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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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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想问什麽?」
「朕以为你知道。」
坠娘抬起眼眸,平静地看向臣暄:「圣上是想问容坠的意思?」
「不,」臣暄否定,「朕是想问父皇的意思。」
坠娘笑得苦涩又坦然:「圣上当真看得起容坠。」
臣暄只道:「你跟着父皇这麽些年,他的心思,你最为了解。」
坠娘闻言沉默片刻:「王爷他死前可曾提起过我?」
「父皇说过,不要为难你。」臣暄回应。
坠娘这一次笑得凄美:「圣上既然前来安宁宫找我,想必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不是吗?」
臣暄微微蹙眉,并不回应。
坠娘见状轻叹一声:「圣上是王爷的独子,鸾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私心里,自然希望你们无恙」
事到如今,容坠依然固执地唤臣往「王爷」, 只因她与他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那一段时光之中。他在她心底永远是北熙镇国王,至於夺得北宣江山之後的故事,并不在她的记忆当中。
坠娘想了片刻,又继续道:「圣上已然有了决定,不过是欠一个强有力的情由来说服自己。」她平静地看向臣暄,淡淡道:「圣上不若仔细想想王爷临终前的话,足矣。」
坠娘将手中的书信及请柬交还给臣暄:「圣上与鸾夙,不应像王爷与我一样。」言罢便兀自跪坐下来继续诵经,并不担心会怠慢帝王。
亦或者,她更希望臣暄治她一个怠慢之罪。唯有身体发肤的折磨,甚至是死亡,才是她的解脱。
臣暄并没有在安宁宫多作逗留。坠娘说得没错,他心里其实已有了决断,他来找她,不过是欠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这个理由,唯有他的父亲能够给予。
回寝宫的一路之上,臣暄一直在想坠娘的那句话——「圣上与鸾夙,不应像王爷与我一样。」
这一句,与父亲的临终之言何其相似?
「不要像我和坠娘一样」
自臣往驾崩之後,臣暄刻意不去回忆有关父亲生前的鲜活场景。然而此时此刻,父亲临终前的字字句句终是清晰地浮现在了他脑海之中:
「若是不甘心,就去抢回来。我臣家没有这种窝囊事,连个女人都护不住,教人笑话」
「为父此生已达成所愿,亦不强迫你非要遵循这条老路。你替为父打下了这片江山,该尽的孝心已然完成。往後要走的路,你自己选」
臣暄忽觉眼眶湿润,直至今日,他才终於明白过来这一份父子连心。他的父亲对他何其了解,何其包容,早在临终之前便已知道他的选择,也给了他一条退路
而他所能做的,便是握紧这弥足珍贵的一切,不要等到无可挽回再去追悔莫及。
他有心爱的女人,还有自己的骨肉。他与鸾夙,绝不能重蹈上一辈的覆辙!
日期:2013…12…15 11:34
臣暄忽然想起了四个字——「壮士断臂」。
两军交战之时,将士们会甘愿为了更值得的人或事,两害相权取其轻,决绝地自断手臂。那断掉的手臂连着骨血,是终身不能弥补的残缺与伤痛。
臣暄很清楚自己亲手斩断的究竟是什麽。孰是手臂,孰是心,他已分得一清二楚。也许断臂的伤口的确很痛,但臣暄愿意以此为代价,来换取自己生还的可能。他要找回丢失的心,还有那一滴心头血。
如此惨烈的抉择唯有戎马之人才能下得了狠心。臣暄狠得下心,他相信聂沛涵也能。
(晚上还有一章)
日期:2013…12…15 14:19
@dyoo5 2013…12…15 13:40:41
再来顶顶沉鸾孽,顺便问下小清新,那个投票的帖子怎麽没找到?不是十三号就开始了吗?
