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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风尘-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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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虚无的东西自责,你有上天赐予的才智,大概就是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吧。”
  “才智、大任,令人烦忧。”
  高辞笑道:“若是你连带兵打仗都会,那才令人烦忧吧。”
  “带兵打仗我自是不会,倒是你”她忽而想到之前一战,一晃眼也过去了半月余,“你手臂上的伤还疼么?是不是全好了?”说着便想拉起高辞的袖子查看。
  “早不疼了,受伤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的事。”
  “不行,我得看看,你是因我而受的伤,我心里不放心。”
  “好好好,给你看便是。”高辞小心的挽起了袖子,右臂上赫然一块丑陋而刺目的瘢痕,像扎了根一样停驻在这条结实的手臂上。她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由伸出手,指尖抚过凹凸不平的肌理,心里一阵酸涩。
  “这么一来,我们俩是不是就此两清了?”高辞笑着,说得轻描淡写。
  “你何必在意这个。”
  “我怎么能不在意?”高辞手臂一甩放下了袖管,两手牢牢环住了她,正色道,“我打心底里喜欢你,在意你,痛我可以忍,但是这种感情我不能忍”北唐素没有反抗,却把额头抵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埋首说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情?”
  “兴许是想待那人好,但不求回报吧。”
  她低叹一声,恍然嗅到了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脚下刻意退了半步。我又何尝不想待你好些?这句话在她脑中盘旋却迟迟未说出口。
  正想着,此时外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位宫女在门外说道:“丞相有请高将军与北唐公子。”
  “丞相?”两人相视,异口同声道。
  “正是丞相郑大人,还请二位速速前往。”
  “好,我们这便去。”
  两人虽不知郑大人寻他们究竟何事,但毕竟一国丞相相请哪能怠慢,不及多想便匆匆前往。郑大人刚一见二人,还不等他们行礼就“扑通”跪在了地上:“高将军、北唐小公子!老臣恳请二位救救齐国吧!”
  “郑大人快快请起,有什么事起来再说。”他们俯身要扶起郑大人,他却仍旧跪在地上岿然不动,脸色肃穆道:“两位不答应老臣,老臣就一直跪着!方士枯玄妖言惑主,全朝上下无人能奈他何啊!”
  “枯玄郑大人求我二人意欲何为?”北唐素见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怕是不让他将所求之事一一说完就不会起来了。
  “枯玄仅仅一介方士却常常旁敲侧击让大王不理朝政,而且”
  “而且他以少量‘钩吻’入药,假借强身健体之辞骗父王饮下,旁人哪敢多言,如此一来便可达成慢性中毒之状。”郑大人身后的帷幔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抢过他的话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并伸手搀起了长跪着的郑大人。
  “陈钧?!”北唐素和高辞惊讶中又带着喜悦之情,入王宫多日,陈钧一直在齐王侧劝谏,与他二人已有多日不见,现下竟出现在郑大人府中。
  陈钧向他们挥挥手道:“郑大人把我们三人一同叫来商讨此事的。我同三弟、四弟劝谏父王多日,每每有所动摇之时都会有枯玄暗中插足。先前我刚见到父王就觉得他不大对劲,后来发觉枯玄每日都会派人送来名唤‘瑞康’的汤药,我偷偷捡了些药渣子给太医才查出那个枯玄老道在药里做的手脚。”
  “那他是要谋害齐王?”北唐素问道。
  郑大人点头:“正是如此,三位想想,他区区一个方士,为什么要害大王的命?他想做上大王显然是不可能的,齐国上下没有人会服他,故而做出此举的缘由恐怕是因为”
  郑大人顿了顿,陈钧、高辞与北唐素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他是别国奸细!”
