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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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晓东叹口气，把人拽到前头，“活该。”
　　“别废话，你爽不爽吧？”霍然脖子一梗。
　　袁晓东叹口气，凑到霍然耳边，声音不大：“你这次姿势不太到位，下回你仰在床头咱再试试。”
　　霍然蹭一下转过头看着袁晓东，半天憋出一句：“你学坏了！”
　　……
　　到了队里，高翔已经在问询室了，霍然看见他第一句话是：“你说你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就不能等到天亮？”
　　袁晓东给了他一巴掌，当然没让高翔看见。
　　“听说，是你非要见我们？”袁晓东听同事说，这事儿本来是管区片儿警接警的，是高翔一再要求才把他给转送过来。
　　高翔点点头，“康成是我推下楼的，不是失手，我是故意的。”
　　“我就喜欢你们这一个比一个痛快的劲头。”霍然这话当然是讽刺，实在是最近面对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把人命当什么了？
　　




☆、028

　　霍然说的肯定是气话，高翔却顺着接了下去：“我确实冲动了，这么把他推下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你跟他之间有过节吗？”袁晓东更好奇高翔的动机。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他，唐蔚杀张阳跟他有没有关系。”高翔倒是一点儿弯子都不绕。
　　“那你为什么会怀疑到康成而不是罗显？”
　　高翔挑了挑嘴角，“虽然我作为编剧跟他们交情都不深，但他们之间的事儿还是知道的，罗显这个人有才，但骨子里很单纯，如果他要为任宇报仇，一定是直来直去的办法。况且张阳已经露出马脚，他被绳之以法一样是对任宇的交代。可对康成来说不一样，他必须让张阳死，死人才最保险，不然张阳那个个性，最后选择玉石俱焚几乎是一定的，他肯定不会让罗显好过。”
　　霍然和袁晓东相互看了一眼，合着，看得最清楚的人在这儿呢。
　　“你说的这些，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啊。”
　　“康成给罗显在外头另外安排了住处之后，唐蔚经常过去他们那边，我也听到过唐蔚给康成打电话报备张阳的动向。我不信唐蔚是自己想到那么个方法杀了张阳的，他说他恨张阳是因为我早年跟张阳的那段关系，真是那样他也应该杀我不是吗？”高翔的反问听起来符合逻辑，但霍然和袁晓东都无法回答，一来，他们谁也不是当事人，二来，从一开始这些人就不存在正常的逻辑。
　　“所以你找康成对质？”
　　“对。”
　　“你希望他自首好减轻唐蔚的量刑？”
　　“不，我只是想证明我的推断是对的，我没看错唐蔚。”
　　袁晓东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才还在心里说高翔至少是正常的，这话真是早了。
　　“又是怎么发展到动手的程度的？”霍然没袁晓东心里这个纠结，他起根儿就不相信这群人里还有正常人。
　　“他不承认。”
　　霍然和袁晓东几乎同时放下了手里的笔，这问话，感觉真累。
　　俩人前后脚从屋里出来，面对面各靠着一边的墙。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楼道里除了灯，就是他们俩，两个人都没说话，但却有别人的声音从楼道另一头的拐角处传出来：“你在这儿干吗呢？”
　　那个方向，可是停尸房，这个时间，居然会有外人？
　　袁晓东和霍然俩人小跑过去，“罗显？”
　　没错，站在停尸房门口的人就是罗显。
　　看见霍然和袁晓东，罗显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盯着停尸间里头。
　　那里头有他的情人也有他的仇人，还有跟他沾点儿亲戚的家人，但此刻罗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一扇门之隔的另一个世界。
　　袁晓东跟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罗显为什么会在这里，按说，康成都抢救去了，他不该在医院等消息吗？
　　好在罗显自己开了口，“能不能安排我见见唐蔚？”
　　“可以。”因为有了高翔这一出，唐蔚还真得重审。
　　“那……我先回医院了，什么时候能见他你们通知我一声。”罗显转身往大门口走。
　　袁晓东伸手拦了一下：“康成的情况？”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出了抢救室，但什么时候能醒大夫也不知道。”罗显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但他攥着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的感情波动。
　　“你就没话问问高翔？”霍然比较奇怪为什么罗显特意来一趟是要见唐蔚，把康成弄成这样的不是高翔吗？
　　袁晓东给了霍然一胳膊肘，心说臭小子你是看出殡不怕殡大啊？
　　霍然揉着肚子撇嘴，“那我先回去审那小子了。”
　　袁晓东跟着罗显到了大门外，看他打车走了才回来，进屋发现霍然支着脑袋正跟高翔对视呢。
　　