…
问天涯啊!谁知道怎麽回事儿( ̄▽ ̄)
日期:2013…12…15 19:55
若说近日里南熙京州所发生的大事,最轰动的一桩便要数慕亲王聂沛涵与左相庄钦的联姻。
十月初十,宜纳采嫁娶,是礼部千挑万选的大吉之日,取「十全十美」之意。
从辰时起,左相府里次第抬出的嫁妆便成了京州城最抢眼的风景线。九九八十一抬嫁妆,皆是金丝楠木制成的箱笼,其上雕刻着交颈鸳鸯,竟没有一个是重复的图样。遑论抬嫁妆的壮汉皆是清一色的喜庆,连年纪丶个头儿都是齐齐整整。
数十里的红妆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宛如接天红梯。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各色花瓣,在微风的吹送下弥起漫天花雨,幽香袭人。
从左相府到慕王正邸,四条路,三岔口,短短路程却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街上望风观看的百姓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最终还是出动了京畿卫才得以疏散。
待最後一抬嫁妆进了慕王正邸的门槛,未时已过。周遭的炮声丶乐声不绝於耳,入眼尽是铺天盖地的大红色,无不昭示着这一场大婚的非凡意义。
军中战神慕王,与百官之首左相,终是文武缔结联成了一体。如此盛大的婚事在南熙皇室已是多年不曾有过,这其中除却统盛帝默许的大操大办之外,也与聂沛涵丶庄钦各自的威望有关。
戌时黄昏拜了天地君亲,取「皇婚」之意。统盛帝只在宴席上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心情大好地早早回了应元宫。帝王一经离去,其他皇子宗亲丶世家朝臣便放得开了,各个朝聂沛涵劝酒道贺,生生喝下去百馀坛女儿红。
待到聂沛涵从宴席上脱了身,已是亥正时分。其实在他私心里,今晚是想要狠狠大醉一场,如此便可排遣心中的孤寂,也不用去面对那个陌生的丶他名义上的妻。怎奈劝酒的各位看似凶猛,却也懂得拿捏住分寸,是以向来自诩「千杯不醉」的慕王聂沛涵,此刻尚是清醒得很。
一片觥筹交错之後,再来到寂静的婚房外,聂沛涵只觉得有些虚幻。他更喜欢络绎不绝的恭贺声,以及推杯换盏的碰瓷声,彷佛唯有这热闹的声音才能掩盖住他心底孤独的叫嚣。
这是他的正经大婚之日,虽说先前已经过了两次,却都不如这一次的盛大华美丶热闹非凡。婚房里明灭的烛火顺着窗户摇曳出来,映照在聂沛涵的绝世魅颜之上。他在院落里静静站了许久,才抬步进了屋内。
更衣丶灭烛丶解红结这一套礼节聂沛涵曾经历过两次,已不算陌生。待到屋内只剩下新婚的两人,他才执起金挑子掀开新娘的盖头。
入眼处是一张温婉端庄的娇颜,妆容精致,不乏羞赧。曾几何时,这是聂沛涵最为欣赏的女子类型,大家闺秀丶知书达理。然而欣赏归欣赏,他却没有喜欢上。
端过两杯合卺酒,与他的妻交杯对饮,聂沛涵便坐在了婚床之上。绸缎被面铺就着红枣丶花生丶桂圆丶莲子,显得分外凌乱喜庆,他却不想收拾。不收拾,便不用同床共枕。
最终还是他的妻丶庄相嫡女庄萧然温顺地开了口:「臣妾服侍王爷就寝?」
聂沛涵有一瞬间的幻听,只因甚少有人称呼他为「王爷」。但不得不否认,他的正妻庄萧然的确做足了礼节,连称呼也是如此正式,没有丝毫逾越和随意。
聂沛涵侧首看着庄萧然:「今日辛苦了。」
庄萧然的娇颜霎时染上红晕,淡笑着再道:「臣妾服侍王爷就寝吧。」
同样的一句话,第一次是疑问,第二次是陈述。
聂沛涵只得起了身,看着她一双纤纤玉手摆弄着红绸衾被,将寓意着「早生贵子」的四样物件从床榻上逐一扫下,再转身无言地看着自己。
聂沛涵只得任由庄萧然服侍着盥洗更衣,再吹熄了案上的烛火,对她道:「时辰不早,睡吧。」
黑暗之中,两人相继卧入床榻。身畔的软玉温香缓缓贴近,聂沛涵却毫无旖旎心思,更无睡意。
