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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牵-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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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刚明白自己被心爱着的人深深爱着,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错怪了她,自以为是地在爱与恨的边缘苦苦挣扎,猜疑对方别有心机,玩弄手段,处心积虑,在彼此中间筑起高高的壁垒,警惕、试探、防备,总认为自己付出所有,委曲求全,未料竟错得离谱,所谓的爱,所谓的恨,统统化作伤害,毫不留情地加诸在爱人身上,一次又一次,直至双方伤痕累累。
如果她死在这里,便没有人去救付逍,一切都无可挽回。
穆沐拼尽全力双脚蹬地,连人带椅向站在面前的杨日晴狠狠撞去,对方猝不及防,被撞飞开去,穆沐自己也无可避免地摔在地上,椅子在强大的冲力作用下“啪啦”碎裂,断木刺进手臂,钻心疼痛。
顾不上理会伤口,穆沐使劲扭动身躯,让松掉的绳索脱落,再挣扎着站起来,双脚被绑得太久几乎失去知觉,硬着头皮踉踉跄跄地冲向茶几,将上面的杯子扫到地上,跪下来正要拾起最近的一块玻璃片,一个黑影已欺近眼前。
“到此为止了,穆警员。”杨日晴手中的玻璃片在光线的折射下变得分外通透晶莹,抵在颈部小麦色的皮肤上,只要轻轻扯动,便会有大朵猩红的山茶次第开绽。
杨日晴的手很定很稳,她冷笑着往地上啐了一口,却是一口红红的血。刚才那一撞不知道伤了她五脏六腑的哪处,然而她却满不在乎,一脸轻蔑地看着犹如困兽的警员。
“付逍在她妈妈坟头发过毒誓,要和荞老大同生共死,既然你那么爱她,就陪她一起去死好了。”微微狰狞的笑容,言语尖刻,眼底涌起阵阵杀机。
穆沐抬头迎向她的视线,毫不退缩,那是虎狼一样狠绝的眼神,带着亡命之徒的疯狂暴戾,瞳仁隐隐泛起一片血光之色。
捏着玻璃碎片的手出现了一瞬间的僵滞,杨日晴在那双骇人的眼眸注视下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一下,已经足够。
犹如在危机四伏的黑暗森林中出现一线微弱的光,穆沐长期以来所接受的训练便是等待时机,创造时机,并且把握时机。
后仰、翻身、抬腿飞踢,一气呵成,无可挑剔。
杨日晴尚未反应过来,手腕处已传来莫可名状的剧痛,耳边擦过一记疾风,然后是手骨碎裂的细微声响传来,低沉钝闷,仿佛春冰蓦然破开,底下的活水顺势涌出,往四面八方蔓延流淌。
“那个晚上,她跟我说过‘要活着回来。’所以,她不会死。”穆沐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可动摇的刚毅,说一是一。
杨日晴将手腕收到胸前痛楚地抽气,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淌下,滑过微微上翘的唇角。
“折磨她,你很快乐?”
穆沐没有理会她的话,兀自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片,艰难地割断捆绑住手腕的绳子,在此期间,杨日晴仅是看着她露出讥讽的冷笑,再无力阻挠。
“人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死亡,所以没必要急着往那个终点奔去。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唯有活着,才有可能得到幸福。”
穆沐走到瘫软在地上的杨日晴面前,她的伤势显然非常严重,汗水湿透了衣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我会把付逍救出来。”穆沐从她身边走开。
杨日晴慢慢合上双眼,唇边渗出一丝猩红,嘴角仍旧挂着那抹嘲讽的笑。



穆沐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地见到了梁家千金,豪华的独立病房,躺着梁千金重视的爱人——也是她血脉相连的姐姐。
“步季荞派你来的?”梁湖月挑了挑眉,抬手示意手下的人退出去,守在门外。
穆沐扫了一眼安然沉睡的伤患,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脸容消瘦但红润,被照顾得很好。
“这世上再没有步季荞这个人。”穆沐淡淡地道,并不在意对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露在衣袖外的手腕上那几道触目的淤痕。
“看来经过了一番厮杀。”梁湖月心情大好,欣赏完她手腕上的伤,又把目光移到她脏污的衣衫上。
“付逍在哪里?”穆沐单刀直入地问,距离杨日晴对她们下药已过了三十六个小时,希望此刻,为时未晚。
梁湖月黑沉的双眸射出了冷炽的光芒,她斜睨着穆沐,突然咬牙切齿地道:“你破坏了我的计划,还想见到她?”