☆、029

　　坐到霍然旁边，袁晓东看了一眼高翔，脸上就一个大大的问号。明白了，肯定是霍然从再进来开始就一直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什么都没问呢。
　　“高翔。”袁晓东开口，高翔明显松了口气。
　　有时候晾着嫌疑人也是一种技巧，会给对方增加心理压力，所以霍然在袁晓东开口之后，仔细观察着高翔表情和肢体上的反应。
　　“康成命保住了，但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袁晓东先转述了一下从罗显那得知的康成的情况。
　　高翔皱起眉头，“也就是他可能变成植物人？”
　　“对，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高翔有些木然的摇摇头。
　　袁晓东以为，他这是后悔了，“你觉得康成有问题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而非选择这种方式？”
　　高翔还是摇头，然后自言自语：“他既然没死，为什么不醒过来，植物人？他是装的！”
　　霍然外头看了看袁晓东，耸了耸肩膀，那意思：看吧，都不正常了。然后在桌子底下拍了袁晓东一把，示意两个人换手。
　　“高翔，我问你，你凭什么觉得康成跟张阳的死有牵连。”霍然觉得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唐蔚欠他的。”
　　“欠他什么？”霍然拿起笔，半天了，这才是有用的。
　　“一条命。”
　　“能不能细致说说？”
　　高翔沉没了一会儿，显然他不太愿意讲这段，“唐蔚早几年替一朋友担保借钱做生意，结果生意失败那人就消失了，债主找上门唐蔚才知道其实借的是高利贷，本利加起来就算把他拆了卖零件儿也不够还的。但人家能放高利贷的，会是善茬儿吗？唐蔚把积蓄和房子都搭进去还差了几十万，能借的他都借变了，不是却是没有，就是借口推脱。人家追债的已经放话说到日子不见钱就直接拿器官顶数了。他那会儿在圈子里还还什么都不是，就是个打杂的，赶巧了康成托朋友介绍个靠谱的人介绍到了唐蔚，唐蔚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他见着康成第一件事居然是借钱，而康成问清楚之后还真就给他了。从那，唐蔚对康成是死心塌地。”
　　“这些是唐蔚告诉你的？”霍然觉得，如果唐蔚跟康成是这么个关系，那唐蔚真是挺能隐藏自己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高翔被问得苦笑，“是我逼问出来的，他不是老拿着我跟张阳过去那点儿事儿不放么，我就说他跟康成有事儿，结果他急了，让我别污蔑他康哥。”
　　袁晓东一直没说话，但霍然侧头一看，好么，他笔记本儿上画了张“网”，列的是他们剧组这些位之间的关系。
　　“你说的这些，都不能证明康成指使了唐蔚。”袁晓东合上自己的笔记本。“但你的故意伤害罪是肯定成立的。”
　　高翔点点头，“我知道，反正在里头等跟在外头等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可对于康成来说，是不是要躺着毫无知觉的过完下半生有很大的区别！”袁晓东难得在询问过程中动了气。
　　高翔先让人带走，屋里没人之后，霍然捅了捅袁晓东，“难得看你这样啊，我给你泡个菊花茶怎么样？”
　　袁晓东直接靠在霍然身上，没说话。
　　霍然跟他头靠着头，也不说话了，但拿过袁晓东的笔记本翻开，看他刚才画的那张网。
　　过了几分钟，还是袁晓东先叹口气，坐直了身体，“也不知道，如果他们不凑在一起，还会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不是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么。”霍然觉得这些人骨子里有些东西太像了。
　　




☆、030

　　第二天，罗显被安排跟唐蔚见面，霍然和袁晓东作陪。
　　唐蔚其实不清楚为什么有这个安排，但罗显很开门见山：“唐蔚，我问你，康成有没有示意过你让你去封张阳口？”
　　“您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高翔说了什么？”唐蔚能想到的有这种怀疑的人，只有高翔。
　　“谁说了什么不重要，我就希望你能给我一句实话。”
　　“您认识康哥多少年了？还信不过他吗？”
　　“你错了，是因为我信得过他，才来问你的。”罗显怎么会不信康成，就是信他，了解他，才觉得高翔说的完全有可能，单论唐蔚对张阳，怎么也到不了非让他死不可的地步。
　　“今天这个阵势我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我就直说吧，康哥在得知张阳联系了媒体准备给他们提供一些所谓的内幕视频之后，却是说过这个人不能留，但他的意思是不能再让他留在组里，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就知道盯着他，省得真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可那小子是真不消停，他被警告之后虽然留在驻地没出去，却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外头有联系，虽然我跟康哥也支会了一些媒体圈儿的朋友帮忙压着，但这年头谁不想赚钱？有的是小报还盯着呢。不过我也看出来了，康哥已经没心力再管张阳，他心思都在……罗导身上呢。”说着唐蔚停了停，看了一眼罗显才继续，“康哥不管，我哪儿有能力去周旋这些？所以我就找张阳明着问他到底要干嘛。他压根儿就瞧不起我，我跟高翔的事儿他总从中作梗也是因为这个，在他眼里我就是条狗。”唐蔚自嘲的笑笑，别说张阳，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高翔，所以他才跟高翔闹腾，不闹腾闹腾，他更不知道高翔心里是不是给他留了块地方了。
　　“你们猜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唐蔚看了看在座的三位，不过也没以为会有人接他的话：“他说，他就是要搞死罗显，然后他冲我笑了，笑的人毛骨悚然的，他问我罗显垮了康成还好的了吗？说实在的，如果他只是针对罗导，我还真不会怎么他，但他冲我挑衅用的是我康哥啊。”唐蔚之前的叙述都很平静，但说到这儿，他表情扭曲了，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你们说，我能留他吗？他就是自己作死！”
　　“可你这样，就没想过你康哥受得起吗？”这是罗显问的。
　　“我这条命都是我康哥的，只要他没事，我这点儿破事儿早晚能过去。”唐蔚还不知道康成昏迷的事儿。
　　“你康哥他……”霍然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被袁晓东拦下。
　　“康成当年救你不是为了等到有一天你用这个方法还他，他是真把你当弟弟看的。”罗显说完这句出了屋。
　　袁晓东跟着出去，“你……医院那边怎么样？”
　　“没醒，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心里至少能落地一块石头。”罗显来这一遭，就是为了给自己良心一个交代，他怕啊，怕康成真的是指使的那个，那自己身边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张阳这个案子上，虽然有了这么个枝节，但无论是唐蔚的话还是其他证据，都没有任何地方能证明康成参与或是有教唆指使的情节，而对于霍然和袁晓东来说，他们俩终于可以把这一串儿的事情画上句号了。