庄萧然便静默地躺在一侧,微微阖上双眸,并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早在统盛帝定下这门亲事之初,她的父亲庄钦便已将聂沛涵的事逐一告知。
日期:2013…12…15 19:56
当听到慕王在军中的功绩时,她曾心生向往;当知晓慕王有一张绝世魅颜时,她也曾暗自想像;至於他与那名动天下的伎者之间到底是何等纠葛,她却不愿去多听多想多问。
她只知道,她庄萧然,是他聂沛涵的正妻。她是慕王妃,自此便与慕王夫妻同心,助他登顶大位。
说来今日实在是有些困倦,当那难以启齿的亲密并未如期到来时,庄萧然有些失落,同时却松了一口气。她闻着四周淡淡弥散的酒香,意识也逐渐昏沉起来,正有深沉的睡意之时,身畔的男子却忽然开了口:
「再过几日便要去房州了。舍得吗?」聂沛涵的声音波澜不起,没有冷冽亦无温情。
庄萧然一个激灵立时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回道:「自古妻以夫为天,王爷的封邑便是臣妾栖身之处。」
聂沛涵发现他的王妃很懂得言语措辞,今夜他对她说过的两句话,都被她巧妙地避了过去。只这两句,已令聂沛涵觉得庄萧然很懂分寸,至少她很适合慕王妃这个位置,日後也会适合做一国之母。
然而今夜,他们才初初相识,聂沛涵自觉应当把有些事情说清楚。他不想有朝一日庄萧然对他心有怨愤,再去迁怒旁人,譬如鸾夙。
「本王并不是个懂风情的男人,」聂沛涵於漆黑之中道,「日後你多担待吧。」
庄萧然有些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
「我府上有一位侧妃,想必你已知道是谁。她是北熙贤相凌恪之女,父亲的声望不亚於庄相。只是後来凌府满门抄斩才会误入风尘」聂沛涵试图拉进庄萧然与鸾夙的距离。
「原来如此」但听庄萧然叹道:「相比之下,臣妾何其幸运王爷放心,臣妾省得分寸。」
聂沛涵淡淡「嗯」了一声:「她自幼遭逢巨变,性子寡淡冷情,不比你养在深闺知书达理日後你多让着她吧。」
庄萧然终是「噗」一声笑了出来:「这是自然,臣妾必定恪守本分,操持好府内事务。」
聂沛涵深深叹了口气:「她刚刚失了孩子」说到此处,却忽然住了口。
庄萧然早听父亲提及,统盛帝破格允许一个风尘女子嫁入皇室,便是因为她腹中怀了聂沛涵的骨肉,只是这孩子福薄,到底没能留住。
听闻此事时,庄萧然曾有过片刻醋意,但她自幼受教,便也知道正妻的本分。何况鸾夙与聂沛涵相识在前,她与聂沛涵相识在後,如此想想,便也很快释怀。
此刻再听聂沛涵提起鸾夙的身世与滑胎之事,庄萧然心中倒是生出几分同情:「王爷正值盛年,鸾妃也还年轻,日後会有孩子的。」她淡淡安慰道。
此话甫毕,庄萧然便听到身畔的聂沛涵发出一声哂笑,那笑声中夹杂着莫名的苦涩与自嘲,令她感到有些迷惘。难道说鸾妃日後不能再生育了?还是
庄萧然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而是将这股猜测转化为一番善解人意,对着聂沛涵柔情道:「臣妾也会努力为王爷开枝散叶夜色已深,王爷安寝吧。」
虽然庄萧然刻意加了一句话做掩饰,但聂沛涵还是捉住了她话中的重点。开枝散叶他忽然想起来此次赴京,父皇统盛帝所说过的话:
「那孩子没了便没了,你也莫要太过伤心,待庄萧然过府再为你开枝散叶,生下嫡出的子嗣才是关键」
「古语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之欲成大事者,必先齐家,而後治国平天下。朕是在为你打算第一步」
日期:2013…12…15 19:58
聂沛涵深知,自古储君须得子嗣繁多,如此才显得出福泽深厚丶天命所归。但他识得情爱滋味是由鸾夙而起,这些年也算是不近女色,这样耽搁下来,便也误了子嗣之事。聂沛涵原本是打算将鸾夙的孩子视如己出,可如今那孩子没了,他从前做的准备便也无处安放,每每想来委实深以为憾。