“什么意思?”穆沐冷冷地问。
“我要的是步季荞生不如死,你却自作主张,让她死得那么痛快,我梁湖月要取谁的性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轮得到你来插手?”
“既然你有那通天才干,何不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需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你梁湖月只会找替罪羔羊发泄仇怨?”
梁湖月的眉毛轻轻抖动一下,面沉如水,陷入沉思。
“相信她说的话吧。”平白插(咳咳)入的第三把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几分美妙,几分性感。
穆沐和梁湖月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病床上,躺在上面的伤患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正和颜悦色地看着她们。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梁湖月才要动身去替她倒水,却被她伸手拽住衣角。
“我不渴。”穆约楚摇摇头,目光移到穆沐脸上,说不出为何心底突然涌出眷眷怜惜,仿佛源自本能,就像她与她有着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想不起来。
梁湖月问:“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她?”
穆沐面无表情地看着穆约楚,修眉俊目,神色柔和,在看向梁湖月时总不经意地流露出万般深情。
你爱的人,伤害了我的爱人……姐姐。
穆沐攥紧双拳,默默闭上眼睛。
“梁,其实这次我很庆幸。”耳边听得穆约楚饱含柔情的声音传来,“你毫发无伤,真好。”
“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梁湖月激动地道,“和人结梁子的是我,为什么偏偏是你替我担当?”
“因为我愿意。”穆约楚单臂将她拉进怀里,依旧是柔柔软软的温和笑容,仿佛冬日午后的一缕阳光,“所以,算是为了我,放过她们吧。”
不是她,而是她们,穆约楚已经从穆沐那双疲惫而哀切的黑眸中感受到了付逍对她的重要性。
陷入热恋的人,总心存美好,希望所有有情人都终成眷属。
梁湖月埋头在她胸前,聆听着那一下下有节奏的心跳,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穆沐站在通往地下室昏暗迂回的楼道入口处,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怯意牵制了步伐。
“怎么?”梁湖月看她一眼,有点不耐烦地催促,“刚才火燎火急的,现在倒慢吞吞了,人就在下面的储藏室,钥匙在这里,你自己下去吧。”
穆沐一言不发地接过钥匙,木着脸一步步顺着阴暗的楼梯往下走。
开门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越往下,温度越低,穆沐突然想起付逍睡觉的时候总喜欢往她怀里蹭,就像一只畏寒的小动物——她一度为此气闷,甚至误以为这是她对步季荞惯有的依赖。
楼梯尽头是一扇很普通的门,穆沐捏着钥匙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自出生以来,无论在警队还是进社团,出生入死,枪林弹雨都不曾使她的心产生过丝毫动摇,但此刻,一门之隔,她竟有种喘不过气的激动,被旁人嘲笑为老僧入定的心脏早已不复平静,在胸腔内横冲乱撞。
抱歉,我来晚了。
推门而入的瞬间,穆沐已经决定了台词,然而,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她震惊得说不出半个字。
“不要,不要,快住手!”