  “三位都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那就必须找出相应的证据,这也是我请三位来此的目的。”他侧了侧身,看向高辞说,“此事托付旁人都不放心,唯有你可以。”
  “您请说,只要高某可以做到,定当竭尽所能。”
  “枯玄在宫外有一处大王赐的府邸,若是奸细的话一定可以在他府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高将军行军打仗身手了得,只需夜间悄悄潜入其中便可。而太子殿下”他看向陈钧郑重道:“夜里行动须得有一人拖住枯玄,大王身体时常不适自然不行,如此一来便要太子出马,寻个理由将他牵制住。”
  陈钧胸有成竹的一笑:“放心,这种理由我可多着呢。”
  “至于北唐小公子,你也得跟着高将军一同前往。”
  陈钧一听当即横眉:“等等!为什么他也要同去?!”北唐素也不免疑惑,郑大人解释道:“那宅子异常宏大,仅高将军一人是不能尽数搜遍的,而且枯玄多疑,如果不出意外我猜他会设下不少巧妙的机关。”
  机关?北唐素顿时起疑:“仅凭郑大人的片面之词,恐怕难以取信于我,若此行是个陷阱,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老臣不敢欺瞒诸位。”说罢郑大人抽出身边的佩剑,“如若有半点假话,苍天在上,让我郑禺靖死无葬身之地。任丞相之职四十八载,辅佐两代君王,一心只为齐国,我明白小公子你的顾虑,吾便在此以血起誓!”长剑倏忽间划开了苍老而褶皱的手腕,鲜血如注。
  “这么大年纪了,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陈钧慌忙上前按住郑大人的伤口,叫宫女太监一路拿了许多止血的布条和伤药,手忙脚乱的替他在伤口上裹了厚厚一层,高辞和北唐素也为他打打下手,丝毫不敢声张。
  郑大人瞧着陈钧如此焦急,心中不免有些欣慰,这太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当初齐王一声令下捉拿出逃太子时他便极力劝阻,奈何王命难违。如今看到陈钧心怀救国之志冒险返回,又不顾性命之忧劝谏齐王,不禁老泪纵横:“太子殿下,若是齐国能渡此难关,齐王之位能传至您手,老臣也还有力气辅佐您的话,当真是荣耀之至了!”
  “你就别说这种话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一会儿我让人扶你进去休息。”陈钧说着觉得不放心,又在他手腕处卷了两层布。
  郑大人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出笑意:“太子殿下过去总也不尊敬老臣,如今太子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无论是大王还是老臣,都觉得放心了。”
  陈钧撇撇嘴,无奈一笑:“哪里是不尊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而且身为太子总要做些太子该做的。好了,今天谈论的事除天地知晓以外,只有我们四人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心里有数,请郑大人放心。”
  “好,那老臣静候佳音。”
  陈钧果然所言不假,四皇子也与三皇子一样同意从旁劝谏齐王,如此一来,太子、三皇子与四皇子可分三股力量和齐王周旋,胜算也更大。
  达成协议之后,四皇子陈匡与高辞谈起了齐国的局势,也时不时回想起一些旧事来,北唐素对此不甚明了也不便多言,只安静的坐在高辞一旁,但心中却一直想着刚才那名矮小方士,缘何会令她如此心神不宁,甚至是一种言说不了的压抑。
  “北唐先生,关于此事你觉得如何?”陈匡突然看向她问道。她对两人的谈话本就没有细听,被陈匡如此一问突然不知如何回答,陈匡和高辞正看着她期待她会有更妙的见解,她心中尴尬,与其出丑不如直接开口问问那名方士。
  北唐素拱手一揖道:“在下想斗胆问四皇子,方才与您正交谈的那位是?”