是该了断一切了吧!他娶了正妻,便也没了退路,即使不碰庄萧然又如何?他与鸾夙到底是回不去了。也许他是该有属於自己的孩子,不求多,但求精,养在膝下仔细教导,绝不重蹈皇家手足相残的覆辙。
想到此处,聂沛涵不禁心念一动,一只手便探向了庄萧然的腰肢。温热柔软的触感滑入掌心,随之传来的还有女子一声娇吟:「王爷」
聂沛涵感到身畔的娇躯有些颤抖,便轻叹一声,缓缓将手从她腰间滑落,再收入被中。到底还是勉强不得的,没有情爱,便也没有欲望。
「睡吧。」他对庄萧然道,言罢缓缓闭上双眼。
如此静默了不过须臾功夫,聂沛涵感到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王爷」女子的娇吟再次响起,一只滑腻的手在被褥之中缓缓靠近,最终握上了他的右手。
聂沛涵感到虎口处的伤疤正被庄萧然细细摩挲着,那柔软温热的指腹不同於鸾夙的微凉触感,是令人安稳的真实。他感到心中逐渐变得异样,好似长途跋涉的旅人寻到了一处港湾,可以安歇解乏。
聂沛涵忽然於黑暗之中睁开双眼,却不知到底想要看些什麽。只是鼻息间的处子体香越发浓重,渐渐成为了他的折磨。是的,他累了,他倦了,他不再奢求,便只好去寻找另一条出路。
那条出路与情爱无关,只关乎权势。但那权势之路上有一朵必不可少的解语花,此刻就躺在他的身侧。聂沛涵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庄萧然,时势也不容许他辜负,他唯有折下这朵娇颜之花,与她相敬如宾丶绵延香火。
聂沛涵终是握住那一只摩挲着他虎口伤疤的滑腻玉手,翻身而上覆住她的双眼。他永不会将庄萧然当作是鸾夙,只因鸾夙在他心中无可取代。
窗外,秋风乍起;室内,春情回荡
(本章完,明天见)
日期:2013…12…16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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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3…12…16 10:41
第124章:风云骤变
聂沛涵大婚後第四日,京州,慕王正邸。
「如今做弟弟的想见七哥一面,当真是比登天还难。你这府邸络绎不绝,我险些便要送上拜帖预约日子了。」聂沛潇前来京州参加聂沛涵大婚,此刻正吊儿郎当地坐在慕王正邸偏厅,悠闲地打趣着他最亲近的兄长。
聂沛涵闻言颇为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自他大婚已然过去四日,可前来恭贺的公卿世家却是有增无减,送来的贺礼恨不能将他的府邸堆满。再想起庄萧然带来的九九八十一抬嫁妆,聂沛涵已能预感到他返回房州的路程将会十分艰难。
「旁人调侃便也罢了,你还来凑什麽热闹!」聂沛涵的喝斥之中带着疲於应付的无奈。他平日只与军中将士交好,鲜少与朝中权贵结交。如今这一场昭然若揭的赐婚将他推上风头浪尖,他自然十分不适应。
聂沛潇看着聂沛涵这副模样,拊掌再笑:「好得很,原来除却鸾夙之外,还有旁的事能教七哥头痛!今日我才算是开眼界了。」
此话一出口,不待聂沛涵反应,聂沛潇已然知晓自己说错了话。他看着聂沛涵逐渐变作面无表情的脸色,心中暗道糟糕。
他这位七哥,平日里总是喜怒不形於色,尤其是忌讳的事情从不会轻易表露出来。从前聂沛潇看七哥还能对鸾夙流露出黯然丶伤情丶愤怒丶执着等等模样,然而如今,聂沛涵这副冷淡无波的表情,才更提醒着聂沛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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