空旷的贮藏室内没有任何家具,四面墙壁都是投影幕,甚至天花板和地面都正在同步播放着一样的影片。
“救命啊,快救救我,你这禽兽……别过来……不要!”楚楚可怜的小娇娃叫得声嘶力竭,高大俊朗的中英混血儿借着酒意扑了过去。
很清晰的环绕立体声现场效果,高低适中的音量,绝不会给耳膜带去难以承受的冲击,画面播放更是流畅自然,超大屏幕足以震撼眼球,而且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特效放映,除非闭上眼睛,否则看去哪里都是春(咳咳)色无边的场景。
穆沐在墙上寻找到了电源开关,“啪”地按下,灯火通明,屏幕上的人物顿时失色几分。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从房门打开到穆沐行至她面前都毫无反应,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环抱着竖起的双腿,睁着一双清澈的墨蓝色眼眸,入神地……确切地说应是无神地看着对面墙上巨大的投映。
“付逍?”穆沐做了很大努力才使自己发出声音。
被唤到名字的人恍若未闻,澄净的眼底不见昔日灵动的光芒,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极少将情绪表露于外的穆沐此时已脸色大变,她俯身将手伸向付逍清瘦的脸,对方如同一尊没有知觉的洋娃娃般始终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空茫,视线涣散,表情呆滞。
“妈的。”如果梁湖月在场,穆沐保不准自己会不会行为失控,当场将她掐死。
肉眼所见的部位都完好无缺,卷起她的衣袖和裤管,还是找不到一点外伤。穆沐小心翼翼地柔声问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没有得到半点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付逍就像一个忘了上发条的机械娃娃,不能动不能说。
“你看一下我,是我。”穆沐在她温凉的眉心落下一吻,声音嘶哑,“是我,我是穆沐,我遵照约定活着回来见你了,你看一下我……”
双手扶着她单薄的肩膀急切地摇晃着,也仅仅是使她再无力抱住双膝,整个人软软地跌向一边。
穆沐慌忙接住她歪倒的身躯,与此同时,音箱里传来“砰”的一声枪响,余音在室内回荡不绝,穆沐微微抬头,屏幕上举枪的男子蓦然将枪口反过来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付逍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直。
“爸爸……妈妈?”清脆的童音带着浓浓的疑惑与惊恐从音箱内飘出。
穆沐定定地看着硕大的播放画面足足有半分钟,然后恍然大悟。
与拳脚相向或严刑拷打这些肉体上造成的痛苦相比较,精神上的摧残和折磨才更让人不堪忍受。
梁湖月就是利用付逍童年时遭受的惨痛经历作为材料,拍摄了一部一模一样的短片,以最强劲震撼的效果在她眼前不断前重复上演,直至她彻底崩溃。
为什么……做得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穆沐将她横抱起来,快步离开。
“别怕,有我在。”
她温柔地在她耳边安慰,然而她却无动于衷。





第80章 风流成性
穆沐带付逍去医院,从头到脚,由内至外检查了个彻底。医生将一堆检查报告推到她面前,指着上面的数据滔滔不绝了半个小时,主要内容是注意营养,放松心情,身体状况还算健康,至于为何一副呆傻相,请移步精神科挂号。
精神科医生的诊断结论非常简短,患者受了极大刺激,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穆沐眼神冰冷地直视着主诊医生问:“那要多长时间?”
医生扶了扶黑边镜框,谨慎地斟酌用词:“这和看得见的外伤不同,不是敷一两帖药就能痊愈,这种情况,要视乎病人的主观意识和承受能力而定,还有身边亲朋好友的支持和关怀。”
穆沐将付逍领回家,父母去世之后,两姐妹经常忙到没有时间回家,屋子冷冷清清,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寂寥气息。
进门后,穆沐从鞋柜翻出一双新拖鞋,蹲下来替付逍换上。付逍一路上都非常乖顺,穆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饿了吧,想吃什么?”穆沐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沙发边,如果不按着她的双肩示意她坐下的话,她就会呆呆地站着不动。
得不到回应的穆沐径自打开电冰箱寻找可下厨的材料,看来穆约楚最后一次回家时做了一次大采购,鸡蛋火腿肠罐头鱼堆放了不少,甚至还有一盒啫喱粉。
“饭后小甜点,如何?”穆沐举起手中的啫喱粉转身看向付逍,对方置若罔闻,茫然地睁大眼睛看向前方,眼神空洞,毫无内容。
穆沐关上冰箱,默默走去厨房。
两碟鸡蛋炒饭,一个罐头鱼,很简单的晚餐。穆沐拉着付逍走到饭桌,将其中一碟炒饭推到她面前。
“来,吃饭。”
付逍没有动作。
“来,张嘴。”穆沐用勺子送到她嘴边,她机械地张口,咀嚼,吞咽,麻木得像在执行任务。
穆沐想起自己第一次为付逍下厨,做的也是炒饭,当时付逍狼吞虎咽,一脸满足地眯起双眼,仿佛一只幸福的小猪。
喂完付逍,穆沐没有心情吃饭,扒了两口,味同嚼蜡。
明明两个人共处,空气却无边寂寞。
付逍吃饱后坐在餐桌边犯困,墨蓝的眼眸似蒙着一层薄薄水雾,轻轻眯起,脑袋低垂着,小鸡啄米一样打瞌睡。
穆沐好笑地将她揽到怀里,只觉得这样的付逍非常可爱:“洗了澡再睡觉,嗯?”