  陈匡听她如此一问,忽然极为蔑视的哼了一声:“那人,的确是关键所在,北唐先生果然洞察力惊人。他是父王面前的红人,叫做枯玄,父王尊称其为‘陵源真人’听说是名求仙问道、通达鬼神的方士,于炼丹之术也颇为精通。在二哥离宫这段时间,父王一直让他常伴左右,信赖有加,他还鼓吹父王也同来求仙只将朝政之事交给大臣们便可,俸禄也快与丞相旗鼓相当了且时时为父王供上所谓的“强身健体”之药。近来又听闻他要为父王炼犬长生不老’药,如此荒诞无稽之事我怎能轻信。故特意将他叫至此处,假借着让他看看风水的借口想盘问他一些事情。”
  高辞皱眉道:“宫中竟混入这种人,齐王当真糊涂。”
  “没错,父王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方士也不愿信身边的忠臣,那方士不过是在他面前表演了多次捉妖之术而已,也不知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北唐素一听立即询问陈匡道:“捉妖之术?他如何捉妖的?”
  陈匡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甚了解,都是听旁人说的,似乎是往所谓的妖物身上贴了些符,又念念咒什么的。此举一出倒让不少大臣信以为真,都站到他那边去了。”
  “妖物?宫中何来妖物?”
  “御花园的池子里本无鱼,但数年之前突然出现了鲤鱼,总以为是宫人偷偷放生的也就无人在意,多年来一直平安无事,但枯玄前段时日说御花园池子中的这条鲤鱼是父王病痛的罪魁祸首,当即就给它作法,往水里投了许多符,那鲤鱼果不其然一遇符就动弹不得,他再念了念法咒便死了。”陈匡说着满脸的难以置信,却总觉得有些诡异之处。
  北唐素一惊,心中隐隐感到那枯玄可能有不少问题,却说不出问题究竟在哪里,思忖了一番又向陈匡问道:“现在可否带我们去那池子一观?”
  “这现在恐怕不行,自从出了这件事之后,父王便一直派人把守着。”陈匡为难道。
  “罢了,也不强求,望四皇子多加留心枯玄的行踪,此人对齐国极为不利。”北唐素再揖,俯身一躬说的极为郑重。
  “那是自然,我定会留意的,有情况会再与两位商讨。”
  “今日多谢四皇子了,我与将军也不便叨扰您,就此告辞了。”
  北唐素不再与陈匡多言,直接拉着高辞一路走了。折至所住的别馆时高辞才问道:“为何突然走的如此匆忙?”
  “那个枯玄问题很大。”
  “是说他奸邪谄主之事?”
  “不止如此,他在齐王身边仗着自己所说的‘通神灵’之术就进谗言,鼓吹齐王脱离朝政此为其一,其二他以此术收买人心,不止齐王,连不少大臣也上了当。再者,我怀疑他的那些咒法都是禁术”北唐素越说语气越凝重,心里也不由恐慌起来。
  “前两者我能明白,但是那个禁术是怎么回事?”
  “我还不能确认,但是如果他真用了此术会对我很不利。”
  高辞一听慌了神,但同样也大惑不解,北唐素看了看他便知他心中疑惑,立即答道:“你忘了我本是灵兽么,他那法术捉的根本不是妖,而是在宫中汇聚、法力低微的灵兽,你还记不记得四皇子说御花园池中本无鲤鱼?我怀疑那鲤鱼也是由园中灵气汇聚而成的,才这么几年自然法力微薄,被枯玄一杀即死,也难怪我见到他时心里不由自主的恐惧起来,可见他的法力并不低。但是我现在还不敢贸然定夺,所以我才急着要去那池子一探究竟,若是真如我猜想的这般,我的处境就危险了。今日那一面他可能对我无甚印象,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那、那他若是知晓你身份,会如何”
  “会杀了我。”北唐素接着高辞的话说下去,脸上却异常冷静。
  高辞心中一颤,双眉拧起,略带凶狠。他自然不会允许谁伤她性命,当即拉着她的手说:“我们现在就去那个池子看看!”