☆、031

　　判决的结果陆续下来，曹锐因为是过失致人死亡，判了四年半，这个结果让林鹏松了口气。
　　高翔因为故意伤害判了五年，唐蔚因为故意杀人判了十五年，也不知道高翔等不等得了。
　　可康成一直没醒，袁晓东时不时会联系一下罗显问问情况，这让霍然一百二十分的不爽。
　　“我说晓东，你能不能告诉我，罗显哪儿好？”
　　对于霍然这种没营养的飞醋，袁晓东是真懒得搭理，“我没觉得他好。”
　　“那你给他打电话？”
　　“你还跟陆佳通信呢，我说什么了？”袁晓东这可是杀手锏，陆佳入狱之后，给霍然写过一封长信，袁晓东没问过信里都说了什么，霍然也没细说，但他回了，所以从那之后，不定时的还是会有陆佳的信，虽然都是只言片语，可霍然依旧会有选择性的回复。
　　“那不是因为她问我姐的情况吗！”霍然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
　　“我打电话不也就问问康成醒没醒吗？”
　　“不一样，你跟康成又没关系。”
　　“我怕康成醒不过来罗显崩溃了再出点儿事儿。”袁晓东都佩服自己干嘛这么耐着性子。
　　“他还能弄死康成再自杀啊？”
　　“怎么说话呢？”袁晓东瞪眼了。
　　霍然赶紧转移话题，“要不这样吧，我跟你去趟医院，你看一眼别再搭理他们了行不行？你不闹心啊？”
　　虽然霍然也觉得罗显确实挺惨，心头肉的任宇就那么被人勒死了，事业恐怕短时间也得搁置下来，现在连身边最值得信任也是最后的支撑都倒了，可他还是不愿意袁晓东跟这些人有接触。
　　“也行，那下班过去一趟吧。”袁晓东其实也只是因为还躺着一位，老觉得这事儿不算彻底结束。
　　临过去之前给罗显打了个电话，到病房的时候，医院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走廊里很安静，康成的病房是单人间，屋里只要有罗显陪着。
　　袁晓东以为，罗显会陪着康成说说话什么的，但他们进屋之后，罗显反而起身把他们拉到门口。因为是单间，门边有个小洗手间，他们三个人站在门口，看不到病床的情况。
　　“还是老样子？”袁晓东问罗显，但其实看也知道是什么答案。
　　“我陪了他三个月，虽然不够还他这些年陪在我身边的情分，但我真累了。”罗显人瘦了很多。
　　“你有什么打算？”霍然比较关心这个。
　　“我已经联系了护工，应该快到了，我出去看看。”罗显手刚握住门把手，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响，是杯子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罗显愣了一下冲回床边，康成的手搭在床边的小柜子上。罗显过去一把抓住，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康成想回握，但手好像吃不上劲，“……显……”声音也因为长时间没开过口，嘶哑的厉害。
　　袁晓东拉着霍然退到屋外，去找了大夫。
　　一番检查之后，确定康成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眼下对肢体控制受些影响，但经过复健训练也是能恢复的。
　　病房里再度只剩下四个人的时候，康成拉着罗显问，“我醒了，你那句话能不能收回去？”
　　罗显红着眼圈儿点了点头。
　　袁晓东觉得，他跟霍然应该走了，而且对他来说，这个案子，至此算彻底了结了。
　　可霍然的好奇心被康成那句话勾了起来，罗显送他们出屋的时候，终于没忍住问了：“内什么，我能问问你跟他说什么了吗？”
　　袁晓东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心说你怎么什么都问？
　　罗显很难得一见的笑了，“我就跟他说，如果他再不醒，我就去陪任宇了。”
　　……
　　从医院往宿舍走，霍然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晓东，我觉得我还得找头儿磨假去。”
　　“你就做梦吧。”
　　“人活着就得有梦想，你说呢？”霍然扭头冲袁晓东露出一嘴的小白牙儿。
　　“嗯，说得对，我跟你一起磨去。”说着趁天黑凑上去极快的亲了一口。