付逍靠在她怀里纹丝不动,穆沐宠溺地亲亲她的额角,将她横抱起来,直接走进浴室。
付逍很听话地任她摆弄,当温热的水柱淋在身上时,她微微抬头,升腾的雾气朦胧了她娟秀的轮廓,苍白的皮肤渐渐变得红润,就连一向淡色的薄唇也分外艳丽。
穆沐盯着她失神片刻,轻轻地问:“可以吻你吗?”
付逍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穆沐倾身吻了吻那片湿润的唇。
冲洗完毕,穆沐用大毛巾将她整个裹起来,擦擦头发,抹抹脸面,干净清爽的付逍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穆沐这才满意地抱起她走进卧室,轻轻放到床上。
医生说了付逍只是受了刺激,过一段时间也许就能恢复如常,在此期间,她必须耐心等待。
穆沐熄了灯,翻身上床,像小时候搂着布偶睡觉一样将付逍拉进怀里。
黑暗中,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可以模糊地看见付逍清秀的侧脸,乖巧安静,眉宇间带着一点孩子气,无忧无愁无虑。
“晚安。”
低沉温柔的声音细微得犹如清风擦过耳畔,夜色无边,只一闭眼,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第二天清晨,穆沐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付逍已经醒来,仰面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濛涣散。
“什么时候醒的?”
“……”
“饿了吧?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
穆沐轻柔地扳过她的脸,发现她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仿佛一夜无眠。
医生说过,付逍的潜意识正处于抵抗状态,警惕、防备、封锁,拒绝外在世界,将自己彻底隔离。
“你……害怕我?”心底不由泛酸,继而是难以言喻的苦涩,穆沐感到自己被命运彻底愚弄了一回,当初她对付逍如何猜疑提防,现今付逍便如何回敬于她,才知道那滋味竟是如此闷寂难当,苦不堪言。
穆沐伸手贴近那张木无表情的脸,对方毫不闪躲,但也毫无回应,冰凉的脸颊滑腻细嫩,指腹在上面流连摩挲,宛如在抚摸稀世珍宝。
“你在报复我,对不对?”报复我当初没有信任你,没能珍惜你,所以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付逍,付逍……”
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时光无法回溯,如同滚滚洪流,永远向前奔涌,吞没了无数个开心的伤心的日日夜夜,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在你或我,她或他之间穿过,轨迹,要么重叠,要么交错。


穆沐从报纸上看到兴福一夜之间被警方彻底瓦解的新闻,记者浓墨重彩地渲染了整个围捕过程,报导足足占据了两个版面。
翻到另一边,刊登了中心广场附近某大厦瓦斯爆炸事件,此次意外造成周围路段严重塞车,大火持续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被消防人员扑灭。
“梁湖月的手段太狠辣。”穆沐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付逍坐她旁边,软骨蛇一样靠在她怀里,目光落在报纸上,呆呆的不作反应。
“付逍……”穆沐垂下头,亲了亲她湿润的眼角,“杨日晴是被当场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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