自有一个妹妹，又不是上官家的人，我怎么样与你何干！”
　　
　　“怎么没有关系？我虽然姓越，可是也姓上官啊，这么多年，我都是作为上官清尘活在这个世上，难道这些年的情分，就能够抹杀掉了么？”清尘走到妹妹的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九九是我的妹妹，你也是。”
　　
　　“那我问你，要是危险的时候，让你在我和九九之间选择一个人救，你会救谁？”
　　
　　越无妻一愣，下意识地说：“救你。”
　　
　　“真的？”清云惊喜道，但是旋即又低下头去，“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和九九分个高下出来，我很喜欢九九，还想和她结拜成姐妹的，但是九九身边有那么多人，七师父，紫情，小柚子，还有很多很多……我却只有你。我们没有记忆的时候，世界里一直都只有彼此而已。”
　　
　　“我知道，你永远是我最珍爱的妹妹，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清云总算是露出笑容来，两兄妹坐在秋千上说了一会儿话，无妻把在圣都的见闻告诉清云，包括九九当上越家家主的事情。他们谈论着越家的盛景，轻松的，于己无关的，却不知道九九继承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有不足对外人道的沉重。
　　
　　“二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兰芷突然来请人，无妻有些意外，娘自从那天以后，一直没有主动找自己说过话。
　　
　　九九现在的状况，娘也是有权利知道的，她的做法虽然让众人心寒，但她毕竟是娘亲。无妻打定了主意，便对清云道：“我去看看娘。”
　　
　　“喔。”清云撇撇嘴，知道了整件事，她对‘娘’感到十分陌生，也有些讨厌，又不是自己的亲娘，这么多年都龟缩在他们上官家，实在是让清云喜欢不起来。
　　
　　无妻知道她心里不屑，也没多说什么，就跟着兰芷去了内院。
　　
　　比起冬天，娘的院子里此时倒更显得萧索了。之前还不时有清云来闹腾，现在除了兰芷和上官霭会来，也没什么人气了。
　　
　　白芙蓉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兰芷通报了一声，她才慢慢睁开眼来，痴痴望了越无妻很久，才指着小榻的另一边：“坐吧，和娘说说话吧。”
　　
　　无妻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曾几何时，亲切和蔼的母亲一度让他感到害怕。直到现在，越无妻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原谅了她。
　　
　　“……她，还好么？”
　　
　　“娘指的是……九九么？”
　　
　　白芙蓉点点头：“我知道，我太自私了，这么多年赎罪，却不敢当面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段时间，娘也想了很多，一遍又一遍地后悔，小酒在这儿的时候，我不该再一次将她拒之门外。她一定恨我，一次又一次地抛弃她。如今的我，甚至连关心她的资格都没有。”
　　
　　“九九她已经成为越家的家主了，她会过得很好的。至于道歉什么的，那就看娘自己的意思了。”
　　
　　“家主？”白芙蓉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夫君，他作为一家之主，却好像一直过得不开心。但愿真如无妻说的，小酒能够过得幸福。
　　
　　从娘的院子里面出来，无妻才得了闲去洗尘沐浴。出来的时候，却见家里乱成一片，一问，只说是上官清云没有带侍卫就偷偷溜出家去了，说是要给无妻补买生日礼物。
　　
　　在这种情况下，清云这样出去无非是羊羔离群，曝光在狼群的视线之下。无妻只觉自己宛如被当头淋了一盆冰水，全身血液都冰结了，什么也顾不上，带上几个侍卫便出门去寻找清云了。
　　
　　话说清云悄悄溜出来，立刻便被幽人族的几个人发现了，他们守株待兔这么久，才总算找到了一个离群之马，哪怕上官清云和白家没有什么关系，抓住总比放过好。
　　
　　“你们在这儿继续守着，防止上官家的人声东击西，来个调虎离山。我和青雉去抓那个小姑娘就行了。”白翳是继簪七之后实力最强的一个，她说话想来是说一不二的，众人也没有异议，便分头行动了。
　　
　　白翳穿着寻常女子的衣服，不动声色地一路尾随着上官清云，青雉则扮作她的使唤丫头，步步紧跟在后。上官清云一直只在人群嘈杂的地方行走，偶尔在小摊前停留，挑挑拣拣半天。白翳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清云走进了一间颇上档次的玉石店铺，挑选了一根温润透亮，素淡柔和的玉簪子，小心翼翼地用盒子装好了揣在怀里。
　　
　　白翳终于笑了，趁她从小店出来的那一刻，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将她怀中的盒子顺手摸走了。
　　
　　上官清云还算是个警醒的，当下便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只是未多想一层，直接飞身追了上去，正中了白翳下怀。眼见着三人追逐到了人烟稀疏的地方，白翳慢下了脚步，与青雉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清云的去路。这时，上官清云才暗呼上当，手往腰间探去，却发现自己走得仓促，连武器都落在了家中。心中一慌，她只得徒手摆出架势：“你们想做什么？！”
　　
　　“你这小妹妹问得好生奇怪，你应该猜得到我们是什么人，那还多问什么呢？跟我们走吧。”
　　
　　“做梦！”清云瞄着两人，觉得未说话的人那边似乎更容易突破，便提气准备从这边冲出去。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跑，便听一个散漫的声音从半空中飘下来。
　　
　　“阁下想要带走这个小妹妹，也得问问在下同不同意啊。”
　　
　　三人抬头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躺在屋顶的白衣人，说完这话，他一个鲤鱼打挺，行云流水地飘落在清云的面前：“在我动手之前，两位姑娘还是趁早离开吧。”
　　
　　“你是何人？为何替她出头？要我们离开，休想！”
　　
　　“啧啧，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自报家门，还想要知道在下名号，实在是太不懂礼貌了。”上一秒白衣人还在丈外笑着，下一秒却面目冰寒地闪现在白翳的面前，伸手掐住了白翳的脖颈。
　　
　　青雉一见大惊，连忙出手去救，却不知道刮了什么邪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沦落成和白翳一样的境地了。
　　
　　“小姑娘还不快走。”
　　
　　“多谢侠士相救，小女子乃上官家人，此恩必当重报。后会有期。”
　　
　　“小姑娘恁多废话。”白衣人看着清云跑远，伸手在两人身上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