  北唐素奋力拖住他才止了步,按住他的手摇头道:“要去也不是现在去,夜里可能更方便我们行动。”
  高辞看着她想了想,轻叹一声道:“那就听你的,晚上去。”
  “嗯,要夜深了才行。”
  高辞点头,话别过后便各自回了屋。
  两人都未曾入眠,直至天近四更,相约好了悄悄溜出别馆碰面,一路毫无犹豫地直奔御花园。果不其然,即使夜里也有人把守在池子周围,但毕竟夜深,防备似乎也松懈了些,北唐素与高辞趁着兵将换班,迅速从躲避的假山后走了出来,潜至池边,北唐素伸手入了冰冷的池水中,但立即又慌忙抽了回来,微微皱眉道:“果然曾有灵兽栖息的痕迹,但是枯玄的法术当真霸道,才这么一会儿我就觉得流散了些许灵力。”
  高辞拉过她的手看了看,自然瞧不出任何端倪,但心知此事可能关乎她的性命,不由愤慨道:“实在可恨,虽知他图谋不轨,但此人如今仰仗着齐王的威势,根本无法出手,难道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她摇摇头,现下虽想不出何种妙计,但却颇为自信道:“并非坐以待毙,而是静观其变,我们好歹还有陈钧、三皇子与四皇子,我也不信朝中大臣个个都对他俯首陈臣,只要有人对他不满,那就有机可趁。”
  王宫中似乎消息走漏的异常之快,且越传越出人意料,不过短短三天,就有大臣纷纷言说高辞身边那位清癯瘦弱的小谋士才能出众、见解独到,是个良才。如此赞赏的言论在常人听来或许令人欣喜,但这却大大使其处于不利地位,北唐素心中明白,这些话传到枯玄耳中必然会让他视自己为眼中钉,而她的身份又是令他除掉自己的最好借口,陈钧同另两位皇子的劝谏又还未奏效,这一意外的确是她始料未及的,只怪自己锋芒太露,一心急于求成。
  她坐在灯下心中急躁,表面上却丝毫不乱。
  门外突然响起宫女的叫声:“高将军且慢,待奴婢向公子禀报后再进去吧!”
  “不必了,我找她说话不需要禀报来禀报去的。”高辞应声推门而入,见到她便落落大方的笑着将藏在他背后的一把瑶琴拿出,递至她眼前:“试试看如何。”
  北唐素心中自然纳闷:“这琴从哪儿弄来的?”
  “这里恰好有,我便讨来一用。我还记着你以前说你会弹琴,这几日四处奔忙也没好好休息,就当做得空玩乐一回吧。”说着他拿过一旁的小几,放上瑶琴,随意的在弦上拨弄了两下,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来,轻轻推开他的手道:“不是这样。”说罢指尖微动,音律婉转,如行云流水般悠然响起,时而舒缓时而激越,直入人心神。
  一曲终了,高辞面露笑意道:“虽然我并不懂音律,但依然觉着好听。”
  北唐素自己却笑不起来,轻抚着琴弦的指腹忽然止住了动作:“我曾在书上读过‘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忽然想起这句话来,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高辞以手覆住了她按在琴弦上的手:“要用何标准来判定对与错?兴许我们都有错,也可能我们都没错,无须为这种虚无的东西自责,你有上天赐予的才智,大概就是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吧。”
  “才智、大任,令人烦忧。”
  高辞笑道:“若是你连带兵打仗都会,那才令人烦忧吧。”
  “带兵打仗我自是不会,倒是你”她忽而想到之前一战,一晃眼也过去了半月余,“你手臂上的伤还疼么?是不是全好了?”说着便想拉起高辞的袖子查看。
  “早不疼了,受伤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的事。”
  “不行,我得看看,你是因我而受的伤,我心里不放心。”
  “好好好,给你看便是。”高辞小心的挽起了袖子,右臂上赫然一块丑陋而刺目的瘢痕,像扎了根一样停驻在这条结实的手臂上。她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由伸出手,指尖抚过凹凸不平的肌理,心里一阵酸涩。
  “这么一来,我们俩是不是就此两清了?”高辞笑着,说得轻描淡写。
  “你何必在意这个。”
  “我怎么能不在意?”高辞手臂一甩放下了袖管,两手牢牢环住了她,正色道,“我打心底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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